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生和泫瑾楓互看一眼，均知對方雖是請問的語氣，其實(shí)確定他在車?yán)铮豢赡茯_說不在。
    泫瑾楓坐起來，果然躺下再起就費(fèi)力十倍，本來只是白冷的臉色剎那慘蒼，但語氣傲慢，“來者何人？”
    一人的影子映上春紗簾，弧腰垂頸，“奴才端全。主子聽說六殿下回都，已在玉江園備下酒席，為六殿下洗塵。”
    “端全啊。兩年不見，本殿下都聽不出你的聲音了。”泫瑾楓知道這人是五皇子親信。
    “是奴才老了，嗓子沒以前脆生。”端全身影恭敬。
    泫瑾楓只覺手心濡濕，挪開手低頭看過，長吐了一口氣，淡淡攏眉。
    蘭生順泫瑾楓的動作瞧去，驚見藍(lán)袍上滲出一片血漬，萬分醒目。她才知他真?zhèn)貌惠p，兩日還未止血。
    “端全”她開口。
    他的另一手覆上她的膝，對她搖頭，無聲吐三個(gè)字必須去。
    她知道，所以她只是問，“五殿下沒請本妃么？”
    端全的聲音有些遲疑，“主子不知蘭子妃娘娘也在，因此不曾關(guān)照奴”
    “本妃隨同六殿下前往，你先去回報(bào)，請五殿下多加一副碗筷吧。”六皇子妃的任性厲害在帝都名流中赫赫，“六殿下今日回來，家門不入就先進(jìn)宮里給太后請安。五殿下再設(shè)宴洗塵，本妃若不跟去，恐怕要數(shù)日之后才能看到人了。傳出去會以為本妃遭冷遇，讓本妃今后如何鎮(zhèn)得住后宅。”
    端全的身影還在窗簾上。
    蘭生厲聲。“你只管原話轉(zhuǎn)告五殿下，快去，我們隨后就到。”
    端全喏應(yīng)，趕緊去玉江樓復(fù)命。
    泫瑾楓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蘭生，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渣玉山上是我熟知的蘭生，這馬車?yán)飬s是我初識的六皇子妃。兩年不見，盛氣凌人，天家的傲慢一分不遜于人。”
    蘭生以為泫瑾楓嘲諷自己兩面派，哼道。“丈夫不在。家里家外都由我自己打點(diǎn)，不厲害的話，守不住六皇子的位置。你說過，我在。你在。人心忌憚。不過。待著卻什么都不做，誰忌憚你呢？光說不練多容易，你不知道你那位三哥就差當(dāng)我寡婦一樣好欺負(fù)了。說不了兩句正經(jīng)話便輕薄”
    他怎會不知道？有人對他媳婦虎視眈眈，等著盼著他趕緊死。而蘭生大概還沒意識到，帝都之中愛慕她的人其實(shí)不少，只不過她遲鈍又不隨意付出信任，根本不往男女之情想而已。
    “厲害得好。”他道。
    “所以別冷潮熱諷呃？”他這是夸她？
    “我這是夸你。”他常能讀準(zhǔn)她的心思。
    他夸她，她反而不自在，但也就靜了那么片刻工夫，便從箱子里翻出一套男裝來，一邊說道，“還好車?yán)锍鋷滋滓挛铮蝗豢蓱K了。”
    蘭生的馬車很大很舒適，各種日常用品一應(yīng)俱全，連干糧都備著，照露營標(biāo)準(zhǔn)來的。
    “五皇子是真心給你洗塵，還是別有目的？不過，一年多前五皇子和太子大吵一架，后來經(jīng)賢妃和淑妃調(diào)和才恢復(fù)往來，只是關(guān)系好似大不如前。五皇子以前一直跟在太子屁股后面跑，不像兄弟像忠狗，如今也就表面交情”她背轉(zhuǎn)過身等他換衣服，說了半晌，卻聽不到布料摩挲，就有些不耐煩，“你換好沒有？”
    玉江樓在內(nèi)東城，經(jīng)過熱鬧的街市，人聲如潮涌進(jìn)車來，也許淹沒了泫瑾楓的回音，于是蘭生回過頭去，卻神情再變。
    泫瑾楓捂著腹部，雙目緊閉，額頭上冒出冷汗，唇片蓮色褪盡，整張面白如紙。
    “無果！”蘭生對外輕喊，想讓無果趕車回府。
    “我沒事，只想積蓄點(diǎn)力氣，等會兒好應(yīng)付五哥。”泫瑾楓閉著眼，一滴汗滑落鬢邊，“麻煩你幫我換了外袍。”
    這回，輪到泫瑾楓聽不到回應(yīng)，但睜眼，卻見蘭生盯看著自己。以為她不愿意，他也不多說，忍著傷口的疼痛，伸手解腰帶。
    剛才還刻意坐遠(yuǎn)的人，忽然就近靠到他身側(cè)，按住他的手，“剎那有點(diǎn)出神，不是不幫你，我來吧。”
    難得她肯主動靠近他，他也出神了。定望這張刁美的容顏，乖乖任她抬他的手，轉(zhuǎn)他的肩，聽她叨叨傷口要加厚繃帶，因此類似抱腰那般親昵，還有她身上干凈的衣香，令他心臟一下一下?lián)糁負(fù)艨欤乖俑杏X不到半點(diǎn)疼痛。
    他不信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包括親情，愛情，人與人之間任何一種情絆，認(rèn)為歸根到底不過是利益關(guān)系罷了。彼此需要，互相擷取，可以計(jì)算，兩不相欠，他遇到的皆如此，心灰意冷之后干脆無視。
    但，蘭生一直是不同的。
    五歲七歲時(shí)的相識很純粹，她坐在他床頭，給他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那時(shí)她還不知他是誰。后來知道了，她待他還是一樣。他無理取鬧時(shí)，她就教訓(xùn)；他乖吃藥時(shí)，她就給糖；他黏著她時(shí)，她就跑；他生氣時(shí)，她反而寸步不離。那是他童年中最無憂無慮的幾個(gè)月。
    他以為有了可以常來往的朋友，回宮沒多久就想邀她到月華宮玩，卻被告知她和她娘離開了帝都。他很生氣。非常生氣。把殿里的東西砸了個(gè)遍。理由是，她居然沒跟他說一聲，不留只字片語，就那么走了。
    梨冷庵外，十三年后的重逢，他一眼便從那雙鳳眸認(rèn)出她來。他回來了，以為早不存在的記憶竟似昨日發(fā)生得那般清晰。她也回來了，眼神全然陌生，用那么無辜的表情，厭惡他。
    他懷揣著惡意，鐵了心絕情，但她如小小一簇火焰，跳躍在他心深處，一直保持一簇的溫暖。也因此，他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放手，卻一次又一次將她拉回來。
    到了今日，沒有她在身邊，他甚至沒有動力去進(jìn)行對鄔梅的承諾。因?yàn)榫退銏?bào)復(fù)了所有害他的人，他在這世上仍孤獨(dú)。他早就失去了一切，唯有抓住她，才能帶自己見到新希望。
    “蘭生。”容他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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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太少，寫得慢，惡性循環(huán)，一天心悸，只寫了兩千字，決定恢復(fù)正常八小時(shí)睡眠先，而不是每天兩三點(diǎn)鐘睡覺，七八點(diǎn)鐘就起來趕車上班。
    對不起大家，但是身體確實(shí)要先恢復(fù)良好狀態(tài)，不然很痛苦，無法保證思路暢通。
    明天兩小章。(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