第 71 章 第 71 章
有鎮(zhèn)遠(yuǎn)將軍等人的支持,陸喚在朝中處境并不艱難,反而勢頭漸起,逐漸成為了除了太子和五皇子之外的新的勢力。</br> 他尚未去承州之前,便已有許多門客想方設(shè)法投入他的府中,待到他又立下承州的大功,在金鑾殿上讓龍顏大悅之后,每日登門拜訪的官員更是踏破門檻。</br> 這些人送來的大禮也是千奇百樣,送云霧毫尖、金雕珊瑚珠寶的也就罷了,竟然還有送來匠人,想要替他改造皇子府的。陸喚喜靜,自然不喜歡一大堆人天天往府里搬假山,于是將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拒之門外了。</br> 皇上倒是對此樂見其成,燕國并無必須傳位于長子的法例,一向是能者居之,新出來一個老九,激起太子與五皇子等人的斗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讓太子更加專心于朝政,不再認(rèn)為碌碌而為就可以輕松坐擁天下。</br> 而陸喚通過兵部尚書對皇上傳達(dá)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之后,皇后在皇上那里吃了個閉門羹,知曉若是再試圖通過選妃一事朝陸喚身邊安排人進(jìn)去,恐怕會惹怒皇上,于是只好暫時作罷。</br> 陸喚恢復(fù)九皇子身份之后,京城中的官員上門議親的也不在少數(shù),但皇后和太子那邊沒動靜之后,這些踏破九皇子府門檻的,也漸漸消失了。</br> ……</br> 陸喚在府中,總算可以清凈一段時間。</br> 趁此機(jī)會,他處理了許多政務(wù),又抓緊時間在系統(tǒng)中接收了新的任務(wù)。</br> 最近京城中發(fā)生了幾起流寇作亂導(dǎo)致的偷竊搶劫事件。</br> 原本這些若是發(fā)生在各州,只算是普通的民事案件,但因?yàn)榘l(fā)生在天子腳下,且在前幾日太后前去禮佛時剛好撞見,差點(diǎn)受到驚嚇暈厥過去,所以皇帝對眾官員責(zé)令下去,盡快處理此事。</br> 將幾個流寇抓進(jìn)大牢,倒只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京兆尹派幾個人便可以。</br> 但若是想要從根本上解決此事,卻還得徹查京城各大賭坊與煙花之地,胡商來往極多的東西市,以及管理混亂的外城、京城外。頻頻作亂的流寇大多藏匿于城外。</br> 范圍不可謂不大。</br> 可即便徹查這些地方,在流寇還未作亂之前,也分辨不出來到底誰是普通百姓,誰是歹人。</br> 一來二去,刑部和京兆尹拿不出主意,在金鑾殿上吵作一團(tuán)。</br> 而短短兩日,京城中再度發(fā)生了兩起命案。</br> 系統(tǒng)發(fā)布的任務(wù)十七便是有關(guān)于此:【請接收任務(wù)十七:京城中命案頻發(fā),引起百姓惶恐,請盡快想到辦法,降低犯案率,并推行至各州!獎勵金幣+3000,獎勵點(diǎn)數(shù)+15。】</br> 陸喚接收下這個任務(wù)之后,一時倒也沒有輕舉妄動。先讓屬下去大理寺將近段時間來,犯下命案的被抓進(jìn)大牢里的犯人的檔案卷冊取來,查看一下原因?yàn)楹巍?lt;/br> 近段時間五皇子有意和他爭搶,這件事明面上皇帝已經(jīng)交給了五皇子去辦,他明面上是不能去查案的,因此他特地讓下屬去兵部尚書府中,轉(zhuǎn)了個道才弄來了卷冊。</br> 等到卷冊被呈上來,陸喚花了一晚上功夫,將其翻閱了一遍,大致有了些頭緒。</br> 天亮之前,他讓人將卷冊送了回去,同時對底下吩咐了一些事情。