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家事
這點小小的奢望讓他分外高興,但辛一忍私心里還是覺的長兄辛述更親切,姐姐辛尚琴也很溫柔,辛一忍剛想回答。
一輛馬車突然停在兩人身邊。
車夫把簾子掀起,趙豎從上面下來,不期然的看到一忍,笑道:“一忍也這么早,哈哈!嘴上的菜還沒擦干凈,莫不是宮里的太監(jiān)伺候不……”趙豎大清早忍不住也逗弄了臉皮薄的辛一忍幾句,忽見一忍身邊有人,趙豎立即收起打趣的常態(tài),威嚴的看眼來人。
來人卻激動不已:“您是趙督統(tǒng)?!”立即察覺到自己失禮急忙叩首:“下官辛貴生見過趙督統(tǒng)。”
趙豎不解,辛貴生?他對盛都的貴族并不熟悉,雖然來盛都兩年但多數(shù)時間在外打仗,趙豎目光平淡的掃他一眼,又落到一臉無措的辛一忍臉上,也姓辛?辛尚書家的人?
辛一忍指指兄長:“他是父親的二子,我的兄長。”自己的家人呢,辛一忍有些小驕傲:“二哥,你怎么在這里?”辛一忍不免有些開些,語氣也輕快不少。
趙豎見辛一忍高興也跟著笑了笑你,已無意在此久留,他只是跟一忍熟,跟別人可不認識,何況以他和黑胡的身份基本不與外臣來往,免得節(jié)外生枝:“一忍,我先進去了。”
趙豎剛要進去。
辛貴生卻急忙躍過問話的辛一忍,上前一步賠笑道:“趙督統(tǒng),在下兵部左侍郎,下官奉范尚書之命請您去兵部一敘,不知趙督統(tǒng)您可否有時間?”
趙豎瞥眼滿臉失望的辛一忍,心里為他嘆口氣,轉(zhuǎn)而冷硬的道:“本官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出行,請兵部勿再派人過來。”說完有些不悅的踏入新兵營的大門。守衛(wèi)盡責的把打算跟入的辛貴生擋在門外。
辛貴生心里一急:“趙督統(tǒng)!趙督統(tǒng)請留步,趙督統(tǒng)……”眼看無望辛貴生更急了,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等到趙督統(tǒng),怎么能這樣錯過,這可關系到他今年能不能高升。
辛貴生突然想到辛一忍,他看起來和趙督統(tǒng)關系很好,心想可以試試,第一次見到與新兵營格格不入的人時,他疑惑了很久,細查之下竟發(fā)現(xiàn)是辛家的人,真是天不絕他。
他本來就設定了今天的巧遇,讓辛一忍幫忙引薦趙豎,想不到卻碰上了趙大人,但也果然如外界所說,趙大人不喜歡文臣相交,可他已經(jīng)放下話說他能請到趙大人,不能出錯。
辛貴生急忙向辛一忍走去:“一忍,你幫哥哥個忙行不行?”他打聽過辛一忍在家時并不起眼,只要自己給他足夠的關心,他還不感激涕零。
辛一忍在見到二哥撲著趙大人去時,已經(jīng)不再抱任何幻想,他雖然不喜歡動腦子,并不代表他笨,在后宮生活這么多年,他也懂得審時度勢,若不然也不會躲在蘇義那種人身后這么多然,不行,不能說蘇哥壞話,畢竟是他讓自己得以活下來。
辛一忍立即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辛貴生的目的,心里亦有了計較,這些天兵部很多官員來請趙大人,似乎是兵、軍兩部有什么計劃要實施,但身為皇上親兵的趙督統(tǒng)和黑大人并不想?yún)⑴c,一直推到現(xiàn)在,想不到今天被兵部派來的人堵了個正著。
辛一忍想到這里,不禁又看了二哥一眼,心里苦澀的想,父親果然疼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給他在兵部尋了如此高的空職。
“行不行,一忍你我都是辛家人,幫幫二哥。”
辛一忍立即打起精神,他斷斷不會仗著自己能出入新兵營讓二哥進去,兩位大人不答應必有他們的考量,他何德何能為兩位大人添亂,辛一忍恢復到往日的樣子道:“二哥,這里不能隨便讓人出入,你還是回去吧。”
辛貴生已經(jīng)夸下海口怎么能這么算了:“一忍,你怕什么,你是皇上的人,只要你讓哥進去,他們還敢不賣你面子。”
辛一忍聞言陡然有種心涼的悲哀,如果前一刻他只是覺的哥哥想利用他,這一刻他完全相信哥哥根本沒想給他留后路,他的生存之道是不給任何庇護他的人添麻煩,趙督統(tǒng)和黑將軍就是他官場生涯的父母。
辛一忍的語氣陡然變的生硬:“對不起,軍事重地閑雜人等禁止出入。”說完,自己也踏了進去。
辛貴生見鬼的又叫了兩聲,可傳說中的笨蛋沒有回頭后不禁一陣惱怒,誰說這孩子好騙的!看他的樣子真以為自己是皇宮里有頭有臉的人了,敢對他這么說話,等著!待皇上把這些原本在太子殿的男人都趕出宮,看他怎么收拾他!
