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什么時候開始的?”顧海生的聲調(diào)猶如冰窟一樣冰冷。</br> 溫修遠如實道:“剛剛開始。”</br> “她跟著你工作之后?”</br> “是。”</br> 顧海生忽然將酒杯“砰”的一聲放下,“我讓她跟著你工作,你居然和她談戀愛?”</br> 溫修遠立即道歉:“教授對不起,是學生情不自禁。”</br> 見他態(tài)度還算誠懇,顧海生的態(tài)度也有所緩和,又問:“你比然然大幾歲?”</br> “八歲。”</br> “也就是說,你大學畢業(yè)時候,她還沒有成年。”</br> “……是”</br> 顧海生皺眉,“我怎么覺得你是蓄謀已久,不安好心呢?”</br> 溫修遠鄭重否認:“絕對沒有,教授,在這之前,我從未考慮過男女情愛,只是把然然當做小妹妹看待,自從一起工作,慢慢了解,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他低眉,想起她便是一笑,“我才明白愛情是什么。”</br> 顧海生是了解溫修遠的,他看似溫潤如玉,卻很難走進他的內(nèi)心,而今他的表現(xiàn),著實讓人覺得吃驚。</br> 顧海生清了下嗓子,挑著眉反問:“這么說,你們倆還是我撮合的?”</br> “我堅信,即使沒有一起工作,我和然然也會以另一種方式相愛。”</br> 顧海生又是一哼,“你倒是很自信。”</br> 溫修遠不語,將顧海生的杯子斟滿酒。</br> 顧海生輕嘆一聲,拿起酒杯又停下來,“我不反對你和然然接觸,但僅此而已,至于你和她能不能更進一步,要看她的意思。”</br> 溫修遠如釋重負,笑著說:“謝謝教授。”</br> “我女兒從小到大沒有受過委屈,一旦你欺負她,別怪我翻臉,時院長的面子我也不給。”</br> “不會的,您放心。”</br> “還有,在然然事業(yè)有著落前,我是不打算讓她結(jié)婚的,你最好提前了解這一點。”</br> 顧海生說完就后悔了,前一句才是接觸,怎么下一句就變成了結(jié)婚了?</br> 溫修遠唇角的笑意更濃,再度為顧教授斟滿酒杯,“一切以然然的意愿為準。”</br> 顧海生很少喝酒,這晚直接喝斷片,不知道怎么回家,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頭疼的要命。</br> 顧海生走出房間,卻看到溫修遠在廚房忙碌,詫異的問:“你怎么在這?”</br> 溫修遠將早飯端上餐桌,如實答道:“昨晚您喝了不少酒,家里又沒人照顧您,所以我就住下來了。”</br> 顧海生點頭,拉開椅子坐下去,忽然想起昨晚溫修遠說要和女兒談戀愛,聲調(diào)高了八度質(zhì)問他:“你住哪個房間?”</br> 溫修遠指著客廳說:“沙發(fā)。”</br> 算你有分寸!顧海生揮了下手說:“我沒事了,你去忙吧。”</br> “是,您有事隨時打我電話。”</br> 顧海生眼睛一瞪,“我能有什么事?你是覺得我老了?”</br> “不,絕沒有這個意思。”</br> 溫修遠從顧家出來,唇角是壓不下去的笑意。</br> 代薇遭遇了事業(yè)最低谷。</br> 她22歲被星探發(fā)現(xiàn),拍了幾部廣告、MV之后,很順利有了電視劇配角的機會,從此平步青云,一路順暢,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事業(yè)會遭遇這樣的危機,說是“萬人踩”都不為過。</br> 每年有大批年輕人削尖腦袋想擠入娛樂圈,她的年紀已經(jīng)沒有優(yōu)勢,想要站穩(wěn)腳跟,必須轉(zhuǎn)型,當編劇是第一步,怎么也想不到,會將所有路子走死。這樣下去,娛樂圈不會再有她容身之地,她不能坐以待斃。