</br> ……</br> 宿溪打開手機(jī)見到他在處理政務(wù),也知道他大概是在調(diào)查任務(wù)十七。</br> 宿溪懶洋洋的,都不打算參與了。反正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會處理得很好。以前宿溪事事都很緊張,都要幫襯著,是因?yàn)槔夏赣H的心態(tài),總覺得對崽崽不放心,怕他受傷。但自從北境一戰(zhàn)之后,宿溪發(fā)現(xiàn)他在這些事情上已經(jīng)不怎么需要自己了。</br> 尤其現(xiàn)在是在京城,即便五皇子和太子等人看崽崽不爽,也不可能在天子腳下刺殺。而玩心計(jì),他們哪里玩得過崽崽,指不定是誰弄死誰呢。因此更沒有宿溪操心的機(jī)會了。</br> 她在北境的時候還為此難過郁悶過,覺得崽崽不再需要自己了,但是現(xiàn)在宿溪已經(jīng)很順利地親媽粉調(diào)節(jié)到了女友粉的心態(tài)——男朋友有能力有擔(dān)當(dāng)不需要自己操心還不好嗎?!多舔舔顏不香嗎?!</br> 而且實(shí)際上,看宮斗政斗電視劇宿溪看得很樂呵,但是真讓她參與進(jìn)去,她是一臉懵逼腦子不太夠用的,因此反正家里另一半腦子聰明,她這一半就咸魚躺了。</br> ……</br> 陸喚這邊的事情還需等待,他亦不是每日都需要上朝,因此這日白天,他上午處理完政務(wù)之后,便給自己下了班,交代給外面的守衛(wèi)不要讓人進(jìn)來,自己打算小憩,但一轉(zhuǎn)身,就來到了宿溪這邊。</br> 宿溪爸媽都不在家,宿溪正在房間里悄悄拆快遞,見到陸喚來,眼前一亮,對他神秘兮兮地道:“快來,幫我拆包裹。”</br> 陸喚拂起衣袍在她身邊蹲下來,將面前的一個箱子轉(zhuǎn)了一下,看了眼發(fā)貨地址。發(fā)貨地址是兩個省之外的地方,距離宿溪家?guī)缀跤袔浊Ч锪耍挥傻酶锌溃骸扒叭召徣耄袢毡愕剑谷蝗绱酥臁!?lt;/br> 宿溪放下手中的剪刀,看向他:“陸喚,你怎么知道我前天買的?你又偷看我!”</br> 雙向視頻就是這點(diǎn)不好了,隨時隨地可以看到對方。</br> 宿溪剛知道陸喚只要一打開幕布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時候,臉頰發(fā)燙得不行,一連堅(jiān)持洗了好幾天的頭,每天在沙發(fā)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竭力做個精致girl。</br> 但是還沒堅(jiān)持四天,她就堅(jiān)持不住了……維持形象真他媽太累了……她還是恢復(fù)了躺在沙發(fā)上吃薯片的懶散樣子。</br> 為此,她逼迫陸喚不要隨時隨地打開幕布看自己,要是看,一定得提前和自己說,至少讓自己沖進(jìn)衛(wèi)生間往臉上抹點(diǎn)化妝品吧!</br> 陸喚沒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嘴,頓時語塞。</br> 宿溪?dú)獬汕颍骸岸疫€是在上朝的時候!”</br> 她給陸喚買了衣服,想給他一個驚喜,不想讓他在幕布里看到,所以特地挑了他上朝不可能打開幕布的時候下的單。</br> 陸喚一邊將面前的快遞徒手撕開,一邊抬眸,有些委屈地道:“金鑾殿上朝廷百官吵來吵去,實(shí)在是讓人頭疼。”</br> 吵得他腦子嗡嗡響,他只想打開幕布看看她在做什么,圖個清靜。</br> 宿溪將快遞包裝扔在一邊,將里面的十幾件衣服拿出來,懊惱地說:“可這樣就完全沒辦法給你驚喜了。”</br> 陸喚看著她拿出衣服,頓時意外地睜大眼睛,露出喜上眉梢的表情,驚喜地問:“小溪,這是買給我的嗎?!”