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鳴炮
衛(wèi)殷術(shù),衛(wèi)醫(yī)家族小少爺,最大的愛好是收盡天下美人,個人作風(fēng)實在不雅,但卻是衛(wèi)老爺最看中的孫子,一歲辨香、兩歲學(xué)藥,若不是他因為紅杏坊的女子鬧的滿城風(fēng)雨,估計也沒人把他送來寄夏苦修。
衛(wèi)家是前御醫(yī)世家,祖上參與編撰過《醫(yī)樂大典》先帝時期因為十一公主的死而被逐出皇宮,后一直從事醫(yī)藥經(jīng)商,是南部區(qū)域最大的藥材供應(yīng)商。
衛(wèi)殷術(shù)被從棉被里挖出來,身上的衣服倒掛在胳膊上,眼睛睜都睜不開,進了房間,一頭栽在軟榻上:“大哥,你知道什么時辰嗎!會被女人罵死。”
子車世掃他一眼,處理‘祈欠會’的后續(xù)安排:“蘇水渠的傷怎么樣?”
衛(wèi)殷術(shù)迷糊的翻個身:“死不了,昨天還去了河道,那點小毒,醫(yī)老兩劑藥就能敲定,你瞎緊張什么。”
“這么說沒有大礙,起來!”
衛(wèi)殷術(shù)聞言不敢違逆的努力睜著眼坐好:“大哥,太陽都要出來了……”
“它出不出來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你聽著,明天如果周天派人來問蘇水渠的情況,你就說不太好,如果他們非要帶走,你就同行。”
衛(wèi)殷術(shù)這下全嚇醒了:“為什么!太子在河繼縣!我去難道送——”死!
子車世看他一眼。
衛(wèi)殷術(shù)馬上壓下嘴邊的話,但還是嘀咕道:“我如果英年早逝,讓我爺爺毒死你們?nèi)遥。∥覜]說話!呵呵,大哥,我是說,我要英勇救國了,你記得向我父母盡孝,哎,說不定不用你盡孝,我就光宗耀祖了?”
子車世“哪跟哪?”
衛(wèi)殷術(shù)大言不慚的展示下他男人的魅力和英俊的面龐:“你看這體魄、再看這樣貌,勢必能讓太子神魂顛倒、望穿秋水,然后死活要封我為尊!”
子車世聞言瞬間把毛筆丟他臉上:“好好照照鏡子吧!滿臉眼屎!”
衛(wèi)殷術(shù)擦擦臉色的墨跡:“你還沒說為什么讓我去!”
“讓你去就去!來人!帶他下去繼續(xù)做夢!”
“是。”
……
河繼縣的夜晚靜的聽不見狗叫,萬家閉戶、千人空村,無人敢在這時候碰太子的運氣,唯恐住在驛站里的‘禽獸’睡不著出來‘覓食’。
驛站門外更加安靜,打更聲都不敢輕易闖進這里,夜幕下兩個高大的侍衛(wèi)靜靜佇立,只是不遠處有屢身影,若隱若現(xiàn)的晃動。
牧非煙徘徊的拿不定主意,太子歸來他本該把握機會進去伺候,但蘇水渠的事還歷歷在目,萬一太子怪罪他護主不利,豈不是……到底進不進去……
牧非煙心一橫,進!誰知道太子會不會突然離開,不賭就是輸了,一抹俊逸的身影快速向驛站走去,可他剛邁出一步,侍衛(wèi)立即橫刀相攔:“沒有太子手諭,任何人不得子時后接近驛站。”
“放肆!我有事找太子!”人人都知太子的寵臣可以!
兩位侍衛(wèi)紋風(fēng)不動,兩把大刀把大門圍的嚴嚴實實:“請宣手諭!”
牧非煙氣憤的指了他們半天,扼腕的甩袖而去!
翌日,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險些讓河繼縣的子民放炮慶祝,但礙于太子還沒真走,沒人敢自找晦氣!但太子即將離開的消息,就像雨后的竹筍,攔都攔不住的傳播著。
牧非煙急了:“你們說太子要走!”
縣衙的幾個小兵點點頭:“對,大人,你沒聽說?驛站那邊在收拾東西,說是歐陽將軍來信讓太子回去,太子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要走了,大人,咱們的苦日子終于到頭了!等太子走了,咱們?nèi)c祝!”