</br> 她翻遍通訊錄,終于聯(lián)系上一個浦城名媛,對方答應帶她去近期舉辦的一場慈善晚宴。</br> “我只能幫你搞到邀請函,至于能不能進去,看你本事了。”</br> 代薇由衷的說:“謝謝,感激不盡!”</br> “唉,你也是,惹誰不行。算了,不說了,你好好準備,到時候見。”</br> 到了慈善晚宴當日,代薇一襲抹胸紅裙,盛裝打扮,只要能在慈善晚宴上搭上名流,或許,她立刻就能翻身了!</br> 她來到晚宴現(xiàn)場,看到不少熟悉面孔,她知道她們在竊竊私語,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現(xiàn)在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是為了未來能站得更高。她挺直胸膛,提著裙子走上臺階。</br> 然而,她卻被會場外的工作人員攔下。</br> 工作人員笑容可掬的說:“不好意思,您不能進去。”</br> “為什么?”</br> “邀請函有些問題。”</br> 四周的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代薇告訴自己要挺住,努力微笑的說:“這不可能。”</br> 工作人員給她留面子,不愿多說,只是說:“抱歉。”</br> 就在這時,幾位身著華麗禮服的女士出現(xiàn)在門口,為首的,便是送邀請函給代薇的名媛本人。</br> 旁邊人問:“邀請函是假的嗎?”</br> 名媛一笑,“怎么可能是假的?只不過,不是她的。”</br> 代薇:“……”</br>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這里不是她該來的地方。”</br> “人家事業(yè)遭遇危機,來這里尋求機遇。”</br> “爬床也沒有那么容易。”</br> “真是倒胃口。”</br> 代薇握緊拳頭,她們的一言一語仿佛將她扒光扔在大街上,此時此刻的屈辱,她永生不會忘。</br> 楊文欣一下車就看到幾人的僵持,走上臺階,從一襲紅裙的人旁經(jīng)過。</br> 為首的名媛眼睛一亮,熱情的打招呼:“姐,您來了。”</br> “這是在做什么?”楊文欣問。</br> “她就是代薇。”</br> 楊文欣聽聞回首,俯視著立在臺階上的代薇,在紅裙的襯托下,臉色更顯蒼白,胸膛挺得很直,眼神倔強,眼底蓄著眼淚。</br> 楊文欣吩咐工作人員道:“讓她進來吧,是我的人。”</br> 工作人員點頭,“是。”</br> 其他人驚愕不解,“姐,您……”</br> 楊文欣微笑,“行了,這是我的私事,謝謝你。”</br> 代薇站在臺階上進退兩難。最后,還是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中,挺起胸膛走進會場。</br> 楊文欣將代薇帶到一處偏僻的陽臺,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就是抄襲我女兒劇本的代薇?”</br>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br> 楊文欣抬手制止她,“如果換成其他人,你還會道歉嗎?用一點蠅頭小利,換取你高枕無憂?你不就是覺得抄襲代價小,才隨心所欲的?”</br> 楊文欣的咄咄逼人,讓代薇招架不住,手緊扶著欄桿,咬住下唇低下頭。</br> “我大概猜到你來這里的目的。有不服輸?shù)男宰舆@很好,但似乎用錯了地方。我也認識一些娛樂圈的朋友,他們都曾經(jīng)歷低谷,想要走出低谷只有沉淀自己,重新出發(fā)。人都會犯錯,能不能重新站起來的關(guān)鍵在于,是否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br> 在會場外看到代薇倔強不服輸?shù)臉幼樱寳钗男烙行﹦尤荩圆判能泿M來,才愿意和她說這么多。