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擴張
商業(yè)帝國,先決條件就是有強大的購買力為后盾,消費者群體大小決定一切。一個朝代國力上強盛與否,百姓生活水平有無顯著提高,多少能從商業(yè)上體現(xiàn)一點,畢竟原始的易市行為就是從交換剩余勞動價值開始的……以上是老四的理論,雖然原話不是這么說,但基本的意思大致如此。
“你打算說什么?”老四一早就跑來給我宏觀、微觀經(jīng)濟,一通長篇大論,雖然概念上還有待商契,但也符合這個年代的世界觀。理論上我比她能強那么一點點,她說的我也聽的懂,但不在作坊好好的榨取工匠的剩余勞動價值,跑來給我灌輸馬列主義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姐夫聽懂不?”老四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有沒有道理?”
“道理?我沒聽,你什么意思?這還沒到吃午飯時間,好不容易請假在家歇息兩天,你一早跑來打攪我睡覺還灌輸莫名其妙的言論給我,很費解啊。”天熱,睡覺都不太穿衣服,雖說沒了婚約,可也不能徑直就跑到臥房面對一個睡眼惺忪的半裸男子開始授課吧?
“那就當(dāng)白說了。”老四辦了個椅子坐過來,“姐夫穿衣服整齊后,我再說一遍。”
“別,我現(xiàn)在不打算穿。”一直捂在薄單子里沒敢出來,我現(xiàn)在還不具備當(dāng)小姨子面穿衣服的勇氣和臉皮,拉不下臉發(fā)火,可語氣里透著不快,“你話說完就可以走了,我不打算在這方面下功夫搞理論。”
“江南道上有生意往來,幾年里來往也摸清了情況,依照剛剛我說的那些觀點。那邊……”老四頓了頓,“那邊不錯。”
“不錯,不錯咋?”捂的熱,想把腳伸出來透透,一直做思想斗爭,就沒理老四說什么。
“開個分鋪子不錯。依照吐蕃那邊,如今沒了禁酒令,連酒作坊帶花露水作坊起上一套。”老四掏了個計劃書遞我臉跟前。“沒有內(nèi)府的關(guān)系,也沒長安你王家照應(yīng),門路上投資稍微大些,不過還是有賺頭。”
“哦,早說啊。弄的人心里怕怕的,”開分號地事我也想過,按現(xiàn)在兩家的財力,一兩家分號沒問題。可其中有幾樣讓人頭疼的事,一是當(dāng)?shù)氐年P(guān)系不好經(jīng)營,二就是初期啟動資金,運N大車錢財物資過去,長安這邊也有鏢號。可敢接這么大活的沒有。“開始怎么辦?想好沒有?”
“恩,這個我找了門路。有個江南大客商愿意提供他的關(guān)系,這邊賒他兩批花露水和素蛋,他在江南道付錢。正好免了我們把錢財朝過押送。”老四指指計劃書,“上面寫的清楚,您看看。”
“異地付款,恩,可行。你姐呢?”穎也不在跟前,雖說是生意上的事,可也沒有姑娘家闖姐夫臥房地,沒人管管。
“那邊招呼公主。知道最近累了,沒叫醒你。”老四見我一臉為難,轉(zhuǎn)過身騎了椅子,“又不看,我這著急等你答復(fù)呢,客商還等咱回話。”
“出去!”不看也不行,我萬一赤條條鉆出來正碰個人進(jìn)來就糗大了。“沒點下數(shù),小心你姐又拾掇你。”
沒有這么著急等人答復(fù)的。是大投資。又不是街邊稱兩斤豬頭肉。那能這么快就答復(fù),除非是老四早有預(yù)謀。條條框框都規(guī)劃清楚,錢一到就能開工。隨手拿了計劃書看了一遍,很周詳,連客戶等級都規(guī)劃的清楚,臭丫頭,早有打算,趁人睡懶覺來打混混。
“不行。”洗了臉收拾干凈,院子里深呼吸幾下,缺氧的大腦清醒起來,重回談判桌的我恢復(fù)了幾分自信。
