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不得不說這游戲真的很會調(diào)動玩家情緒,如果說之前宿溪還打算不緊不慢一步步玩,那么現(xiàn)在她氪金解鎖點數(shù)的沖動簡直一瞬間達到了最高峰!</br> 試問誰能扛得住崽崽立在桌前沉默片刻,走到柴屋門檻前拂衣坐下,手肘擱在膝蓋上,撐著他那張包子臉,獨自一人望著寂靜空蕩的大院子,夕陽西下,一臉落寞的場景——?!</br> 宿溪心都碎了,真的。</br> 她迅速切換到寧王府中廚房師傅們居住的那一片地方去,決定能完成多少支線任務(wù),就盡快完成多少,累死累活也要盡快解鎖到100點。</br>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陸喚坐在屋門前,面上并無多余情緒,只是在蹙眉沉思。</br> 那人此次前來,雖然并未回答他的問題,但是至少可以說明一件事,對方出現(xiàn)的時間的確是有規(guī)律的。</br> 若是自己能把握住這個時間規(guī)律,多少能占據(jù)一點主動性。</br> 但是,當然了,陸喚知道,那人異常警覺,若是自己假裝出門、再中途陡然返回,恐怕待自己剛出現(xiàn)在竹林那邊,那人就已經(jīng)快速消失了。</br> 這并非一個好的辦法。</br> 除此之外,陸喚察覺到,對方至今為止,所做的事,都是有明確目的的。</br> 無論是修補屋頂也好、送來生辰壽面也好,似乎都是在關(guān)心他,且對他有益。而這種回復他問題的事情,仿佛被對方認作無意義的事,所以對方才沒有理會。</br> ……當然,這些也都只是陸喚的猜測而已。</br> 那人實在太過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留下的痕跡又非常少。陸喚很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通過每一絲蛛絲馬跡來猜測。</br> ……</br> 所以,現(xiàn)在自己要想得知那人的身份,要做的便是——想辦法讓那人留下蛛絲馬跡。</br> 那人雖然不會回復他的字條,可若是用別的方式試探呢?</br> 他想要找出那人。</br> 他亦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念頭如此強烈。</br> 究竟是因為對方在暗而他在明,這種被動性讓他心中毫無安全感。</br> 還是因為——他就只是想知道,那個在他傷寒時的風雪之夜照顧了他、贈與他貧瘠人生中頭一份生辰賀禮、從木炭長靴到為他縫制獸皮衣袍、給了他種種之多的人,到底是誰、長什么樣子、穿著什么衣服、佩戴什么、有什么喜好……</br> 又抑或只是因為,他內(nèi)心深處害怕對方只是隨意而來,過不了多少時日,便會如飄渺青煙一般匆匆而去。</br> 倘若對方某一天忽然就消失了,再也不會來,而他卻只能等到那一天,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br> 那他……</br> 陸喚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緊。</br> 他望著檐下被自己倒進新的燈油、重新掛上去的兔子燈,眸子在燭光下晦暗,許多隱藏起來的情緒,深不見底。</br> *</br> 宿溪在地圖上找到了支線任務(wù)【讓師傅丁為主人公所用】中的師傅丁。</br> 側(cè)門往溪邊是四姨娘的其他幾位姨娘的宅院,而中間隔了幾道墻和一處花園,再往右邊,便是稍微有頭有臉的下人們所居住的地方,幸好上回都解鎖了,宿溪可以直接點進去。</br> 這是幾位后廚師傅的房間,通鋪上,只躺著師傅丁一個人。</br> 他是個長得干巴巴瘦癟癟的火柴人,奄奄一息地側(cè)躺在床上,看起來氣色很不好。</br> 他旁邊放著一碗藥,地上還灑了很多湯藥水。</br> 宿溪點了他一下。</br> 界面上立刻彈出來。</br> “人物:師傅丁。當前狀態(tài):血條20%,體力條5,正處于重度傷寒之中,由于古代醫(yī)療不發(fā)達,一旦傷寒過于嚴重,幾乎無藥可救,只能等待死亡。”</br> 這確實是,傷寒在古代是相當嚴重的,世子夫人們可能還好,可以請御醫(yī)來。</br> 但是這個師傅丁渾身穿的衣服就破破爛爛,喝的那點兒藥一看就是請的江湖郎中看的,可能為了看個郎中,還花光了在寧王府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積蓄。