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La Vita è bell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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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誰去帶他?”老板只覺得好笑,“全公司所有經(jīng)紀人,你說換誰去帶他?文昕,你從前可不是這樣,你永遠是迎難而上的那一個。他說要換人,那你更得好好干,讓他覺得離了你就不行,這才是我印象里的余文昕?!?br/>
文昕苦笑了一下:“您真是看得起我?!?br/>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我這是相信你。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工作上的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也別太著急上火?;仡^我會給小費打電話。相信我,他就是說說而已,你別跟他一般見識?!?br/>
文昕回到家,也懶得吃飯,將下午的事情仔仔細細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分,尤其是對費峻瑋說話太不客氣了。其實從前他也傳過緋聞,那時候她還負責(zé)宣傳,直接跟娛記們打交道,工作量更大,可是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上火。大約那時候明明知道那些緋聞都是假的,所以才從容不迫地處理。而如今在內(nèi)心深處,不管承不承認,她其實很不愿意費峻瑋跟厲貝貝太過接近,所以一看到他們倆的緋聞,她就有點反應(yīng)過度。而這是為了什么原因,她卻不愿意去想。
費峻瑋說要換經(jīng)紀人,也確實是賭氣,如果他真的有這種意思,應(yīng)該直接去跟老板說,而不是對著她大吼。不過她下午的時候也對他大吼大叫了,這樣一想,她就覺得自己錯得更多。果然晚上的時候,老板打電話給她:“我跟小費談過了,他壓根兒沒有提要換經(jīng)紀人,就說最近趕戲壓力太大,而你有時候性子又急,所以他才會跟你有爭執(zhí)。他那脾氣你是知道的,你回頭哄哄他,給他個臺階下就行了。”
因為費峻瑋平常通告很多,有時候幾天不跟她打照面也是正常的,尤其現(xiàn)在劇組又趕進度,走不開身。她想這事還得自己先有所表示,他才有臺階下,所以她特意去探班,帶了水果和熱湯去給大家吃。汪??吹剿Ω吲d,跟她討論了好一會兒角色。導(dǎo)演正忙,她就沒過去打擾,看到費峻瑋的椅子放在那里,小千和費峻瑋卻都不在。
“上洗手間去了吧?!蓖艉?吹剿巫幽抢锟?,便告訴她說,“剛剛還在這兒?!?br/>
拍外景,天氣特別冷,又是在長城上,人被風(fēng)吹得都快凍成冰棍了,她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受不了了。汪海經(jīng)驗十足,告訴她:“你去發(fā)電車后邊,那邊避風(fēng),暖和一點?!?br/>
“你們都注意,別感冒了?!彼┲鸾q服也覺得被風(fēng)吹得透心涼,“這風(fēng)真是刺骨?!?br/>
“導(dǎo)演說了,下雪長城才好看?!蓖艉=兄韽淖约旱谋E瘔乩锝o她倒了杯熱咖啡,“來,喝點熱的就好了?!?br/>
一杯咖啡喝完,才看到費峻瑋跟小千走回來。小千替他拿著暖手包等雜物,費峻瑋沒有戴口罩,鼻子凍得紅紅的。小千遠遠已經(jīng)看到她,于是跟費峻瑋說了句什么,費峻瑋皺著眉頭,卻沒搭腔。
他一回來就被導(dǎo)演叫去試機位,小千悄悄走過來打招呼:“文姐?!?br/>
“小費怎么了?”文昕問,“臉色很不好似的,是不是病了?”
“這兩天沒睡好。導(dǎo)演嫌他胖,每天五點爬起來跑步,七點就要出門開工,晚上又不能吃宵夜?!?br/>
文昕嘆了口氣,告訴她:“我?guī)Я讼x草雞湯來,小費那份你待會兒去我車上拿?!?br/>
“文姐,你是不是跟小費吵架了?”
文昕怔了一怔,沒想到這事連小千都知道了,于是裝糊涂:“什么?”