“不好。”牧非煙趕緊向驛站沖去,如果太子走了!他如何在河繼縣繼續(xù)做下去!
周天幾乎一大早就趕到河道跟徐老商議左側(cè)擴建的問題,她已經(jīng)計劃好離開,需要在這幾天交代完所有的事。
大清早的河堤上,一襲藍色長袍的周天如往常一樣,已經(jīng)投入了工作:“就在這里,等大小天平截斷,水位會抬高六米,想要上下游連接,必須再開挖一條北渠。”
徐老身后跟著七八個徒弟,作為此行的實踐觀摩,他聽完周天的意見,也覺的有必要,但:“你想怎么打通?如果用舊道改建,渠中坡度太大、水流湍急,就算建好也無法行船,恐怕還會影響鏵嘴的分水效果。”
周天想了想,站在北端的最高點仔細用目光丈量從北面開挖的問題,連同灌溉和城鎮(zhèn)用水考慮到里面后,接過徐老手里的紙筆,快速在紙上走出大致的方位,邊演算邊道:“避開湍流,采用‘迂回百轉(zhuǎn)’,把兩公里的渠道擴到四公里,還有渠內(nèi)的航行盡量采用迎送船只,從我腳下環(huán)繞,這樣能減緩流蘇,還不會破壞鏵嘴!”
“可工程量會增加一倍,蘇大人沒給這條渠的預(yù)算?”
周天聞言皺著眉望眼延綿不絕的前途大道,咬咬牙道:“這件事我來解決,你們只要把這條渠挖出來就行,剩下的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學(xué)生們搖搖頭,想不出還有什么不妥。
徐老一直站在周天身后看著周天用復(fù)雜的公式在演變的數(shù)據(jù),落在周天身上的目光有些深思,最后還是沒有伸手把周天推下去。
周天因為演算一直低著頭,但能感覺出背后有人:“徐老,還有什么問題嗎?”
徐治代佝僂的身體退后一步,他已經(jīng)損失了一位愛徒,水道和建筑再也經(jīng)不起損落人才:“很好,把原本的直道變成曲折的彎道,水勢到了下游趨于平穩(wěn),坡度也可削弱,周公子妙法。”
周天不敢托大,趕緊抬起頭,恭敬的道:“多謝徐老贊譽,學(xué)生也是依貓畫虎不足之處請徐老見諒,讓徐老這么早出來,是晚輩考慮不周,如今方案已經(jīng)定下,徐老可是要先回去休息?”
徐明經(jīng)冷淡的看了周天一眼,不管周天的姿態(tài)多低,他也會想念當(dāng)你總是惹他生氣的徒弟,縱然有子車世在中間調(diào)和,也無法彌補太子殺他愛徒的事實,徐明經(jīng)眼角的皺紋加深了一層,黯然的轉(zhuǎn)身,老態(tài)龍鐘的告辭。
周天躬身相送:“多謝徐老。”直到徐明經(jīng)走出很遠,周天才起身,低下頭繼續(xù)演算,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堪堪完成手里的數(shù)據(jù),隨后叮囑留下的兩人道:“等開挖的時候,你們從第二棵樹開始丈量,峽口的位置到水平的壓線不能等高,鑿開的時候用礫石填土,下壓力度降到最3,如果還有什么問題,通知你們師父聯(lián)系我!”
“是。”
周天等了一會,見他們沒什么問題,直接把數(shù)據(jù)給了他們:“那就好,我先行一步,你們繼續(xù)忙。”處理完這里的事,周天去了河道水流最湍急的斗門處,對于上下斗的運用,周天還是抱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喂?你聽過他嗎?聽說子車先生非常推崇他,特意讓咱們師父過來協(xié)助,可咱們這一行沒聽說過有人姓周,你聽說嗎?但師父說他人品不好。”
另一個徒弟看了走遠的周天的一眼,如實道:“我看他挺好,昨天還幫河工拉閘門,你別亂打聽,干活。”
周天站在河道上,皺著眉觀摩‘人字堤’分割出的大小天平,總覺的哪里不對?周天親自攀上巖壁丈量了垂直力度,又測了水流的最高速值,最終在107上做了讓步。
“兄弟!那里危險,快下來!”
