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為男兒
在意識到這個時代身為女人的悲哀之后,賀文麒便開始琢磨著怎么樣才能將女扮男裝進(jìn)行到底,其實(shí)古代女扮男裝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么艱難,一來是大家衣服穿得多,露出破綻的可能性就小,這年頭可沒有汗背心這種紅果果的東西。
大家閨秀女扮男裝會被一眼看穿,大部分原因還是自小養(yǎng)成的儀態(tài)男女截然不同,又有耳洞這個逆天的漏洞在,想要不發(fā)現(xiàn)也難了。但賀文麒自認(rèn)為比起古代的女性,她估計還是靠向這個時代的男性更多一些。
有了這個目標(biāo),賀文麒對書的渴求再一次濃郁起來,從在院子里頭折騰換到在房間里頭折騰,賀鐘明并沒有小妾,家里頭也沒有設(shè)書房,有這些東西的話,恐怕都是在主臥里頭,賀文麒重點(diǎn)尋找的就是這塊地方。
別說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在一番努力之后,賀文麒終于從床底下找到了一個盒子,可憐的盒子在那兒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估計從賀鐘明放下書本開始,這盒子書冊都在床底下安靜的待著,盒子上頭全部都是灰塵,幸好打開之后里頭的書本倒是好好的。
賀鐘明讀過幾天書,但也只停留在啟蒙的程度,沒辦法,他完全只遺傳了賀家馬上的天分,對讀書一點(diǎn)兒心思都沒有,這個盒子里頭,除了三字經(jīng)、百家姓和千字文之外,只有一本弟子規(guī),論語之類的都沒有出現(xiàn),可見賀鐘明當(dāng)年的文化水平。
看著上頭的繁體字,雖然有些別扭,但大部分都能認(rèn)得,賀文麒松了口氣,暗道自己當(dāng)年研究不少繁體巨著倒也不是沒有好處,當(dāng)年用來陶冶情操,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只是古文的排版實(shí)在是讓她有些頭疼,看著十分吃力。
等李氏跟綠荷回過頭來的時候,頓時哭笑不得,還想說這孩子這幾天乖巧的很,也不愛出門玩兒了,不用小丫頭看著,自己在房間里頭乖乖的,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不但把自己弄成了泥巴娃娃,整一個要把自己塞進(jìn)床底下了。
李氏哭笑不得的走過去把孩子拉出來,誰知道賀文麒手中還捏著一本書,李氏一看倒是驚訝起來。給女兒擦干凈臉頰,李氏才笑著將那盒子都拖了出來,看了看里頭的東西,無奈的笑道:“你這孩子從哪里找到的,這東西你娘進(jìn)門之后都沒見過。”
綠荷也走過來,將那盒子簡單的擦干凈,看了看里頭的東西說道:“這是老爺?shù)臇|西吧,怎么放到床底下了。”
李氏忍不住笑道:“你還不知道老爺?shù)钠猓睦锸亲x書的料子,估計塞進(jìn)去就忘記拿出來了。”
畢竟賀家如今不是大戶人家,許多事情都不講究,兩個小丫頭又要打掃房間又要照顧主人的,哪里顧得過來,所以能省去的活計李氏也不讓她們做,沒必要為了這個面子弄得下人累死累活的。他們婚床底下原本是沒東西的,也不知道老爺什么時候塞進(jìn)去,還塞到了最里頭,輕易不容易發(fā)現(xiàn)。
李氏一邊給孩子擦灰塵,見他緊緊的拽著那書本,笑著說道:“麒兒,先把書放下,娘給你擦干凈了再看好嗎?”
賀文麒確定他不是在騙自己,才將書本給了綠荷,后者自然要把幾本書也收拾干凈,才能拿來讓小孩子玩兒。
李氏跟綠荷對這幾本書的重視程度顯然不高,見賀文麒一會兒又開始找書,便將書本拿出來讓他玩兒,李氏還笑著說道:“這孩子不知道會不會把書撕了,以前聽婆婆倒是說起過,老爺抓周的時候抓到了書本,可把家里人高興著了,誰知道沒一會兒就被他撕了個粉碎。”
賀文麒心中撇了撇嘴,暗道自己才不會做這么幼稚的事情,三歲孩子其實(shí)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道,所以才會經(jīng)常帶著破壞性,賀文麒卻小心翼翼的翻開書本來,雖然上頭的字他認(rèn)識大半,但也不能生而知之吧,想到這一點(diǎn),小孩頓時苦了臉頰。
李氏跟綠荷卻看得熱鬧,見她板著臉認(rèn)真看書的模樣,綠荷忍不住嘆道:“少爺看著倒是個愛書的。”
李氏也是嘆了口氣,要是個兒子的話那該有多好,只是個女兒,即使會讀書又有什么用。
雖然大著膽子將女兒當(dāng)做兒子養(yǎng)著,但李氏到底是婦道人家,從未有過讓女兒假裝一輩子男人,或者出去讀書光耀門楣的心思,看著小孩認(rèn)真的模樣,李氏倒是考慮起來將來,琢磨著是不是等孩子能站住了,就趕緊脫離賀家的手眼,這才能好好把女兒養(yǎng)大成人。
綠荷的心思倒是比李氏簡單,見小少爺看得認(rèn)真,便笑著說道:“夫人,您不是會這些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教小少爺讀書吧,我聽說大戶人家,即使是小姐,也從小要學(xué)會讀書寫字呢,這樣嫁了人也不至于跟丈夫無話可說。”