“那天小費回來得很晚,我要打電話給你,他都不讓打?!毙∏乱庾R回頭看了看正在攝像機前走位的小費,“你知道他酒精過敏的,那天他卻把紅酒都打開了,也不喝,就統(tǒng)統(tǒng)倒進洗臉池里,氣得眼睛都紅了,他以前沒那樣發(fā)過脾氣?!?br/>
文昕安慰道:“沒事,可能他是太累了?!?br/>
遠遠看著費峻瑋,很認真地在工作,似乎心無旁騖。周圍一堆人圍著,拿著遮光板、反光板,燈光、劇務(wù)、攝影助理,全都忙得團團轉(zhuǎn)。她想了想,過去跟導(dǎo)演打了個招呼,江導(dǎo)正忙,也沒顧得上跟她多說什么。
文昕又交代了汪海幾句,就開車下山去了。
下了雪后,山路并不好走,沿路也沒有什么車。她心里有事,越發(fā)將車子開得慢,還沒有走到山下,已經(jīng)覺得沮喪,于是把車子停到路邊,打開天窗。清冽的空氣涌進來,車內(nèi)那點淺薄的暖氣一下就被吹散了。她點上一支煙,抽了兩口又丟掉,拿起手機給梁江打電話。
因為是國際長途,所以手機里回聲有點大,仿佛他站在很空曠的地方,聲音聽上去有點嗡嗡的:“文昕?”
“很忙嗎?”
“還好,上午沒有開會,只有幾件事情要談。”他在電話那端微笑,“你是想我了嗎?”
“打電話看看你那邊順不順利?!彼龁?,“你幾時回來?”
“下周吧。CFO過來香港了,估計要多待兩天。”
風(fēng)吹得指端發(fā)涼,她告訴他:“我在長城上?!?br/>
“這個季節(jié)爬長城?”他有點意外似的,“會不會很冷?”
“不是,是來探班?!?br/>
“工作的一部分?”
“嗯。”
他停了一會兒,忽然問:“文昕,你哭了?”
“沒有啊?!彼曊f,隨手抽了紙巾把眼淚擦干,“風(fēng)吹得太冷了,我得走了?!?br/>
“好,注意別感冒。”他說,“晚上我再打給你?!?br/>
她把天窗關(guān)上,重新開車上路。
還沒有進市區(qū)就接到Vickie的電話:“文昕,有件事情要告訴你?!?br/>
“怎么了?”
“剛剛一位記者打電話給汪海的父母,要求做個采訪。老人家說不接受訪問,讓他直接打給我?!?br/>
“然后?”
“記者沒有打給我,轉(zhuǎn)而要采訪汪海的姐姐?!?br/>
“別反應(yīng)過度,沉住氣?!蔽年空f,“不要讓記者覺得我們有什么事情想要瞞住他?!?br/>
“我知道。”Vickie說道,“你放心,我會應(yīng)付,不過是告訴你,讓你心里也有數(shù)?!?br/>
文昕想了想,又叮囑她:“不要告訴汪海,免得他緊張?!?br/>
“好的?!?br/>
她返回公司后事情很多,等處理完,天早已經(jīng)黑了。冬天的白晝太短,辦公室里白熾燈開著,總讓人忘掉時間。她并不是最后一個離開公司,經(jīng)過走廊,她看到王義他們工作室整組人還在加班開會。忙碌的生活到這個時候才令人有一絲疲憊,走到公司樓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又下雪了。
雪下得并不大,綠化帶的灌木上還沒有多少積雪。她剛剛啟動車子,忽然電話響起來。
是梁江,他問她:“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情?”
“什么?”
“我有個朋友到北京,他人生地不熟,打電話想讓我去機場接他,結(jié)果我又出差在外頭,你能不能幫忙跑趟機場,替我接一下他?”
