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51】
宸王府。</br> 顧香凝早就醒了。</br> 李承熙將她關進暗牢里,這招不可謂不毒。</br> 若是一般尋常的柔弱女子,早在第一天,就會被嚇瘋了。</br> 顧香凝最初也被嚇個夠嗆。</br> 主要是心中的恐懼,被寂靜幽暗的環(huán)境無限放大,讓顧香凝吃足了苦頭,嚇得一度心神失守,這種恐懼在那個又聾又啞的女獄卒前來送水送飯時達到了頂峰。</br> 然后……</br> 顧香凝怒了。</br> 這股憤怒一度壓下了她身處暗牢的恐懼,讓顧香凝渾渾噩噩的大腦重新開始運作。</br> 思考李承熙這么做的目的?</br> 是要弄死她嗎?</br> 如果李承熙要弄死她,大可不必這么麻煩。</br> 她只是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br> 若是想要弄死她,一盞毒酒、一條白綾、一把匕首都能做到。</br> 可他沒有!</br> 偏偏大費周章地將她塞進了大理寺最深處的暗牢里。</br> 他應該不是要弄死她。</br> 他只是在折騰她、懲罰她、折磨她。</br> 顧香凝之所以會這么想,還有另外一個主要原因,就是蘇斯年。</br> 她和李承熙關系惡劣,可是,她跟蘇斯年的關系尚算融洽,雖然沒有特別深厚的情誼,可是,畢竟朝夕相處在同一屋檐下三個月之久,同進同出,她的第一本話本子《綏綏》還是蘇斯年幫她改出來的。</br> 她不相信蘇斯年會真的想要殺她。</br> 而蘇斯年就是李承熙。</br> 她雖然逃婚,傷了他的顏面,可是,有這三個月的情分在,他也應該不至于就真的到了恨得要殺了她的地步。</br> 若她與他只是陌生人,李承熙弄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直接按死就是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br> 可李承熙沒有。</br> 反而還耐心細致地等她,說謊話騙她,親自把她關到暗牢里……這一切恰恰能說明……李承熙并不是真的想要弄死她。</br> 想明白了這一點兒,顧香凝總算沒有那么恐懼了。</br> 不是要弄死她就好。</br> 知道了生命應該沒有威脅,顧香凝腦中紛亂恐怖的念頭才被她強壓了下去,想著脫身之計。</br> 這暗牢里黑漆漆的,潮濕陰冷,偶爾還有幽幽的慘叫聲傳來宛如厲鬼在哭一般,實在是讓顧香凝坐立不安。</br> 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里不辨白天黑夜,除了那個又聾又啞的女獄卒會給她送一日三餐之外,其余的時刻,都再沒有人來過,在這里時間似乎都格外的漫長,讓人窒息。</br> 若不是顧香凝來自現(xiàn)代,早已經知道了幽閉恐懼的厲害,為自己做著心理疏導,怕也挺不下來。</br> 顧香凝在這里,只能用女獄卒來的次數(shù)來判斷已經過去了幾天。</br> 三天的時間……</br> 顧香凝覺得這是李承熙消怒的時間,也是她的極限了。</br> 因為,她好像感染了寒氣,有些發(fā)熱了。</br> 感覺到自己病了,顧香凝便沒有再吃早飯……果然,到了中午時,那女獄卒發(fā)現(xiàn)她沒有取早飯,很是驚慌,打開了牢門推了推她,又探了探她的體溫,便匆匆離開了。</br> 顧香凝知道她是去匯報了。</br> 能不能出了這大理寺的暗室,就看這一回了。</br> 顧香凝很想撐著等著有人來將她帶出去,這里太黑太冷太靜了,她不喜歡……可是,卻身上的寒意卻越來越重,渾身發(fā)燙,眼皮子重得根本睜不開……</br> 這個寂靜無聲的地獄里,只有她一個人。</br> 她有些想家了……</br>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被一個人輕輕的抱起,他的身上好溫暖,驅散了顧香凝身上的冰寒,似乎有什么又輕又暖的東西蓋在了她的身上,顧香凝本能地想離那團熱源近些,再近一些,像一只貓兒般拼命的扒著人不放,眼角帶著晶瑩的淚珠,哼哼唧唧,委屈至極。</br> 一股瀲瀲冷香將顧香凝包圍……</br> 等顧香凝醒來時,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后了。</br> 她身上的難受勁兒已經過去了,身上不燒也不燙了,除了身上還有些綿軟沒勁兒之外,應是沒有什么大礙了。</br> 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被一邊被金勾掛起的湖綠色地冰梅紋錦紗,她似乎是在床上,床前的窗上是青玉霞影紗,窗下擺著鏤金八寶的黃花梨木香幾和梳妝臺,香幾上擺著牛油石佛手花插,梳妝臺上則擺著嵌珠寶銅鏡和紫漆描金嵌螺妝匣……</br> 一看就是閨閣女兒的臥室。</br> 床邊的兩個丫鬟見顧香凝醒了,都一臉驚喜地望著她,“姑娘,您醒了?”</br> 顧香凝特別想將眼睛再閉上,假裝她還沒有醒。</br> 因為,她還沒有想好要怎么面對蛇精病李承熙。</br> 因為她逃婚,他就把她扔進了暗牢。</br> 若是她一句話說錯,他還說不定會想出什么辦法來折磨她呢。</br> 可是,顧香凝想閉眼睛已經來不及了,其中一個小丫鬟已經跑出去喊人了,不一會兒,便見那個小丫鬟領著一個大夫模樣的人進來,一頓檢查摸脈之后,慢條斯理地悠悠地道:“風寒已去,再吃幾次藥調理一下,便可無大礙了……”</br> 聽小丫鬟們對他的稱呼,似乎還是位德高望重的御醫(yī)。