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安樂王
賀文麒倒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帶著王太醫(yī)離開了皇宮,王太醫(yī)冷汗涔涔,卻不知道留在宮內(nèi)的幾個太醫(yī),簡直是羨慕死他了,賀大人畢竟只是皮外傷,用心一點的話,以他們的醫(yī)術(shù)都不怕出問題,但留在宮中,皇上渾身散發(fā)著冷氣,唯一的溫和在賀大人離開之后也消失殆盡,只是上藥的這會兒功夫,這位太醫(yī)都覺得自己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回。
比起賀文麒斯斯文文的包扎傷口,朱成皓索性將上衣脫下,肌理分明的身材讓人看著臉紅耳赤,即使是皇后也忍不住移開了眼睛,不敢再看。
只是這樣完美的身軀上,卻有著許多的傷痕,許多刀疤已經(jīng)淡去,看得出來已經(jīng)是多年前的舊傷了,而如今,卻又添上了新的功績。
太醫(yī)手下輕柔,目標不給皇帝帶來一絲一毫的痛楚,只可惜朱成皓看著他軟綿綿的動作卻不耐煩起來,一把把人推開,自己拿著藥膏抹起來,手下的力道不輕,這位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疼痛似的。
徐皇后微微皺眉,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帝遇刺,朝內(nèi)肯定會引發(fā)一陣震動,看見皇帝幾乎自虐的動作,徐皇后顧不得害怕,連忙上前幾步說道:“皇上,還是讓臣妾來吧。”
朱成皓卻擺了擺手,動作利落的將看得到的地方都收拾了,他在軍中多年,包扎傷口的手藝倒是不錯,這些年來也是沒有落下。
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在一邊不敢動彈,朱成皓看著礙眼,索性揮手讓他們下去。徐皇后站在一邊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幸好朱成皓倒是沒有為難自己發(fā)妻的嗜好,平常雖然不重視這位皇后,卻也不會因為無關(guān)的事情給她下臉子:“王太妃最近如何?”
徐皇后心頭一跳,即使當年老皇帝死的不明不白,其余兩位皇子都死在了那時候,但總的說起來,朱成皓上位還是名正言順的,一個比他小了二十多歲,如今才是三歲,還沒斷奶的娃娃,即使是先帝的血脈,也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登基之后,朱成皓對于這對母子并不關(guān)心,一直以來都是徐皇后在照料。
徐皇后出生徐家,在掌控內(nèi)闈方面很有一手,自然樂得留下母子倆的性命,讓他們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也好讓自己得一個好名聲。比起這位小皇弟來,徐皇后更加想要弄死的,不如說是前頭幾個庶出的皇子。
聽見朱成皓的問話,徐皇后心中便有了幾分不妙的預(yù)感,低頭說道:“如今宮里頭,也只留下那么幾位太妃,留有子嗣的更少,倒是能過的和和樂樂的,王太妃每日只顧著照顧小皇弟,幾乎是足不出戶。”
王太妃一直很乖巧,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生了一個皇子而覺得就嬌貴了,她原本就是個宮女,一貫都是謹小慎微的性子,如今只盼著孩子早日長大,等將來分出府去,便能求得旨意帶她一起走,到時候自己也是個當家老太太。
朱成皓會問起這位太妃,自然不可能是覺得這位太妃有能力做出今日的事情來,不過覺得,那些人處心積慮的想要自己的性命,總要捧出一個傀儡來。若是用自己所出的皇子,不說徐皇后徐家不是可以隨便掌控和糊弄的,那幾個小皇子,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除去自己的兒子,最適合當傀儡的,自然就是這位小皇弟,出生不高,年紀又小,好好培養(yǎng)的話,養(yǎng)出一個聽話的皇帝也不是難事兒。
如果真的如他猜測的那般,那些人總要露出一些蛛絲馬跡,讓宮內(nèi)的王太妃心有期盼才是。
