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別有人間行路難
他看到這里,熱血沸騰,及鋒而試。
“大人,”雖然李仲宣在帝京沒有職權(quán),但此刻,老太監(jiān)卻不能用老眼光相待了,一個大人叫的倍感親切,切切的又道:“大人只怕還不知道這神機營的厲害,神機營乃是兵部之下,除卻龍禁尉最具有戰(zhàn)斗力的一群人。”
“他們主要負責(zé)什么?”李仲宣問。
“他們主要負責(zé)暗殺,偷襲、伏擊、埋伏。”那太監(jiān)道,他聽到這里,點了點頭——“神機營一共多少人?”
老太監(jiān)對掌故顯然是熟悉的很了,咋舌道:“神機營不過一百單八將,但這一百零八人卻敵過了千軍萬馬,您這一次遠去,調(diào)遣一二十人就好,畢竟也不好打草驚蛇。”
“你剛剛叫我什么?”李仲宣道。
“大人啊,大人?”太監(jiān)摸一摸額角流竄下來的汗液,驀地發(fā)現(xiàn),他似乎也不是很好說話的人。
李仲宣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是大人,那自然是大于你之人,因此本大人想要調(diào)遣多少人,不需要你操心。”聽到這里,那太監(jiān)滿面堆笑,急忙點頭,“是,是,是小人越俎代庖了,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
“不記,不記。”李仲宣颯然一笑,眼看到了儀門,加快了腳步,朝著前面去了。
太監(jiān)看到這里,摸一摸后脖頸子,卻發(fā)現(xiàn),汗水濕漉漉的。
和他聊天,似乎很有壓力。
調(diào)查忠慶郡王府的事情,草蛇伏線,已經(jīng)在暗中進行了,目下,他為了取證,必須要到千里之外的幽谷縣去。只因為,當(dāng)年的齊王致仕后,就留在了幽谷縣。
按照皇上的意思,這些遺老遺少,是不好廢黜的。而在朝廷奠基的過程里,這些人也都是勞苦功高,曾幾何時立下過汗馬功勞,因此,放他們到周邊的郡縣去,保一方太平去了。
連年來,這些勤王卻一一都在整合自己的隊伍,試圖將皇上給拉下馬,事情非常糟糕,情況還在惡化。
李仲宣回到府上,將金牌握著,翻來覆去的看,那金牌上,除了“既壽永昌”幾個字,沒有其他,那金牌沉甸甸的。
到了第二日,會見了神機營,神機營的人的確不多,但卻都是一群颯爽英姿的青年人,神機營的百總,是個叫沙平威的將軍,他說話高門大嗓,看上去力大無窮,百總下的武侯,叫追風(fēng)。
追風(fēng)和沙平威,算是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了,這兩人單膝跪地在李仲宣面前。
“皇上的安排,兩位也都知道,只怕也無需我多說什么,神機營故而厲害,但我們也不可打草驚蛇,這一次出動,你們需絕對服從我,可知道?”李仲宣發(fā)號施令。
兩人慷慨激昂點頭。
李仲宣沒有帶很多人,畢竟這一次僅僅是調(diào)查取證,而自己要調(diào)查的都是一群出了名的老狐貍,因此,需要小心謹(jǐn)慎。不到一鍋端的時候,不可心浮氣躁,三個人上了千里馬后,朝著幽谷縣去了。
玉鶯和玉燕第二天伺候沈喬安出門,沈喬安起身后,卻兀自將那舊衣服拿出來,要求兩人換上。
玉鶯一怔,玉燕一愣,兩人面面相覷了會兒,都感覺莫名其妙。
“好好的……”玉鶯握著衣裳,抖動了下,“穿這些舊衣服干什么,小姐?”
“要你換就換,哪里那么多話?”沈喬安似乎有點不耐煩,指了指兩丫頭頭上的珠翠,“這個也都拿下來,藏起來。”
兩丫頭向唯沈喬安馬首是瞻的,因此,并不敢違拗,一刻鐘后,出現(xiàn)在鏡子里的,是三個看起來非常窮困潦倒的女子,饒是如此,沈喬安還感覺不放心,將香灰給兩個丫頭臉蛋上涂抹了一點。
這也就罷了,她還對這鏡子丑化了自己,給自己嘴角畫了一個碩大的痣,臉頰上星星點燈,弄了不少的雀斑。
這么一來,除了那一雙剪剪秋瞳看起來吸引人,其余的細節(jié),就不敢恭維了。
“好了,上路吧。”她起身,看向后面?zhèn)z丫頭,倆丫頭都吃驚不已,玉鶯忙道:“這樣上路?”
