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花魁
南宮丞也學(xué)精了,連連擺手,“樓下那些個(gè)庸脂俗粉還能用點(diǎn)碎銀打發(fā),這頭牌來一趟都是上千兩銀子,哪里叫得起。”
白晚舟信他的鬼,拍拍手便把外頭的老鴇喚了進(jìn)來,“媽媽,無瑕姑娘這會兒可得空?我們這位公子遠(yuǎn)道而來,想一睹姑娘的芳容。”
南宮丞白她一眼,這一套套的信口拈來,說的跟真的一樣。
老鴇堆滿笑容,“真是不巧了,無暇正在隔壁雅間陪另位爺,這位公子若是不棄,無暇的胞妹玲瓏也是艷絕無兩且還乖巧嫵媚,與她姐姐一般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一手琵琶彈得更是絕,要不先叫過來湊個(gè)趣兒,等無暇空下來了,再來陪兩位爺?”
白晚舟欣然應(yīng)允,“可。”
老鴇便扭著腰肢出去,不一會兒領(lǐng)進(jìn)來一個(gè)美人,
只見美人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云髻峨峨,瑰姿艷逸,柔情綽態(tài),媚于語言。
怎一個(gè)妙字可言!
妹妹已經(jīng)如此,姐姐得美成啥樣兒啊!
白晚舟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像個(gè)鄉(xiāng)巴佬,故作冷靜道,“甚好,媽媽盡管下去吧,讓玲瓏姑娘留下即可。”
老鴇見她對玉玲瓏滿意,自是笑意更甚,囑咐了一句“可要伺候好兩位爺”便識趣的走了。
玉玲瓏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但眉眼間的風(fēng)情卻是普通人家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不能比的,她抱著琵琶,笑盈盈的對著白晚舟和南宮丞福了福身,柔聲道,“兩位爺想聽什么曲兒?”
聲音也是極柔約的,讓人如沐春風(fēng)。
白晚舟笑道,“隨便唱個(gè)你擅長的就好。”
“那就唱一曲兒《玉芙蓉》吧。”
玉玲瓏便盤腿坐到蒲團(tuán)上,素手輕彈,紅唇慢啟,
“殘紅水上漂,梅子枝頭小。
這些時(shí),眉兒淡了誰描?
因春帶得愁來到,春去緣何愁未消?
人別后,山遙水遙,奴為你數(shù)歸期,畫損了掠兒稍。”
那琴音婉轉(zhuǎn),那歌調(diào)惆悵,一曲未完,聽得人幾欲淚下。
白晚舟撿了兩粒剝好的瓜子仁兒扔進(jìn)口中,“這是哪位大才子填的詞,這么刁鉆。”
玉玲瓏峨眉輕挑,“是從前常來的裴小侯爺專門為我們姐妹倆填的。”
白晚舟和南宮丞同時(shí)吞了口口水,這裴馭,留下這么多風(fēng)流債,屁股一拍跑了。
渣男!
秦樓女子最善察言觀色,見兩人神色有變,玉玲瓏滿眼期許問道,“兩位公子認(rèn)識小侯爺?”
南宮丞淡淡道,“泛泛之交。”
玉玲瓏頓時(shí)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笑靨,“緣分。”
就在這時(shí),門外傳出一陣轟響,緊接著便是杯盤桌椅被掀翻的聲音,一個(gè)男人叫喊道,“不就是個(gè)妓女么!在這跟小爺裝什么冰山白蓮花!是嫌銀子少么?爺有的是銀錢,今晚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伺候爺睡覺!”
“怎么回事?”白晚舟驚道。
南宮丞揚(yáng)眉,“看看去?”
