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嫣紅中的最絕望
    經(jīng)過宇文燁的房間,宇文澈見里面依舊燈火通明,便推門入內(nèi)。
    “我總覺得長安城內(nèi)明日會有事情發(fā)生,父皇有事瞞著我們。”宇文燁負(fù)手臨窗而望,長安城內(nèi)的繁華清晰可見。
    “四哥是說父皇讓大軍在此休整一日,明日再入城的決定么?這有什么難理解的呢?父皇定是為潼關(guān)大捷而準(zhǔn)備犒勞三軍,明日城門一開,一定是夾道歡迎的老百姓!四哥,是你多慮了。”宇文澈笑著拍了拍宇文燁的肩膀,“四哥,都已經(jīng)是指婚了的,人早晚是你的,莫要讓兄弟們笑話了去。”
    “嗯。”宇文燁輕輕應(yīng)了一聲,心里還是覺得不能安寧,是她不在的緣故,還是周遭太過安靜?他不知道,但是有一點(diǎn)他很清楚,有的時候,由不得他任性,否則代價便不只是她而已。
    明睿三十八年七月初九,普天同慶,為了鎮(zhèn)宸大將軍凱旋而歸,也為著一些別的事情。
    “四哥,天亮了,該進(jìn)城了,早些走吧,就過該見的人,還要去接紫陌呢。”大軍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卻遲遲不見宇文燁出門來,葉煥不在,宇文澈只好推開門,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宇文燁在窗邊站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宇文燁淡淡地重復(fù)了一句,目光卻沒有離開皇城的方向,整整一夜,他在想著蘇紫陌,她的一顰一笑,尤其是她掩藏在內(nèi)心最深處的希冀,他忽然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她是不愿留在皇宮的,還有,他不是她留下的理由,那么,此刻的她,在哪里呢?
    “四哥,再不走,怕是要誤了時辰呢。”宇文澈上前一步。
    “她不在身邊,哪個時辰不都一樣?”宇文燁轉(zhuǎn)頭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罷了,走吧,總得得了空才能去尋她。”
    宇文澈輕嘆一聲退了出去,風(fēng)馳進(jìn)來服侍宇文燁穿上戰(zhàn)甲,“王爺,墨部精騎已經(jīng)兩天沒有將消息傳過來了,會不會……”
    “你連自己手下的人都信不過嗎?”宇文燁瞇起眼睛,“冰凝郡主的性子你還不知道?既然兩天沒有消息,那就說明郡主很可能已經(jīng)醒了,好不容易出宮一次,她不瘋一下怎么可能會乖乖回來?”
    “還是王爺了解郡主。”風(fēng)馳笑笑,為宇文燁整理好裝束,“王爺,可以出發(fā)了。”
    “嗯,傳本王的令,進(jìn)城。”宇文燁出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房間的窗戶,蘇紫陌,她應(yīng)該是醒了吧,應(yīng)該是在趕回來的路上吧,應(yīng)該沒有離開吧……
    長安城,花紅柳綠,鳥鳴鶯啼,萬人空巷,幾乎全城的老百姓都涌到了主道上,因?yàn)樗麄兟犝f那個在鄉(xiāng)村開辦學(xué)校、善堂,為老百姓做了好些實(shí)事,還在潼關(guān)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的燁王爺要回來了,至于大部分的少女,卻是傾慕宸桓公子,想要一睹其顏的。
    辰時,城門大開,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整齊劃一的先鋒軍,隨后而至的就是一身銀亮色戰(zhàn)甲的宇文燁,一柄天闕劍掛在腰際,冷峻的容顏,高貴的氣質(zhì),令多少少女芳心暗許。宇文澈和墨部四將并行在后,宇文澈很滿意百姓們的反應(yīng),看來蘇紫陌說的沒錯,戰(zhàn)場是很歷練人的,沒有人發(fā)現(xiàn)墨部四將中的他,是那個曾經(jīng)只會彈琴寫調(diào)的風(fēng)流公子。
    大軍浩浩蕩蕩地入城,接受著老百姓的熱烈歡迎,行至皇宮門前,大軍中的將領(lǐng)向宇文燁請示后,帶著自己的部眾各自歸營,剩下宇文燁、宇文澈和墨部四將進(jìn)宮復(fù)命。六人下馬,除去身上戰(zhàn)甲,宇文燁頓時恢復(fù)了宸桓公子的氣度風(fēng)華,與宇文澈并肩向承乾宮太極殿行去。
    “四哥,我怎么覺得著宮里的氣氛不大對啊?”宇文澈一邊走一邊環(huán)顧著四周,過分的安靜和杳無人煙讓他的心底也開始出現(xiàn)不吉祥的感覺。
    “澈,你不覺得今日的皇宮中多了些紅色嗎?”宇文燁勾起嘴角的一抹淺笑,狹長的眼睛瞇起來,聚焦在太極殿上。蘇紫陌,果然是她在耍花樣!
    “難道是……”電掣抬頭看了看太極殿的方向,以他絕好的目力,看清是不成什么問題的,大紅的綢緞,只說明了一點(diǎn),有皇子將要在現(xiàn)在成婚了!