</br> 外面忽然進來兩個廚房的下人,走進來見師傅丁還躺在床上,罵道:“你這瘟貨怎么還沒走?管家大人不是讓收拾東西趕緊滾蛋嗎?!”</br> 師傅丁干瘦得青筋都暴了出來,氣若游絲地道:“我沒偷管家的東西,即便我藥辭職回鄉(xiāng),在那之前,也要讓他先還我一個清白!”</br>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趕緊滾滾滾,否則你這癆病傳染給了我們怎么辦?我們也他媽的上有老下有小啊!”那兩個下人大步跨上前來,猛然拽住師傅丁的胳膊和腿,大力一拉,竟然就直接將他扔出了屋子外頭。</br> 師傅丁摔在雪地里,劇烈咳嗽,跟條快死了的狗似的,爬都爬不起來了。</br> 這一段猶如支線背景介紹似的,快速在宿溪面前播放,宿溪驚呆了,都沒來得及扶這位老人一把。</br> 那邊從側(cè)門處就飛奔而來一個人,迅速將師傅丁扶了起來,義憤填膺地盯著那二人:“你們不會有好報應(yīng)的!先前你們還是學徒,我義父對你們諸多照料,你們現(xiàn)在竟然如此忘恩負義!”</br> 正是先前替崽崽出去賣雞蛋的侍衛(wèi)丙。</br> 原來這二人是義父子。</br> 師傅丁咳嗽著搖頭,道:“別惹事,先扶我去你那里。”</br> 侍衛(wèi)丙特別壯碩憨厚的一游戲小人,隔著衣服都能看到六塊腹肌。</br> 可這猛漢見自己的爹咳出的血一口一口的,急得都快哭了,抹了把眼淚,道:“好,爹,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上次那個郎中不行,咱們就換一個郎中。”</br> 師傅丁苦笑道:“唉,可是,咱們兩個人這么多年在寧王府的積蓄都快花光了,哪里還有錢醫(yī)治呢……”</br> 侍衛(wèi)丙扶著師傅丁往另一處院子走,愁眉苦臉了一會兒,忽然道:“不如,我們?nèi)フ胰贍斚胂朕k法!”</br> “爹,你可知道,三少爺今日拖我出去賣的那些雞蛋,其中竟然出了好幾個雙黃蛋!導致賣出去的價格都比平時多好幾文!”</br> “雙黃蛋?!”</br> 雙黃蛋寓意大富大貴,在京城幾乎全都提供給了皇親貴戚,賣的價格比普通雞蛋貴多了。</br> 師傅丁聽了侍衛(wèi)丙說的話,很是驚愕了一番。</br> 他對整個京城的農(nóng)貨了若指掌,因此更加覺得不可思議!</br> 現(xiàn)在是冬天,天寒地凍的,外面的所有農(nóng)場的雞死的死、病的病,京城里僅有的一些雞蛋全都送到了貴人們府中去了,可以說雞蛋產(chǎn)量非常的低,幾乎買都買不到!</br> 價格也因此逐漸從六文錢漲到了快八文錢左右——</br> 可三少爺只不過是買了幾只雞,隨便在他那柴院里養(yǎng)養(yǎng),怎么可能幾日就養(yǎng)出一百九十多枚雞蛋?!</br> 這可也太天方夜譚了!</br> 而且兒子還說那些雞蛋里頭,出了雙黃蛋!</br> “我今日將那些雞蛋總共賣了三兩銀八十文。”侍衛(wèi)丙苦澀地道:“我這輩子都沒一次性見過這么多銀子!爹,要是我們養(yǎng)雞,也能生這么多雞蛋,又何愁沒錢買藥?”</br> 父子二人一邊嘆氣,一邊回到了侍衛(wèi)丙的住處。</br> 宿溪在旁邊看著這兩人可憐巴巴的,也替他們嘆氣。</br> 不過,她瞧著師傅丁劇烈咳嗽不已,倒是一下子想到了怎么完成這樁支線任務(wù),替崽崽將這兩人的人心收攏。</br> 她打開了商城,悄悄在侍衛(wèi)丙的住處留下了一包東西。</br> 并且,模仿了崽崽給自己留的那張字條上的字跡。</br> ……</br> 而待父子兩人回到屋內(nèi),侍衛(wèi)丙剛要扶著義父坐下,給他倒水,忽然就看到桌子上不知道誰送來了幾服傷寒的藥。</br> 他嚇了一跳。</br> 旁邊還壓著一張字條,上面詳細寫著煎服之法,卻并未署名。</br> 而那字跡——侍衛(wèi)丙是讀過書識一些字的,只覺得字跡龍飛鳳舞,很有章法,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留下的字,絕對不是普通下人能寫得出來的。</br> 侍衛(wèi)丙驚呆了,這幾服藥加起來可得半兩銀子了,怎會有人如此好心?自己正愁沒錢買藥給爹治病,就有人送來了藥,難不成爹有治了?</br> 他喜極而泣,去搖晃師傅丁:“爹,你看,這是不是哪個好心人送來的?”</br> “這是?”師傅丁打開其中一包藥,聞了聞,赫然就是治療傷寒的藥,他頓時愣住了,哆嗦了下:“咱們父子兩個一窮二白,無依無靠的,怎么會有人伸出援手?”</br> ……</br> 宿溪這邊倒騰完,還沒來得及去崽崽那邊看一眼,檢查的隊伍就排到她了。