玉玲瓏卻臉色蒼白,“是姐姐出事了。”
三人一齊起身,往隔壁走去。
只見老鴇點(diǎn)頭哈腰的在門口賠不是,“潘公子,無暇姑娘是淸倌兒,賣藝不賣身的,除非她自己肯,否則老身也沒權(quán)利逼她委身客人的!公子息息怒,除了無暇姑娘,咱們黃粱一夢有的是才貌雙絕的女孩子,老身細(xì)細(xì)去給公子挑幾個(gè)來,公子想怎么玩兒,就怎么玩兒,您看成嗎?”
簾內(nèi)伸出一只大掌,對著老鴇的臉頰便甩過去。
老鴇生生接了這巴掌,臉頰都腫了半片,饒是如此,還是笑意盈盈毫無怒色,溫聲軟語勸道,“公子心中有不快,沖著老身來就是,只要公子能在咱們這兒玩得盡興了,老身怎樣都可以。”
這業(yè)務(wù)水平,絕了,怪不得能把黃粱一夢經(jīng)營成洛城第一秦樓。
“你這老東西就是扒光了在小爺面前又如何?小爺要的是玉無瑕,你少給我在這打攔頭板,滾開!”
玉玲瓏見姐姐受困,媽媽挨打,哪里還耐得住,便欲上前救她姐姐出來。
白晚舟卻一把將她拉回來,“你別出面,省得又搭進(jìn)去一個(gè)。”
玉玲瓏到底年紀(jì)輕,急得眼淚直轉(zhuǎn),“這可怎么是好?”
白晚舟踹了南宮丞小腿肚子一腳,“英雄救美的時(shí)候到了。”
南宮丞卻是把手一抱,“這種英雄我可不敢當(dāng)。”
白晚舟氣得狠狠瞪他一眼,“你不當(dāng)我當(dāng)!”
南宮丞這才撩眼皮道,“這是你逼我的哈。”
女人是不講道理的,必須站在道德制高點(diǎn),省得她以后拿出來說事。
白晚舟哪里知道他心里這些小九九,一記眼刀殺到。
南宮丞這才不緊不慢的走過去,站在簾外道,“東秦有律法,任何人不得強(qiáng)迫秦樓淸倌行茍且之事,里頭這位公子就不怕惹官司上身嗎?”
男人哈哈大笑幾聲,“惹官司上身?小爺最不怕的就是官司,衙門就是小爺家開的,不怕吃板子就去告小爺好了。”
好狂啊!
京城臥虎藏龍,一桿子掉下來打到十個(gè)八個(gè)皇親貴胄也不足為奇,這么狂妄的卻是少見。
連南宮丞都好奇了,一腳踢開簾子,想看看這是誰家的坑爹貨。
看到男人臉的一瞬間,南宮丞和白晚舟都愣住了。
這不是剛和雷俊芳定下親事的潘二公子么?
只見他眼餳面赤,一看就是馬尿灌多了不知所謂,見著南宮丞,他似乎想起什么,愣了半愣,到底沒想起來,又嚷嚷起來,“誰敢來壞小爺好事!小爺砸了這黃粱一夢信不信!”
說著揚(yáng)手便又要砸壁上的花瓶,南宮丞一個(gè)勾腳將花瓶勾住,反手一巴掌抽回去,抽得潘二人都迷糊了。
“你敢打老子!你再打一巴掌試試!”
這么賤的要求不滿足實(shí)在說不過去,但南宮丞嫌打他臟手,便抬腳對著他面門來了一腳。
潘二的臉上以鼻頭為中心,印出一個(gè)清晰的腳印。
他吃痛捂著臉,對門外喊道,“來人吶!來人吶!給小爺把他撕了!”
幾個(gè)小廝沖進(jìn)來,對著南宮丞摩拳擦掌。
老鴇怕打斗起來影響生意還會砸壞屋里的東西,忙不迭的勸架,“以和為貴,以和為貴!有話好好說!”
