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淅淅瀝瀝地春雨趁著夜色從天而降,楚歸臥室的窗戶正對著一枝子玉蘭,昏黃的室內(nèi)燈光灑在上頭,已快要凋謝的玉蘭顯出幾分柔美來,一陣風吹過,幾滴雨灑落,花枝子在窗口上搖搖擺擺,像是蕩漾著無限地歡悅。
楚歸手忙腳亂地翻出一方帕子,把那忽然涌出的鼻血擦干凈,有些羞愧,又暗自慶幸繼鸞沒看到這幕。
雨點隨風拍在窗戶上,發(fā)出輕微的“嗒嗒”聲響。
楚歸聽著那響動,靜靜地擁著繼鸞,感覺這具身體溫軟而柔韌,跟他所知道的大為不同。
在楚歸的眼里,繼鸞素來是“端正”的,她站著的時候總是身段兒挺直地,坐著的時候腰也總是端直的,在楚歸的印象里繼鸞有點兒“無所不能”,他從來沒見過她萎靡不振頹廢松懈的時候,就算是曾經(jīng)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她在雨里那一跪腰都是直的……
他曾說把她當成男人,現(xiàn)在想想并不是隨口亂說,而是在他心里,她的確比許多男人更強很多,那種凜凜然的風度,類似有點“君子”之風,光風霽月,令人傾倒。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她是個最柔軟香暖的女人,甜美安靜地躺在他的懷中,而能見識她這一面的人只有他,也只有他能擁有像她這樣的一個人。
楚歸摟著繼鸞,手有些顫抖,蠢蠢欲動的手想要探過去,摸一摸,他神魂顛倒,無法遏制,碰到那嬌軟的所在,整顆心也都“咻”地一聲酥了。
怎么能這么軟……這是頭一個念頭,這真是世上最好的東西了……第二個念頭,永遠也不要放手……第三個……
楚歸忘了呼吸,手捏著那處,稍微用力,看到她在自己手上變了模樣,那雪似的白,棉似的柔,嬌嬌的軟,以及頂端的一抹嫣紅,……忽然覺得手有些不夠用了,想要一寸一寸地探過她的全部。
渾然天成地,他俯身,吻住繼鸞的唇,舌尖輕輕地碰到她的,無師自通地便纏住了她的。
正在神魂顛倒之時,繼鸞忽地動了一動,楚歸戀戀不舍地松開她,望著她唇上沾著的唾液,手緩緩探向她的腰間。
他握著那抹腰,那起伏的腰線撩的他魂兒都飛了。
繼鸞雙眉蹙起,含混地叫了一聲。
楚歸的動作一停,有些疑惑地看她,繼鸞雙臂動了動,皺著眉又叫了聲:“柳……”
剎那間,楚歸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低頭望著繼鸞,心里一千萬個想要自己聽錯了,卻不料繼鸞手指一動,——她的手正垂在他的腿上,指頭一點:“柳老板……”
就像是一盆冰雪水傾了下來,楚歸呆若木雞,本來輕撫在她腰間的手驀地一緊!
繼鸞隱隱地覺得不舒服,試著想翻個身,卻動不了。
楚歸深吸兩口氣,將她往懷中抱了抱,聲音寒寒地:“陳繼鸞,你叫誰?”
繼鸞睜不開眼,神智不屬,渾渾噩噩,哪里能回答他?楚歸捏住她的下巴,沖動之下幾乎就想把她干脆搖醒了。
前一刻還如在天堂,這一刻卻宛如地獄。
楚歸怔了怔,像是被雷驚壞了的孩子,一股悲憤交加的火無處發(fā)泄,他索性把繼鸞往床上一放,雙手按住她的肩頭,往那唇上便吻落下去,幾分狂亂。
他壓著狂怒,肆意親吻了會兒,不免用了力道,繼鸞的唇幾乎都給他半親半咬地弄破了,楚歸心頭那股火卻越燒越旺,意猶未盡地順著往下,一路吻到胸口。
繼鸞微微動了動。
在楚歸之前,繼鸞從未跟人如此親近,雖在醉中,卻覺察出幾分不妥,掙扎了會兒,到底動不了,勉強睜開雙眼,模模糊糊中看到身上有個人影晃動。
繼鸞心里頭亂,皺眉道:“柳老板……”
手抬起想推開他,又無力地跌下。
楚歸本正悲憤交加,聞言更是怒不可遏,牙關用力,便咬下去。
繼鸞呻~吟了聲,竭力道:“別……”
楚歸怔了怔,抬眸看向繼鸞,卻見她醉中無力,雙頰酡紅,眼睛半睜,唇瓣微抖,楚歸咽了口唾沫:“鸞鸞……你說什么?”
繼鸞腦中只存一絲清醒:“別、別這樣……”
楚歸停了動作,仔細看她,手輕輕握住她的臉:“我是誰?”
