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東宮的宮女們小心翼翼的躲在墻角,看著太子和太子妃臥房的方向,聚在一起低聲竊竊私語。
“已經(jīng)半個時辰了,太子為什么一直站在房間門口不進去?”
“太子想進,但是進不去。”
“為什么進不去?門鎖上了?那怎么不快點找人來修,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太子殿下被關(guān)在門外呀。”
“門沒有鎖,就算鎖了,也是太子妃在里面鎖上的,是太子妃不讓太子殿下進去。”那名宮女左右看了看,小聲說:“太子妃說要分房睡,太子不肯走。”
大家忍不住萬分詫異,同時噤若寒蟬的閉了嘴。
她們沒想到平日冰冷的太子殿下竟然還有如此厚臉皮的一面。
她們安靜了一會兒,有幾個宮女忍不住捂著帕子偷偷的笑了起來。
“這男人呀,無論身份有多尊貴,都是一個德性。”
“太子妃連太子都敢關(guān)之門外,可真是有勇氣。”
“我剛剛看到太子都打噴嚏了,這小雨下了這么久也沒停,也不知道太子妃什么時候能心軟。”
“太子妃看在太子長的這么英俊的份兒上,就原諒他一次吧。”
……
她們?nèi)滩蛔≌f說笑笑,趁著太子妃和太子沒注意,趕緊散了,不敢再偷看。
賀懷翎不知道自己剛才被宮女們圍觀了許久,還在自顧自的敲著門。
“……鶯鶯,當(dāng)年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我知道你一直在尋找救命恩人之后,其實是想告訴你真相的,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我怕你怪罪我,會不理我,所以才一直猶豫不決,耽擱了這么久,鶯鶯,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賀懷翎說得口干舌燥,終于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可是屋里沒有半點反應(yīng),聽起來靜悄悄的,如果不是他確定九鶯鶯就在里面的話,而且一直在聽他說話,他就要以為屋里沒人了。
他抿了一下干澀的唇,又敲了敲門,試探的道:“鶯鶯,你聽見了嗎?”
屋里依舊沒有反應(yīng),他在原地焦急的走了兩圈,清了清嗓子,可憐巴巴的道:“鶯鶯,我口渴了,你可以讓我進去喝口水么?”
屋內(nèi)安靜了一會兒,九鶯鶯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帶著怒氣的道:“太子殿下,這里是東宮,是屬于你的地盤,你別告訴我,你想討杯水喝都沒人給你,為什么一定要進我這屋里喝水?”
賀懷翎尷尬的低咳一聲:“鶯鶯,我只想喝你屋里的水,別人給我的水一點都不好喝。”
“不給!”九鶯鶯毫不留情的拒絕。
賀懷翎一計不成又換了一計,裝病道:“鶯鶯,我覺得頭有些暈,可能是曬中暑了,你快讓我進去躺一會兒。”
九鶯鶯沒好氣的用手里的話本敲了下桌子:“賀懷翎!現(xiàn)在是秋天,外面還下著雨,你怎么中暑?”