“辛文書早。”
“早。”
“辛文書早。”
“早。”
辛一忍走進新兵營,大家的問候也沒能讓他展顏,不禁想起當年自己的無助,那時候他被太子抓走,害怕的不敢說話,就算要死了也不敢求救,滿心以為父親會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但直到自己站穩(wěn)腳跟,父親都不知道家里還有個他。
如今他已經(jīng)大了,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更是奢求,辛家的門第再也不會接受他,等他將來死了不會有子女、不會被供奉、不會有陵墓,也再不會有人記得他。哎……
趙豎一直不放心的看著他,見他一直唉聲嘆氣,看不下去的返回來攔住他:“別走了,撞樹上了。”這孩子,到底是少了幾分在后宮生存的狠勁。
“趙大人……”辛一忍幾乎快哭的抬起頭,他……他其實也想為父親做些什么的,哪怕父親會向段尚書討厭敬宸一樣討厭自己也好,但父親從來不需要他,他也更沒資格為父親封王拜相,父親也不需要自己向他透漏什么消息,讓他覺的自己很沒用,只能招父親討厭,辱沒家門。
趙豎不能理解這些望族孩子的心中所想,他就算有點學問也是在僻壤之地的土匪,所求不過是老天爺多下幾次雨,萬萬不是盛都內(nèi)這些公子哥為了名聲爭的頭破血流的白癡行徑。
“好了!”趙豎拍他一下:“打起精神別無精打采的,要不然黑將軍以為你被人欺負可不會饒人了,順便透漏你個消息,皇上不希望兵軍為政,讓你那位哥哥別參與此事要不然皇上怪罪下來,說不定會牽連到你們辛家。”
辛一忍震驚的看向趙督統(tǒng):“真的?”
趙豎嚴肅的點點頭,見一忍臉色好了些,才拍拍他的肩向自己的所屬地走去。
這件事在他和黑胡看來不是什么秘密,只有兵部那些吃皇糧的才看不透總想著和軍營合作,達到‘一家親’的目的,也不想想他們紙上談兵的方法現(xiàn)不現(xiàn)實,根本就是在皇上槍口底下找罵,皇上本就不喜歡他們不作為的表現(xiàn),如見還拿著‘利劍’當蜜棍,不是找死是什么。
這人情算他賣給小一忍了,希望辛家見好就收。
辛一忍到底是關心他爹的,只有嫌棄孩子的父母,哪有敢不敬的兒女。辛一忍身為軍政立即猜到范弘武的做法會觸怒皇上的底線,如果還是二哥參與,免不了是要懲罰,父親應該不希望二哥出事。
辛一忍看了看趙豎走遠的身影,再三躊躇之下,悄悄的向軍部告了假,溜了出去。
黑胡還在訓練場等著他的‘愛徒’。
趙豎走過來道:“歇歇吧,他上午有事晚點過來。”
黑胡臉上的大胡子一翹,兇神惡煞的吼道:“咋了!堅持不住了,老子昨天就讓他拉了五百下弓!臭小子敢不來!我掰了他去!”
地鼠趕緊拉住他,難為他小胳膊小腿的按住黑胡那莽撞的大漢:“說過你多少次,說話注意點,他就算身在軍營也是皇上的人,將來如果封了位份,是要你我見禮的天家人,成天‘臭小子、臭小子’的叫,也不怕把自己叫進大牢里。”知道的是你寵他,愛犢心切,不知道的人看來就是大不敬。
黑胡的年齡的確能當辛一忍的父親,難免要求就嚴厲些,但也不至于不明白地鼠點他的東西:“知道知道煩死了,那他干嘛去了?”黑胡還是難免擔心。
地鼠指指天上,把辛貴生、兵部、軍營的事說了一遍:“他竟然碰上了,就賣一忍個面子,至于辛成那老匹夫領不領兒子的情,咱們就管不著了。”
黑胡吹胡子瞪眼道:“他敢不!老子剁了他!”
地鼠無語,又來了,要是讓辛家一派聽去了又得鬧起來,哎,他可憐的政治生涯啊。
戶部衙門內(nèi)。
辛成一身黑色朝服,略顯皺紋的臉上依然難掩其老當益壯的精神氣,犀利的目光更是積淀著歲月的睿智,在聽到辛一忍求見時,他老人家的臉立即拉了下來。
屬下道:“老爺,小少爺說他有事稟告。”
“閉嘴!他不是辛家的人!”辛家歷代書香斷不會出他那樣的弄人。
老奴嘆口氣,他在老爺身邊伺候了這么年自然知道老爺?shù)木笃猓雭碚f什么都是沒用了。只好放棄讓兩人重修的可能,公事公辦的提醒:“他說,事關皇上,請老爺規(guī)勸二少爺別走錯了路。”
辛一忍早料道父親不會見他,只好擺出厲害關系,如果父親還不見他也無能為力。
辛成聞言蒼老的目光不經(jīng)意的劃過一絲精明,當今圣上在想什么他們誰也不知道,哪個不是如履薄冰的猜測,最后還免不了一頓訓斥,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他這兩次處理的國事均讓皇上不滿,反而是孫清沐挑起了大梁,如果自己再犯錯,保不準皇上就會廢了自己啟用孫清沐為尚書,到時候他未老先退,在復興焰國的路上留不下他只言片語,甘心嗎!