</br> 宿溪:“……”</br> 宿溪被他故作亮晶晶的眼神給逗笑,往他肩膀上捶了下:“好了,別裝了。”</br> 陸喚見她笑了,這也才笑起來。</br> 他見到宿溪一直蹲在地上,忍不住將她拉起來,說:“坐床上,小心腿麻。”</br> 他不說宿溪還沒覺得,一站起來果然覺得兩只腿都麻了,便一屁股在床上坐下來,但是越是坐下來,從腳趾到膝蓋更是猶如布滿了麻點(diǎn)點(diǎn)一般,宿溪忍不住吸了口氣。</br> “果然麻了么?”陸喚又扶著她站起來,讓她走兩步,等她恢復(fù)了一些之后,才讓她在床上坐下,順勢在她面前蹲下來,左手按著她的腳踝,右手將她的拖鞋摘了,輕輕揉起她的腳掌上的涌泉穴來。</br> 宿溪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但他力道不輕不重,被按得很爽,仿佛連她多年痛經(jīng)的毛病都能緩解一般,她不由得別開了臉。</br> 過了會兒宿溪抽出小腿,對他道:“你快試試。”</br> 陸喚扭頭看了眼一地的衣服,心中動容,回頭問她:“原來那日你給我量尺寸,是為了這個。”</br> “不然是為了什么?”宿溪笑著道。</br> 陸喚依然蹲在她面前:“我還在寧王府的時候,忽然有一天見到破舊的衣櫥里多了一排大氅,那時我便想,不知道是誰在暗中幫我。當(dāng)時我無論如何想不到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也想象不出來你的容貌。”</br> 他說這話,宿溪的視線就忍不住落在了他的衣襟處露出來的一小片鎖骨上,那里還有淺淺的鞭傷疤痕。宿溪笑著道:“胡說,你以為當(dāng)時我不知道你的心理活動,你明明是警惕萬分,覺得給你送東西的人是大壞蛋。”</br> 陸喚聽她這話,莞爾了一下。</br> 宿溪見他好看的笑容,心神蕩漾,但同時又有些酸楚,她張開手,對陸喚道:“抱一下。”</br> 宿溪太跳躍,陸喚沒反應(yīng)過來,耳根陡然一紅:“為何突然要抱?”</br> 宿溪惱羞成怒:“搞快點(diǎn),抱不抱,不抱算了。”</br> 她話音未落,陸喚就陡然站起身來,俯下身擁住了她,宿溪坐在床上,被他壓得微微往后仰,腰脊有些難受,發(fā)出了一聲輕哼。</br> 陸喚感覺得到,于是翻了個身,在床沿坐下來,掐住宿溪的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放在了自己膝蓋上。</br> 他緊緊抱著宿溪,將腦袋埋在宿溪脖頸處。</br> 宿溪感覺貼著自己的少年的胸膛里的一顆心臟的跳動,感受到他的快樂和慰藉,無關(guān)乎任何欲望,他就只是單純地?fù)肀奈ㄒ涣T了。宿溪的手放在陸喚的脖子上,說:“都過去了。”</br> 陸喚搖搖頭,道:“不必安慰我,我并不覺得那時苦。”</br> 宿溪:“為什么?”</br> 陸喚道:“前十四年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罷了,而且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了,我感覺我的人生開始的地方是從有一天風(fēng)雪之夜,我的茶壺里突然多了水開始。那之后喜怒哀樂才開始清晰了起來。至于先前——先前寧王府中有多少下人,長什么樣子,我半點(diǎn)也沒留心。不過,要是可以的話,幕布早點(diǎn)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就好了。”</br> 宿溪不解,從陸喚的胸膛里將腦袋抬起來,看著他。</br> 陸喚也抬起頭來,垂眸看她,莞爾:“想多幫你跑幾次八百米,偷偷往你口袋里塞零花錢。”