賀懷翎:“……”急糊涂了。
他想了想,又換了一種說法,繼續(xù)施展苦肉計道:“鶯鶯,外面下著雨,秋寒入骨,我站在這里寒意入侵,感覺身涼體寒,你剛剛聽到我打噴嚏了嗎?再如此下去我恐怕會著涼,不如你讓我進去暖和一下吧。”
“太子殿下身體強壯,等會讓廚房給你煮碗姜湯,不會著涼的。”
九鶯鶯雖然這樣說,但是過了一會兒,還是扔了件斗篷出去。
賀懷翎看九鶯鶯將門打開,眼睛一亮,趁機想要擠進去,九鶯鶯眼疾手快的把斗篷扔到他懷里,快速的關(guān)上了門。
砰——
賀懷翎的臉頰差點撞在門板上,房門已經(jīng)再次緊閉,只留下一個仍舊在震顫的門板。
賀懷翎:“……”娘子這次真生氣了,恐怕不好哄。
他默默的將斗篷披在身上,無聲的嘆息一聲。
這次他穿上斗篷不冷也不熱,實在不知道還能找到什么借口了。
不過九鶯鶯還心疼他就好,那么事情就還有回還的余地。
他又在原地走了兩圈,沉思片刻,決定要速戰(zhàn)速決,必須盡快進到門里面,那樣才能當(dāng)面跟九鶯鶯好好解釋,免得時間拖得久了,九鶯鶯越想越氣,把自己身體氣壞了。
他想了想,決定把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拿出來用一用。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故作深沉的低咳一聲:“鶯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救命恩人現(xiàn)在想進門,你難道不開門嗎?”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九鶯鶯是如何崇拜和尊重她的救命恩人的,九鶯鶯那些吹噓救命恩人的話,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所以他斷定‘救命恩人’這個身份對九鶯鶯是最有用的。
可他不知道,現(xiàn)在這四個字對九鶯鶯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只會令她感到更加生氣。
九鶯鶯聞言,面色沉了沉,聲音更冷,笑了一聲道:“我的救命恩人是太監(jiān),太子,你是太監(jiān)嗎?”
賀懷翎愣了一下:“……當(dāng)然不是。”
“如果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太監(jiān),那么你當(dāng)初聽到我這么說的時候,為什么不反駁?”
賀懷翎那個時候哪敢反駁九鶯鶯,他生怕九鶯鶯察覺他的身份,只能老實閉嘴,就像現(xiàn)在一樣,他明知道九鶯鶯故意嘲諷,也只能老實閉嘴,不能反駁半個字。
“你可真是忍辱負(fù)重。”九鶯鶯越想越氣,沒好氣的道:“你如果想讓我把你當(dāng)做救命恩人一樣對待,那就要讓我喊你太監(jiān)哥哥,反正以前我這么叫,你也沒有反對。”
賀懷翎:“……”那還是算了吧,他還能在外面再站一會兒。
九鶯鶯見他不說話,氣哼哼的道:“我要睡午覺了,你也找個地方休息吧,今天是別想回屋了。”
賀懷翎一想又要孤枕難眠,別什么都顧及不上了,不甘心的又敲了敲門:“鶯鶯,你讓我進去吧。”
屋里靜悄悄的沒有反應(yīng)。
“鶯鶯……鶯鶯?”賀懷翎試著叫了幾聲,里面徹底沒有聲音了。
九鶯鶯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拿著一本話本,她聽著外面不斷傳來的敲門聲,忍不住煩躁的翻了一個身,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她的枕邊人。
賀懷翎那個厚顏無恥的狗男人,看她每天派人去找救命恩人,竟然也不吭一聲,一個字也都不肯告訴她。
最可惡的是以前她每次都在賀懷翎面前把她的救命恩人夸得天花亂墜,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結(jié)果她夸的人竟然就是賀懷翎?