南宮丞笑道,“媽媽放心,絕不會傷了你屋內(nèi)器具一分一毫。”
說話間,已經(jīng)嘩嘩嘩將那幾個(gè)小廝魚貫從窗戶扔了出去。
力度角度仿佛丈量過,連窗戶棱子都沒挨著。
眼看著小廝全被扔完了,潘二有些心慌,“你、你知道小爺是什么人嗎?”
南宮丞撇嘴一笑,“你叫什么爺還真沒關(guān)心過,你爹潘仁貴爺?shù)故钦J(rèn)識,老潘若知道自己養(yǎng)了你這么個(gè)玩意兒,鐵定氣得一佛生煙二佛升天。”
黃湯雖然灌多了,但老爹的名字還是記得的,聽到潘仁貴三個(gè)字,潘二菊花頓時(shí)一緊,“你認(rèn)識我爹?你唬誰呢?”
南宮丞懶得跟他啰嗦,捏唇吹了一哨,阿朗便從方才他扔人出去的窗口躍進(jìn)來了。
“爺有什么吩咐?”
早有看熱鬧的人圍在雅間外,看到南宮丞的隨從,再對比一下潘二那幾個(gè)隨從,一陣好笑。
南宮丞不知不覺斂起笑意,冷冷道,“兵部侍郎之次子潘二,不顧律法,強(qiáng)逼婦女,尋釁滋事,把他扭送到衙門去。”
有眼力的看客已經(jīng)看出南宮丞身份不一般,為防惹禍上身,紛紛作鳥獸散,唯有潘二還在齜牙咧嘴頑強(qiáng)抵抗。
阿朗又豈是好說話的,從一旁的香爐里抓了一把香灰糊到他口中,又扯了一片簾布將他頭套起,拖著他就下樓了。
整個(gè)世界頓時(shí)都安靜了。
玉玲瓏連忙朝里間跑去,“姐姐,你沒事吧?”
老鴇回過神來,也對著里間喊道,“無暇,趕緊出來給兩位公子爺?shù)乐x,若不是他們解圍,你今晚可就要遭罪了。”
在玉玲瓏的攙扶下,一個(gè)白衣女子楚楚從珠簾后走了出來。
若說方才見到玉玲瓏時(shí)已是驚為天人,這玉無瑕才叫人真正知道什么叫做驚若翩鴻婉若游龍。
論年齡,她大約比玉玲瓏大個(gè)一兩歲,論長相,姐妹倆長得也很像,但玉玲瓏給人感覺溫和乖嫵,而玉無瑕卻仿佛立于冰山雪頂?shù)挠裆徱话悖呃淦G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十足十的高嶺之花。
便是與南宮丞道謝,也是面色凌然,只淡淡福了個(gè)身罷了。
白晚舟最喜歡看美女,早被她的冷艷折服了,“我見猶憐,我見猶憐吶。”
老鴇知玉無瑕脾性,怕她得罪了人,暗暗戳了玉玲瓏一把,玉玲瓏會意,笑著上前與白晚舟和南宮丞行禮,“姐姐生性淡漠,不善與人交際,兩位公子莫要見怪。”
玉無瑕幽幽往外望了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而不得,旋即便轉(zhuǎn)身重回里間了。
老鴇過意不去,“今晚兩位公子的資費(fèi)不用付,算老身請的。”
白晚舟小手伸進(jìn)南宮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媽媽開門做生意,不收銀子怎么能行。”
老鴇見慣大場面,也不拉扯,收下銀兩道,“那叫玲瓏好好陪兩位公子爺一晚上。”
白晚舟又?jǐn)[擺手,“無暇姑娘受驚,玲瓏姑娘心牽姐姐,想必是想去安慰的,我們正好也有事,便告辭啦。”
老鴇和玉玲瓏一直送到門口才退回去。
出了黃粱一夢,南宮丞問道,“怎么才玩這一會兒就出來了?”
白晚舟凝起兩簇黛眉,“我要去找雷小姐聊聊。”
未來夫君是這么個(gè)貨色,作為朋友,不提醒她一下就太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