“怎么不行?你看我寫的東西沒有?”老四詫異的看看我,抓了塊豆沙糕咬了口,“有不對的地方拿了修改,一口就不行太武斷。”
“咱這個生意本身就有缺陷。又不是小生意,從頭到腳都落到你陳家頭上,長安有王家回護,你數(shù)過江南道有幾家獨門生意?就不怕是非惹下來沒辦法收場?咱再有權(quán)勢也把手伸不了那么遠(yuǎn)。”計劃書可以說非常全面,挑不了幾個毛病,關(guān)鍵不在這,全國拉這么大獨門地就陳家一個,素蛋,花露水,如今都是暴利產(chǎn)業(yè),需要有人護駕才能安穩(wěn)。
“哦,”老四點點頭。這丫頭在經(jīng)商上很用心,不帶平時的頑固脾氣,有錯就改,的確難得。尋思半晌,“內(nèi)府呢?拉扯內(nèi)府進(jìn)來,分利潤給他們。”
“不可能,人家江南那邊給咱提供幫助的客商不是瓜子。能拉這條線給你就是想從你身上得到更大的利潤,你一旦把內(nèi)府拉進(jìn)來,先不說咱們南邊那么些客戶是個什么態(tài)度,到時候咱就完全成了內(nèi)府地依附,連國內(nèi)的生意都沒辦法把持。能不讓內(nèi)府插手國內(nèi)的代理最好,對咱和內(nèi)府都好。”我一直對蘭陵的生意有戒心,和她本人無關(guān),純屬生意上那種堤防。雖然我相信和她在感情上能長久,可商業(yè)合作上,蘭陵還是很樂意把王家蠶食掉。“若要合作,你就不能吝嗇利潤,作坊讓人家建立,牌子用咱家地,但產(chǎn)業(yè)是合作模式,就和王、陳兩家一樣,每月按量提供配制好的原料過去。只要把配方捏了手里,至于商業(yè)運作和經(jīng)營渠道都交給人家做。”
“不行!”老四決絕否定。“利潤上少了太多。”
“風(fēng)險不是也小了?”我笑了笑,小姑娘大把銀錢摟習(xí)慣了,這其實是個意識上的錯覺,不存在利潤上多寡的問題。“江南上幾個客商每年給咱家?guī)矶嗌倮麧櫍阌嬎氵^沒有?”
“有,”老四從帶來的袋子里找小本本,翻開大約算了算,個我報了個數(shù)字。
“不錯,可觀。你再算算我們把經(jīng)營權(quán)放出去,只分利潤。和現(xiàn)在比起來那個多?”順手挑了個李子咬了口,哎呀!酸的五官錯位,“產(chǎn)量一上去,不存在長途運輸上的成本問題,南邊航道多,販運起來更加方便,經(jīng)營模式也更靈活,產(chǎn)量、銷量肯定不止翻一翻。”
“恩。大約估算下來是比現(xiàn)在多,多很多。”老四點點頭,不甘心道:“就是讓出去的利潤太多了。”
“談判,既得讓人家覺得有賺頭才能保證營運效率,又不能讓咱家覺得吃虧。總能找個平衡點,慢慢談。”我起身朝外面看了看,順手給李子遠(yuǎn)遠(yuǎn)地扔房頂上,“咱家不存在賺錢少的問題。關(guān)鍵是風(fēng)險,尤其是計劃外地風(fēng)險要控制到最底。不能讓人家覺得咱為富不仁,適當(dāng)?shù)纳釛夵c利潤,甚至在有些細(xì)節(jié)上假裝糊涂,讓別人沾沾自喜的沾點便宜都不為過。重要是個長久。”
“姐夫這話說的是。”老四恍然大悟,看著我怪怪的笑起來,“我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光是覺得生意上越精明越好。還是姐夫看的長遠(yuǎn)。”
“精明就是裝糊涂,不矛盾。這樣開分號給別人個錯覺,仿佛南邊這個花露水作坊和陳家無關(guān),往后就逐漸淡化咱獨家生意地名聲,其實錢還比以前多賺了。窮地時候張揚,現(xiàn)在有點錢了,咱就逐漸把風(fēng)頭埋下去,不聲不響地?fù)坪锰幈却髲埰旃谋kU地多。”抄了茶壺漱了漱嘴里的酸澀。“我就說個大概,怎么個辦法還得你和二女商量,按自己想法來,不用老和我招呼,也不要這么早跑來打攪人睡覺。”