繼鸞想看,自然是看不清的:“柳……”
楚歸暗恨,索性道:“好……你還認得我是柳照眉,那還‘別’什么?你不是喜歡跟我……”有心想狠狠地折辱她兩句,但心里頭醋意翻涌,到底說不下去。
繼鸞喘了口氣:“這樣兒不……不好……”她又困又醉,幾乎說不下去。
“怎么不好?”楚歸的心緩緩地自冰天雪地里復蘇過來,心思也又活絡了,懷著僥幸道,“那……跟誰好呢?”
“嗯……”繼鸞分辨不清他的用意,自然想不到答案,便歪了頭欲睡。
楚歸湊近了,在她臉上細細密密地吻,又輕輕吮著她的唇:“可是我喜歡跟鸞鸞這樣……”
“楚……”繼鸞忽地又說了聲。
楚歸魂魄飄蕩,僵硬地看著她:“什么?”
繼鸞閉著眼睛,勉勉強強地說出一句話來:“等……跟楚、三爺、說……好……”
楚歸心頭乍驚乍喜,望著繼鸞,竟無法再繼續(xù)動作:“你想跟三爺說?那、那三爺不答應呢?三爺……”
后面一句話他咽在心里:三爺也喜歡你啊。
繼鸞皺著眉,沒有回答。
楚歸心里頭忽地涌出一股酸楚,可有熱熱地,他望著她的臉,緩緩地俯身將繼鸞抱住,輕輕地嘆了聲:“鸞鸞……鸞鸞啊……”
雨點敲窗,撲啦啦響,花枝搖曳,光影閃爍。
楚歸抱著繼鸞,懷中暖洋洋地,他看著微光中她的眉眼,舍不得移開目光。
她的長發(fā)已經(jīng)被他弄散開,楚歸的手緩緩撫過那緞子般的頭發(fā),摸過她光裸溫暖的背,摸到她的腰間,不敢再動。
這一刻,對他來說,只要抱住她,那就已經(jīng)是全部,他的心,奇異地很滿足。
次日天蒙蒙亮,楚府門外一聲車響,車門打開,楚去非干凈利落地從吉普車上跳下地來,副官已經(jīng)上前敲門。
楚去非的馬靴踩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直接進了客廳:“三爺在哪?”得了傭人回答,便又上樓。
輕車熟路地來到楚歸臥房門口,楚去非伸手把門推開:“你這臭小子越來越長臉,你哥居然請不動你——了——啊……”
本來氣勢如虹地一聲喝罵,到了后面,卻斷斷續(xù)續(xù)地,像是卡了殼的留聲機。
楚去非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一個被窩裹著、相親相愛似地兩個人,喉結(jié)一動,咽下一口驚愕的唾沫。
楚歸其實早就醒了,正在琢磨外頭是哪個混蛋腳步聲這么響……分明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大清早走這么急,吵醒了繼鸞怎么辦。
他柔情蜜意地望著懷中的人,她熟睡的樣子真是分外可愛。
而就在楚去非推開門的時候,繼鸞幾乎是與此同時也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繼鸞呆住。
——這便是楚去非看到的一幕。
楚歸來不及去招呼不請自來的大哥,只是看著繼鸞。繼鸞呆呆地望了他一會兒,嘴巴張開,又閉上,然后看向楚歸脖子以下,然后又看向自己脖子以下。
然后繼鸞就也大大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閉上眼睛……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然后才又睜開。
楚歸仍舊還在對面,甚至對她露出一個可稱之為“甜蜜”或者“溫柔”似地笑。
不是夢!繼鸞一瞬間只覺得透心涼,手握成拳要打出去,卻發(fā)現(xiàn)手臂光裸……皺眉一咬牙,底下一腿踹了出去。
楚歸痛呼一聲,整個人被踢得跌出床外。
與此同時楚去非已經(jīng)眼疾手快地把門帶上,他站在門口,尷尬,震驚,竊喜,氣憤,最終竭力嚴肅地吼道:“整理好就快點給我滾下來!”
楚去非的情緒比楚歸的要復雜的多,種種滋味,分辨不清。
幸好地面鋪著厚厚地地毯,楚歸昏頭昏腦地從地上爬起來:“你……”
——又打他,又打他,他成了陳繼鸞的個人沙包了。
繼鸞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蛹:“三爺……”想義正詞嚴地喝問他,仿佛不對,想義憤填膺地怒斥他,似乎也差點什么,繼鸞欲哭無淚,最后咬了咬唇,卻覺得嘴唇生疼。
“三爺,”繼鸞望著他,發(fā)現(xiàn)他居然穿著睡衣,但為什么她什么也沒穿?“請你先出去!”不管如何,先穿上衣裳再說,就算是算賬也是。
楚歸委屈又氣憤地看她,摸了摸肚子:“你知不知道這樣很疼?踢壞了我怎么辦?”
繼鸞眼神帶了幾分凌厲:“三爺最好給我個合適的解釋,不然的話下一腳就很可能會踢壞了。”
楚歸恨道:“什么解釋?不就是你喝醉了,然后……然后就纏著三爺不放?”
繼鸞大為吃驚:“什么?”