</br> 這更讓顧香凝緊張了。</br> “這里是哪里?”</br> 待屋中的下人送走了那位御醫(yī),另一小丫鬟去熬藥,屋中僅剩下一個身著緋衣的小丫鬟守著她時,顧香凝故作驚慌地開口問道。</br> 緋衣小丫鬟年紀不大的樣子,清秀安靜,見顧香凝問,神色有些奇怪,但是,還是乖乖回道:“這里是宸王府。”</br>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顧香凝砸得眼冒金星。</br> 透心涼,心飛揚。</br> 她這一頓折騰,最終,還是把自己給折騰進了宸王府。</br> 雖然,在醒來后,顧香凝的心中便已有此猜測,可是,聽到小丫鬟親口告訴她說這里是宸王府,顧香凝還是身體瞬間僵硬。</br> 顧香凝硬擠出笑容,問道:“我這是怎么了?你又是誰?”</br> 她想打探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以方便她做下一步的判斷,可是,又不能明著問,只能先選個最保險的話題來問。</br> 好在這個小丫鬟似乎對顧香凝并不設防,顧香凝問什么她就答什么,“奴婢名叫蓮青,是宸王府的丫鬟。姑娘,您受了風寒,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還是王爺親自抱您回來的呢……”</br> 蓮青說到這兒,望著顧香凝的眼神滿是崇拜。</br> 王爺還從未親近過哪個女子呢,更別是抱她回府,甚至還特意叮囑她們,說顧小姐暈香,房中所用之物一率不準染香,更不準熏香。</br> 呵呵……</br> 你若是知道我都干了什么,你就不會這么崇拜我了。</br> 顧香凝滿心尷尬。</br> 她至今都在保住小命間苦苦掙扎呢。</br> “那王爺可曾來過?”,顧香凝小心翼翼地問道。</br> “沒有。”,蓮青搖了搖頭。</br> 顧香凝心一哆嗦。</br> 完了!</br> 這怕是氣還沒消。</br> 沒完沒了啊……</br> “那我身上的衣服……”</br> 顧香凝看著自己身上月白的衣裙,這顯然不是她的衣物,手上白皙的膚色告訴她,她的妝怕是早已經被卸下了。</br> “是奴婢和蓮白兩人為您換的。”</br> 蓮青說到這兒的時候,還小心地看了一眼顧香凝。</br> 實在是無法將眼前這個清麗出塵的女子和那個樣貌清秀的書生連在一起,當她們?yōu)檫@位顧姑娘洗浴卸妝時,真是嚇了一大跳。</br> 難怪主子會讓她們兩個來照顧呢。</br> 原來不是公子而是姑娘。</br> 顧香凝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頭上干干凈凈,連一點兒脂粉都沒有……“蓮青,你把鏡子給我拿來一下……”</br> 蓮青雖然不知道顧香凝想要做什么,卻還是很聽話的將顧香凝要的鏡子拿了來。</br> 顧香凝接過鏡子,緩緩舉至身前,清晰的鏡子映著一張柔弱素白的小臉,淚光點點,秀眉微蹙,西子捧心般。</br> 顧陌確實變成了顧香凝。</br> 顧香凝垂頭喪氣地將鏡子交還給蓮青。</br> 她想不明白,李承熙是什么時候識破她身份的,她是什么時候掉的馬甲?</br> 呻/吟著又滾回了床里,用錦被將自己厚厚地裹住,仿佛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一般。</br> “姑娘,您這是怎么了?”,蓮青不明所以地看著顧香凝。</br> “無事。”,顧香凝悶悶地從錦被里扔出兩個字。</br> 蓮青以為顧香凝疲累想要休息,于是,很是體貼地為她放下了金鉤上的湖綠色地冰梅紋錦紗,人退至門口守著去了。</br> 只留顧香凝一個人在帳中苦苦思索。</br> 李承熙已經認出了她,將她關進暗室中,又放了出來,可是,卻還是沒有來看她。</br> 這說明李承熙余怒未消,怕是后面還不知道要如何折騰她呢?</br> 她該怎么辦?</br> 才能順利地過了這一關?</br> 顧香凝心事重重。</br> 她當然不希望見到李承熙,可是,又不得不盼著他來,好早日將他們之間的事情做一個了結。</br> 就這樣糾結著擔心著。</br> 一晃就又過去了七天……</br> 顧香凝的心愈加不安,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以前在暗牢里的猜測都是錯的,心底的不安,讓她整個人又瘦了一圈,正當顧香凝以為李承熙會一直冷淡她,忘了她的時候,一日午憩睡來,就看到花梨雕漆描金圓桌旁正坐著一個人在不疾不徐地品茶……</br> 一襲玄青色長袍,輕裘緩帶,云紋廣袖,如墨的青絲沒有束發(fā),隨意地披散著,波光瀲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地妖冶疏狂,優(yōu)雅矜貴。</br> 宸王?!</br> 李承熙?!</br> 顧香凝猛地坐起,瞬間清醒了過來……</br> ……</br>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沒有小天使不知道審核可以得幣哦……用手機打開網頁版,在最上面有一行紅字‘評審得幣’,小天使沒事的時候可以抽空審兩章,積少成多,就可以多看很多了喲……,,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