老四是個好幫手,聰明,一點就通,不用多費口舌。這點蘭陵就不如老四。常常和人胡攪蠻纏。灣灣道道比我多,再加上人家公主本身就見多識廣。咱不管是口舌上還是道理上,從來就沒占過上風(fēng)。對這點我一直沒順過氣,作為一個新時代的有為青年被一個封建婦女摧殘的體無完膚,失敗,后悔沒有把XX辯論會多看幾遍。
“一早過來你是看我過的安穩(wěn),專門找點刺激?”不能再講理了,已經(jīng)沒理了。捋了捋袖子,營造下氣氛,“農(nóng)學(xué)還一屁股屎擦不干凈,跑什么洛陽?你清閑,自己跑去。”大老遠(yuǎn)還得過黃河,就不知道叫人松快幾天。
“剛趕了摘棉花時候就能趕回來,又不耽誤你事情。又沒說農(nóng)學(xué)怎么樣,去洛陽看看,那邊也是產(chǎn)糧區(qū),比關(guān)中產(chǎn)量還大,不得監(jiān)察監(jiān)察?”蘭陵挑了挑眉毛,學(xué)我樣子捋了袖子朝我晃晃胳膊。
“監(jiān)察啥?少假公濟私,還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再說了,那邊什么好看的,去幾百回都煩了。”河南地界,少林寺、大佛什么的,那邊鄭州鐵道局里出差都出成了神經(jīng)病,最慘就是一年跑八次,暈頭轉(zhuǎn)向。“你就不會找個我沒去過地地界?拉絲啥夾死之類的也說的過去。”
“謊話張口就來。”蘭陵鄙視過來,“懶的,出趟門多不容易,沒見你這么推三阻四。”
“那是別人,少找我。我沒去過的地方還真不多,要不要我把姓盧地那個大佛畫下來你看?就幾十尺那個,一個耳朵比我都大,炒一盤下酒夠幾百人吃幾天了。”身上也沒相冊,盧啥啥那佛光相片照了幾十張,都擱家里沒帶來。
“那有?亂說。”蘭陵抿嘴指著我笑,“褻瀆神佛,小心老天爺找雷劈你。”
“沒?”這就不清楚了,光記得導(dǎo)游介紹是唐朝修的,年代忘記了,估計這會沒造。“沒就更不用去了,好好個山鑿的窟窿眼睛沒啥看頭,你又不信佛,老給人家和老天爺拉扯一起,丟人的。要不咱從去個地方,近點,比方說曲江?”
蘭陵又氣又笑,撲上來亂打幾下,“從小沒出過京,你就發(fā)懶,也不說給我?guī)С鋈タ纯矗粋€勁借口沒完沒了!”
“說地可憐的,等忙完了去不行?”棉花作坊那邊還沒竣工,農(nóng)學(xué)上才勉強上了正軌,好些個事情根本就離不了人,我一走萬一有什么耽擱就得不償失,大半年努力就全白費了。“別急,時間多的是,等今年忙過了。抽半年時間好好陪你走走。你不是想看沙漠嗎?咱專門去趟隴右,那氣勢,站了一望無際的沙坡上人就想哭。”
蘭陵端詳我眼神,覺得還真摯,才點頭罷休。“在依你一次,最后一次。別等當(dāng)了老太婆都出不了京,落我一輩子埋怨。”
從沒見過蘭陵任性過,頭一次。小姑娘一般的脾氣。不由笑了起來,將她拉到近前,心里喜歡。是好事,一向大局為重的女人,要擱了以前,她絕對不會在這個關(guān)口提出這么無理的要求。“變了好多,突然就起了變化,咱倆。”
“你感覺呢?”蘭陵貼我靠住。身子轉(zhuǎn)向一側(cè),悄聲道:“我故意的。想鬧你一次,不想讓你過安穩(wěn)。反正知道你不會答應(yīng),我才耍刁地。”
“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輕輕攬住。“你耍刁和別人不同,一看就是個生手,以前沒練過?”