    “燁王爺,澈王爺,奴才見過兩位王爺。”周通遠(yuǎn)遠(yuǎn)地小步跑過來,臉上帶著喜色打了個千,“兩位王爺路上辛苦了,皇上在清涼殿備了宴席,就等著兩位王爺呢,尤其是燁王爺。”他眉眼間的暗示讓人一看就明了。
    “恭喜王爺!”墨部四將轉(zhuǎn)到宇文燁身前,齊齊跪下,喜悅之情難掩。
    “免了。”墨部四將起身讓路,宇文燁大步向著清涼殿走去,終于還是如他所愿了,雖然就算是心被折磨過十幾天,如今也都在看到大紅錦緞的那一刻被蓋上“值得”的印章,除了那個位置,她是他最想要握在手中,抱緊在懷里的,那個位置可以等,可是她若是錯過了,怕是再也不會回來,所以,在一切還安穩(wěn)的時候,將她收攏吧。
    “鎮(zhèn)宸大將軍到,澈王爺?shù)健!蓖▓舐曈崎L地回蕩在清涼殿中,侍衛(wèi)將清涼殿的大門緩緩開啟,將里面的一片嫣紅呈現(xiàn)在宇文燁面前。
    “兒臣參見父皇,皇后娘娘。”宇文燁行至大殿中央,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御臺之下,身著一襲水紅色拖地長裙,蓋著緋紅色繡牡丹的蓋頭的人兒,朝思暮想了十幾日,今日終于得見,真的好不容易。他沖她微微一笑,屈膝行禮,“兒臣終不辱君命,大敗龍國五十萬大軍,現(xiàn)今潼關(guān)一切安好,請父皇放心。”
    “兒臣向父皇請罪。”宇文澈看著靜立在一旁的人,笑了笑,上前一步,也跪下來,“兒臣未得父皇允許,擅自離宮,讓父皇憂心,還請父皇責(zé)罰。”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清涼殿,“這是哪兒來的黑小子?昭妃快認(rèn)認(rèn),這可是你一手帶大的澈兒?可是我皇國四公子之一的弦清公子?”
    “回皇上的話,澈兒是黑了,瘦了,可是那肩膀卻結(jié)實(shí)多了。”昭妃起身,眼中水波盈盈,掃向宇文燁時,眼神中明顯帶上了些許憂色,只是宇文燁低著頭,未看見。
    “是啊,免禮平身吧,燁兒此番功不可沒,可還喜歡朕給你準(zhǔn)備的驚喜?”宇文睿掃了昭妃一眼,臉上笑容未減。
    “父皇,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由兒臣來上報軍情,容四哥去換換衣服,也好雙喜臨門?”宇文澈請道。
    “準(zhǔn)!周通,帶燁王爺下去換衣準(zhǔn)備,朕來聽聽澈兒的回稟,是不是一如從前?”宇文睿揮了揮手,候在殿中的丫鬟隨著周通將宇文燁簇?fù)沓鲩T。
    偏殿中,依舊是一片大紅,喜慶的吉服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的托盤中,靜靜地等待著來人。
    “王爺請。”周通恭敬地一彎腰,將宇文燁請進(jìn)房中。
    “周通,”宇文燁叫住了正要轉(zhuǎn)身出門候著的周通,目光直接射入他的眼中,“本王問你,殿前站著的女子,可是冰凝郡主?”他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一切來得太快,他總要時間去接受。
    “哎呦,王爺這說的是什么話?”周通微怔一下,隨即滿臉堆笑,“皇上剛剛不已經(jīng)說了,這可是皇上為王爺凱旋準(zhǔn)備的驚喜呢。”
    “知道了。”宇文燁點(diǎn)點(diǎn)頭,任由丫鬟將他身上的玄色衣衫脫下,換上紅色的吉服,他第一次覺得,這顏色是很美的,至少她穿起來是很美的。
    半個時辰后,宇文燁再度出現(xiàn)在清涼殿上,一襲紅袍,氣宇軒昂,唇邊那一抹淺淺淡淡的微笑為他棱角分明的臉增添了一抹暖色。拜過帝后,他欣然牽起扶著新娘的老嬤嬤遞過來的紅綢。看著自己手中的紅綢,順著看向紅綢的另一頭,小手被藏在衣袖里,莫不是藏了什么怕他發(fā)現(xiàn)?呵呵,都是要做王妃的人,怎么還這么調(diào)皮?
    “一拜天地!”禮官的聲音響起,他輕輕扯扯手中的紅綢,帶著另一端的她跪下,深深地一叩首。
    “二拜帝后!”
    “夫妻交拜!禮成!”
    隨著禮官的聲音落下,宇文燁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激動,也顧不得這是在清涼殿之上,他輕拽紅綢,將她拉至自己身前,伸手掀開那緋紅色的蓋頭,新娘嬌羞的面容便盡數(shù)落入他漆黑色的瞳。一剎那間,仿佛一塊巨石落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萬層驚濤駭浪,席卷天地,他整個人僵在那里,幾乎不敢相信。
    “四哥……”宇文澈的一聲驚呼未完,人就被一旁的宇文鋒壓回座位之中,他捏緊了拳頭,眼中緩緩滲出淚來。
    “妾身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低頭淺笑的龍舞半斂著眉眼柔柔地拜在他面前,終究是得償所愿了,這個讓她一見鐘情的男人,如今終是成了她的男人,此生唯一。
    “燁兒,這龍舞公主可是千里迢迢為你而來的,一面見朕便是要朕為你二人做主,朕同她說了你已有王妃,公主竟愛你至深,甘愿委身做側(cè)王妃,只求伴你左右。朕佩服她的勇敢,又見她對你深情款款,總不忍拒絕了她,便做了主。此時,美人在懷,你可歡喜?”宇文睿慈祥的笑容此刻看起來卻是滿含君王威嚴(yán),不容忤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