“行,沒問題。”
“那我叫他在3號航站樓的12號門口等你,我把你手機號告訴他,回頭我讓他打給你?!?br/>
“好?!?br/>
幸好機場高速沒有堵車,一路很順利就到了,她把車停到地下車庫,然后上去找12號門。
入夜的航空港仍舊十分忙碌,燈火通明仿佛一只吞滿螢火蟲的異形怪獸。寒風(fēng)凜冽,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她找到12號門,那個人卻還沒有打電話來,她覺得有點急了,于是又打給梁江:“我已經(jīng)到了12號門,你朋友還沒有打給我?!?br/>
“沒關(guān)系,他已經(jīng)看到你了?!?br/>
她轉(zhuǎn)身,詫異地看到了梁江。他穿著深灰色的大衣,提著黑色的公文包,仍舊是衣冠楚楚的模樣,正朝她微笑。
她半晌才問出一句話:“你怎么回來了?”
“明天下午一點才開會,趕早班飛機來得及?!彼茏屑毜囟嗽斔?,“怎么不戴帽子?連臉都凍紅了?!?br/>
她下意識用手揉了揉臉,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車停在哪兒?咱們快回去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餓了?!?br/>
到了車上她才說:“今天你要向我求婚,沒準兒我都會答應(yīng)你。”
“別以為我是專門為了你回來?!彼沉怂谎?,“其實也是公私兼顧,還有點公事要處理,正好回來一趟?!?br/>
文昕說:“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貋硖幚砉拢€專門打電話讓我來接你。”
“因為下雪不好打車?!?br/>
她終于氣餒了:“就不興哄哄我???”
“好啊,哥帶你去吃好吃的?!?br/>
“這話聽著怎么就像韓劇呢?”
“別介,千萬別。韓劇沒一個好結(jié)局,不是車禍就是白血病,像咱們這樣的,應(yīng)該像臺灣偶像劇,不管怎么樣,最后都是大團圓?!?br/>
文昕很意外:“你還看臺灣偶像劇?”
“你有沒有研究過,其實電視劇的收視跟股市有著很密切的聯(lián)系?”
文昕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绷航嬖V她,“偶像劇火熱的時候,必然是經(jīng)濟不景氣的時候。因為只有那個時候,人們才寄望于虛構(gòu)的童話般的偶像劇。要是跟2007年一樣,股市站在6000點上,所有家庭婦女都去炒股票了,誰有心思看電視?”
文昕仍舊半信半疑:“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br/>
“本來就是這樣,美國經(jīng)濟大衰退的時候,娛樂業(yè)反倒突飛猛進。市面蕭條,要是再不看電影、電視,生活就更沒有意義了?!?br/>
文昕想了想,問他:“那么前幾年韓劇特別熱門,說明韓國經(jīng)濟有問題?”
“不?!彼車烂C地說,“說明中國的電視臺那幾年引進韓劇特別多。”
她怔了一下才大笑,他也笑起來:“好了,笑了就好了,把不開心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忘記。晚上多吃點,明天起床,又是一條好漢?!?br/>
“你怎么知道我不開心?”
“如果真的關(guān)心一個人,那么他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你一定會知道?!?br/>
文昕真的覺得被感動了,她說:“要不咱們結(jié)婚吧?”
“少來。我這樣的青年才俊,要多多地考察一下你,才知道你到底合不合格。再說求婚這種事情,當(dāng)然是得男人來做。而且得浪漫,起碼得有花有鉆戒,世貿(mào)天階大屏幕什么的,那才叫求婚。”
文昕呻吟了一聲:“你不會真的打算在世貿(mào)天階大屏幕求婚吧?”
“又沒百分百確定是要向你求婚,即使我租下世貿(mào)天階大屏幕,你也不用這么緊張?!?br/>
文昕徹底地投降了:“以前沒覺得你有這么貧啊,以前覺得你挺紳士的啊?!?br/>
“我們才見過三次面,你認為你了解我嗎?”
文昕想了想:“有道理?!?br/>
這樣說說笑笑,等到餐廳吃飯的時候,果然吃了許多菜。這次是文昕挑的餐廳,離她原來的大學(xué)不遠。
“考試之前通常會來這里吃一頓,吃完就信心百倍地去考試了?!?br/>
“大學(xué)談過戀愛嗎?”
