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嬰梁主眸中的狠戾一閃而過:“看來丫頭并不是一個識時務(wù)的人。”
若一將月凰輕輕放在自己身旁,淡淡道:“顏若一既怕死又怕疼,最是識時務(wù)。”她直直盯著嬰梁主,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與嘲諷,“我不跑,是因?yàn)槲抑溃瑥慕裢螅泺P凰一族將永遠(yuǎn)消失在九州歷史之中。”
嬰梁主冷冷一笑:“丫頭口氣不小。”話音未落,他已不見人影。
若一坐著未動,她耳鬢發(fā)絲微動。她心知,嬰梁主若有心殺她,她決計(jì)躲不過,干脆以身做餌……
待嬰梁主再現(xiàn)身型,已到了若一身后!他勾唇笑了笑,指甲瞬間長長了三寸有余,如利刃一般刺向若一的后背。
若一閉上雙眼,等待著疼痛的來臨。說時遲那時快,空中猛然飛來一記凌厲的殺氣,直擊嬰梁主的心口。嬰梁主不得不反身防守。空中的攻擊接踵而至,不給他半絲停歇的時間,直逼得他往后退去了數(shù)十尺。
塵埃落定,若一與嬰梁主抬頭望去,空中的蒼霄一手擒著紅蓮的咽喉,一手直指嬰梁主所在之地,指尖銀光微閃。他眸中殺氣凜然,顯然,方才的那幾記攻擊便是他打出來的。
嬰梁主沖蒼霄笑了笑:“這些年來,你倒是成長得最快的一個。上古神明句芒以性命為代價(jià)救了蒼生,你可是也要效仿他?”
蒼霄尚未說話,嬰梁主又是陰測測的一笑:“只可惜,你便是想要效仿他,也沒那個機(jī)會了!”
血紅的陣眼猛的劇烈抖動起來。那些組合起來的怪物們像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一跳入了陣眼之中。陣眼仿似有了生命,震動一時強(qiáng)一時弱,近乎于生物的呼吸。
遠(yuǎn)處嬰梁山射出來的光芒又強(qiáng)了幾許。
蒼霄神色沉凝,忽然他感覺紅蓮的脖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尚未反應(yīng)過來,只見紅蓮垂下來的腦袋驀地抬起,唇角邊勾勒出了個詭譎的笑,一口烏黑的血對著蒼霄迎面噴去。
血濺在他眉心的神印之上。蒼霄只覺一陣焚心的灼燒自那處蔓延開來直至心底。他手下一用力,神力盡數(shù)灌入紅蓮體內(nèi),生生將他的五臟六腑震了個粉碎。
指間一松,紅蓮軟綿綿的掉落到地上。
蒼霄眉心的灼燒似要焚盡他體內(nèi)所有的神力。又仿佛是一只手,不停的挑逗他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引出了他入神以來一直封印在心底的魔氣。
他身子一軟,自半空中直直摔落下去。
“表哥!”忽然遠(yuǎn)處急急飛來一道妙曼的身影。武羅接住蒼霄,只見他的面色青白一片額角冷汗直流,又望見下方張開的血紅陣眼,不由失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圍攻九焱的怪物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跳入了陣眼之中。九焱得了空,正想回頭去幫蒼霄,轉(zhuǎn)眼一看,卻見武羅在此,一時變了臉色,怒氣四起,大喝道:“回去!”
武羅哪會離他。
嬰梁主仰天大笑:“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天地不仁!令我鳳凰一族悲慘至斯,而今我便要滅了天地,叫九州命數(shù)皆掌握在我的手中!”
若一面無表情的聽著嬰梁主近乎瘋狂的大笑,手下輕輕摸了摸月凰慢慢冰冷僵硬的身體。呢喃道:“抱歉,救不了你,救不了你的成昊,他那樣向我求救……求救了那么久……”
“而現(xiàn)在,又要對你百般維護(hù)的師父動手。”
音未落,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盯著嬰梁主,凝神靜氣,渾身印出一道淡淡的金光。腳下氣息流動在若一身邊延展開來。
若一踏出一步,不徐不疾的向嬰梁主走去。
那一瞬的氣息流轉(zhuǎn)仿佛讓嬰梁主看見了那個獨(dú)守空桑數(shù)千年的孤寂仙人。嬰梁主望著若一,挑了挑眉:“有點(diǎn)意思。”言罷,周身煞氣鋪展開來,與若一的氣息形成對陣之勢。
蒼霄欲動,奈何渾身的灼痛得厲害,半點(diǎn)也動彈不得。武羅將耳朵湊到蒼霄唇邊問:“表哥你說什么?”
“讓她……走。”蒼霄強(qiáng)力抑制住心底翻涌的魔氣,唇角顫抖:“嬰梁主要她的血,讓她走。”
武羅一眼掃了下方的形勢,心里約莫有了點(diǎn)數(shù),她知道現(xiàn)在若是要阿顏?zhàn)约弘x開定是不可能的,她沖九焱吼道:“將阿顏打暈帶走!這里交給我!”