周天笑笑,閃身飛下。
男人瞬間目瞪口呆,會飛?難怪能去那么高:“小兄弟,你帶我飛飛?帶我飛飛。”以前看那些親衛(wèi)飛時,就想著一定很過癮。
周天笑了笑,把本子夾到腰上,瞬間抱住這位老哥飛氣,踏浪起不一會落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引導(dǎo)他向下看:“你看,這就是整座河繼縣,它背靠大山,有取之不盡的林木資源,水流豐盈,以后可在上游建發(fā)達的漁業(yè)設(shè)施,后有濕地,能保河繼縣百世安寧又可取魚而食。”
大老哥疑惑,他們河繼縣有那么好,這里貧瘠:“小兄弟那片濕地不管用!”
周天依然笑著,引導(dǎo)他看閘門的位置:“你看下斗處,等以后大水漫城,水道官員就會把那里二十六扇斗門全部打開,讓無法控制的洪水全部流入魔窟濕地,分擔(dān)下游水的壓力,達到永不鬧災(zāi)的目的!”
老大哥震驚的道:“濕地還有那作用!”
周天淡笑不語,遙想二十六扇斗門大開的壯觀景象,就像看到了都江堰氣勢磅礴的原址水勢,可惜現(xiàn)在的河流早已‘溫柔’的找不出當(dāng)年的影子。
聶大人一早氣勢洶洶的來視察,猛然見太子在山腰嚇的頓時兩腿發(fā)顫,毀了!太子要摔死工人,溜了再說,免得自己也死了。
周天見開工的人多了,閃身飛下,平穩(wěn)的把老大哥放在地上,笑著道:“好好干!將來河繼縣的富足,有你們的功勞!”
“那是!那是!我還不知道我在建這么大的堤壩!謝謝小兄弟了。”
周天笑著轉(zhuǎn)身離開,拿出筆記,開始沿途計算小規(guī)模的數(shù)據(jù)。
老大哥突然開口:“你叫什么名字,回頭我找你歇著。”
周天回頭微笑,笑容在晨光下如萬水奔騰:“焰宙天。”
老大哥一聽這名字耳熟,但也沒太注意的扛著鋤頭走人。
聶總領(lǐng)瞬間把他拽過來,確定太子沒影了才罵道:“你,你,你是不是想死了!太子沒有把你摔死?你真是命大,弄上去了都沒弄死你!”
“聶大人,您說啥呢?是我讓小兄弟帶我飛?”
“就是這樣才說你嫌命長!沒事讓太子帶你飛個屁!小心飛死你!”
老大哥驚詫的看遠處一眼:“大……大……大人說他是太子!”
“廢話!怎么也是你爹!呸,要是你爹,本大人跪你!趕緊去干活,沒事別找死。”
憨實的老大哥嚇傻的往碎石地走,他剛才……剛才讓太子帶著他飛……壯漢瞬間覺的自己的小命在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重新回來了,自己都覺的活著真不容易,但……壯漢又覺的沒那么恐怖?太子沒有長三條腿也沒有血盆大口,挺和藹的小伙子!壯漢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脫離軌道,趕緊敲自己一下,跑了!
聶大人叨咕著出門不利、抬頭見太子的恐怖事,認真今天要去廟里拜拜。
周天檢查完河道,轉(zhuǎn)身去了糧道修建口,這條路修在靈渠旁邊,跟靈渠沒什么關(guān)系更沒什么懸念,主要是為了船員裝貨用途,始興與秦朝,是非常仁道的考量,可減少體力消耗。
地鼠見到周天在瞎折騰,拎著監(jiān)工本過來:“你看什么?從早上到中午,你快把河道轉(zhuǎn)遍了,累不累呀!”
周天望著這條平滑的小路越看越喜歡,等這附近成了大港,這條不起眼的小路將是所有貨物上船必經(jīng)之地。周天滿意的張開手臂陶醉的擁抱下她的政績,心情不錯的拿出筆,描繪這里的風(fēng)景:“還好,想好要什么官職了沒有?”周天筆尖快速掃過,兩座山和順流而下的河道簡單的展現(xiàn)在周天的紙上。
“你以為你是子車先生!省了,官不是咱們老百姓能做的!你倒是挺有河道監(jiān)工的范,不如你跟子車先生說說,上河道上來當(dāng)官算了,比你當(dāng)土匪踏實!”