文昕點點頭,說:“談過。”又問,“你介意嗎?”
他笑著說:“當(dāng)然不介意。我大學(xué)時談過好幾個女朋友,你介意嗎?”
她意外地睜大了眼睛:“有多少個?”
“一、二、三、四……”他笑吟吟的,“五、六、七、八……”
她這才悟過來他又是在逗她玩,于是大笑起來。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忽然很認真地對她說:“文昕,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開心,不過我很愿意等。我知道你現(xiàn)在并沒有愛上我,但是我相信,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我希望你多給我一些時間,也多給我一些機會。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希望你知道,我很認真。”
文昕沉默了片刻,才說:“對不起?!?br/>
“不,別對我說對不起。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都有感情,也都有過去。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因為如果你對我說這三個字,就說明你打算放棄我,或者,打算離開我?!?br/>
文昕小聲分辯:“我沒有那樣的打算?!?br/>
“目前你是暫時沒有。因為你還沒有來到我身邊,你仍舊將我放在一個模糊的位置,離你不遠,可是也不近?!绷航参克频呐牧伺乃氖郑拔液軗?dān)心將來會有,所以別對我說對不起。即使將來你要離開我,也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br/>
文昕有些迷惑地看著他,他笑了笑:“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啊,為什么會是你?也許我從前見過的姑娘太少,所以一見你就有點暈頭轉(zhuǎn)向?!?br/>
“我又不是狐貍精?!?br/>
“別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或許就是情人眼里出狐貍精了?!绷航匦麻_起玩笑,“人各有志?!?br/>
文昕終于告訴他:“最近工作上有很多事情不開心?!?br/>
“嗯,我注意到了。費峻瑋最近鬧緋聞,你一定很忙。”文昕詫異:“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費峻瑋的經(jīng)紀人,你怎么知道?”
“你的名片上確實只有經(jīng)紀人這職業(yè),沒有印著‘費峻瑋經(jīng)紀人’這幾個大字,你也確實沒有對我說過,不過我上網(wǎng)搜索了一下你的名字,看到相關(guān)的娛樂新聞,就發(fā)現(xiàn)你是費峻瑋的經(jīng)紀人?!?br/>
文昕慍怒:“為什么上網(wǎng)搜索我的名字?”
他怔了一下,才說:“對不起。”他輕輕地說,“我對你知道得太少,所以每次想到你的時候,才會上網(wǎng)搜索你的名字,想找出一點與你有關(guān)的事情。如果你不高興,我以后再不會這樣了?!?br/>
文昕呆了半晌,才說:“你這種人竟然沒有女朋友?!?br/>
“是啊,所以你是撿到寶了,快快接受我的追求,不然我就被別人搶走了。”
送她到樓下,他照例問她:“可以吻別嗎?”
文昕指了指額頭,他于是再次溫柔地吻在她的額頭上:“好好睡,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就不打電話給你了?!?br/>
“好,晚安?!?br/>
“晚安?!?br/>
第二天去上班,剛進辦公室,人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她問:“怎么了?”
“文昕,你好幸福!”Vickie指了指里間,“快去看看!”
一大束梔子花,足足有百來朵,密密匝匝像是一捧雪。這種花非常罕見,又非常香,香得整間屋子都好似初夏的雨后。文昕一走進去就開始打噴嚏,沒有辦法,立時淚眼汪汪地退出來,求Vickie把花拿出來,然后又請她幫忙打開窗子通風(fēng)。
Vickie大驚小怪:“文昕你花粉過敏???”
“是啊,很多年了,一直沒好?!蔽年烤局埥?,不停地擦眼淚,“真慘,這種花這么漂亮,我卻聞到就要掉眼淚。”
“何止漂亮,還很貴呢?!盫ickie無限惋惜地說,“這種花平?;ǖ昀锒紱]有,而且放一天就變黃了,一定是特別訂的。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送花也送得這樣別致,真像言情小說,哦不,像偶像劇?!?br/>
“我沒有男朋友?!蔽年拷K于停止了涕淚交加,又抽了一張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