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寵物
女弟子們原本是為沈戢而來,不料,場面變了個樣。
所有人都圍在白凜身邊,對荼靡問七問八。
“它可有名字?”一名師姐問道。
有。上神白凜。
荼靡咽了咽喉嚨,再看向白凜,只見又飛來眼刀,似在警告。
“有。”她深吸一口氣,道,“叫小白。”
“小白?”師姐嗔道,“怎似村人家土狗一般取名,若它生了一身黃毛,豈不是要叫小黃?”
眾人皆笑。
荼靡也笑得僵硬,只不敢往白凜那邊看。
“小白也沒什么不好,朗朗上口。”另一位師姐笑道,拿起案上的一盤煎肉丸,“小白,你愛吃肉么?這個給你。”
說罷,她將盤子放在白凜面前。
那殺氣騰騰的異色雙眸盯著盤子,倏而定住。
*
這一日,女弟子們無一人算得塵緣。
因為直到太陽下山,她們都圍著白凜打轉(zhuǎn)。
白凜走到哪里,她們就跟到哪里。
白凜的眼睛看向哪家鋪子,她們就去那鋪子里給它買吃的。
好一只不要臉的狗。
荼靡沒好氣地想,不是說絕不當(dāng)狗么?
比她更無語的,是沈戢。
這大約是他來到伏龍仙山以來,第一次遭遇如此冷落,所有女子都將他撇到一邊。
他敗了,并且是敗給了一條狗。
也是頭一回,他和荼靡一樣生出熱切的期待來,希望白凜趕緊回天庭。
這時,只聽一名女弟子對白凜道:“小白,你隨我們到仙山上去好么?”
荼靡心中咯噔一響,連忙阻止:“它不上山。”
“為何?它不是你的狗么?”
荼靡找著理由,道:“山上不是不許隨意豢養(yǎng)寵物……”
“誰說的。”旁人即刻反駁,“山上養(yǎng)寵物的可多了,養(yǎng)什么的都有。”
“就是。“一位師姐道,“再說了,師父不是去拜訪西海龍王,要到壽菊宴才回來么?他又不在家,有我們在,誰敢攔。”
“師父才不會不愿。他最喜歡這些凡間之物,還在紫垣上養(yǎng)了各種各樣的鳥。”
眾人越說越熱鬧,紛紛附和。
“小白。”那師姐看著白凜,親切地說,“你想跟我們?nèi)ハ缮缴厦矗磕抢锟珊猛媪恕D阋窍肴ィ愦騻€滾。”
荼靡心想,他會打才怪……
念頭才出來,卻見白凜躺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滾了滾。
荼靡:“……”
沈戢:“……”
*
夜色降下,伏龍仙山之上,萬籟寂靜。
弟子們修了晚課,各回居所。
唯一不得安寧的,是荼靡。
她堅決不許白凜跟到仙山上來,將他留在了自在居里。
本以為可就此風(fēng)平浪靜,不料,當(dāng)她返回自己那筑在銀杏樹上的小屋,才進門,就被嚇了一跳。
白凜坐在窗邊,饒有興味地拿著荼靡的白玉芰端詳。
旁邊,阿嬈望著她,面色訕訕。
“是神君讓我?guī)麃淼摹!庇|到荼靡沉下的目光,阿嬈忙道,“我上山來送酒菜,如今菜送到了,我回去了。”
說罷,她忙不迭地變回貉身,從窗口一溜煙跑開。
“你莫不是瘋了!”荼靡瞪著眼睛,“你到這里來做甚?”
“你那些師姐說著仙山上甚是有趣,我聽著頗有些意思,便讓阿嬈帶路,上來看看。”白凜將目光在小屋里四處打量,“這便是你住的地方?為何做得這般狹小?”
荼靡氣結(jié)。
“這可是南海仙翁的地界。”荼靡急道,“我?guī)煾傅淖显驮诓贿h,他若突然回來,發(fā)現(xiàn)你在此處如何得了?”
“發(fā)現(xiàn)便發(fā)現(xiàn)了。”白凜將白玉芰放回瓶子里,不以為意地看她一眼,“我下凡巡視。伏龍仙山也屬于凡間,我為何不能來?南海仙翁若見到我,會向我見禮,還會邀我到紫垣上去歇息。”
荼靡:“……”
這話,確實讓她無言以對。
自打她認得白凜,他們每次在一起,都是似做賊一般,唯恐被人發(fā)現(xiàn)。以至于荼靡?guī)缀跬税讋C是個上神,只要不是去找司南碎塊,無論在哪里都能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并且能受到眾生頂禮膜拜。
“既然如此,你何不干脆就到紫垣上去。”荼靡道。
“不去。”白凜道。
“為何?”
“我下凡,就是為了自由自在。”白凜坐在窗邊的小榻上,舒服地頭枕雙臂,翹起二郎腿,“若到了凡間還要似天庭里一般忍受繁文縟節(jié),我還下凡做甚。”
荼靡鄙夷地看他:“你為了這自由自在,連當(dāng)狗都愿意了?還打滾……”
白凜昂著頭:“你若不怕麻煩,我在她們現(xiàn)出原身亦無不可。”
荼靡想了想,閉上了嘴。
他確實還是當(dāng)狗比較好。
但這時,她很快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這仙山上有法障,若無允許,就算神仙擅闖也會被發(fā)現(xiàn)。”她說,“阿嬈有通行符令,自可通過,你是怎么上來的?”
白凜正待說話,突然,外面?zhèn)鱽磔泵規(guī)熃愕穆曇簦骸拜泵铱稍冢俊?br /> 荼靡嚇了一跳,忙要關(guān)門,卻已經(jīng)來不及。
兩位師姐進來,看到那張小榻,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大狗臥在那小榻上,長毛順滑,高傲而乖巧。
“她們說把小白帶了上來,還真的來了,太好了!”她們圍上去,笑瞇瞇的,兩眼放光。
荼靡:“……”
*
白凜那變化的本事也確實了得,沒有讓仙山弟子們認出本尊來,每個人見到他,都只當(dāng)他是一只漂亮的大狗,唯有贊嘆。
他的所作所為不曾觸犯二人的血誓,荼靡自然拿他毫無辦法。
南海仙翁既然不在家,暫時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荼靡也就只得裝傻,真的當(dāng)自己從外面撿了一條狗,讓他待在自己的小屋里。
“先說好了。”她盯著白凜,道,“壽菊宴之前,你便要離開,不許待在這山上。”
白凜昂著頭,一臉不屑,臥在小屋外面的露臺上曬太陽。
荼靡只當(dāng)他答應(yīng)了,不理會他。
除了一眾師姐們,伏龍山上的師兄們也聽說荼靡?guī)Щ亓艘恢黄恋拇蠊罚娂娺^來圍觀。見到白凜,也露出贊賞之色。
“想當(dāng)年,我不曾修真之前,也曾養(yǎng)過一只大狗。”一位師兄感慨道,“也是白色的,不過是短毛,黑鼻子。可惜,它只陪了我十年,便走了。”
說罷,他語重心長地對荼靡道:“你可要牢記我這教訓(xùn),日后多少教這狗修修真,學(xué)學(xué)法,最好讓它成仙。如此,你們才好永遠相伴,不離不棄。”
荼靡的嘴角抽了抽。
一只死狗,誰要跟他永遠相伴,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