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宿溪暫時放下手機,去吃了個晚飯,待到吃完晚飯后,便迅速回了房間,打開游戲界面。</br> 而就在她吃晚飯的這一段時間,勤勞刻苦的崽崽已經做了非常多的事情。</br> 除了每日都會去收成一次的雞蛋,每日料理一次的西葫蘆等農作物之外,他還花費了點功夫,想辦法將之前宿溪給他的那包藥,稱重出了其中黃連、黃柏、干姜、附子、細辛等各味藥材的配比。</br> 他回到屋內,在桌案前攤開紙張,袖口微微挽起,神情專注,露出來的手腕線條干凈修長,有一份少年人的清朗堅韌。</br> ……當然在屏幕外的宿溪看來,就只是短手短腳的卡通崽崽立在桌前,神情凝重地……露出了一小截白乎乎的手臂。</br> 不過看到他筆下流暢寫下的藥方,宿溪相當驚愕,作為一個成績一般般的文科生,她對這種精細到毫克的計算,是完全一頭亂線的,她問系統(tǒng):“崽崽的配比沒弄錯吧?!”</br> 系統(tǒng)道:“分毫不差。”</br> “……!”宿溪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欽佩起一款游戲的主人公!</br> ——你說崽崽他起早貪黑、勤勞認真、聰明伶俐、過目不忘,雖然出身寒微,但仍胸懷抱負、憐憫百姓,他還有做什么是不能成功的?!</br> 宿溪肅然起敬,不過她隨即又問起另外一個問題:“他這樣按照商城的藥的配比抓出來的藥,也能起作用嗎?還是必須從商城購買的原汁原味的藥才能起作用。”</br> 系統(tǒng)道:“商城的藥有百分之百的效果加成,他抓出來的藥自然沒有商城的藥效果好。不過按照這個一比一配方,至少能有百分之八十的效果,也足夠治好那些病重的人了。”</br> 也是,宿溪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要知道,在古代,那些郎中開的草藥,可能幾乎沒什么用,就連皇宮里的御醫(yī)要想完全治療好一個人的傷寒,也得十天半個月的時間。</br> 不過,既然自己的藥效果更好,那晚上自己再多從商城氪一些,給崽崽送來。</br> 這樣想著,宿溪就見到崽崽速度極快地寫好了藥方,然后將用那五兩銀子買來的一大堆藥材分別鋪開,一味一味地抓取,很快,就配好了十五副藥方。</br> 由于現在城中正是傷寒高峰期,藥價漲價了,他的五兩銀子買不到多少藥材,所以最后只配出了這么多。</br> 按照這個劑量,只能救治十五個百姓。</br> ……</br> 不過崽崽似乎另有打算。</br> 他抓好藥之后,暫時放到了一邊,又走到了桌案邊上。</br> 只見他提起了毛筆,微微凝眉,似乎是在斟酌要寫什么。</br> 宿溪一看他開始寫字就有點緊張,就跟眼睜睜看著對方發(fā)短信,而自己沒辦法回復似的,但又好奇他會寫什么,于是忍不住拉近屏幕,放大他和桌案上的紙張。</br> ……</br> 陸喚盯著一邊的系了大紅色結帶的鳳羽弓箭,沉思許久。</br> 這鳳羽弓箭,無論如何都不是普通人能夠買得起、或者說,制造得出來的。而除此之外,那人送來的衣袍也全都是華衣錦裘,這些都十分貴重,且,更像是皇宮內的人或是京城中其他有身份的人才能接觸到的東西。</br> 從這些已經能夠推斷出,那人必定身份不凡。</br> 除此之外,造型新奇的防寒棚、此前幾乎從未聽說過此種配方的傷寒藥,從這些則可以推斷出,那人應當精通機關藥術。</br> 再加上一條,那人來去自如,應當武藝高強。</br> 陸喚在心中細細分析,京城中到底有什么人能同時滿足這三個特征。</br> 可一時片刻,也實在摸不著頭腦。</br> 他第一回留下字條,直接問那人是誰,那人卻根本不回復,說明并不想告知他身份,倒也是,若是愿意告知,也不會這樣每回都避開他行事了。</br> 但是第二回,他留下兩件禮物,那人卻愿意取走,說明,雖不愿意透露身份,卻還是愿意與他交流的。</br> 既然如此,何不想辦法多知道對方的一些信息?</br> ……</br> 宿溪看著屏幕里的崽崽沉思了很久,終于在紙張上落筆,寫下一行字來。宿溪生怕他又問什么自己沒辦法回答的問題,渾身一激靈,趕緊放大看看他寫的什么。</br> 這一回的字跡卻并不如前兩次呼之欲出,昭示著崽崽迫切的心情,而是有些收斂,有些含蓄,有些猶豫。</br> ——“上次的生辰面很好吃,但可否做一道你最拿手的家鄉(xiāng)菜與我?”