周天笑了笑,沒有抬頭又在紙上加了木刻水紋記錄儀的位置:“是個好注意,改天我升任河道總督請你吃飯,呵呵,不過,說實在的,你要沒想法,我就把你帶身邊裝走,到時候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地鼠不以為意:“你把我裝車里送上山就行,這地方固然好,可不是正經(jīng)的學(xué)士出身,總覺的受之有愧,土匪當(dāng)久了就那樣!你看這里,雖然龐大,但也只能有一個蘇水渠。”
周天瞥他一眼,想的還挺深遠:“蘇大人在河道上的成績無人質(zhì)疑。”
“那是,人家是誰,出身好、地位好、師父好、最重要的是聽說太子跟他……嗯?……嗯!……嗯?哪種關(guān)系。”
周天忍不住大笑,低頭完善著手里畫,越想越想笑。
地鼠哪知道周天笑什么,以為周天也好這口,心里想著那場面樂呵呢:“聽說沒,太子要走了?”
“嗯,知道。”
地鼠坐在一旁的大圓墩上,拿出在山頂跟兄弟們聊天的架勢:“終于走了!這半年來,連咱們景行山的兄弟都不敢出門,就怕被太子逮回去燉湯,長的稍微好看點的也要抹豬屎出門,就你這小白臉長相,如果太子不走,你跟縣令一個下場。”
周天忍不住瞅他一眼:“別太夸張,景行山的兄弟太子才咽不下去。”
地鼠立即反駁:“這你就不懂了,太子連蘇大人那樣都來者不拒,誰知道太子會不會看上黑胡那種大塊頭,你也小心點,沒事別穿這么……這么……招蜂引蝶。”
噗!黑胡!她沒那么重口味,周天合上畫冊,看看中午的太陽,疲憊的疏松下筋骨隨意的轉(zhuǎn)動著肩膀道:“收拾好行李,十日后在宛城跟黑胡匯合。”
“為什么是宛城!”
周天大言不慚道:“夠大、夠富,搶的才多!”
地鼠淫笑的默默下巴,也對!
周天見狀忍不住拍下他的腦袋:“想什么呢!我看你是跟土匪混久了沒一點文人的氣節(jié)!好好磨磨你的匪性,這里可是軍師要地!”
“你少框我,明明就是個水庫,吹什么軍師要地。”
周天一腳把他踢下去:“兵法沒讀過是吧?‘?dāng)剀娭乇赜^水,水嗜龍脈土上丘!’你給我老實點,趕緊去干活,我去看看蘇水渠!”
“趕緊走!不然屁股摔死了。”地鼠爬起來,發(fā)現(xiàn)周天走了,頓時覺的無聊的再看看忙碌的眾人,遙望這座建成后一定壯觀非凡的靈渠,又不禁想到考才子時的豪言壯志,可惜……但想著這里的磚瓦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不禁又釋然了,能有這段經(jīng)歷就已經(jīng)值得珍惜,不該再貪求什么……
牧非煙跑了好幾個地方,都與太子失之交臂,好不容易追到堤壩這里,又晚了一步!牧非煙氣惱的再次追上!不信攔不住太子!
周天坐在馬車上往寄夏山莊走去,灰藍色的衣衫隱在人群里并不引人注意,馬車也是普通到極致的雙輪馬,周天一邊吃著包子一遍翻看今天記下的東西,非常習(xí)慣這種朝五晚六的生活,不禁有點想念以往在車上看文件寫報告的日子。
突然馬車哐的一聲停下,馬匹因驟然受力揚蹄嘶鳴,河惆怒道:“牧大人!你找死嗎!驚嚇了少爺你有幾條命賠!”
牧非煙堅定的回視:“我要見他!”
賀惆真心覺的這幫男人全瘋了,一個個想見太子想的走火入魔:“等著,替你通報。”
周天終于把卡在嗓子眼的包子咽了下去,臉色漲紅脾氣絕對不好:“怎么駕車的!賀惆!你不想活了!”
賀惆沒膽子獨自承擔(dān)太子的壓力趕緊道:“少爺,牧大人在前面攔路。”
周天灌下杯茶,大概猜到他的目的:“讓他上來!”跟的這么緊,他最好有要事!
賀惆如釋重負:“是。”
牧非煙一上車飛速撲入太子懷里,俊美嬌氣的小臉柔弱的盯在太子臉上,輕輕眨動的睫毛盈著淡淡水汽,獨一無二的柔韌討好又如第一想見般,撞入周天心里:“太子……非煙惹您生氣了嗎?您好久不來找我。”
馬車重新開始上路,周天不太自在的把他推開,看著他婉然溫柔的樣子,想起她初到此地時,牧非煙也是如此的讓她驚艷,俊美、柔韌,可惜,她不喜歡男人太弱性,但就憑牧非煙是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人,周天對他也不會太苛刻。
周天見牧非煙又要撲上來,冷靜的開口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不用如此丟了自己的尊嚴。”
牧非煙坐了下去,臉上有些尷尬:“聽說太子要走?”
