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br>　　然后“啪”地一聲，電話被掛斷了。</br>　　聽著電話那頭嘟嘟嘟的忙音，厲景川的眸色逐漸變得幽深了起來。</br>　　白芙柔和顧曉柔居然有聯(lián)系……</br>　　不過，這倒說通了，為什么白芙柔明明在榕城人生地不熟，卻能有這么多人幫她做事。</br>　　蔣善融的車禍，肯定不是天災(zāi)，是人為的。</br>　　沒有人在黃家莊接應(yīng)，白芙柔也不可能這么快地追過來。</br>　　想到這里，男人眸色一凜，壓低聲音下令：</br>　　“白洛，將跟著奶奶的那幾個(gè)人給我排查一遍！”</br>　　不出意外的話……</br>　　應(yīng)該能找到那個(gè)在奶奶身邊，給白芙柔接應(yīng)的人。</br>　　白洛點(diǎn)頭，剛想帶著阿左和阿右離開，卻看到了厲景川懷里的黎月。</br>　　“那她……”</br>　　現(xiàn)在厲景川自己也是體力透支的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一樣地將黎月從這么高的山上背下去。</br>　　可如果讓他們幾個(gè)背著或者抱著黎月……</br>　　也不太合適。</br>　　“放心吧。”</br>　　厲景川閉上眼睛，抱著黎月靠在石頭上，“我的支援很快就到了。”</br>　　如果不是因?yàn)橹疤鞖馓睿屠柙乱膊粫?huì)落入這樣的境地。</br>　　白洛怔了怔，支援？</br>　　這荒郊野嶺的大山頂上，支援的人在哪？怎么過來？</br>　　就在他疑惑的時(shí)候，天空中傳來了巨大的螺旋槳的聲音。</br>　　白洛整個(gè)人狠狠地一滯，下意識(shí)地抬起頭來——</br>　　“哇，直升機(jī)！”</br>　　“真的是直升機(jī)！”</br>　　阿左和阿右兩個(gè)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人看到頭頂那架直升機(jī)朝著他們的方向飛過來，不由地驚嘆了起來。</br>　　白洛看著那架直升機(jī)，微微地嘆了口氣。</br>　　這直升機(jī)……</br>　　他有多少年沒見過了？</br>　　這是厲景川暗中養(yǎng)著的一支護(hù)衛(wèi)隊(duì)，如果不是遇到緊急的，危及生命的事情，厲景川從來不會(huì)讓他們出動(dòng)。</br>　　上一次這架直升機(jī)和直升機(jī)背后的護(hù)衛(wèi)隊(duì)出動(dòng)的時(shí)候，還是六年前黎月失蹤的時(shí)候吧……</br>　　白洛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還在看熱鬧的阿左和阿右：</br>　　“走吧。”</br>　　“直升機(jī)是來接先生和太太的，我們要自己下山。”</br>　　阿左和阿右臉上的欣喜瞬間消失。</br>　　“哦。”</br>　　兩個(gè)人跟在白洛身后，一起緩慢地在泥濘的山路上下山。</br>　　他們誰都沒發(fā)現(xiàn)，白洛對黎月的稱呼，已經(jīng)從以前的直呼其名的“黎月”變成了恭恭敬敬的“太太”。</br>　　直升機(jī)在山頂?shù)钠脚_(tái)降落。</br>　　幾個(gè)訓(xùn)練有素的人從直升機(jī)上跳下來，迅速地跑到厲景川身邊，將他和黎月都抬起來，大步地回到了直升機(jī)上。</br>　　“先生，去哪？”</br>　　坐在直升機(jī)上，厲景川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在躺在自己腿上，已經(jīng)累得昏迷的黎月，“先回榕城。”</br>　　“順便……”</br>　　“讓剩下的人，將山下別墅里的人都護(hù)送回榕城。”</br>　　“是！”</br>　　……</br>　　黎月睡了很久。</br>　　她做了一個(gè)很長的夢。</br>　　夢里面，有人在輕輕地揉著她的腦袋，說她是個(gè)傻女人。</br>　　那人有的時(shí)候抱著自己，有的時(shí)候躺在自己的懷里，有的時(shí)候，還會(huì)輕輕地?fù)崦哪槨?lt;/br>　　她不知道那個(gè)人是誰，卻并不抗拒。</br>　　再后來，夢里的畫面輪轉(zhuǎn)。</br>　　先是白芙柔在山崖上要割斷綁住云默的繩子，后來，是顧曉柔要割斷綁住云默的繩子，再后來……</br>　　那個(gè)拿著刀子，要割斷綁著云默繩子的人，變成了云嶼。