楚歸望著她裹著被子,雙眼瞪大,頭發(fā)凌亂的樣子……只覺得這樣的繼鸞略帶幾分懵懂無措,看來更為可愛:“什么什么?你借著醉了,還想把三爺給……”他目光下移,看了自己一眼,帶幾分羞澀,“三爺差點兒就擋不住你……”
繼鸞只覺得自己一張臉像是被放在爐子上烤,火燒火燎地:“這不可能!”
“不可能嗎?”楚歸哼著笑,“酒后亂~性……可不是隨口說說的。”
繼鸞抬手抱頭:“這、這不可能……不可能……”口吻卻已經(jīng)有了幾分弱。
楚歸見火候差不多,便又沒好氣地:“本來我也覺得不可能,才放心地把你扶上床的,誰知道你就忽然間就撲上來……”他的手在領口上捏了捏,欲言又止。
繼鸞心驚膽戰(zhàn),害怕他下一句要說“你得對我負責”,幸好三爺還有幾分自覺,哼哼又道:“你自己想想吧!我出去見大哥了。”
他說完后,邁步往外就走,忽然想到自己還沒穿鞋子,便趕緊回來,穿了拖鞋,又拽了件外袍,才出外去了。
楚歸出門之后,繼鸞茫茫然坐了會兒,便爬起來,她怎么也想不起昨晚上到底發(fā)生什么,只記得是在柳照眉家里跟栗少揚喝酒,后來……似乎有人來了,現(xiàn)在想來大概就是三爺了,再后來……
繼鸞忽然想到一些奇怪的場景,只不過,在她的印象里,那個人,似乎是柳照眉!
難道記錯了?是三爺?
繼鸞猛地打了個哆嗦:“難道我把三爺當成柳老板,所以才……”——所以才抑制不住地撲上去?難道她喝醉了真的會變得那樣彪悍?
繼鸞心里打鼓,戰(zhàn)戰(zhàn)兢兢爬起來,想找自己的衣裳,誰知道一俯身的功夫,卻見床邊兒的地面上撇著一塊兒帕子,雪白的帕子上幾點鮮艷的梅紅!
繼鸞瞪大眼睛看著那帕子,只覺得渾身發(fā)軟。
且說楚歸下了樓,楚去非正站在樓下客廳里,楚去非連坐都沒法兒坐,只是站著,回頭看楚歸下樓來,——仍舊是那副剛剛醒來的打扮,正在整理衣裳。
楚去非想到方才那驚鴻一瞥,忍不住長長一嘆。
“原來,你真?zhèn)€兒喜歡那樣的啊。”
楚去非很惆悵,惆悵自己這個奇葩弟弟“獨善其身”地清白了二十年,忽然間開了竅,居然是花開別枝,讓他動了心的,竟是那樣一個人。
楚歸沒頭沒腦聽了這句,居然也懂:“怎么,不用太嫉妒我……哥你這么早來,有事嗎?”
楚去非呸了聲:“我嫉妒你眼睛有毛病?那么多漂亮女人你看不上,居然真看上那個……聽你大嫂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只笑她胡說八道,現(xiàn)在……”一邊說一邊搖頭,“算了,反正女人有的是,橫豎你現(xiàn)在對她有興趣,那就玩玩兒罷了,以后再說以后的。”
楚歸聽著這話有些別扭:“什么玩玩罷了?當我是什么啊?”他看上個人容易嗎?怎么說的跟吃口飯似的。
楚去非瞅他一眼,心想這個弟弟的固執(zhí)古怪勁兒又犯了,便不跟他爭執(zhí)這個,左右他如今開了竅,知道了女人的好……以后萬紫千紅千嬌百媚地在眼前,有得是他意亂情~迷的時候。
楚去非便道:“算了算了,說正經(jīng)的……那昨晚上你沒去家里頭,是為了什么事兒?”
楚歸含糊道:“哦,昨晚上……原家堡的原紹磊來找茬,我招呼了他一陣兒。”
楚去非皺了眉:“只要他沒有公開跟你對著干,就別去招惹他。”
楚歸哼道:“怕他?對了,大哥你這大清早地來,難道真是有什么要緊事兒嗎?”
楚去非點頭:“你昨晚上若是去,自然不光是我的事了,你大嫂得嘮叨那什么密斯李……可我真的有正經(jīng)事要跟你說,你也知道前幾天我去開會了吧?”
楚歸帶了幾分笑意:“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不成?”
“的確是有,”楚去非神色凝重,緩緩坐了,“小花,這件事兒你給我好好聽著……”
楚歸見他如此,心頭一凜,便也坐了:“到底是什么?”
楚去非道:“最近的局勢不好,估計你也清楚……小日本咄咄逼人,估計不多久就有一場大的干起來,上頭的意思是……”他忽然放低了聲音,湊近了楚歸耳畔說了句。
楚歸臉色一變:“什么?”
楚去非沉聲:“上面的意圖大概是想要再觀察觀察……可一旦開戰(zhàn),那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錦城又首當其沖,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想安排你跟你大嫂先離開錦城。”
楚歸聽到這里,一挑眉:“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