周天沒有避諱:“嗯,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至于你,我安排好了,遠離這里萬里之外潤城小縣內(nèi)有個宮闕,我已經(jīng)調(diào)令你轉(zhuǎn)過去,到了那里沒人知道你曾在這里做過什么。”
牧非煙心思驟然復(fù)雜的垂下頭,潤城遠比繼存城富有,即便依然是縣令也比河繼縣更好,但還忍不住諷刺道:“太子,果然大方,不知太子給蘇大人安排了什么職位,還是太子對每個跟過你的大人都如此慷慨!”
周天驟然看向牧非煙,目光陰冷的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牧非煙驚慌的立即跪在馬車上:“微臣該死……”可是他……有過就是有過,憑什么用權(quán)勢彌補他失去的。
周天從袖子里取出調(diào)任書:“這是你的,去了潤城你就是重新開始的牧非煙,沒有令你困惱的問題。”
牧非煙不接,配開頭忍下滑到眼角的眼淚。
周天拽過他的手直接塞他手里:“你聽著,跟我好過的男人多的事,要死要活的比你想象中多的多!至于想往上爬的,不是沒有,但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前腳我把你帶入盛都,后腳蘇義就能弄死你!而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周天突然大聲吼道:“牧非煙!抬起頭來看著我!”
牧非煙緊緊的攥著調(diào)任書,眼睛紅了一圈,他知道沒資格跟太子走,想不到到頭來,連給他掙扎的機會都沒有,牧非煙看著太子,想起他種種的不好和錯綜復(fù)雜的溫柔。
周天嘆口氣:“你是長的很好看,但那只能是你未來娘子的福分,不該被你用作其它用途,容顏這東西多少人會沒有,你以為你能憑它做什么?我告訴你!你是朝廷命官!不是花街柳巷養(yǎng)出來的憐人!”
這等于一巴掌甩在牧非煙臉上,只要不是沒骨氣的男人都不會任由另一個男人這樣踐踏:“我走!我走還不行!反正你有蘇水渠!再也不是你想要時的牧非煙!蘇大人多好!他救你!為你沒日沒夜的留在河道上!我算什么!我什么也不是!還不如死了讓他們雙宿雙飛的痛快!”
牧非煙吼完,掀開簾子不顧飛馳的馬車,直接跳了下去!賀惆嚇的急忙去接,還是不及雙速的沖力,牧非煙擦著地表甩飛出去,臉色頓時血跡斑斑,撞到了路邊的山石上,掙扎了兩下昏了過去。
周天急忙掀開簾子,確定賀惆說沒死。氣的一腳踢在門上!靠!想要什么給他什么!官位不低!鬧什么脾氣,非讓自己把時間倒退不上他嘛!靠!“扶他滾上來!”
牧非煙傷到很重,半邊臉完全擦傷,頭上大片血跡,不知碰到了哪里,整個背上都是雪,鼻子里也不斷往外冒。
周天恨不得自己跳!她深吸口氣忍下心里的愧疚:“駕車去寄夏。”她實在不知上輩子造了什么孽,tm遇到這些極品的男人!
周天直接抱著他去見子車世:“找大夫,摔傷!”
子車世立即命人接手抬傳醫(yī)老過來看看。
周天心里復(fù)雜的等在門口,看著大夫進去了一個又一個,心里更tm憋口氣!她招誰惹誰了!以前這么罵下屬也沒見他們要死要活!
牧非煙也沒料到會傷的這么重,他只是不想再聽太子說話,不想太子瞧不起他,但剛才清醒的一瞬間,看到太子嫌惡的樣子,他連醒都不愿意,他是不優(yōu)秀,跟著太子更是別有用心,可……他不希望太子這么無情的趕走他……他也想救太子想護駕,可他距離太子遠,他也沖沖了,只是沒水渠快……
周天靠在門外等著大夫的消息,她又把車上的話回憶了一遍,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那句有問題,不懂牧非煙是怎么了?!