朱成皓擺了擺手,示意徐皇后先回去,徐皇后心中一片嘈雜,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先退下了。她這時候才開始正視,若是朱成皓以被刺殺的方式死去,自己嫡出的親子,或許并不是外頭大臣們最為屬意的繼承人,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徐皇后忍不住掐破了手心,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朱成皓看著皇后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才上位三年,自然不可能這么早就考慮繼承人的問題,但自從嫡子出世之后,朝中請立太子的聲音一直不斷,背后要說沒有徐家的意思,那也是不可能的。
朱成皓心中冷冷一笑,在他看來,太子實在不是個人做的行當,自從歷朝建國以來,從太子變成皇帝的絕無僅有,更多的是在太子位上蹉跎歲月,最后被兄弟們齊心協(xié)力的拉下馬。
朱成皓一直不立太子,固然有他并不寵愛嫡子的緣故,但其中也有幾分,是對四皇子的保護,只可惜,這份保護卻不是徐皇后想要的。
想到先帝最后幾年的亂象,朱成皓揉了揉眉頭,他如今才三十不到,自然不急著立太子,再加上今年便要選秀,那些世家大族肯定是卯足勁頭往宮里頭送人,到時候總還會有皇子出生。他還有至少二十年的功夫,看看誰才是最適合的繼承人。
以朱成皓的心思,若是自己的兒子,連戰(zhàn)勝兄弟登上皇位的能力都沒有,就算是自己將皇位傳過去也是保不住的,卻不知道,他這般曖昧的態(tài)度,讓徐皇后的壓力倍增,故而才會導(dǎo)致帝后關(guān)系更加緊張,當然,朱成皓即使知道,恐怕也并不在意徐皇后的心思。
當然,自己愿意傳位,跟有人準備篡位,對皇帝來說是截然不同的事情,這次的刺殺完完全全的觸及朱成皓的底線,不管是誰在背后出力,他都不會放過,再想到賀文麒受傷的慘白樣子,朱成皓眼中更是涌起殺意。
賀文麒早就猜到,這次刺殺很可能會導(dǎo)致新一輪的*,肯定會有許多人因此而犧牲性命,他并不憐憫這些人,既然做出了弒君的事情,自然就要承擔他帶來的風(fēng)險,更甚者,這些人若是還活著,他才會替朱成皓擔心的睡不著覺。
但真正開始清洗的時候,還在病假期間的賀文麒,光聽著也覺得心驚膽戰(zhàn),一直以來,朱成皓對付的都是文官居多,尤其是那種喜歡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言之無畏的,但這一次,他卻連武官也沒有放過,與其說他找到了什么真憑實據(jù),不如說是新一輪的排除異己。
而其中被下天牢,最后直接沒等到秋后就被斬首的,官職最高的便是安國將軍,這位將軍曾經(jīng)是先帝的心腹,卻與三皇子相交慎密,因為都是武將出生,與當今曾經(jīng)有幾分較勁的意思,只是安國將軍到底是年紀大了,一開始的時候,朱成皓倒也并未趕盡殺絕,只是一步步將他手中兵權(quán)吞噬,讓他去清閑的養(yǎng)老。
只可惜朱成皓難得發(fā)一發(fā)善心,還是看在同為武將出生的份上,但這位安國將軍卻不覺得,他只看見新帝一步步挖空自己,在家中寢食難安,總覺得皇帝下一步就會收拾自己,等有人偷偷與他接觸的時候,被幾個文人一忽悠,便真的動了改朝換代的心思。
不管這一次的刺殺,真的是安國將軍主導(dǎo)的,還是他也是被人蒙在鼓里,朱成皓都不可能放棄這么好的機會,直接將安國將軍一家滿門抄斬,連旁支都沒有放過,陪著這位老將軍一起去死的,自然還有那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文人,這幾位曾經(jīng)也是三皇子的親信,只是一直隱藏的深,之前倒是沒有被牽扯出來。
滿門抄斬,一般也都是男主人,而剩下的女眷大部分都要被發(fā)賣,其中奴婢也成了官奴,再一次被發(fā)賣。只是這樣的轉(zhuǎn)手奴婢,別管你之前多能干,都不會有人輕易出手,畢竟誰也不愿意買回來一個麻煩精。
菜市場迎來了闊別兩年的熱鬧,百姓們圍著指指點點,似乎發(fā)現(xiàn)如今的皇帝對當官的不客氣,對百姓卻挺好,這些人的日子倒是過的比達官貴人安心多了。
官奴的價格不低,質(zhì)量也是高,但若是沒有曾經(jīng)的親友伸出援手,大部分都只能去教坊之類的地方,教坊門前的牌坊,又會多幾個貞烈女子的鮮血。
賀文麒看在眼中,心中感嘆這個世界的女子真的不容易,許多事情,與內(nèi)宅女子絲毫無關(guān),她們本本分分的在家相夫教子,也有可能因為丈夫,甚至是一個遠親的不謹慎而大禍臨頭。
京城的風(fēng)氣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賀文麒的大門卻迎來了絡(luò)繹不絕的訪客,誰都知道,這位賀大人是皇帝的親信,若是他能在皇上面前求情,想必定能有些作用。
但這時候,賀文麒怎么會自找麻煩,一概都是閉門謝客,為了這些平時就不熟悉的同僚,得罪了上頭的皇帝,實在是不劃算的買賣不是嗎!
