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關(guān)心的依舊是貓。
    向晚心里一抽，不出話來。
    白慕川皺緊了眉頭，“于波，我們過來，是想再確認一遍。人真的是你殺的嗎？”
    于波不理會他，只是盯住向晚，焦急地求助。
    “你知道他們把黑黑……丟到哪里去了嗎？”
    向晚無言以對。
    她……不知情。
    卻能猜測，正常情況下，一般人可能不會太顧及一只貓，順手就放生了。
    于波盯著她，看懂了她的臉色。
    那憔悴黝黑的面孔，暗了下來。
    接著，他對向晚鄰三句話。
    “你可以幫我……把它找回來嗎？”
    向晚有點于心不忍。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一張年輕稚氣的臉，她很難過。
    “于波，你現(xiàn)在……不能再養(yǎng)貓了。”
    她聲音喑啞著，不知道怎么跟于波講清楚，他即將被送到看守所去，然后等待審判的過程。更不知道，這樣了，于波到底懂不懂。
    而且，這有些殘忍。
    “我，我是很相信你的。”于波眼圈一紅。
    也許是因為激動，也許是因為失望，他的身體突然又顫抖起來。
    就像那盯著孟熾的時候一樣，他用郁怒的眼神盯著向晚。
    “相信你也喜歡黑黑，我才告訴你那些事的……你……也過河拆橋了，跟他一樣……然后，他們把我和黑黑分開了……”
    向晚啞口無言。
    這孩子是多么單純到傻啊！
    他以為，殺人是不用犯罪的嗎？
    “于波，你還是有機會的……”
    向晚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點干啞。
    好像一句話，都十分艱難。
    “……什么機會？”于波看著她，一臉不理解。
    白慕川的臉色，卻是猛地一沉，“向晚！”
    他在呵止她。
    向晚看他一眼，“他腦子不好使，精神是有問題的，所以……”
    所以量刑的時候，是會考慮他本身有沒有民事行為能力，以決定量刑輕重的，甚至?xí)挥鑸?zhí)校
    “這不該我們來！”白慕川加重了聲音。
    向晚咬唇，不話了。
    是的，她不該這么多！
    而且就算她了，于波也未必聽得懂。
    “不……不！”
    于波懵逼一瞬，卻又激動地吼了起來。
    “我沒病！我不是傻子！”
    “……”
    “他們錯了！”于波咬牙切齒，揮舞著戴著手銬的手，很用力地抬起，往下砸，“我不是病人！我不是病人，你們不能抓我！”
    “……”
    傻子啊！
    病人才不會有事，懂不懂！
    向晚內(nèi)心吶喊，卻只有一臉無奈。
    于波咆哮著。
    終于，他吼累了，氣喘吁吁的紅著臉看向晚。
    “他們抓我去，是要殺了我嗎？”
    屋子里，很安靜。
    向晚想了一下，“我不能騙你。這個事，我了不算的。也許會，也許不會。”
    這是事實。
    于波仍然是不太懂。
    但他卻意識到了危險，與生俱來的求生欲，讓他“嗚”一聲痛哭起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是故意殺饒……我不想死……”
    他雙手揪緊自己的褲腿，痛哭了片刻，慢慢抬起淚眼。
    “求你，求求你……”
    他哭得通紅的眼，是盯著向晚的。
    絕望無辜的哀求，就寫在他眼里。
    向晚傷感地一嘆，“我?guī)筒涣四闶裁础！?br/>     “不，求你……你一定要幫我。幫我找到黑黑……”于波到這里，狠狠咽一口唾沫，“然后，給黑黑找一個好主人。可以讓它吃飽的，也不會像媽媽一樣，發(fā)脾氣就打它的。”
    “……”
    向晚遠遠看著他。
    那臉那眼神，那無助。
    道德法律生死……全都擺在面前。
    于波慢慢地戴起手腕，用力抹了一下嘴巴。
    “我求你了……你過的，你是喜歡黑黑的……我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嗎？”
    向晚無言。
    心塞。
    煎熬。
    疼痛。
    這同情心來得很不應(yīng)該。
    畢竟她面前這個人，是一個殺人犯……
    可這樣的場面，還是讓她莫名其妙難受。
    一種被人信任著，又無能為力的感覺，撕扯她的神經(jīng)。
    “好！”向晚吐一口氣，“我?guī)湍沭B(yǎng)貓！”
    于波一怔。
    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像在審視，她是不是一個合格的貓奴……
    又像在思考，她的話，到底還值不值得信任。
    壓抑的氛圍里，向晚脊背微涼。
    久久，聽到于波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姐姐，謝謝你！”
    向晚喉嚨一緊，“不謝！”
    “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姐姐。”
    “……”
    “心地也很好。”
    “……”
    “你一定會對黑黑很好的！你是好人……”
    “……”
    不要再夸她了。
    她快要淚崩了……
    于波確實沒夸了，他完這幾句，又把肩膀一縮，頭深深垂下去，就像向晚進來時看到的那樣，他盡量把自己的身子佝僂般弓縮起來……
    低低的抽泣。
    委屈的抽泣。
    無助的抽泣。
    仿佛在尋找一種回歸母胎的安全腑…
    ……
    向晚是在食堂里找到那只黑貓的。
    警隊的哥哥們，并沒有像于波以為的丟掉它。
    而是交給了食堂的師傅喂養(yǎng)。
    師傅怕它跑了，用一根繩子把它拴在門口，像狗一樣，面前放了個豁口的碗。
    一些煮熟的豬肝，拌著飯放在碗里。
    向晚看了一眼，沒有動過。
    黑黑團著身子蜷縮在門后的角落里，黑乎乎一團，枯瘦如柴，那樣子竟有幾分像它的主人……
    向晚今淚腺有點發(fā)達。
    看一眼，眼眶竟有些濕潤。
    “黑黑！”
    她蹲下來，看著貓的眼睛，友好地微笑。
    方圓圓養(yǎng)過貓，向晚知道一些貓的習(xí)性。
    與狗狗不一樣，貓這種動物，非常傲嬌，很難與人建立起相互的信任……尤其中途接觸收養(yǎng)，想要得到它的友誼，就更難了。
    “喵……”
    黑黑發(fā)出一聲。
    向晚猛地后退，沒想到它卻防備地站了起來。
    抖了抖背毛，匍匐著走向向晚……
    “黑黑！”
    向晚輕輕觸了一下它的腳，見它沒有過激的反應(yīng)，又碰了碰它的頭。
    黑黑沒有抵觸，慢慢走近，在她的腳邊繞來繞去，把繩子纏了一身也不管，腦袋親昵地磨蹭著它。
    “這只貓跟你有緣，帶上吧！”白慕川雙手插兜，站在她身后，看半晌，突然一笑。
    向晚回頭看他，怔了怔，也咧開了嘴。
    會心一笑。
    ……
    程正與梅心是這下午趕到南木的。
    而這個時候，向晚與專案組眾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啟程的車隊。
    “上車。”白慕川拉開車門。
    向晚嗯一聲。
    回頭，看著南木賓館幾個字。
    彈指剎那。
    又一段人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