</br> 寫完,陸喚提起筆來,漆黑的眸子里有幾分不確定。</br> 若是那人愿意像上次做生辰面一樣,做一道最拿手的家鄉(xiāng)菜,那么自己可以通過對方做的什么菜色、加鹽加糖多少,基本上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家鄉(xiāng)位于何處。</br> 可是,這樣要求,會不會太過唐突。</br> 自己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自己一潭死水的人生里,到底想做什么。</br> 但是對方若是只是把自己當作消遣時的玩物,那么自己這樣做,只怕是會令對方索然無味、意興闌珊。</br> 若對方因此而不再出現……</br> 陸喚思及此,漆黑眼睫輕輕一抖。</br> ……</br> 宿溪正盯著崽崽寫下的字吃驚,等等——可憐沉默又委屈的崽崽想吃家鄉(xiāng)菜,她很樂意做,但是現在什么情況?</br> 到底是她在玩游戲,還是這游戲在玩她?</br> 她怎么感覺自己越來越被動了?是她的錯覺嗎?</br> 宿溪半天沒回過神來,為何崽崽會有這個請求,就只見,崽崽不知道在想什么,臉上劃過些許煩躁而復雜的情緒,接著,他皺了皺眉,將那張?zhí)岢鲆蟮淖謼l捏成一團,扔在了一邊,似乎是放棄這個請求了。</br> 陸喚一時片刻沒思考好這張紙條上該寫什么。</br> ……因為仍不知道那人的真實目的,所以他仍害怕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捉弄他而已。可即便如此,他心中還是隱隱有一些荒唐可笑的想法……</br> ……即便是一場捉弄,他也忍不住去希望,那個人陪在他身邊再久一點。</br> 因而,若是自己這樣請求,會招致那人的不耐煩。</br> 那么……</br> 陸喚攥緊了筆,最后在紙上落筆的是:</br> 宿溪看過去,只見崽崽斟酌一番后改成了……</br> ——“雖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我很歡喜。”</br> 這寥寥幾字,字跡在傍晚的夕陽與大雪投射進來的光下暈染開來,顯得有幾分繾綣靜謐的意味。</br> ……宿溪頓時老臉一紅,當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紅了臉就是了——臭崽崽這什么意思,意思不就是說“謝謝老母親你出現在我生命里”唄?</br> 宿溪正開心,結果就見,崽崽又擰著眉頭,糾結地盯著那張字條,并不滿意。</br> 修長指骨將字條又捏成了一團。</br> “倏——”扔了。</br> 宿溪:“……”</br> 接著,他將那張字條改成了——“雖不知道你是何人,但謝謝你的弓,我很歡喜。”</br> 宿溪:????</br> 不是,多了五個字,怎么就感覺一下子毫無意境了?一下子就變成單純的“噢謝謝您的弓謝了哈”這么、這么疏離謹慎地道謝了?</br> 好像突然從親子關系變成了慈善家被救助者的關系?!</br> 陸喚盯著終于落筆的第三張字條,總算覺得妥當了。他悄然松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才將第三張字條一如既往地擺在桌案上。</br> 今日他用了一個木盒裝起來,沒蓋上蓋子,若那人來,必定會看到。</br> 他轉身開始收拾起東西,用一件衣服包裹起十五副藥,打算出門。</br> ……</br> 宿溪看著崽崽做完這一切,然后背著小包袱出了門,他一旦外出,必定會穿上斗篷戴上黑帽,好不引人注目。先前覺得他穿雪白色最好看,但現在大概是阿媽眼里出崽崽,覺得他穿黑色也異常可愛。</br> 宿溪還在想剛才那三張紙條的事情,郁卒不已,第二張字條還沒來得及截圖做個紀念,就被崽崽捏成一團,在燭火上燒掉了。</br> 宿溪搞不清楚為什么崽崽會連燒兩張,留下最后一張,只以為,崽崽提出了想吃家鄉(xiāng)菜的請求,但是可能怕麻煩到自己,所以才撤回了這個請求。</br> 既然如此——</br> 宿溪袖子一擼,盯向崽崽柴院里的小廚房……她就偏要給他做道特別的菜讓他看看!</br> 不過此前當務之急,還是趕緊跟著他去永安廟那邊,輔助救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