就在大家以為,皇帝絕對不會輕輕放過這件事,會大張旗鼓的收拾一番的時候,朱成皓卻忽然停了手,將該殺的殺了,該流放的流放了,該賣的也賣了,下一步居然直接將自己的小皇弟,先帝遺留下來,凈剩下的兩條血脈之一的小皇子,直接封為了安樂王。
歷朝對皇子并不算寬容,除非是登上帝位的,否則其他人只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別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這也是歷朝儲君爭斗都要見血的原因之一。而同姓的王爺,如今也是絕無僅有,即使大家都知道,安樂王的名頭是個什么意思,但對于這位小皇弟來說,實在是一件好事兒。
這一點王太妃整日里頭帶著笑容,甚至愿意帶著小皇弟出門走動走動,可以看得出來,這位也明白皇帝的意思,只要這位小皇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當他的安樂王,皇帝也不會心狠手辣,連這個小娃娃也一起殺了,這無疑讓王太妃安心下來。
皇帝不但大手一揮,讓這位小皇子成了安樂王,還給他上次了宅子,當然,按照慣例,歷朝的皇子都是沒有封地的,不得不說,歷朝的皇帝,對自家人都是摳門的很,相比而言,還是公主的日子更加自在一些,畢竟公主府里頭,都是他們說了算,因為沒有直接的利益關(guān)系,皇子奪位的時候,也不會故意斬殺公主。
這般動作下來,倒是讓嚇破了膽子的群臣覺得,皇帝也并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心中微微放松了一些,暗罵都是安國將軍自己找死,結(jié)果連累了多少人,要知道他們爬上如今的位置實在是不容易,一個不小心,從往過密的借口,就能將他們一擼到底。
賀文麒心中倒是也有幾分驚訝,以他看來,朱成皓對于不在意的人,真心不會這般的大方。他看了看身邊的方子玉,忍不住問起那一日的事情來:“子玉,有人刺殺的時候,皇上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
方子玉卻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很不在意的說道:“在北疆軍中的時候,多有人如此,老人都說,是在戰(zhàn)場上被兇煞之氣沖著了,殺迷了眼睛,若是清醒不過來,以后就是個只知道殺戮的畜生罷了。”
賀文麒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向方子玉,后者卻繼續(xù)用那種淡淡的腔調(diào)說道:“你不必擔心,皇上曾好幾次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但都能很快清醒過來,皇上不是凡人。”
賀文麒可不會相信不是凡人這種話,不會一次就迷失,只能代表朱成皓的意志力比別人更強大一些。
在他看來,這種殺紅了眼睛的狀態(tài),實在是一種很危險的精神疾病,除非能完全的避免殺戮,否則很容易引發(fā)弒殺。他甚至懷疑,朱成皓這些年來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拿文臣出氣,就是這種狀態(tài)在不知不覺的惡化,但這些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只盼著朱成皓能夠控制住自己。
其實朱成皓自己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有些不對勁,在軍中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有時候會殺的停不下手來,只是那時候打仗的時候多,倒是不顯得什么,殺的力竭了也就只能停了,每次這樣的狀態(tài)過后,他總需要許多時間來恢復(fù),這還是第一次,不是在戰(zhàn)場,他的心中卻只剩下了殺意,若不是賀文麒的聲音,他恐怕又會再一次迷失。
朱成皓喝下精養(yǎng)的藥,心中卻一點兒也沒有平靜下來,他心中似乎有一顆殺戮的種子,因為那些年的北疆歲月已經(jīng)蓬勃生長,有朝一日他若是控制不住了,便是整一個歷朝的災(zāi)難。朱成皓固然不看重自己的身后名,但卻也不想成為一個暴君。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有愛的存稿箱,哇咔咔,周末很涼快有木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