沈喬安已經(jīng)不理睬這倆丫頭了,到外面去了,雇傭了馬車,一路朝著遠方去,越是離開中京,沈喬安越是歸心似箭。自從成了季桓的螟蛉之女后,她已經(jīng)半年多沒有回家去了。
此刻上了征途,心潮澎湃的很。
那馬車夫看到車上三哥如此嚇人的丑八怪,饒是她們?nèi)齻€人聲音都嬌滴滴的,也懶得和他們多交流一句。
馬車驅(qū)策在路上,越發(fā)走,似乎越發(fā)進入窮山惡水,根據(jù)沈喬安前世的記憶,到幽谷縣去,從中京走,卻需要路過很多個村莊,甚至于還有一些地方是人跡罕至的。
在那遠離了帝京的地方,是崇山峻嶺,大家都結(jié)伴而行,只因為,路上很有力可能會出現(xiàn)剪徑的強盜,之所以換這樣的衣裳,也就是她的初衷了。
玉鶯和玉燕笑著聊天,沈喬安的眼睛目不斜視,盯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但馬車忽而踉蹌了一下,“嘭”的一聲,停頓住了。
馭手一個狗吃屎,人“哎呦”嚎叫一聲,飛了出去。三個女子都大驚失色,待到明白過來,馬車已經(jīng)傾斜了,原來,這里有個大坑,這大坑是陷阱,山賊挖的。
跟著,一群黑衣人好像滾石頭一般,從山林里下來了,玉鶯和玉燕嚇壞了,拉著沈喬安就逃,但是她們?nèi)齻€人剛剛下馬車,那一群勁裝疾服的人就到了。
山大王冷笑一聲,用寒光閃閃的狂刀指了指她們,“喂,丑八怪,識相的,將銀子拿出來,不然,要你們頃刻之間就身首異處。”
“大爺,我們是窮苦的鄉(xiāng)下人,是沒有銀子的,我們真的沒有啊。”沈喬安當(dāng)先開口,玉鶯和玉燕反應(yīng)過來,連連點頭,“是,大爺,我們窮苦的很,都是鄉(xiāng)下的女孩子。”
那山大王似乎不怎么相信,蒲扇一般的大手伸過來,一把將玉鶯給提起來,玉鶯嚇壞了,急忙捂住了胸口,要知道,這里頭可是他們一路上的盤纏呢。
“還說沒有,一看就知道你這是舍命不舍財?shù)闹鲀骸!蹦侨艘话褜⒂聱L的衣裳撕開,玉鶯用力的回護,但能怎么樣呢,眼看著肚兜都露出來了。
沈喬安看到這里,卻沒有保護玉鶯的意思,雖然,這一刻春光乍泄了,但說起來,男子是不會對她們這樣的丑八怪有什么情欲的,因此,她相信玉鶯不會給玷污。
“你們,你們……你們做什么呢?”玉鶯無助而用力的掙扎,那山大王看了看玉鶯的胸口,空空如也,不免皺眉——“沒有銀子,你護著做什么呢?真是豈有此理。”
沈喬安立即準(zhǔn)備解開自己的衣裳,“大爺,我這里也沒有銀子,我給你們看。”那山大王早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冷冷的哼一聲,“鬼才相信,你們不可能一點兒銀子都沒有。”
“大爺,我們真的是苦命人,要說有,就只有五兩銀子了,都在靴筒里,孝敬了大爺吧。”沈喬安一邊說,一邊可憐巴巴的將靴筒里的五兩銀子拿出來,給了山大王。
那山大王罵一句“晦氣”,去馬車?yán)锓艺遥粫簬е恍腥巳チ恕?/p>
沈喬安將馭手?jǐn)v扶起來,幫助馭手將馬車從坑洞里將車輪清理出來,帶著丫頭上了馬車。
玉鶯和玉燕都嚇壞了,玉鶯卻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玉鶯這多年來,鮮少這樣哭過,沈喬安看到這里,拍一拍玉鶯的肩膀。
“小姐……嗚嗚嗚……嗚嗚……小姐,我弄丟了我們的銀子。都是我不好,這一路還很遠呢,沒有銀子,可怎么樣呢?”
“玉鶯,銀子故而重要,但性命卻比銀子更重要,其實……”
沈喬安指了指馬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玉鶯終于不哭了,“小姐,原來這樣啊,您真是厲害。”
“這一路上關(guān)隘多了去了,三個女孩出門,不丑化自己,搞不好就讓人抓去做壓寨夫人了。”玉鶯和玉燕終于明白了沈喬安的良苦用心。
兩人也終于明白,丑陋在某些場合居然還能救命,因此,抓起來臟兮兮的灰塵,很不等將自己弄成臭要飯的。
馬車顛簸了一路,到黃昏,找了客棧去休息。第二天,一切如舊,繼續(xù)前行,但主仆幾個,都長了心眼兒,一路上倒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等到幽谷縣,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一切有驚無險。
沈喬安看到破落了的祖宅,看到自己面前那一張苦瓜臉的家老來福,看到了這一切的一切,驀地想起來自己可憐的娘親。
彼時,少艾的娘親喜歡上了爹爹,卻想不到爹爹離開了娘親,后來呢……后來,娘親十月懷胎,生了沈喬安。但爹爹是何人,爹爹為何在離開時候留給娘親一大筆的財產(chǎn),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沈喬安目前能理解的了。
爹爹一定非富即貴,或者說,爹爹在家里一定已經(jīng)有了一位夫人,因此,這不被容可的婚姻,葬送了娘親的憧憬?事情果真是這樣嗎?沈喬安并不敢多多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