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120】
李承昂看著顧香凝木然的模樣,依稀總覺得似乎是在哪里見過。</br> “比如,你是女子為何做男子狀打扮?為何隱居在崖頭村?袁天闊抓走你的‘夫人’又是為了何事?”,李承昂意味深長道。</br> 顧香凝故作驚訝道:“袁天闊抓走了我家小姐?”</br> “小姐?”,李承昂挑了挑眉毛。</br> “是的,小姐。”</br> “我家老爺是濟陽縣的一個鄉(xiāng)下郎中,姓宋名喜桂,擅以偏方來治療一些疑難雜癥,尤其擅長接骨止血類的外傷,有妙手回春之效,在鄉(xiāng)里素有‘神醫(yī)’之稱。”</br> “我家夫人去得早,唯得一女,并無男兒。”</br> “所以,將一身醫(yī)術(shù)傾囊相授。”</br> “小姐年紀大了,老爺便替小姐招了個上門女婿,日子過得和美。”</br> “可是,老爺出色的醫(yī)術(shù)遭了同行的嫉恨,他們勾結(jié)當?shù)乜h令,將老爺下了大獄,逼老爺交出秘方,老爺拒不肯交,便被折磨死在了大獄,臨死前托人讓我們投奔阜縣縣令曾錚而來。”</br> “我家老爺曾是曾錚的救命恩人。”</br> “投奔的路上,姑爺為了保護小姐引著追蹤的人與我們跑散了,玉珠和小姐好不容易才逃到阜縣。曾縣令念著我家老爺?shù)亩髑椋瑢⑽覀儼仓迷谘骂^村。”</br> “我家小姐早已繼承了我家老爺一身的醫(yī)術(shù),且青出于藍。”</br> “可是,這袁將軍是為何要帶走我家小姐?”</br> “我們與他并不相識。”</br> “當日,曾福發(fā)現(xiàn)有人進了村,以為是濟陽縣的人不死心追了過來,小姐懷著身孕無法逃出來,只能讓曾福帶著我前往阜縣找曾縣令求救,結(jié)果……”</br> 剩下的話,顧香凝并沒有說完。</br> 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br> 結(jié)果,就遇到了你們,然后,就被帶了回來。</br> 就是這樣。</br> 顧香凝的話真假摻半。</br>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將她前世跟過的一個《神醫(yī)宋喜桂》劇組的劇情故事,改編一下用在了這里。</br> 扮演宋喜桂夫人的那位老戲骨曾經(jīng)和顧香凝說過,她們這些做演員的讓想要觀眾相信劇情里的故事,首先,她自己就得相信,把自己當成故事中的人。</br> 這一刻,顧香凝將自己的急智和戲精本質(zhì)超常發(fā)揮,表演了個十成十。</br> 說到傷感動情處,眼圈都紅了。</br> 借著低頭抹淚的動作,顧香凝覺得被這些有病的皇子們逼得,她若是有一天回到現(xiàn)代,也許可以不用去做跟組化妝師了,她直接改行演戲都沒問題了。</br> “我家小姐被帶走了,那玉珠要去哪里找小姐呀?”,顧香凝還在以帕遮面,嗚嗚咽咽的哭著。</br> 她也不知道她這一番說詞李承昂信了沒,不過,這也不重要了。</br> 重要的是顧香凝成功地將自己騙住了,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劇情之中了,那淚珠滾滾而落,哭得那個無助那個慘,還真像是與自家小姐失散的忠仆。</br> 顧香凝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要去找小姐,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讓李承昂快點放人,不要耽誤她去找她家小姐。</br> 可是,她都哭了半天了,貴妃軟榻上的李承昂仍是沒有半點要松口的意思,倒是有一道陰涼的視線時不時的就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的涼薄,似是要看透她的偽裝扒出她極力隱藏的一切,每被看一下,顧香凝嚇得連靈魂都在戰(zhàn)栗。</br> 不詳?shù)哪铑^和血腥的畫面撲面而來,讓她緊靠張得透不過氣,連假哭都要難以為繼了。</br> 手心中汗津津的,對于禧王李承昂的難纏又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br> 難怪,能最后成為李承熙的勁敵呢。</br> 就在顧香凝已經(jīng)累得快要裝不下去,哭不出的時候,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然后,門被猛地一下地推開,幾個身穿綾羅綢緞,胖得連身子都難轉(zhuǎn)動的富商,踉踉蹌蹌、連滾帶爬、滿身狼狽地沖了進來,見到禧王李承昂就猛地一下子跪在他面前,連哭帶嚎,“禧王……禧王……快……快救命啊……”</br> “宸王在蘇州殺紅了眼啊……”</br> “張翟、伍巖、徐熾、盛謇……全都被拉去了刑場,砍了頭啊……”</br> 蘇州刑場地上的血跡濕了干、干了濕。</br> 江南商會正、副商會長下獄,江南的商人們并沒有太大反應(yīng),反正有禧王在,肯定能撈出來,他們還買通了蘇州大獄的獄卒,讓他們多加照顧。</br> 想吃什么直接叫人買來送,想用什么也讓人送進去。</br> 除了沒有自由外,其實一點苦都沒受。</br> 他們對蘇州知府一點兒都懼。</br> 可是,宸王那真真是個煞星啊!</br> 抓了人,宣讀了罪狀,直接就將人拉去了刑場砍了頭,讓他們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br> 殺氣沖天!</br> 而且,看那意思很明顯是沒有殺夠,下一個還不知道會輪到誰?!</br> 宸王那是什么人?!