李氏一聽倒是起了心思,原本自家女兒家世上頭就弱了一些,如果其他的再沒有好的,將來嫁人更是艱難,雖然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實(shí)際上,哪個有才學(xué)的男人喜歡家里頭老婆大字不識一個的。
李氏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只是小時候娘親教過我,除了賬本,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綠荷笑著說道:“又不是要做才女,只是認(rèn)得幾個字罷了。”
李氏想了想倒是覺得可行,畢竟她不可能出門請一個父子回來,女先生更加是不要想了,那不是將女兒的身份公布出去了嗎。當(dāng)天晚上,李氏就努力回想著小時候的記憶,幸好其他的她忘得一干二凈,百家姓倒是記得不少。
賀文麒沒料到綠荷三倆下就幫忙解決了識字的問題,頓時覺得這姑娘可愛起來,好吧,人家已經(jīng)是三歲孩子的媽了,平時也最是喜歡嘮叨,比李氏更是細(xì)致。
既然要教孩子念書,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李氏將綠荷的兒子當(dāng)做半個兒子看待,所以也將他帶著一起念書。
這一開始念書,李氏倒是吃驚起來,自家麒兒雖然一貫看著機(jī)靈,到底只是三歲的孩子,居然記性這般好,李氏剛開始怕孩子記不住,只四個四個的教,畢竟姓氏這東西,可比現(xiàn)代的一二三四困難許多,誰知道隔了一天,這孩子就能一字一句的背出來,絲毫不差,而她旁邊的崔景山,只能看著幾人干瞪眼。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馮陳楮衛(wèi)蔣 沈韓楊
朱秦尤許何呂施張
孔曹嚴(yán)華金魏陶姜
戚謝鄒喻柏水竇章
云蘇潘葛奚范彭郎……丁 宣賁鄧郁單杭洪。”
賀文麒一字一句的背著,兩只小手想要學(xué)著人家背到身后,誰知道現(xiàn)在人小手短,壓根就碰不到一起,只好訕訕的放下了。
上輩子是當(dāng)律師的,賀文麒自問看人也有一手,自然明白李氏對自己的態(tài)度,雖然是當(dāng)做兒子養(yǎng),估計自己心目中的女扮男裝,跟李氏心中的打算還是有極大不同的,如今她只是個孩子,想要走自己那條路,首先需要的就是李氏的支持,否則的話一個三歲奶娃寸步難行。
李氏憑著記憶一點(diǎn)點(diǎn)對著,有些段落她自己都忘記了,還是讓老王頭去外頭問了強(qiáng)記著回來的,一一對比之后發(fā)現(xiàn)確實(shí)絲毫不差,看向女兒的眼神頓時又是惋惜又是驕傲。
背完了已經(jīng)教過的段落,賀文麒才笑嘻嘻的湊到李氏懷中,撅著嘴巴說道:“后面的娘還沒有教。”
雖然還是軟軟糯糯的聲音,但背誦的內(nèi)容卻絲毫不差,李氏摟住愛嬌的女兒,忍不住親了她一口,笑著說道:“麒兒真厲害。”
賀文麒只羞得老臉通紅,沒辦法,他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被這樣子對待了。
綠荷在旁邊也看著高興,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憨憨笑著的兒子,無奈的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笑著說道:“景山要是有少爺一星半點(diǎn)兒聰明,我這輩子也就不用擔(dān)心了。”
李氏也是無奈,明明是跟著一起學(xué)的,自家女兒能夠原樣背出來了,崔景山還停留在第一句,實(shí)在是讓人無話可說,不過這孩子是個憨厚的,將來要是女兒婚姻困難,直接招贅也是個好辦法。
賀文麒可不知道李氏的打算,笑嘻嘻的說道:“娘,你繼續(xù)教我后面的好不好?”
李氏自己就是個半調(diào)子,只好強(qiáng)記硬背了又一些,賀文麒這才滿意了,自己邁著小步子走到院子里頭,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寫寫。
李氏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心中再一次感嘆為什么文麒不是個兒子,不是說她不疼愛女兒,但若是個兒子的話,不僅僅自己,就是孩子自己也要輕松許多。
綠荷見她滿臉擔(dān)心的模樣,卻勸著說道:“夫人,你就別擔(dān)心了,我看著小少爺是個聰慧有福氣的,將來肯定不用你操心。”
李氏只好說道:“只希望真的如此吧。”說完又皺了皺眉頭,回頭問道:“那邊送了帖子過來?”
綠荷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那燙金的帖子拿出來,心中卻唾棄著,賀家族里頭這般富貴,不說照顧孤兒寡母,反倒是欺凌上門,真是個不要臉的。
李氏接過來一看,里頭咬文嚼字的她也看不懂,但送帖子來的婆子卻是說了,族長夫人邀大家去參加賞花宴,知道她已經(jīng)出孝了,所以讓帶著孩子參加。李氏也知道,估計這兩年有對賀家不利的傳言,族長夫人想讓她去露露臉,也讓別人知道賀家沒有欺負(fù)孤兒寡母罷了。
綠荷有些猶豫的問道:“夫人,我們?nèi)幔俊?br/>
李氏卻冷笑了一聲說道:“有好吃好喝的,干嘛不去,去,不然他們還以為我見不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