子車世拿塊濕毛巾走過來,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擦擦臉,有血。”
“謝謝。”周天隨意抹了兩下并不在意自己一身臟亂:“不好意思,送兩病號到你這里。”弄她都不好見人。
子車世淡淡一笑,陪著他站定:“介意說說怎么回事嗎?”
周天苦笑一聲,無奈的用毛巾擦拭著小拇指上的土血:“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恐怕不相信。”周天把路上的事跟子車世說了一遍,然后討教的看著子車世:“你能你跟我說說哪句太重,他想要的不就是遠走高升的機會!”
子車世接過周天手里的毛巾,給她換了一條新的:“可能是還不想離開你。”
“靠!你不如說他想當(dāng)皇妃!”不怕丟人丟到族譜上,跟一個‘男人’成天被世人不容,他能高興才壞,估計那時候就不是從馬車上跳,而是從飛機上跳。
子車世笑了:“拿到不至于,論祖制他沒有資格進宮參與,出身太低。”
“大哥,什么時候了你還有時間調(diào)侃我,等我選妃的時候在弄這些有沒有的!”
子車世避開選妃這兩字問:“你想怎么做,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是想跟著你。”
周天看眼不斷出入的大夫,冷哼道:“愿意跟就跟,反正人有好幾種死法,他要想試試宮里的手段我能攔著!后宮不缺他那一盤菜,想怎么樣怎么樣!”
子車世看他一眼,突然不溫不火的提議道:“你還可以殺了他,以你的性格,這并不難。”
“那你幫我殺了他吧!”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去看看他死了沒有。”周天把毛巾扔子車世手里進屋。
子車世扔給侍從,思索的站在門邊看著進去的周天,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官吏,周天對他還真有耐性,以周天的容貌和才學(xué),值得他惦記的只能是世間少有的才子,不該是區(qū)區(qū)小吏。
似乎是看出了少主的不解,小童兩嘴一碰道:“男人就怕死纏爛打的女人,同樣也怕拉下臉來死求的男人,民間有句俗語,再好的漢子也能讓豬拱了,牧大人這招叫險中取勝,何況太子可以有很多男人,多牧大人一個也不算什么,牧大人這次有戲!”
子車世轉(zhuǎn)過頭,面容含笑的盯著小童:“繼續(xù)說,我看你從市井都學(xué)了什么?”
小童噗咚跪在地上:“少……少主……”
“沒事,說。”然后目光落在還沒出來人的門口,至少小童這次沒說錯,本來沒有資格的牧非煙,確實讓周天有點松動:“說說看還有什么高見。”
小童悄悄的打量眼少主,發(fā)現(xiàn)少主沒有生氣,小心的道:“據(jù)屬……屬下觀察……”
“嗯?觀察出什么了?”
“屬下覺的太子是心懷天下的男人,將來必想建不世基業(yè),這樣的男人要么用情至深,要么來者不拒,太子顯然是后者,所以,只要男人稍微放下點自尊,稍微疼惜下太子爭風(fēng)吃醋過后,絕對能勾一下太子的心,人家牧大人都為太子死了,太子就當(dāng)收個破爛也會把牧大人撿回去!”
“是嗎?”子車世笑的平靜柔和:“你確定他能跟太子走?”
小童沒注意他主子的臉色,豪言壯語道:“當(dāng)然!太子對男人不挑,上次太子在客棧親牧大人我就看出來,就是來一城男人,太子也不會挑好的,只會從邊上撿幾只近的過日子,所以那些自命風(fēng)流,認為自己才學(xué)了得、家世第一的肯定不能入太子眼,讓他們就清高去吧,肯定沒戲。”
“你說誰呢?”
小童直接道:“歐陽逆羽?少主,還有誰嗎?”
子車世瞥他一眼:“還有你的三少爺?”繼而轉(zhuǎn)身進了客房情況。
小童恍然想起,對,還有三少爺,怎么就把他忘了:“少……”人呢?不停也不說一聲。
蘇水渠聽說牧非煙和太子來了這里,在侍從的攙扶上,趕了過來,他已經(jīng)好多了,不知為什么衛(wèi)殷術(shù)今早又給他配了小廝:“太子。”
周天聞言回過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瘦了一點但白了一絲,很精神,周天總算舒口氣,總還有一個不太惹人生氣:“你看起來狀態(tài)很好。”
“拖太子洪福,牧大人這是怎么了?”