</br> 未封王之前,那可是羞辱三朝老臣、鞭打太子府屬官、拳打太子的主兒,兇殘無比,宸王捏死他們幾個江南商人還不跟捏死幾只螞蟻一樣兒?!</br> 他們?nèi)羰遣徽业届踝o著,就等著都被宸王砍光吧!</br> 就這樣,他們連夜都不過,片刻都不敢耽誤地直奔吳縣而來,哭嚎著請禧王回蘇州。</br> “若是王爺不回去,咱們江南商會怕是被砍得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人了哇……”,一說起這個,那幾個江南富商哭得更傷心了,眼中滿滿都是對宸王的驚懼之色。</br> 還好,他們跑得快,否則,現(xiàn)在人頭弄不好都落地了。</br> 顧香凝的假哭再也哭不出來了,躲在帕子后面的眼神也同樣充滿驚懼,整個人瑟瑟發(fā)抖。</br> 李承熙那個蛇精病果然發(fā)作了!</br> 太tmd嚇人了!</br> 哪怕她沒有見到那個場面,可是,看到這幾個商人那面如土色,神色驚惶得就快要崩潰的模樣,也能想像到蘇州此時是一個什么樣兒的修羅之地,血腥之氣撲面而來。</br> 嘶……</br> 她的腿好疼。</br> 保不住了吧?!</br> 肯定是保不住了!</br> 已經(jīng)大開殺戒的李承熙已經(jīng)殺紅了眼,若是找到了她,弄不好把她也得送上刑場。</br> 這一刻,顧香凝突然有點兒不想去找蘇念雪了。</br> 袁天闊本就極愛蘇念雪,現(xiàn)在,蘇念雪又懷了身孕,袁天闊更是不敢動她一根兒手指頭的。這么一想,蘇念雪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了,反倒是她……危險至極。</br> 她若不然……還是偷溜吧……</br> 顧香凝偷偷咽了口口水。</br> “李、承、熙!”</br> 李承昂臉色鐵青,戾氣從眼底透出,隨手一掃,便將矮幾上的茶盞全掃落到了地上,四處亂滾,周身怒火升騰。</br> 他的好四哥,果然,狂妄至極,無所顧忌。</br> 在江南地盤,就殺了他這么多的人,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真當他是好相與的!?</br> 不就是想要逼他回蘇州嗎?!</br> 他回就是!</br> 若是他不回蘇州主持大局,江南商會的那幫商人遲早有一天會被李承熙給殺怕了,從而,同意提高賦稅的。</br> “回蘇州!”,李承昂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鳳眸中的光芒明明暗暗,嗜血陰毒。</br> 地上跪著的那幾個商人聞言,終于松了一口氣,臉上也恢復(fù)了些許的血色,終于有空掏出帕子拭汗。</br> 顧香凝聽到他們要回蘇州,渾身的皮子不由得崩緊了。</br> 原本,她迫切的想去蘇州,去見蘇念雪。</br> 可是,現(xiàn)在,她不想去了。</br> 殺紅了眼的李承熙就在蘇州,她快嚇死了。</br> 可是,她不想去,可卻不敢和李承昂說。</br> 李承昂現(xiàn)在這個樣子,活像是被激怒了的毒蛇,這個時候若是出聲,弄不好會成為毒蛇的出氣筒,隨便咬她一口,她就要死翹翹了。</br> 因此,盡管顧香凝瘋狂的想跑,可是,此時卻一動不敢動,在繡凳上盡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將自己縮成了團兒。</br> 好在,李承熙這次是真的激怒了李承昂,李承昂已經(jīng)顧不上顧香凝了,抬腳帶著那幾個商人就去了書房,他還要和這些商人一起商量一下,回到蘇州后要如何對付李承熙,就將顧香凝遺忘在了花廳。</br> 待所有人都出了花廳之后,顧香凝終于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后背,竟然嚇得一身的汗。</br> 近距離圍觀兩位大佬的龍爭虎斗,真不是她這個升斗小民所能承受的。</br> 這個暴風(fēng)眼可太嚇人了。</br> 看來,李承昂這一關(guān)在幾個江南商人的打擾下,終于勉強過了。</br> 顧香凝之所以才胡編出一個神醫(yī)的故事,與袁天闊那邊放出的風(fēng)聲,完美契合,完全是因為有人在給她通風(fēng)報信。</br> 李承昂這里有李承熙的人。</br> 是誰?她并不知道是誰。</br> 這張紙條是放在她枕頭旁邊的,今天早上,她一睜開眼睛便看見了。</br> 看到了紙條,顧香凝又喜又怕。</br> 喜的是,她終于有個像樣的借口,可以暫時消除李承昂對她的懷疑。</br> 怕的是,李承熙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下落。</br> 李承昂要回蘇州對付李承熙,二虎相爭,怕是有一段兒時間會顧不上她了。</br> 顧香凝安靜地被下人送回了客房,心里卻盤算著如何才能從李承昂手里偷溜出去,又不被李承熙抓到。</br> 李承昂對她沒有防備,此時偷溜時機正合適。</br> 可是,顧香凝又怕她莽莽撞撞的跑出去,再一頭撞進李承熙的網(wǎng)里。</br> 她一點兒也不懷疑,李承熙正在外面張開了一張大網(wǎng),在等著她。</br>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左右為難。</br> 前有狼,后有虎。</br> 就在顧香凝無比糾結(jié),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晚上時,服侍她的丫鬟拂香前來告訴她,“王爺明日便要起程回蘇州,王爺說你既然要去蘇州找你家小姐,便一同吧。”</br> ……</br> 作者有話要說:香香:得……沒的選擇了……,,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