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78】
“摘星樓。”</br> 李承熙薄唇輕啟。</br> 摘星樓?!</br> 顧香凝眨了眨眼睛……想起來了。</br> 當初,太子科舉舞弊,四大書院學子在貢院門口靜坐要求廢太子,弘德帝派李承熙去處理。李承熙與他們訂下十月初五摘星樓之約。</br> 可是,還沒等到十月初五的日子到,太子便謀反逼宮了。</br> 剎那間,京城風聲鶴唳、血流成河。</br> 一直持續(xù)了三個月之久。</br> 十月初五摘星樓之約,自然是被耽擱了下來。</br> 只是這約定,能被耽擱,卻不能被取消。</br> 所以,當時局穩(wěn)定下來后,李承熙便將日子定到了今天。</br> “原來是這樣啊……”</br> 不是去見蘇念雪,顧香凝一臉的不甘和失望。</br> “那你去不去呢?”,李承熙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br> “去!”</br> 顧香凝下意識地回道,十分狗腿。</br> 去!</br> 為什么不去!</br> 雖說不是去見蘇見雪,讓顧香凝大失所望,有一種被騙了憤怒感,她這十天的時間白陪了,不過,除了第一天被占了一點兒兒便宜,其余九天,她一直在吃吃喝喝看話本子,倒也輕閑,實際上倒也沒損失什么。</br> 難得能出府一趟,必須去!</br> 不去,才是傻瓜!</br> “去也行……不過,你得換件衣裳……”</br> “換張臉……”</br> 最后一句話,李承熙說的得輕飄飄的,可是,聽在顧香凝的耳朵里卻是心中一凜,可是,面上還要裝出傻白甜的樣子,說道:“沒問題……”</br> 李承熙是宸王,去摘星樓是去要面對天下學子的質(zhì)疑。</br> 在這種場合下,怎么可能帶一個庶妃去?</br> 所以,李承熙讓她換件衣裳換張臉扮成小廝的要求,合情合理。</br> 可是……真的就只是這樣嗎?</br> 化妝可是她跑路保命的底牌。</br> 當初,在抱玉巷,她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起初他都愣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是她。</br> 李承熙會不好奇?</br> 怕是不是不好奇,而是,在靜待時機。</br> 所以說顧香凝對李承熙是怕的。</br> 因為李承熙太能忍!</br> 明明,在最初怕就是對她的化妝換臉之術很是在意,可是,他居然硬是生生忍了這么久,才讓她展示給他看,順水推舟。</br> 這樣的心性……太可怕了。</br> 可偏偏顧香凝沒有辦法拒絕。</br> 甚至不能讓李承熙看出來她已經(jīng)知道他的意圖。</br> 只能裝傻。</br> 李承熙已經(jīng)讓人取來了王府小廝的衣裳,顧香凝也讓玉靈準備了胭脂水粉。</br> 她身為王府的庶妃,想要什么都會有人去替她置辦。</br> 現(xiàn)在,她心里又存了想要跑路的心,她需要的胭脂水粉自然她早早就命人買全了,而且,都是最好、最全的。</br> 因此,玉靈很輕易地就將她所需要的胭脂水粉都拿了過來,根本無需去外面置辦。</br> 顧香凝坐在梳妝臺前,看著李承熙似笑非的桃花眼,想著這人的多疑,后背的汗‘嘩嘩’的,尷尬地解釋著:“女子的胭脂水粉就是這樣多的……我的化妝也很簡單,用不了多少樣兒……”</br> 我沒有想著逃跑,所以,才特意準備齊全了的。</br> 我不是!</br> 我沒有!</br> “嗯……我信你!”</br> 李承熙嘴角微勾,笑得溫柔。</br> 卻看得顧香凝心中的小人兒直想翻桌子。</br> 他信個鬼!</br> 他那個模樣根本就是連一句話都不信!</br> 顧香凝真的好心累。</br> 李承熙這個人真的太可怕了。</br> 他就像是一臺精密的儀器,總能在最恰當最合適的時機,發(fā)現(xiàn)敵人的弱點,然后,給予痛擊。</br> 沒有征兆、沒有預示。</br> 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妙,都需要小心謹慎。</br> 否則,你就會掉入他挖的一個又一個的邊環(huán)坑中,個個坑得你鼻青臉腫、生不如死。</br> 顧香凝心中嘆氣。</br>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br> 當初在皇宮游園會上,美女如云,怎么偏偏她那么倒霉,被太子的人盯上敲暈了塞進了李承熙的床上?</br> 若沒有那段孽緣,她如今鐵定不知在那里逍遙快活呢。</br> 說不定嫁個小夫子。</br> 他開私塾,教書育人,她買田買地,當個小富婆。</br> 日子不知該多美……</br> 想到小夫子,顧香凝又偷偷抬眼看了看李承熙昳麗無雙的臉,美則美矣,可惜,是朵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啊。</br> 她可沒膽子摘。</br> 垂下眼眸,顧香凝認命地開始在自己的臉上抹抹化化,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顧香凝便將自己成功地變成了一個路人甲。</br> 小麥色的皮膚,寡淡的眉眼,扔進人堆里都不會有人注意。</br> 在顧香凝化妝的時候,李承熙幾乎是不錯眼的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br> 顧香凝的手法很快,也很簡單,沒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在里面,就是用脂粉覆蓋了原本的臉,將自己的臉變成了一張畫布,在在上面涂涂抹抹,勾勒出另一張臉來。