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得知兩次測驗不合格會被關(guān)禁閉后,聞硯桐茶飯不思,日漸消瘦。</br> 也是,頌海書院這種檔次的地方,怎么可能會放任有人占著黃金位而不學(xué)習(xí),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自然是十分注重學(xué)生各方面成績的。</br> 可她如今除了明算一門,其他課程連十歲的孩子都不如,禁閉十五日不是鐵板釘釘?shù)氖聠幔?lt;/br> 這下可把她愁壞了。</br> 在床上躺了兩日之后,在木具樓訂做的拐杖就送到了,聞硯桐拄著拐杖試著走了幾步,起初的時候還不大適應(yīng),不過她受夠了被人抬來抬去,咬著牙堅持練習(xí)用拐杖。</br> 十一月的寒冬,將她疼得滿頭大汗,如此用了兩日后,走路倒通順許多了,能時不時出房走走。</br> 冬日里的傷,總是好得困難些。盡管傅棠歡命人送來的伙食營養(yǎng)豐盛,聞硯桐的腿該瘸還是瘸,沒見半點恢復(fù)的跡象。</br> 不過幾日下來,倒是將她的氣色補回來不少。沒有那只公雞打擾睡眠,聞硯桐那張蠟黃肌瘦的臉慢慢呈現(xiàn)出白皙來。</br> 不過她還沒享受幾天,頌海書院就正式開課了。</br> 開課當(dāng)日,極其冷。</br> 聞硯桐天沒亮就起床,翻出了書院的統(tǒng)一服裝。</br> 頌海書院的校服是由朝歌城最出名的巧衣閣精制的,一套就高達百兩銀子。</br> 巧衣閣的生意對象沒有平民,再富有的平民都買不到那的一塊帕子。這家店是專門為城中的王公貴族制衣的,唯一的例外就只有頌海書院中的學(xué)生了。</br> 校服整體顏色是藕荷色配雪白,遠遠看去就好像簇擁在一起,即將開放的荷花一樣。呼應(yīng)了紹京的國花,荷。</br> 冬日的校服要厚實許多,發(fā)到聞硯桐手里的是一件加棉的長袍,和一件壓著白裘的藕荷色襖衣。衣裳用銀絲線繡出了朵朵盛放的荷花。</br> 這衣裳聞硯桐拿到手的時候有些疑惑,瞧這配色,穿在男人身上不會覺得娘們唧唧的嗎?</br> 不過她穿上之后才發(fā)現(xiàn)藕荷色非常襯氣色,由于顏色較淺,倒沒覺得娘,反而有一股在冬日里蓬勃而發(fā)的朝氣。</br> 自打她穿越來之后,一日三餐頓頓不少,偶爾吃些零食,一下子就把小炮灰的身體吃胖了七八斤不止,瞧著臉圓了不少,也能從她的眉眼中看到幾分精致。</br> 其實她長得并不賴,不過是太瘦了,且臉色不好看,才顯得模樣普通。</br> 聞硯桐對著鏡子照了好一會兒才動身,而后她發(fā)現(xiàn)一件掃興的事——若是穿上大氅便不能拄拐行路。</br> 聽著窗外嗚嗚呼嘯的寒風(fēng),她只得舍了大氅,又在外面裹上了層厚厚的襖子,打遠處看像個圓球似的,拄著拐杖慢悠悠的前往學(xué)堂。</br> 一門瞎填一門缺考,正如她所料的被分進了丁六堂。</br> 因為身上帶傷,聞硯桐不敢走快,生怕在路上又摔一跤,等到了學(xué)堂時,早課已經(jīng)開始有一會兒了。</br> 趙夫子就站在門口,遠遠看著聞硯桐走近,深深的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被分到丁六堂。”</br> 聞硯桐也嘿嘿一笑,“好巧啊,夫子您也任教丁六堂嗎?”</br> 趙夫子摸著胡子唔了一聲,“甲一和丁六的明算夫子都是我。”</br> 她倒真沒想到頌海書院是這樣分配師資的,不過面上裝得更訝異,“想不到學(xué)生這般好運。”</br> “你的明算不比甲一的學(xué)生差。”趙夫子語重心長,“就是明文差了些,尤其是你的字……哎,教明文的李夫子對字體方面要求嚴格,你當(dāng)心些。”</br> 聞硯桐當(dāng)下作揖,“多謝夫子提醒,學(xué)生謹記。”</br> 趙夫子最喜歡她這副乖巧模樣,欣慰的點了點頭,關(guān)心道,“腿上的傷養(yǎng)得如何了?”</br> 聞硯桐撇著眉毛裝可憐,“還是疼得厲害,整宿整宿的睡不著。”</br> “但是你這氣色瞧著好多了啊。”趙夫子疑惑道,“臉都白了不少,好像胖些了。”