“頭一次,才學(xué)。”蘭陵輕笑著把頭埋我身上。羞澀道:“一把年齡了,學(xué)不來人家小姑娘的那個勁頭,讓郎君見笑了。”
“好著呢……”聽這話讓人心里酸酸。在家鬧父母,出嫁鬧老公,刁蠻、任性,幸福女人的專利,都和蘭陵沒一點關(guān)系。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可憐過達(dá)萊。可憐過云丫頭,穎嫁人不淑和二女悲慘身也讓人憐惜,唯獨忽視蘭陵的感受,身份的差距讓人根本不能朝這方面去想。
“嘆什么氣?不叫你可憐。”蘭陵爬在我胸口上輕聲道:“我現(xiàn)在舒坦的很呢,這些天都是。一月前你還一直拿我當(dāng)公主看,現(xiàn)在好了,倆人都安心,別再出什么岔子。就讓我這樣把一輩子過完。”
“明年我?guī)闳ヂ尻枴=^對去。”明年就算再忙都抽倆月時間陪蘭陵出去走走,忙是為啥。還不是為了身邊的人能過好日子,沒理由顧此失彼,盡量一碗水端平。
“端平,灑這么多出來。不讓你端,鬧地,可惜死了。”下午開了個西瓜,半生地,扔了又可惜,讓丫鬟拿大勺子搗了一小罐西瓜汁,加了幾勺蜜進(jìn)去放井里鎮(zhèn)著等晚上夏涼喝。夏天,涼罐子一拉出來就起水珠,穎逞能,滑手,灑了不少。
“好喝,”穎湊了沿上抿一小口,閉了眼睛仰臉幸福半天,“可是享福了。”
“老四咋還沒回去?”就喝了一盅,沒了,老四包了,喝完拽了吱里哇啦的針鼻消失,二女一臉凄苦。
“沒說走,”穎摸摸二女腦袋安撫下,叫下人重新殺了個西瓜端來,“才推了婚事,姑娘家,心里難過幾天,就讓住下算了。”
“難過?我看她高興地很呢。”旺財已經(jīng)領(lǐng)會不該和老四出現(xiàn)在同一個地方,針鼻瓷笨點,今天難逃魔爪。“二女,明天給家里狗都拴上,要不就等了吃狗肉。”
二女點頭。
“什么話,”穎笑打我一下,“咱坐一圈,她又插不上話,連個耍活都沒有。弄個蛐蛐您就吊臉,不找狗找什么?”
“二女,明把你蛐蛐給老四。”
二女搖頭。
“沒點意思。”穎把瓜瓤子挖大瓷碗里亂搗,“河?xùn)|口上有一片地要賣呢,聽說劉家這些年買了不少地,最近京里謠言有點過火,坐不住了,心惶惶。”
“你少來,前頭還嚇的沒點主意,才知道是謠言沒幾天,又開始故態(tài)萌發(fā),早知道不給你說。”估計是吐蕃造謠,朝廷也沒辦法出面澄清,這風(fēng)越刮越猛,弄的現(xiàn)在連賣地的都有了。
“地倒是不大,可把了河口,后面還帶小半個莊子,前后連千十畝都不到。”穎纖細(xì)的指頭掐算幾下,“產(chǎn)出有限,就是看上他河口那片淤地了,連小半個河灘呢,都不算在里面,劃算。”
“你和劉家媳婦說了?”
“您怎么知道?”穎捂?zhèn)€嘴偷笑。
“當(dāng)我忙地看不見你小動作?”上次下班轉(zhuǎn)官道過來碰見穎的馬車從劉家的小莊子正上路,明顯早有動作了。“你不說給人家安心,這時候趁火打劫,就不怕事后落人家埋怨。”
“不會。妾身專門給她寬過心,說了幾次呢,她不聽,以為妾身敷衍她。”穎小眼睛眨巴眨巴,笑的賊兮兮。
“然后你就說:不信你就賣,你敢賣我就敢買。是這話不?”鄙視穎一眼,這那是去寬心,分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恩,你就是個妖精。”
“呵呵…”穎捂?zhèn)€嘴,笑的花枝亂顫,“她早就要賣,沒人敢要,咱還不趁機收了。”
“別收咱家,雖說是謠言,可你突然跳出來買地可夠顯眼地。”我無奈的搖搖頭,習(xí)慣了,沒救了。
“還用您說,才不是咱家要。”穎小眼睛一瞇,“陳家一直經(jīng)商,老四如今得了公主應(yīng)承,打算購幾畝薄地回來,和咱家有什么關(guān)系。”
服了,這才是費盡心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邊說買地沒進(jìn)項,一邊還鋪開了朝家里弄,不可理喻。
。三掌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