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想多了
厲景川嘆了口氣,轉身離開。</br> 他理解云默的不甘心,也明白云默和念念一樣,都不愿意接受現實。</br> 但是他是大人,是必須面對冷酷現實的大人。</br> 現場那么多云嶼和南潯的血液混在一起……</br> 醫(yī)生說過了,從出血量看,如果他們出事的當時沒有直接被人帶到醫(yī)院去輸血,就算逃出去了,也活不下去。</br> 況且,當時的現場只有南潯和云嶼兩個人。</br> 那些被燒毀的肢體殘骸……</br> 不是他們的,還能是誰的?</br> 想到這些,他深呼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停住了腳步,“幫我派你的人找一找吧。”</br> 江冷頓了頓,“為什么要我的人去找?”</br> 男人沒說話,直接抬腿離開。</br> 江冷看著男人的背影,眉頭微微地擰了起來。</br> ……</br> 黎月抱著云默哭了很久。</br> 最后,小家伙輕輕地抱住她,“媽咪,我請你吃飯吧。”</br> 女人抱住云默的手微微地一頓。</br>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臉,“請我吃飯?”</br> “嗯。”</br> 小家伙認真地點了點頭,“雖然我才剛剛回到榕城不久,但是我知道有一家餐廳特別好吃!”</br> “左阿姨之前一直帶我去的。”</br> 他推開黎月,正色地看著黎月的臉,“我讓阿落姐姐帶著念念一起過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吃個飯,好不好?”</br> 黎月頓了頓,認真地點了點頭,“好主意。”</br> 現在念念在厲景川手里,她既想見念念,又不想去厲景川住的地方,更不想看到那個男人。</br> 以云默請吃飯為理由,讓阿落帶著念念過來找他們,的確是最好的選擇。</br> 母子兩個商量了一下之后,給阿落打了電話,又分別回了病房換衣服。</br> 黎月坐在鏡子面前,看著凌果和左安安給自己化妝:</br> “多涂點粉,蓋一蓋臉色。”</br> “多打一點高光是不是會顯得臉上有肉?”</br> “我穿這身是不是好一點,能遮住我的身材,顯得不那么瘦?”</br> 看著她興奮的模樣,左安安嘆了口氣。</br> 黎月可能不清楚念念現在的情況。</br> 因為親眼看到云嶼和南潯所在的房間爆炸了,等于親眼看到云嶼死掉,念念患上了嚴重的心里障礙。</br> 簡單來說,就是自閉癥加抑郁癥。</br> 她拒絕和外界交流,每天把她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哭。</br> 甚至,阿落有好幾次,將念念從藍灣別墅的陽臺欄桿上救起來。</br> 如果不是因為阿落盡職盡責,念念現在……怕是也已經不在了吧?</br> 云嶼的過世,對念念的打擊,是毀滅性的。</br> 連心理醫(yī)生都說,小丫頭只能靠自己走出來,如果走不出來……</br> 可能以后身邊都離不開人照顧。</br> 左安安無法想象,念念失去了云嶼之后就變成了這樣,那如果云默……</br> “好了!”</br> 凌果將黎月臉上的最后一點口紅涂完,笑瞇瞇地拿出鏡子,“是不是氣色好多了?”</br> 黎月看著鏡子中紅光滿面的自己,終于長舒了一口氣。</br> 左安安和凌果兩個人,一個是整形醫(yī)生,一個是化妝達人,兩個人加在一起的審美,的確是很厲害。</br> 現在的她,被化得似乎比生病之前還要漂亮。</br> 她被兩個人攙扶著換了一身衣服,又找醫(yī)生要了點補充體力的藥吃了,這才上樓找了云默,一起去餐廳。</br> 黎月打扮地漂亮,云默也不差。</br> 小家伙穿著小西裝,扎著小領結,帥氣的樣子吸引了餐廳里所有人的矚目。</br> 左安安在餐廳的二樓給他們定了一個包間。</br> 黎月拉著云默上了樓,在包廂里坐下。</br> 母子兩個一邊點菜,一邊等著念念到來。</br> 十分鐘后,包廂的門被人在外面打開。</br> 黎月激動地抬起頭,原以為進門的會是阿落和念念,卻沒想到……</br> 牽著念念的手的人,是厲景川。</br> 男人一身熨帖的西裝,整個人看上去高大挺拔。</br> 他牽著念念進門,一抬眸,就看到了妝容精致臉色紅潤的黎月。</br> 她的美,讓他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艷和怔忪。