辛成當然不甘心,他苦心經(jīng)營這么多年,怎么能把等來的明君讓給這些乳臭味干的小子伺候,雖然他不恥蘇永忠利用兒子的行徑,更不恥段良案跟段敬宸讓全京城看笑話的對峙,可他該拒絕辛一忍此次的求見嗎,那可是完全避免皇上一次火力的誘惑。
辛成眉頭微皺,心里頓時如天人交戰(zhàn),一方面是大家世族對此的不恥,一方面是形勢所逼的‘無可奈何’,辛家如今的地位已經(jīng)為孫清沐背后的皇上挖的岌岌可危,他的位置更是不穩(wěn),他到底該不該放下成見,小人一次問問辛一忍呢?
辛成焦慮的不停踱步,兩個聲音在腦海里險些讓他炸了,他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最后才站定,決然道:“傳他進來。”
老管家松口氣,既然也忍不住嘆口氣,老爺這是何必呢。但還是盡責的小跑出去對外面在雪地里等了很久的小少爺?shù)溃骸袄蠣斦埬M去。”而不是說‘尚書’。
辛一忍跟在后面,闊別五年后第一次見到了父親,其實在家時也沒怎么見過,父親看起來老了有些但依然無損他的威嚴。
辛一忍以為自己會緊張會不知道要說什么,可是真走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什么感覺也沒有,只有面對家人時心底閃動的一絲溫暖,他無意讓父親破壞他心里的感動,恭敬又不是傲氣的開口:
“大人還是多約束一下二少爺,軍部沒有與兵部參合的意思,皇上更不喜歡任何人企圖把軍部權利分散,軍部是皇上的私人勢力,誰也不能動。二少爺還是別認為會是功德一件,堵在軍部門口落人口實的好。告辭。”辛一忍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不給辛成多問一句的機會。
辛成的確剛想問什么,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了,皇上原來不喜歡有人打新軍營的主意,辛成的腦子里立即想到了比一忍跟深層的東西,這兩年來,新軍營除了皇上的庇護可以說可憐的緊,此事可見皇上即便登基了也不會放松會新軍營的控制。
辛成恍然,有歐陽逆羽的私家軍在,皇上怎么可能把軍營權利分散就是讓黑胡等人做大也不會分權,那自己以后斷不能苛責了新軍營,看來入冬后因為怕糧食不濟壓下的軍糧要放過。
辛成瞬間在腦子里打了草稿,確定后立即開始執(zhí)行。
辛一忍直到走出戶部衙門才松了一口,幸好,他把話說完整了,至于父親能聽進幾成那已經(jīng)不是他能干涉的事。
周天今日依國禮送走了兩位使臣,漠丞相對焰帝始終和藹可親,更是為公主前些日子的無禮向焰帝至歉,甚至有意問焰帝要不要檢查公主讓他帶回國的信件。
周天淡淡的一笑:“公主是朕的女子,便是朕要愛護的人,朕之所愛給岳父寫封家書朕哪有過問之禮,丞相多慮了。”
漠丞相聞言心里不禁對焰帝又多了幾分滿意,心想難怪玉帶看中焰國,這一屆的焰帝必將開創(chuàng)祥和盛世,公主能得此良人,終于苦盡甘來了:“還請焰帝留步,下官告辭,網(wǎng)焰帝有空帶公主到漠國做客。”
“一定。”周天站在國道上同眾臣一起目送漠國丞相上路,寬廣的國道上瞬間駛入了千人的隊伍,旗幟迎風而起,宣告著漠國此次出使圓滿結束。
武溫澤含笑的上前,自己的隊伍也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順便帶走了此次交易的兵器,武溫澤上前幾步笑道:“看來本王無緣再見與本王并肩的兩位戰(zhàn)將了。”
周天聞言無奈的笑笑,黑胡今天死活不來,莫憑更是不聽話,他寧愿抱著琴跟孫清沐隔著門叫板也不認為軍之大事重要:“讓武王爺見笑了,這次月國之事多謝武王爺慷慨相助。”
武溫澤聞言沒有托大,但也不見全然推辭,:“皇上客氣,你我之間何談相助,以后有事盡管說來,武某定竭盡所能。”想不到半年相處,再見此人已經(jīng)有與自己同臺的潛力,但現(xiàn)在終歸只是潛力,不知將來會是怎樣的光景,焰國會不會取代南戰(zhàn)國成為整個北方最龐大的帝國之一。
“告辭。”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