她當(dāng)著賀懷翎的面夸賀懷翎,難怪賀懷翎每次都自鳴得意,明明嘴角無法抑制的上揚,但面色看起來卻一臉復(fù)雜。
她想起這些,忍不住把話本蓋在臉上,羞惱的捶了捶墻,可惡!都怪賀懷翎。
她想了一會兒,白皙的臉頰忍不住又紅了起來,賀懷翎的面容和她恩公的面容漸漸重合,逐漸融為一體。
她回憶著當(dāng)初的點點滴滴,忍不住彎了彎唇。
她落水時,在水中看到的那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逐漸變成了賀懷翎。
賀懷翎在水中的光暈里向她游來,牽住了她的手,將她帶離水中。
賀懷翎背著她回到淑怡宮,他年少時的背沒有現(xiàn)在寬廣厚實,更為單薄,身上充滿了獨有的少年氣。
她眼睛上蒙著布條,賀懷翎來看望她時,送的那些海棠花,朵朵馨香……關(guān)于救命恩人的每一樁、每一件,因為那個人變成了賀懷翎,好像都增添了浪漫的色彩。
原來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有了深深的緣分。
原來她和賀懷翎早就相識。
原來她不開心的那段日子一直以來都是賀懷翎陪伴她度過的,無論是小時候母親過世、眼睛暫時失明,還是前世她低沉痛苦的那段日子,都是賀懷翎不離不棄的陪著她,幫她重新站起來。
她想到這些事,如一道道暖流流入心間,既開心,又忍不住有些氣憤。
救命恩人是她心里的英雄,是她崇拜的人,她本來想過,如果能夠找到救命恩人,她一定要傾盡所能對救命恩人千般好、萬般好,可如今換成賀懷翎,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發(fā)現(xiàn)外面的敲門聲停了。
她微微有些詫異,忍不住放下手里的話本,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推開一條小縫朝外面看了看,屋外空空如也,賀懷翎果然已經(jīng)不在外面了。
她忍不住心里有些疑惑,賀懷翎這次怎么這么快就放棄了?她正感覺有些詫異,就聽到后面的窗邊傳來響動聲。
她繞過屏風(fēng),走到后面的窗邊,一眼便看到賀懷翎趴在窗框上正翻身往里跳。
她愣了一下,手忙腳亂的想要關(guān)上窗戶,卻已經(jīng)來不及。
賀懷翎趁機跳了進來,在她沖過去之后,一把將她抱進了懷里,然后勾唇一笑。
九鶯鶯使勁推了他幾下,沒好氣的道:“賀懷翎!你堂堂一個太子爺竟然爬窗戶,被其他人看到成何體統(tǒng)?”
東宮里的太監(jiān)和宮女那么多,如果這件事被他們看到,傳出去之后,大家還不知道要怎么笑話賀懷翎呢。
賀懷翎不以為意,抱著九鶯鶯一臉滿足的道:“我光明正大追娘子,誰敢笑話我?”
九鶯鶯被賀懷翎抱了個滿懷,氣得說不出話,賀懷翎不在乎,她在乎!她夫君這么好,豈容別人在背后笑話他。
她眉頭緊鎖,抿著唇冷聲說:“你出去。”
她現(xiàn)在看到賀懷翎就想起他騙她的事,再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氣得又想要踩他了。
賀懷翎從身后擁著她不肯放手,厚著臉皮說:“鶯鶯,你忍心讓我出去挨凍么,你看我在外面凍得臉都涼了。”
賀懷翎說著,用臉頰貼了貼九鶯鶯臉頰。
外面秋雨微涼,他故意在外面凍了一會兒才進來,現(xiàn)在臉頰觸碰起來帶著絲絲涼意。
九鶯鶯感覺著臉上冰冷的溫度,張了張嘴,到底沒舍得將人趕出去。
她雖然不舍得將人趕出去,但是嘴上依舊不饒人的道:“我沒感覺出你的臉有多涼,倒是感覺出你的臉皮有多厚了。”
“……”賀懷翎又往她的臉頰上貼了貼,聲音含笑的說:“那你再好好感覺一下,冰么?”
當(dāng)然冰,像在冷泉里走過一遭似的,如果不是夠冰,九鶯鶯早將他趕出去了。
九鶯鶯聽他聲音里不但沒有懊惱,反而有絲絲笑意,簡直被他的厚臉皮打敗了。
九鶯鶯忍不住伸手去推他,無奈的道:“你先將我放開。”
“不放,夫君抱自己娘子是天經(jīng)地義,我就喜歡抱著我娘子。”賀懷翎緊緊抱著她不放,臉頰在她發(fā)間親昵的蹭了蹭,耳鬢廝磨。
只要能將娘子哄好,他臉皮多厚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