</br> 他以前也知道她漂亮,但他知道自己對黎月和別的女人,是不一樣的。</br> 出于對顧星晴的感情的尊重,他極少這樣認真地打量她。</br> 此刻,她的美,讓他的心臟都狠狠地一顫。</br> 再聯想到以前的她,還有她變成如今這張臉的原因……</br> 男人的心臟狠狠地沉了下來。</br> 他別過臉,拉著念念的手,抬腿入了座。</br> 黎月冷下臉來,冷漠地掃了一眼男人的臉,“我記得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是讓阿落送念念過來。”</br> 男人沉下眸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念念就擰起了眉頭開口,“是念念讓爹地陪著念念來的。”</br> 小丫頭抿唇,“這一個月的時間,爹地經常在病房里守著媽咪整晚整晚都不睡覺。”</br> “現在媽咪醒過來了,慶祝的儀式,爹地也應該參加。”</br> 念念的話,讓黎月的心臟微微一沉。</br> 她不知道念念所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倒不是懷疑念念會說謊,而是覺得她太小太天真,有時候大人的欺騙,她分辨不出來。</br> 黎月是不相信,厲景川會在自己的病床旁邊守著她的。</br> 畢竟……</br> 她變成這樣,難道不都是因為他不允許她生下他的孩子導致的嗎?</br> 罪魁禍首是他,他偽裝成怎樣的深情,在她看來,都是虛偽。</br> “吃飯吧。”</br> 很快,侍者將飯菜端上來,云默低下頭,聲音低沉下來,“這里的飯菜很好吃的。”</br> “嗯。”</br> 黎月嘆了口氣,一邊吃飯,一邊給念念夾菜,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br> 很快,她就發(fā)現了念念的不對勁。</br> 以往話很多的小丫頭,現在卻一直沉默著。</br> 每次都要黎月開口詢問許久,她才會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來。</br> 飯后,云默帶著念念到一旁的兒童樂園去玩鬧,小丫頭明明身體健康,卻需要云默這個病人一直逗她。</br> 黎月實在是忍不住,最后抬眸看了厲景川一眼,“念念她……”</br> “自閉癥加上抑郁癥。”</br> 厲景川嘆了口氣,“在你面前,她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br> “在家里的時候,不管是我還是奶奶,都沒有辦法讓她開口說話。”</br> “她愿意跟你還有云默說話,也是因為在她心里,你們最重要。”</br> 說完,男人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黎月,“所以,我希望你出院之后,能帶著云默,一起住到藍灣別墅去。”</br> 黎月頓了頓,剛想拒絕,男人又深呼了一口氣,“藍灣別墅環(huán)境幽靜,也很安全,對孩子來說,也是相對安全舒心的環(huán)境。”</br> “我會在別墅里安排一位專業(yè)的護理醫(yī)生和一個心理醫(yī)生,跟你一起照顧好云默和念念。”</br> 黎月抿唇,“但是……”</br> “我會搬出去。”</br> 似乎是看穿了她內心的疑惑,男人嘆了口氣,“我會搬到城北的果香莊園去住。”</br> 說完,他看了她一眼,“還記得果香莊園嗎?”</br> 男人看著她的時候,眸光深邃地像是能將她整個人吸進去。</br> 黎月別過臉去不敢看他,“記得。”</br> 果香莊園是她曾經設計的一個以蘋果樹做裝飾,秋天可以有很多蘋果的莊園。</br> 后來這份設計被厲景川看到了,他就讓人去建造了一模一樣的,當做送給她的生日禮物。</br> 那段時間,她和他的感情升溫,她以為是他終于把她藏進心底了。</br> 卻沒想到,在她收到果香莊園之后沒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撞破了他和顧曉柔的好事,還差點被他奪走性命。</br> 后來,黎月覺得,果香莊園,不過是厲景川用來麻痹她的一個手段而已。</br> 如今,他又再次在她面前提起了這個地方。</br> 是打算故技重施,用他以前為數不多的浪漫,讓她回憶起從前嗎?</br> 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