</br>　　云嶼用一種她沒見過的邪佞的笑容看著她：</br>　　“我才不是你的兒子，我是凌小伽！”</br>　　“我要?dú)⒘四愕膬鹤樱　?lt;/br>　　畫面一轉(zhuǎn)，面前是顧曉柔囂張的笑容：</br>　　“黎月，自己的兩個(gè)兒子自相殘殺的感覺怎么樣啊？”</br>　　“哈哈哈哈哈——！”</br>　　“云嶼，云默——！”</br>　　她從噩夢中驚醒，整個(gè)人直接彈坐了起來，滿頭大汗。</br>　　“做噩夢了？”</br>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br>　　黎月一怔，下意識(shí)地循聲看去。</br>　　厲景川正坐在她的床頭，面容憔悴地看著她笑，“睡了兩天了，我還以為你要再睡一會(huì)兒呢。”</br>　　她看著厲景川的臉，整個(gè)人呆滯了幾秒，意識(shí)才漸漸地回籠。</br>　　女人深呼了一口氣，打量著自己所在的病房，“我們這是……回到榕城了？”</br>　　厲景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云默念念呢？”</br>　　“在藍(lán)灣別墅休息。”</br>　　男人垂眸，將一根剝好了的香蕉遞給她，“他們都沒事，你也沒事。”</br>　　“醫(yī)生說你就是精神緊張?zhí)昧酥螅痔^勞累，體力透支。”</br>　　“醒過來就沒事了。”</br>　　黎月接過他遞過來的香蕉，抿唇，“那……”</br>　　“想問白芙柔的情況嗎？”</br>　　黎月一邊啃著香蕉，一邊點(diǎn)頭。</br>　　“她掉下山崖兩天之后，我派人到山下去找過她的尸體，什么都沒找到。”</br>　　“可能是被豺狼虎豹叼走了，也有可能是我們找的地方不對。”</br>　　“那片的山太大，我們?nèi)耸钟邢蓿伊藥滋炀蜎]有再找了。”</br>　　“但專家分析過了，生還的可能特別小。”</br>　　男人談了口氣，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黎月吃東西。</br>　　他的目光太深情，太認(rèn)真。</br>　　黎月第一次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渾身都不舒服。</br>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要這么看著她。</br>　　但是，她已經(jīng)有些心慌意亂了。</br>　　她面紅耳赤，最后到底還是沒忍住地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br>　　“你……你能出去嗎？”</br>　　“我想一個(gè)人靜一靜。”</br>　　女人的話，讓厲景川整個(gè)人僵住了。</br>　　半晌，他深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好。”</br>　　男人走到門口，最后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我讓程茹和左安安過來照顧你。”</br>　　說完，他抬腿出了病房。</br>　　黎月抿唇，看著男人離開時(shí)的背影，總覺得他似乎……有點(diǎn)傷心？</br>　　可他在這里不說話地一直盯著她看，的確是讓她很不自在。</br>　　特別是……</br>　　在她早就打算和他劃清界限之后。</br>　　男人走后沒多久，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br>　　黎月意味是左安安或者程茹來了，連忙欣喜地抬起頭來。</br>　　站在門口的，是胡子拉碴，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墨青澤。</br>　　“聽說你醒了。”</br>　　他走進(jìn)來，生疏地朝著黎月笑了笑，“偷偷過來看看你。”</br>　　黎月看著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你的臉……”</br>　　墨青澤摸了摸臉上的傷，訕訕地笑了笑，“沒事。”</br>　　“被小表叔打得而已。”</br>　　黎月怔住了，“厲景川？”</br>　　“他為什么打你？”</br>　　墨青澤嘆了口氣：</br>　　“因?yàn)槟恪！?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