</br> 護士在催促,宿溪趕緊先放下手機,進去做檢查。</br> 而陸喚這邊,卻是萬萬沒想到,這些母雞接下來幾天,下蛋的數(shù)量居然比先前只多不少。</br> 他第一次讓侍衛(wèi)丙拿去賣掉時,賺了三兩八十文回來,他只將三兩銀子放入荷包中,另外八十文給了侍衛(wèi)丙。畢竟,若想讓人賣力辦事,也得給他一些好處才行。</br> 這侍衛(wèi)丙先前因家中父親生病一事,垂頭喪氣,但之后好像是父親病情忽然有所緩解,他精神好了許多,跑腿起來也更加機靈賣力。</br> 而接下來幾天,照樣繼續(xù)取雞蛋去賣,并借著冬日緣由,提高了價格,重復幾次,陸喚手中已有十兩銀子。</br> 這才短短幾日?</br> 他將這些銀兩放入荷包當中,只待先借助這些雞蛋攢夠第一筆錢,便去寧王府租一處農(nóng)莊。</br> 而除此之外,陸喚精心侍弄的韭菜西葫蘆等農(nóng)作物,也開始有了生長的跡象,他不知道是否那人替自己翻種農(nóng)作物那一晚,在那一小片籬笆地里留下了什么,竟然叫這些植物生長的速度遠超自己想象。</br> 這幾日,寧王夫人那邊暫時風平浪靜,似乎在等待圍獵之日。</br> 陸喚點了點手中銀兩。原有三兩銀子,購買材料工具種子之后,所剩無幾,然而現(xiàn)如今只是靠著賣雞蛋,便賺取了十兩。他原本打算花五兩銀子去買來樺木與翎羽,但這日,他忽然改變了主意。</br> 他上了一趟街市,買了些別的東西。</br> ……</br> 宿溪和宿媽媽一起辦理出院手續(xù),收拾病床上的東西,花了一些時間。等她拄著拐杖,在宿爸爸的扶著下,上了出租車之后,她就迅速打開了游戲界面。</br> 坐在副駕駛座的宿媽媽一看她天天玩游戲,氣不打一處來,劈手就搶走了她手機:“溪溪,在車子上還玩游戲?傷眼睛知道不?”</br> 宿溪無語凝噎,只好下車再玩。</br> 下了車,宿爸爸宿媽媽拎著東西進單元樓,她拄著拐杖,一蹦一跳跟著進電梯。</br> 上次彩票的錢拿到手后,宿爸爸宿媽媽就打算換新房子了,這件事已經(jīng)提上日程。宿溪心想,他們要是知道能住新房子,都是她玩游戲玩來的運氣,那還能制止她玩游戲?!</br> 回到家,宿溪總算不用聞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了,輕松了許多。</br> 她往沙發(fā)上一躺,打開手機。</br> 一打開屏幕,宿溪直奔崽崽屋內(nèi)而去,辦醫(yī)院手續(xù)的時候,她時不時登陸一下,因此也知道崽崽這幾日行蹤。</br> 右上角雞蛋收成數(shù)量一直飆升,說明崽崽一直在辛勤勞作。</br> 而那侍衛(wèi)丙和師傅丁可能太蠢了,還沒意識到幫助他們的恩人是誰,宿溪打算上線提點一下。</br> 除此之外,她發(fā)現(xiàn)崽崽在想辦法制造弓箭,她打算氪金給他買一把。</br> 屋內(nèi)崽崽又不在,應(yīng)該是出門了。</br> 可就在宿溪打算切換界面時,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一回,屋內(nèi)的桌岸上,又多了一張字跡穿透紙背的字條——</br> 她頓時有點急,不是吧,崽崽又發(fā)短信?!那自己這次依然不能回,他豈不是又要不開心?</br> 但宿溪還是忍不住湊過去看看這一次上面寫了什么。</br> ——“我擇了禮,望你喜歡。”</br> 字跡在最后微微停頓,似乎是在沉思什么。</br> 禮?什么禮物?</br> 宿溪眼睛“唰”地一亮,激動得要命,這什么?崽崽賺第一份錢了給老母親買禮物了?她突然就有了種被回饋的感覺——就像是玩游戲本以為完成任務(wù)只會得到金幣和獎勵,但萬萬沒想到,突然氪出秘密藏寶一樣!</br> 而且,崽崽這一行字寫得也太蘇了,她怦然心動,在學校里被臭男生送奶茶都沒這么期待。</br> 她按捺住手抖,在桌岸上一翻,果然就看到,筆墨紙硯旁邊,擺著兩個精致小巧的雕花盒子。</br> 其中一個盒子內(nèi)擺著一條散發(fā)著淺淺光澤的明珠腰帶,應(yīng)該是男子才會用的。</br> 另一個盒子里擺著一枚精致的鏤空銀釵,在屋外雪地里反射進來的光下,光華流轉(zhuǎn),異常美麗,是女子才會用的。</br> ……臥槽啊啊都好好看啊!</br> 宿溪激動不已,淚流滿面,手指按在兩份禮物上,選擇猶豫癥都快犯了!!為什么這禮物只在游戲里沒法拿出來?</br> 不行,帶不走她也要想辦法帶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