周天不客氣的道:“沒事,吃錯藥摔的,我們出去談別打擾他修養(yǎng)。”
子車世沒有離開,他一直看著床上的牧非煙,周天離開后他很確定牧非煙醒了,眼睛顫了一下并沒有睜開,子車世不禁想到了小童的話,雖然不靠譜,但也不是全沒用:“都下去。”
“是,少主。”
子車世看著已經(jīng)包扎的牧非煙,臉上大面積擦傷,若是不仔細修養(yǎng)恐怕會留下疤痕:“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會影響他本來的計劃。”子車世掀開傷口的一角,看了一眼又蓋上。
牧非煙不說話,撇開頭不想讓任何人同情,太子剛才說他吃錯藥摔的,他還能說什么!
子車世拿出一瓶藥膏,馨香的氣味從瓶內(nèi)瀉出:“這是治擦傷的良藥,你放心,臉上的傷不會有事。”
牧非煙依然不吭聲。
子車世幫他倒出一些涂在擦傷的手臂上。
牧非煙手臂抖了一下快速恢復(fù)平靜,沁涼的氣息從胳膊升起,撫平了傷口的疼痛。
子車世繼續(xù)給他倒,順帶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男兒該志在四方,當(dāng)以不變硬萬變,該留的當(dāng)然要留,可留了一時的痛快,放棄大好前程未免得不償失。”
子車世蓋上藥瓶,換了一瓶粉磨:“若是我,一定先保我自身的地位,然后聚攢競逐的籌碼,如果區(qū)區(qū)小吏不可靠,就做出政績,步步高升,用無人可抗衡的能力再次回到他的身邊,而不是靠胡鬧和自己也唾棄自己的方式。”
牧非煙突然睜開眼,充滿期翼的看著子車世:“我……不想他扔下我走……”
子車世溫和的回視,為他蓋上手臂上的紗布,卻沒觸及他一毫皮膚:“我知道,太子內(nèi)秀大成,想追隨他是人之常請。”
“可他……”牧非煙忍不住配開頭:“他早已給我準(zhǔn)備好了調(diào)令,他現(xiàn)在有蘇大人,那還記得曾經(jīng)給我的承諾,以前太子固然對我好,但也經(jīng)常打罵,可我知道,太子從不對蘇大人吼,蘇大人有的我全沒有!全縣的人都猜測我們兩個爭寵,呵呵,誰爭的過蘇大人,我親眼看到他沖撞太子,太子都沒有怎么樣他……”
“僅憑這些能說明什么,太子曾經(jīng)對無數(shù)人好過,能最后留在他身邊有幾人,你若是想長久的讓太子永遠不忘記你,也該拿出蘇水渠的能力、孫清沐的才學(xué),但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
“我知道……但太子也休想丟下我!他讓我去取娘子……他竟然讓我去娶娘子!我……咳咳……”
子車世彈了顆藥丸進牧非煙嘴里,云淡風(fēng)輕的開口:“這樣留下嗎?不要說太子,就是蘇水渠也看不起你,如果是我就帶著調(diào)令要走了之,十年后,帶著政績和驕傲進都朝拜,讓太子知道,還有一個人心心念念的想見他,到時候,我會送他一副圖,問問他記沒記住,曾經(jīng)錯開的花。”
牧非煙突然看向子車世。
子車世淡笑而對。
“他會重新記起我,會依然喜歡我,會因為愧疚想密布我,不會嫌棄我、不會嫌棄我出身不好,不會……”
子車世沒有回他,只是道:“我去讓大夫古來給你擦背。”
牧非煙還念著子車世傳遞給他的消息,他自己嘀咕了很久,最終決定不鬧了,帶著調(diào)令和父母離開此地。
周天帶走了蘇水渠,雖然多了個小尾巴衛(wèi)殷術(shù),但也不影響隊伍出發(fā)的速度。
牧非煙被確定頭部沒有大礙后,沒有再回河繼縣直接帶著調(diào)令走了。
翌日,太子起駕離開河繼縣。
河繼縣當(dāng)天鳴炮三天,一片歡騰,家家戶戶宰豬宰羊比年根底下還熱鬧。
子車世好笑的看著寄夏山莊的仆人門也跟著掛燈籠、放燈燭,一直就這么看著,直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響,子車世的臉色慢慢變的難看,他辛辛苦苦為這些人謀求福利,這些人卻這樣對他:“小童。”
“屬下在。”
“靈渠上沒有太子的名諱嗎?”為什么他們不感激周天花錢造的水車和水渠。
“會少主,有,但人相信是真的,可都知道金像是真的。”
子車世思索的望著天空,聽著滿耳的炮聲覺的異常刺耳:“那就在靈渠上換種寫法,就刻‘太子宏圖引寄夏出山,子車世曾’。”
小童瞬間看向少主。
“去吧。”
“少主,萬一讓老爺知道……”
“無妨,我心里有數(shù)。”
突然一個聲音懶洋洋的響起:“他當(dāng)然心里有數(shù),騙走了亂闖亂撞的牧非煙,再干掉一個蘇水渠,最后讓小天念你個大好,你說此次太子之行中誰得到的好處最多!是不是,二哥!”