</br> “零花錢?!”宿溪頓時眼睛亮了:“說話算話!我給你買衣服花了好多錢,快窮了。”</br> 陸喚將手伸入懷中掏了掏,忽然掏出一張建設(shè)銀行的卡來,遞給她。</br> 宿溪一頭霧水。</br> 陸喚:“我有身份證了,開了戶,這是銀行卡,里面應(yīng)該有——”</br> 陸喚讓人幫忙倒賣了一些銀兩和辨不清楚年份的寶石,賣來的人民幣全都打進(jìn)了這張卡里,他不大記得有幾位數(shù),但是應(yīng)該在六位數(shù)以上。</br> 他道:“應(yīng)該有一些錢,密碼是你生日,你改天去看看。”</br> 宿溪頓時從他身上跳起來,兩只眼睛興奮地刷滿了$$,對啊,她怎么沒想到,陸喚隨便從古代帶點(diǎn)什么過來,都能賣好大一筆錢了——游戲系統(tǒng)是他的親爸爸吧,憑什么兩百點(diǎn)是他能夠穿過來,而自己還要等三百點(diǎn)才能過去啊!</br> “買手機(jī)!”宿溪拽著陸喚往外走,興沖沖地說:“有錢了咱們?nèi)ベI個手機(jī)吧,我先教會你手機(jī)的更多功能,你別跟著霍涇川學(xué)了,我怕他把你教壞。”</br> 陸喚笑了笑,無奈道:“先換衣服。”</br> “對對對。”宿溪已經(jīng)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橫財(cái)沖昏了頭。</br> 她美滋滋地捏著卡,道:“你快換,我轉(zhuǎn)過身去!”</br> “穿哪一件?”陸喚看著地上的一堆還沒拆封的衣服,這些短袖衛(wèi)衣在他眼中看起來差不多,也分辨不大出來衣服款式。</br> “今天好像降溫……”宿溪轉(zhuǎn)過身去,給他挑了一件黑色骷髏騎士衛(wèi)衣,一條淺色的褲子,然后一雙白色運(yùn)動鞋。她興致勃勃地遞給他,然后就關(guān)上房門出去了,在外面催促他趕緊換,宿溪有點(diǎn)兒興奮——又到了她最愛的環(huán)節(jié),看男朋友變裝的環(huán)節(jié)。</br> 過了一會兒,房門開了。</br> 陸喚將地上那堆包裹收拾了下,放在床腳,然后將快遞包裝壓縮成一堆,拎著走出來。</br> “換好了?”宿溪目光灼灼地看著他。</br> 他烏黑頭發(fā)宛如瀑布一般,實(shí)在太長,這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剪短,畢竟還得回到燕國去處理政務(wù)。于是只能從包裹中拿了頂鴨舌帽,戴在頭頂。幸好他鼻梁又高又挺,一張英俊的臉讓人不會錯認(rèn)性別。</br> 宿溪第一次看陸喚這樣穿,一米八五的身高穿著加大大碼的衛(wèi)衣,和干凈的白色運(yùn)動鞋,寬肩長腿,看起來就像是機(jī)場走秀的年輕偶像一樣,無論往哪里的人群中一站,都絕對鶴立雞群。</br> “怎么?”陸喚見宿溪目不轉(zhuǎn)睛,有點(diǎn)局促,他到底是不怎么穿得慣這個朝代的裝束,尤其是胸前閃閃發(fā)亮的兩個大骷髏,不知道是什么審美,但偏偏是宿溪買的,他不能表現(xiàn)出偏見。</br> “好帥。”宿溪眼睛發(fā)光。</br> 陸喚心知她喜歡自己有一半大約是因?yàn)樽约旱哪槪匀辉敢庠谒媲皩⒛樎冻鰜怼?lt;/br> 但他不喜歡被外面的人圍觀,于是微微皺眉,考慮是否出去買一只口罩。</br> 但這話還未問出口,就見宿溪忽然雀躍地朝他懷里奔過來,一下子撲進(jìn)了他懷里。</br> “嗚嗚嗚好帥,我好喜歡。”宿溪抱著他的腰不撒手,腦袋在他懷里蹭來蹭去。</br> 陸喚:“……”</br> 他方才要說什么來著,他已全然忘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