</br> 她身子一僵,順勢摸了摸臉,“是嗎……”</br> 趙夫子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好好養(yǎng)傷,別再做些怪事了,先進去上早課吧。”</br> 聞硯桐應(yīng)道,“多謝夫子掛念。”</br> 趙夫子叮囑了一番之后便離開了,聞硯桐就撐著拐一搖一晃的進了學(xué)堂里。</br> 堂內(nèi)的人差不多坐齊了,籠統(tǒng)一數(shù),大約就二十有余,顯得學(xué)堂很寬敞。</br> 背書的聲音很響,也有些竊竊私語的,嗡嗡聲響交織成一片,待聞硯桐推門而入的一剎,聲音霎時小了很多。</br> 許多人齊齊的把眼神投來,一個勁的打量聞硯桐。</br> 因著是開課的第一日,所有學(xué)生都必須穿上統(tǒng)一院服,放眼望去一派暖色,如一朵朵即將盛開的荷花,讓人眼前一亮。</br> 唯獨聞硯桐身上裹著厚厚的灰色棉襖,襖子上面還用金絲線繡了元寶,整個一大寫的俗字。</br> 但是聞硯桐的所有行李里,只有這件是最厚的,一路走來根本不懼寒風(fēng),她現(xiàn)在兩只手還是熱乎乎的。</br> 知道這些人又在暗地里嘲笑她,聞硯桐也根本不在乎,眼睛在堂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尋找空位置坐。</br> 還沒等她找到位置,就聽見眼皮子底下有人尖酸道,“咱們書院的大耗子冬日里也這般勤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一身灰毛有多礙眼。”</br> 聞硯桐瞪著眼一看,發(fā)現(xiàn)還不是陌生人——是先前在飯桌上給她夾雞脖子的那個。</br> 她心里冷笑一聲,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br> 還是拿出老一招。聞硯桐就假裝壓根沒聽到,擺著拐杖往前走,瞄準(zhǔn)了這人的腳狠狠杵了一下,再將全身的重量壓上去。</br> 壓死你這個王八羔子!</br> 這人的慘叫聲霎時響起,突兀的打斷了學(xué)堂中的念書聲,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來。</br> 這男子怒而拍桌,“你怎么走路的?!”</br> 聞硯桐見這學(xué)堂一沒有池京禧,二沒有夫子,心說我憑啥怕你?</br> 于是哼了一聲,鼻孔朝天,蠻橫道,“誰知道你的腳那么不老實,非要往我拐棍下鉆?”</br> “我的腳往你拐棍下鉆?”男子頭一次聽到這種言論,氣得指著聞硯桐的手都抖了起來,“你、你簡直滿口胡言!”</br> 聞硯桐手里有一副實木拐,誰也不怕,干脆仰著臉懟了一下男子的凳子,“讓開點!別擋路。”</br> 她衣裳穿得厚實。新仇舊恨一起算上,這一推半點力氣沒留,一下子把男子推得往后厥,哐當(dāng)一聲栽在了地上。</br> 男子連續(xù)哎喲了好幾聲,爬起來就要拽聞硯桐的領(lǐng)子,看似氣得急了。</br> 聞硯桐忙扯著嗓子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欺負我一個瘸子是不是?!這是書院可不是你家,你想打誰就打誰?還有沒有王法了!”</br> 學(xué)堂中霎時靜得厲害,她的聲音就更加突兀,倒把男子嚇住了。</br> 但男子不愿意露怯,指著她道,“是你先壓我腳的!”</br> “那是你的腳伸得太長,怪不得我!”聞硯桐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鞋,夸張的癟嘴道,“我還怕臟了我的拐呢!”</br> “這里有那么多地方,你非要從我身邊走?!”</br> 聞硯桐夸張的笑了一聲,掏出精神語錄,“天地有型哥有樣,但哥不是你爹娘,沒義務(wù)慣著你!”</br> 這下可把諂媚小人的嘴都給氣歪了,又要動手來薅她的衣領(lǐng),聞硯桐正要大聲嚷嚷時,門處卻傳來如鐘鳴般的呵斥。</br> “胡鬧!你們在干什么?!”</br> 聞硯桐下意識看去,還以為看見了包青天。</br> 門口站的那人實在是黑,臉像抹了鍋底灰一樣,這會兒瞪眼皺眉,模樣兇得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