子車世看他一眼,也不惱怒:“意外你竟然沒有跟著。”
子車頁雪不吃他那套:“收起你跟你娘一樣算計的嘴臉,牧非煙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不值得你費盡心力!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小童不干了:“三少爺,不可對夫人無理!當(dāng)年夫人為了救你,不顧少主病重,把靈根讓給三少爺服用,三少爺怎么不知感恩。”
子車頁雪哈哈一笑:“感恩,哈哈,她可憑那份大度當(dāng)上了子車家的大夫人,你敢說她是大度,不是算計!”
“你!”
子車世嘆口氣,過去那么久提出來能做什么:“子不言父母,恕在下不奉陪,告辭!”
子車頁雪也不攔著,裝吧!早晚有一天讓他們母子一敗涂地!想借太子的東風(fēng),門都沒有!
……
太子回宮,不太平的還有懷恨在心的襲廬。
夜晚扎營,襲廬面容蒼白癱倒在床上,伸出渾身的勁想爬到輪椅上,卻從床上摔了下來,如今他連自己抬手也顯得吃力,自從上次掉入濕地大坑,他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但他始終記得,殺太子!就算他死!他也要讓太子跟他一起下地獄!
襲廬瞬間撞翻旁邊的桌子。
侍從聞言急忙進來將他扶起。
襲廬拒絕回床,臉色蒼白的虛弱道:“椅……輪椅……推我去見太子……”
襲廬進驛站通行無阻,眾人皆知他是歐陽將軍的人,而歐陽將軍等于太子殿半個主人,誰人敢攔。
襲廬捏著手里的藥,眼里充滿了瘋狂,他要讓太子!太子必須死!
門自動打開,暖風(fēng)如霧一般飄過,走出早已知道襲廬來的周天,周天看著坐在輪椅上無法抬起頭看自己的襲廬,看著他雙手打顫幾乎握不住手里的藥物,蒼白的嘴角生不出一點血色。
周天準(zhǔn)備好的殺印悄然收起,誰對誰錯也罷,殺這樣的襲廬,周天沒有興趣。焰宙天加注在襲廬身上的錯已經(jīng)是事實,曾經(jīng)只是嘴上有點欠但意氣風(fēng)發(fā)的襲廬已經(jīng)不在,如果只剩下殺意能讓襲廬活著,他就繼續(xù)存在吧,只是不知死和活之間是不是死更能讓曾經(jīng)名動盛都的小神童更自在一點。
襲廬的侍從慌慌張張的跑來,見襲廬手里拿著的東西明目張膽的擺在太子面前,嚇的噗咚跪在了地上,木訥方正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太……太子……襲,襲大人絕不敢冒……”
周天左手一揮:“都下去吧。”她還沒自虐到欣賞焰宙天犯下的錯誤承接自己!大門關(guān)上,周天已經(jīng)原地離開。
侍從驚慌的確定太子走了后,趕緊推自家少爺快跑。
襲廬緊緊的捏著手里的藥,眼角忍不住掉下一顆自虐的淚!他謀劃了半年,葬送了牧非煙和很多自愿的兄弟,到頭來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他什么甘心!襲廬氣的想撞死自己的腦袋,卻連行動的力氣也沒有,如今手里的這包要都幾乎要灑出來,太子就在他身邊,他連動手都不可能!哈哈哈——
衛(wèi)殷術(shù)借著夜色打個冷顫,這個太子真不太平,跟著他走了一路,殺他的帶上這人就有一馬車!早知道打死他也不來!“子車世,被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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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什么實質(zhì)內(nèi)容,只是掃尾(*^__^*)嘻嘻……我有點急事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