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她承擔不起
黎月沒有理他。</br> 她現(xiàn)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厲景川。</br> 女人徑直地繞過沙發(fā),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br> “給我也倒一杯。”</br> 客廳里響起男人冷漠低沉的聲音。</br> 她翻了個白眼,在心里罵了他一頓,但到底還是恭恭敬敬地倒了水給他端到了茶幾上。</br> 她還沒忘記,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女傭,而他是這個家里的主人。</br> 女傭給主人倒水,天經(jīng)地義。</br> “為什么哭?”</br> 在她將水杯放在茶幾上的那一瞬,一旁的男人動作優(yōu)雅地將煙頭摁在煙灰缸里。</br> 他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淡淡地鎖著她的臉,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讀出她的心事一般。</br> 黎月吸了吸鼻子,將水杯放好站起身,“沒什么,想哭就哭了。”</br> 她恭恭敬敬地看了厲景川一眼,“厲先生沒有什么別的吩咐的話,我就上樓了。”</br> 說完,女人直接抬腿準備離開。</br> 在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男人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拉過來扣進了懷里。</br> 男人身上的酒味直往黎月的鼻子里鉆。</br> “因為顧曉柔的事情,覺得委屈了,嗯?”</br> 他將她按在沙發(fā)上,聲音低沉好聽。</br> 忽然這么近距離地接觸讓黎月覺得不適,她拼命地想要掙扎他的桎梏,但男女的力氣相差懸殊,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br> 最后,她奮力地推開他,整個人趴在沙發(fā)上粗喘,“你喝醉了。”</br> “我沒醉。”</br> 厲景川沒有再碰她,而是靠在沙發(fā)上冷笑,“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呢?”</br> “顧曉柔做的就算不對,你也的確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才到我身邊的。”</br> “今天的事情,明明是我虧得更多。”</br> 黎月被他的這套理論逗笑了。</br> 她冷笑著看著他的臉,“可你接受了她對你的污蔑,不是么?”</br> “她是你未婚妻,你可以容忍接納她所有的錯誤,甚至愿意幫她洗脫罪名。”</br> “但是我不一樣,我是個和她沒關(guān)系普通人,我被偷拍被罵小三,連委屈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br> 厲景川淡淡地擰了眉,按著她,讓她在沙發(fā)上坐下。</br> 男人在她對面,端起水杯將里面的清水一飲而盡,“其實……”</br> “顧曉柔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br> “也可以說她是一個對我妻子來說,很重要的人。”</br> 黎月的呼吸一滯。</br> 她沒想到,厲景川居然會把她搬出來。</br> 女人勾了勾唇,“是嗎?”</br> 很重要嗎?</br> 的確,顧曉柔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br> 以前,她把顧曉柔當成最親最親的妹妹,什么好東西都要跟她分享。</br> 所以后來,顧曉柔心安理得地將她的老公也分享走了。</br> 再后來,顧曉柔成為了她以后生活的方向標。</br> 每次她想要輕易相信別人的時候,都會想到她。</br> “是。”</br> 厲景川帶著醉意的眸子靜默地看著她,“曉柔她是我太太的妹妹,是她最疼愛的人。”</br> “我太太,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愛的人。”</br> 男人看著黎月,目光似乎飄過了她,向著更遠的方向去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她大學(xué)的櫻花樹下。”</br> “那個時候的她,漂亮地讓人移不開視線……”</br> 醉了酒的厲景川毫不避諱地在黎月面前講述他們曾經(jīng)相遇的場景。</br> 他深情的話語,在黎月眼里,全都是虛偽。</br>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在櫻花樹下。</br> 而是在他出車禍的時候。</br> 多年前,厲景川曾經(jīng)出過一次很嚴重的車禍。</br> 他被車撞了之后被丟棄在路邊,是她將他救起來,也是她送他去了醫(yī)院,在他昏迷的時候無微不至地照顧了他整整一個月。</br> 她對他有好感,卻又不敢真的喜歡他。</br> 她知道自己太過普通,配不上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所以她在他醒來的那天,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醫(yī)院。</br> 本以為相忘于江湖,卻沒想到后來又再次碰上。</br> 重逢的那一刻,她開始相信,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緣分。</br> 所以她開始瘋狂追求,拼命喜歡,最后終于嫁給了他。</br> 在婚禮當天,他明確地告訴她,他不喜歡她。</br> 他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喜歡她,但厲太太這個位置,他不會給別人做。</br> 那個時候的她傻乎乎地以為這就是最美的誓言。</br> 可后來呢……</br> 她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眼里迸發(fā)出恨意。</br> 她為他放棄了事業(yè),四處問醫(yī)求藥,只因為他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該要孩子了”。</br> 后來她懷上了他的孩子,三胞胎!</br> 可換來的,是他和親妹妹顧曉柔的同時背叛。</br> 換來的是他狠心派人將她從跨海大橋上撞下去。</br> 最后,他還要在她死后,用一封所謂的遺書來羞辱她,說她背叛了她,說她在遺書里面指明要他娶顧曉柔!</br> 那些過去,每次在國外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來,黎月都會覺得脊背發(fā)涼。</br> 如果不是有三個孩子在,如果不是因為要給云默治病,她真的想剖開厲景川的肚子,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br> 而就是這樣一個黑心肝的男人,此刻卻在她面前,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給她講述他和她的過去。</br> 何必呢?</br> 現(xiàn)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個外人,只不過是一個認識不久的女傭。</br> 還是說,在外人面前假裝深情,會讓他覺得良心好過一點?</br> “我不太明白。”</br> 女人勾唇冰冷地笑了笑,“既然對厲先生來說,厲太太這么重要,那您為什么要娶顧曉柔呢?”</br> “就因為她是太太的親妹妹?”</br> 厲景川搖頭,“是因為她給我留下的一封遺書。”</br> “她說,要我好好地照顧顧曉柔,最好能把她娶回家,照顧她一輩子。”</br> “所以我就與顧曉柔訂了婚,這樣也的確方便我照顧她。”</br> 黎月笑了。</br> “照顧她就要照顧成未婚妻?”</br> 厲景川皺眉看了她一眼,“我太太死后,我和顧曉柔就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br> “讓她成為我的未婚妻并且公之于眾,是照顧她的最好方式。”</br> “不敢茍同。”</br> 黎月站起身來,目光冰冷地看著他,“首先,我并不覺得一個正常女人會在遺書里面寫明要讓自己老公娶自己妹妹的這種話。”</br> “其次,我不覺得未婚妻的這種身份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保護意義,如果你真的只是想保護顧曉柔,完全可以讓她做你的妹妹,或者單純的朋友。”</br> “甚至可以直接公布,她就是你妻子的妹妹,妻子不在了,你要照顧她,難道會有人反對么?”</br> 厲景川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看著她,沒說話。</br>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所以厲先生何必給自己找什么理由呢?”</br> “你只是單純地想娶顧曉柔小姐而已。”</br> “不要將這些責任都扣在你前妻頭上,她承擔不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