九焱知曉武羅的脾氣,只有咬了咬牙,轉(zhuǎn)身便沖若一飛去。
“這可不行。”嬰梁主一揮手,一團(tuán)魔氣在半空中凝結(jié)成形,化作紅蓮的模樣向九焱劈砍而去。
“礙事!”九焱動了火,妖力澎湃涌出,只一招便將魔氣打散。卻不料若一突然在這時猛的出招,直直向嬰梁主攻去。九焱欲抓已來不及。
嬰梁主唇邊咧出一個大大的笑,輕而易舉的便化解了若一莽撞的攻擊,轉(zhuǎn)手又拋去許多魔氣糾纏住了九焱。
“小丫頭脾氣不小。只是這招式難看得過分。”
若一笑得輕蔑:“沒有你脾氣大。招式足以殺你便夠了。”這話說得自信,半點(diǎn)也不為自己難看的招式氣餒。
嬰梁主哈哈一笑:“我倒看看,現(xiàn)今還有何人能殺我!”他一手接住若一劈砍過來的金光,手腕一翻,上前一步,直接扣住了若一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甲暴漲數(shù)寸,在空中一揮,血紅的陣眼爆發(fā)出陣陣嘶吼之聲,里面仿佛凝成了什么東西,與嬰梁主遙相呼應(yīng)。
嬰梁主臉上的笑更是瘋狂:“九州鳳凰!重見天日的時候到了!”
手臂一個起落之間,若一只覺腹部一陣尖銳的疼痛。眼前黑了一瞬,當(dāng)神志再清醒時,耳邊是一群鳳凰爭相啼鳴的聲音。還有武羅飄散在空中的怒喝:
“住手!”
若一被扔在一邊,狠狠摔在被血泡得泥濘的地上。恍惚間,瞧見嬰梁主將沾滿了她鮮血的手摁在地上,細(xì)細(xì)呢喃著咒文。
她咧嘴笑了笑。我的血,你只怕消費(fèi)不起。
陣眼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嬰梁主眼中的光芒已至癲狂。突然,陣中血光一歇。里面的生物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嬰梁主臉上閃過一抹驚詫,接著地面慢慢恢復(fù)平靜,滲出的血水慢慢干涸。
腥紅的陣眼之中隱隱透出一抹金光。嬰梁主睜大了眼,看著慢慢擴(kuò)大的金光之中顯現(xiàn)出來的人影——
熏池。
他眉目間依舊是溫和的笑。神圣得讓人幾乎不可直視。
若一喘著粗氣,腹部的疼痛已讓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她仍比出了大拇指對他晃了晃。
熏池,我做到了。
而那個熏池卻并沒有看向若一,他緩緩開口,聲音似老者的滄桑,又似素日溫潤的君子:“萬物皆有其壽。鳳凰一族,壽盡,應(yīng)輪回之劫,是為天道。”
若一聽出,這個聲音便是送她重回九州的那人的聲音,是散在天地之間的句芒神。
他盯著嬰梁主,眉宇間皆是慈悲與憐憫:“逆天改道,必不成矣。”
聲音緩緩消散于天地之間,連同地下張開的巨大的血紅陣眼也闔上不再睜開。層層金光清掃了天地間的所有濁氣,遠(yuǎn)方嬰梁所射出來的血色慢慢消逝在金光之中。
天日重見,白云藍(lán)天一如往昔干凈。
武羅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方才……那是上古神?”蒼霄垂首與武羅身邊,氣息漸漸變得奇怪。而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改變了。
若一勉力撐起身子,笑得有點(diǎn)得意:“嬰梁主,我早說過,我是識時務(wù)的人。”話音未落,她脖子上驀地出現(xiàn)一道烏黑的印記,嬰梁主用魔氣隔空掐住了若一的脖子,將她慢慢舉到半空之中。
恨得目眥欲裂:“熏池已死,何來句芒之心!”
“自然是熏池給我的。我舍不得自己拿來用了……增長我哪點(diǎn)微末之力。你瞧,給你用了,效果可還好?”
當(dāng)初熏池將神明之心渡給若一之時,她并不會煉化,更不會用神明之心來融合自己身體中的神力。不會更是不舍,她便一直將它存在丹田之內(nèi)。嬰梁主戳破了她的腹部。取了血,也取了句芒之心。
陰差陽錯的一記猛藥害得嬰梁主千年大計(jì)毀于一旦。
嬰梁主恨得紅了眼眶,手下用力,竟是要生生捏碎若一的脖子。
武羅驚呼:“九焱!”
哪還用她說,九焱見狀,已經(jīng)攻上前去。嬰梁主大喝一聲,周身魔氣散開。力量強(qiáng)大得連九焱也無法靠近半分。
“你毀我大業(yè)!我定要你陪葬!”
若一掰住嬰梁主的手腕,此時失血過多的她已經(jīng)完全無力反抗了,只是看著他的眼神一直帶著憐憫。
她艱難的張了嘴,沒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但是嬰梁主卻看見了,她在說:
“你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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