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他傷得比你重
濃煙漫了上來。</br> 滿屋子的火光和嗆人的味道。</br> 屋子里面全都是易燃物,還有幾十斤的圖紙。</br> 火燒過來是很快的。</br> 黎月沒時間思考到底是誰想要置她們于死地,但是她知道,一定要活下去!</br> 起碼,念念要活下去!</br> 她用沾濕了的浴巾將念念的整個身子都裹了起來。</br> 女人在房間里找到了一根繩子綁在念念身上,“還記得在國外的時候,秦叔叔教你們的求生知識嗎?”</br> “記得。”</br> 念念眼淚汪汪地抱住她,“可是媽咪,你要是不走的話,念念寧愿和你一起死,也不要自己走!”</br> “聽話。”</br> “媽咪有媽咪的解決辦法。”</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現(xiàn)在外面全都是人,媽咪把你從窗戶放下去。”</br> “我們的樓層再向下三層,住著一對慈祥的爺爺奶奶,你去他們家的陽臺上,讓爺爺奶奶收留你。”</br> “然后聯(lián)系哥哥,報警。”</br> “記住,警察來之前,不要離開爺爺奶奶家,聽到了么?”</br> 她怕樓下也有顧曉柔的人。</br> 既然顧曉柔都撕破臉皮痛下殺手了,她就不能讓念念有任何的疏漏。</br> “媽咪……”</br> 小丫頭哭著被黎月送到窗口,“早知道我就聽大哥的話,也不同意你回來了。”</br> 她以為回國之后媽咪她的親生爹地會冰釋前嫌,會給他們兄妹三人一個溫暖的家。</br> 可結(jié)果呢?</br> 媽咪一次一次地陷入險境,他們卻什么都做不了……</br> 黎月無奈地揉了揉女兒的腦袋,“就算你反對,媽咪也是一樣要回來的。”</br> “放心,媽咪不會死的,你先走。”</br> “嗯。”</br> 小丫頭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抓住繩子,一點點地從樓房的外墻壁下樓。</br> 在國外的時候,秦叔叔給他們兄妹三個做過特訓(xùn),念念是成績最出眾的。</br> 這種求生的本領(lǐng),她還是有的。</br> 站在窗口,黎月一邊看著念念下樓,一邊拔高了聲音,咳嗽,求助。</br> 在念念脫離危險之前,她不能讓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端倪。</br> 大火熊熊燃燒著。</br> 噼里啪啦的聲音和女人的咳嗽聲,呼喊聲,在走廊里不停地回蕩著。</br> 終于,念念安全了。</br> 靠在墻壁上,黎月看著繩子終于不動了,她欣慰地扯出了一個笑來。</br> 本來,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逃走的。</br> 可剛剛送念念離開,已經(jīng)消耗掉了她太多的力氣,再加上空氣中燃燒產(chǎn)生的有毒氣體,她整個人靠在墻壁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br> ……這就是結(jié)局嗎?</br> 她還是有點不太甘心。</br> 她沒料到,顧曉柔已經(jīng)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了。</br> 以前,黎月只以為心狠手辣的是厲景川。</br> 可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她曾經(jīng)的好妹妹顧曉柔,比起厲景川來,有過之而無不及。</br> 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br> 視線逐漸模糊。</br> 在暈倒之前,她似乎看到了房門被人踹開,一臉擔(dān)憂和焦急的厲景川沖進來,直接將她抱在了懷里。</br> 這是夢吧……</br> 他的懷抱,陌生又熟悉,溫暖到讓她有些想哭。</br> 她真的哭了。</br> 因為只有在夢里,她才能見到這樣溫柔,這樣為她擔(dān)憂的厲景川。</br> 她一廂情愿地愛著他,那么多那么多年,他從來都沒有給過她半分的回應(yīng)。</br> 可在這場夢里,她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厲景川的焦急和他的深情。</br> “你不會有事的。”</br> 迷蒙中,她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一直在重復(fù)著這句話。</br> 她苦澀地笑了。</br> 如果,這場夢一直下去,不要醒該多好…………</br> ……</br> 黎月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br> 還沒來得及睜開雙眼,鼻尖就盈滿了消毒水的味道。</br> 她皺了皺眉,艱難地睜開眼睛,讓自己清醒過來。</br> 這里是醫(yī)院。</br> 確切的說,是醫(yī)院的加護病房。</br> 病房里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男人。</br> 他正戴著氧氣面罩,安靜地躺在她隔壁的床上。</br> 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緊緊地閉著,眉宇鋒利,睫毛纖長。</br>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讓他臉上冷峻的線條有了幾分的柔和。</br> 厲景川他……</br> “小姐,您醒啦。”</br> 進門的護士驚喜地看著她,“你別亂動,我去找醫(yī)生!”</br> “等等。”</br> 女人擰了擰眉,指了指厲景川,“他怎么了?”</br> “您丈夫昨天在火場外面和人起了沖突,腹部被人扎了一刀,又沖進了火場去把您抱著一路跑著送到了醫(yī)院。”</br> “失血過多,傷口感染,氣體中毒,現(xiàn)在還在昏迷中。”</br> 護士嘆了口氣,“您是醒了,他的情況可比您嚴(yán)重多了。”</br> “什么時候醒過來還是未知數(shù)呢。”</br> 護士的話,讓黎月的心里微微一緊。</br> 怎么會……</br>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男人。</br> 他為什么要沖進去救她?</br> 六年前,她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但因為她妨礙了他和顧曉柔的感情,他殺伐果決地判了她死刑。</br> 六年后,她是他家里的傭人,她被顧曉柔報復(fù),他居然能沖到火海里面救她。</br> 是六年后的她太重要,還是六年前的她太不重要?</br> 黎月閉上眼睛,心里像是被無數(shù)把刀子在割一樣。</br> 他對現(xiàn)在的她越好,就越證明,六年前的她是多么失敗多么可憐可悲。</br> 她甚至不知道,她應(yīng)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怎樣的感情去看待他。</br> 沒多久,醫(yī)生來了。</br> 在給她進行了系統(tǒng)的檢查之后,醫(yī)生確定她已經(jīng)沒大礙了,便給她轉(zhuǎn)移了病房。</br> 被護士推著離開加護病房的時候,黎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個戴著氧氣罩昏迷的男人。</br> 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著他,直接脫口而出:“你不醒過來的話,你這輩子都見不到顧黎月。”</br> 說完,她就被護士推著離開了病房。</br> 躺在床上,黎月看著醫(yī)院走廊天花板的燈苦笑。</br> 她也真是可笑,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顧黎月,也從來都不在乎顧黎月。</br> 那樣的一句話,怎么會影響到他?</br> 她對他來說,向來都是不重要的人。</br> 護士將黎月推進了電梯。</br> 電梯門還沒關(guān)上,就有個護士匆忙地跑過來攔住他們,“厲先生醒了,他說他要見剛剛和他說話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