</br> 普通、平淡,無論是她用的胭脂水粉、還是她化妝的手法,每一項都不出奇,卻偏偏在她的手下妙筆生花,將一個人活生生地變成了另一個人。</br> 已經(jīng)換好了王府小廝衣裳的顧香凝在李承熙的面前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珠嘰里咕嚕地亂轉著,顯然在高度戒備著。</br> “怎么練的?”</br> 李承熙來到顧香凝的身邊,修長如玉的食指輕輕抹了一下顧香凝的臉頰,上面赫然沾上了一層小麥色的脂粉。</br> 顧香凝最討厭有人動她化好的妝容,見狀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臉,嗔道:“別動,妝會花的。”</br> 這里的胭脂水粉又不防水,她也沒有定妝粉用來定妝,可禁不起折騰。</br> 會花嗎?</br> 這倒是。</br> 他是早知道她這脂粉只需輕輕一擦,便會往下掉的。</br> 若是再有條泅濕的毛巾,只須三兩下,便能擦得一干二凈,恢復成本來的模樣了。</br> “就是……隨便弄弄的……”</br> 顧香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似是完全不明白她的這個隨便弄弄有多讓人震驚。</br> 李承熙鳳眸微瞇,眼底幽深,仔仔細細地看著顧香凝的眼睛,似是想要從她的這雙眼睛里看出她是不是在說假話。</br> 片刻后,選擇了相信。</br> 在李承熙看來,有人日日觀摩花鳥魚獸,將它們落筆畫出,成為有名的畫師。</br> 自然也有女子可以將臉做畫布,畫出另外一張臉來。</br> 無它……</br> 除本人天賦極高之外,千手萬慣,唯熟能生巧而已。</br> 而眼前這個小女子就是天賦極高的那一群人。</br> 無論哪方面。</br> 這張臉,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唬不了人……</br> 李承熙接過影一遞過來的素帕子擦干凈了手上的胭脂水粉,身上的氣息終于變得柔和。</br> 顧香凝暗暗地松了一口氣。</br> 知道李承熙這是探到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心里有了底,終于不在將她的化妝術當成威脅了。</br> 畢竟,只要輕輕擦一把就能弄掉的‘假面’,只要守住城門,每個人往臉上擦那么一下就是了。</br> 看樣子,她下次落跑時,這普通的胭脂水粉是不能用了……</br> 是時候,該展現(xiàn)她真正的技術了……</br> 誰說換張臉必須用一擦就掉的胭脂水粉?</br> 只要她想跑,就沒有人能攔得住她!</br> ……</br> 出了宸王府的大門,顧香凝做為貼身小廝很是榮幸地不用在外面一步步走去摘星樓,很是可以和李承熙一同坐著朱輪華蓋馬車,免受外面嚴寒之苦。</br> 出了宸王府的大門,顧香凝便興奮不已,可是,李承熙這座大神就坐在面前,顧香凝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忍得那是相當辛苦。</br> 等到了摘星樓,顧香凝便心生贊嘆。</br> 不愧是摘星之稱,這樓可真高!</br> 足有五層的樣子。</br> 極為氣派!</br> 四大書院的學子已經(jīng)都來了。</br> 今天,摘星樓被宸王李承熙包場了。</br> 整整五層樓全部都是人。</br> 一見到宸王的馬車到了,四大書院的代表全都出來迎接,一群白面儒冠整齊站在摘星樓前,蔚為壯觀。</br> 顧香凝還沒忘記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下了馬車后,便一聲不吭地默默跟在李承熙的身后,往摘星樓里走。</br> 從一樓到五樓,每一層都有無數(shù)學子的目光落在一行人的身上。</br> 顧香凝對這些灼灼的目光都視若無睹。</br> 好歹,她也是跟著明星跑前跑后的化妝師,這些個虎視眈眈地目光她還不放在眼里。</br> 只是,看著這些四大書院的人個個滿臉不善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為李承熙擔心。</br> 當日,太子作孽終是連累到了李承熙的身上,明明是憑借著真本事考的狀元之名,卻無端端被天下的讀書人質(zhì)疑,真是無妄之災。</br> 若是李承熙今天不能舌戰(zhàn)群儒,擺平這些讀書人,日后,定會為李承熙登上帝位造成層層阻礙。</br> 顧香凝站在李承熙的身后,雙眼有些迷蒙地看著那個挺拔從容的背影。</br> 其實,那個位子真的太累了,一點兒也不輕松。</br> 來到摘星樓五樓最顯眼的位置坐下,其它四大書院的代表紛紛上前見禮。</br> 可無論他們表現(xiàn)得有多高談雅步,都避免不了他們是來找茬的,是來考教宸王李承熙真材實學的。殿試那場的試卷自然是不會在用。</br> 四大書院決定由四大書院分別出題,由李承熙來答,題目種類不限。</br> 見禮過后,四大書院的人也不客氣,以白麓書院院長陳寒柏為首,率先站起來發(fā)難。</br> “敢問宸王,您覺得如何才能讓天下百姓普皆安樂?!”</br> 顧香凝猛地睜圓了眼睛。</br> 這就要開始了嗎?!</br> ……,,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