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自己騙自己
厲景川到底是個榕城家喻戶曉的角色。</br> 剛剛莫媛媛的話,讓周圍那些圍觀的人開始四處找尋厲景川的身影。</br> 人群散了不少。</br> 黎月被按在地上,一抬頭,就看到了人群外面,白芙柔捂著心口抓著厲景川手臂的模樣。</br> 身體被壓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眼睜睜地看著厲景川本來想走過來的身子,因為白芙柔的幾句話而停住了。</br> 她閉上了眼睛,心臟冷得仿佛掉進(jìn)了萬丈冰窟。</br> 厲景川肯定看到了這邊的情況,所以想過來。</br> 但白芙柔的一句話,他又轉(zhuǎn)回去了。</br> 這就是她深愛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嗎?</br> 明知道她在挨打,也明知道她一個女人打不過莫媛媛夫婦兩個。</br> 但是,他的白芙柔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放下對她的所有擔(dān)憂,直接轉(zhuǎn)身回去。</br> 胖男人的巴掌眼看著就要甩下來了。</br> 黎月閉上了眼睛,不再掙扎。</br> 不過是因為孩子過世被人嘲諷而已。</br> 不過是挨頓打而已。</br> 怎么比得過白芙柔的幾聲咳嗽,和幾句話呢?</br> 她什么都不是。</br> 在厲景川心里,她什么都不是。</br> 她早該清楚的。</br> 只是她傻,對這個男人,居然還抱有無知的期待。</br> 可她的眼睛閉上了許久,胖男人的巴掌都沒有落下來。</br> 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傳來的,卻是“砰”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br> 緊接著,是胖男人的哀嚎聲。</br> 黎月的身子微微一滯,下意識地睜開眼睛。</br> 從她的視角向上,是一雙年輕男人筆直的長腿。</br> 他穿著一身天藍(lán)色的西裝,高大的背影清瘦卻充滿著野性的力量。</br> 墨青澤冷冷地將胖子甩到一旁之后,又對著他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腳:</br> “欺負(fù)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欺負(fù)我啊!”</br> 說完,他還下意識地朝著厲景川的方向看了一眼,朝著他使了個眼色。</br> 墨青澤傍晚的時候,本來是想去集團(tuán)再找厲景川碰碰運(yùn)氣,剛好撞見厲景川和白芙柔一起到生鮮市場買菜。</br> 昨天他和母親通電話的時候,母親就說過要他留意一下厲景川吃飯的喜好。</br> 所以他就跟了過來,想看看厲景川和白芙柔買菜的習(xí)慣,由此就可以推斷出厲景川喜歡吃什么了。</br> 沒想到就撞見了黎月被人欺負(fù)的這一幕。</br> 他一直隱在暗處不動聲色,其實(shí)也一直在關(guān)注黎月的安全,但更重要的,是想看看厲景川的反應(yīng)。</br> 眼看著他想要為黎月出頭又被白芙柔糾纏,所以墨青澤才會直接跳出來幫忙。</br> 厲景川也正是看到了墨青澤沖進(jìn)人群了,才放下心來地回頭查看白芙柔的狀況。</br> 眼下墨青澤的態(tài)度,明顯是在為自己邀功。</br> 厲景川微微地瞇了瞇眸,朝著他微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照顧懷里的白芙柔。</br> 得到了厲景川的首肯之后,墨青澤心情不錯地又對著胖男人狠狠地踹了幾腳,這才轉(zhuǎn)頭擔(dān)憂地蹲下身看著趴在地上的黎月,“你沒事吧?”</br> 黎月?lián)u了搖頭,“沒事。”</br> 她強(qiáng)撐著身子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身體剛剛已經(jīng)浪費(fèi)了太多的力氣,現(xiàn)在的她渾身軟綿綿的,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br> 墨青澤嘆了口氣,“都這樣了,還說自己沒事?”</br> 他翻了個白眼,直接一把將黎月從地上拉起來。</br> 女人雙腿發(fā)軟站不住,只能靠在墨青澤的身上,才能維持住平衡不至于摔倒。</br> 墨青澤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人群外被厲景川抱在懷里正在噓寒問暖的白芙柔,又看了一眼自己身邊這個還在堅持著,努力地想要脫離他的幫助,自己站起身的女人。</br> 莫名地,男人的心里泛過一絲的心疼。</br> 明明她才是那個需要被厲景川好好呵護(hù)的女人啊……</br> 可眼下……</br>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沖動,墨青澤深呼了一口氣,直接把心一橫,將黎月整個兒打橫抱起。</br> 身子忽然懸空,黎月驚呼了一聲,然后抬頭看著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開始掙扎,“你干什么?”</br> “放我下來?”</br> “放你下來?你自己能走嗎?”</br> 墨青澤白了她一眼,大步地抱著女人穿過人群:</br> “明明都站不住了,還逞什么強(qiáng)?”</br> 黎月咬住唇,不說話了。</br> 她的確是站不住了。</br>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太過憤怒,還是打莫媛媛的時候太用力,亦或是看到厲景川抱著白芙柔太難受了。</br> 總之……</br> 墨青澤說的對。</br> 她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br> 也不確定自己多久能恢復(fù)力氣。</br> 女人嘆了口氣。</br> 一抬眸,就看到了遠(yuǎn)處厲景川正將白芙柔呵護(hù)在懷里,一邊喂水一邊噓寒問暖的模樣。</br> 她的心里微微一緊。</br> 剛好這時白芙柔抬起頭來,和黎月的目光撞上。</br> 女人勾唇輕蔑地朝著黎月笑了笑,用嘴型說了四個字。</br> 黎月瞇眸。</br> 她看得出來,白芙柔說的這四個字是:艷福不淺。</br> 女人冷笑了起來。</br> 說她艷福不淺嗎?</br> 比起艷福,她怎么能和厲景川這種無縫銜接的人比呢?</br> 先是顧曉柔又是顧星晴,現(xiàn)在又是白芙柔……</br> 他的身邊,從來不缺女人。</br> 只是,從始至終都從未有過她的位置而已。</br> “別看了。”</br> 見黎月依然在看著白芙柔和厲景川的方向,墨青澤嘆了口氣,聲音里多了幾絲的心疼,“你是喜歡自虐嗎?”</br> 黎月回過神來,看著男人的臉,“我怎么自虐了?”</br> “看那兩個人在一起,你心里不難過?”</br> “不難過,我早就不喜歡厲景川了。”</br> “自己騙自己。”</br> 墨青澤嘆了口氣,“你要是真不喜歡他了,剛剛就不會期待他過來救你了。”</br> 男人的話,讓黎月的身子僵硬了起來。</br> 半晌,女人苦笑了一聲閉上眼睛,“你很討厭。”</br> 墨青澤無奈地嘆了口氣。</br> 他其實(shí)很想告訴黎月真相,很想告訴她,厲景川其實(shí)根本不喜歡白芙柔!</br> 可話到了嘴邊,他又只能咽回去。</br> 他沒資格告訴她真相。</br> 他既不是局中人,又有求于厲景川。</br> 如果說出真相了,最后白芙柔不愿意捐贈骨髓了……</br> 黎月的孩子,還是要死。</br> 她已經(jīng)死了一個兒子了,誰都沒有權(quán)利,傷害她另一個兒子的生的希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