</br> 代薇望著夜色,流下眼淚,“你帶我進來其實是為了羞辱我。”</br> 楊文欣自嘲一笑,看來是她看走眼了。于是,反問:“難道不是你自取其辱?”她輕哼,聲音冷然道,“今后這樣的場合,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現(xiàn)。”</br> 說罷,楊文欣轉(zhuǎn)身離開,卻看到溫修遠,喜色瞬間浮上眉梢,“修遠。”</br> 楊文欣驚喜的聲音春來,代薇身形一晃,緩緩轉(zhuǎn)頭,看到溫修遠,這一眼,恍如隔世。他依然那樣耀眼奪目,而她是沾滿泥巴的丑小鴨,再也沒有機會站到他身邊。</br> 有錢的媽媽,有權(quán)有勢的男朋友。呵,有些人是事事不爭,那是因為她生來就什么都有。而自己呢,一無所有、孑然一身,不為自己爭取,誰還能為她雙手奉上?</br> 她環(huán)顧了會場,盛裝笑臉、觥籌交錯。這些人,誰會將她放眼里?沒有人看得起她,只有自己愛自己。</br> 溫修遠看到陽臺上那抹紅色身影匆匆離去,微笑著走近楊文欣,頷首,禮貌的打招呼:“阿姨。”</br> 雖然年輕人都喊她“姐”,只有他喊他“阿姨”,但楊文欣絲毫不生氣,而且很開心。</br> “你似乎很少來這種場合的。”</br> “聽說您在,專程而來。”</br> 楊文欣驚訝,“來找我?為了悠然?”</br> 溫修遠低眉一笑,點頭道“是。希望您同意然然和我交往。”</br> 楊文欣眉間有著難掩的喜色,嘴上卻不依不饒的說:“讓我猜猜,你一定找過顧海生了吧?然后才來找我的?所以你覺得爸爸比媽媽重要?”</br> 溫修遠沒想到遭遇如此一問,失笑道:“對不起,教授是我的恩師,所以……”</br> 楊文欣打斷他,“行了,我也不是那么計較的人。你能專程征求我的同意,我還是很欣慰的。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然然你看到你眼睛就放光,我養(yǎng)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嗎?只是你那么忙,確定能照顧好她?”</br> 溫修遠鄭重點頭,“我保證,一定不會讓然然受任何委屈。”</br> “說來說去都是空話,我就看你表現(xiàn)吧。”</br> 溫修遠莞爾,“絕不讓您失望。”</br> 遠在劇組閉關(guān)寫劇本的顧悠然壓根沒有心思去想怎么搞定爸媽,她的男朋友已經(jīng)把她擺平了。從此,可以光明正大談戀愛,不必躲躲藏藏。</br> 平安夜前夕,《喜歡你》終于完結(jié),讀者們紛紛撰寫長評與《喜歡你》告別。</br> ——小說結(jié)束了,生活還在繼續(xù)。大大的愛情要長長久久啊!</br> ——不舍得再見,大大要一直幸福呀!</br> ——我們微博見。期待溫先生閃亮登場。</br> 小說寫完了,了結(jié)了顧悠然一樁心頭事,每日30分鐘的約會終于可以恢復。</br> 為了配合圣誕氛圍,酒店外豎起了一株高高的圣誕樹,掛滿了星星和禮物,入夜便火樹銀花的,很是奪目。</br> 顧悠然接到溫修遠的電話便的在圣誕樹下等著,終于看到他的車駛?cè)刖频辏_心不已。</br> 他們已經(jīng)有三天沒見面,真的好久好久了。</br> 溫修遠一下車,她便迫不及待的撲進他懷里。</br> 他用大衣將她裹住,緊緊抱著她,“冷嗎?”</br> 顧悠然搖頭,“不冷。就是好想你。”</br> “散步嗎?”</br> “不要!”她看著他,輕聲說,“我們回房間。”</br> 刷開房間的門,黑暗之中,她迫切的踮起腳尖去尋找他的唇,他干脆將她抱起,把她抵在墻上,狠狠吻住。</br> 多日思念傾瀉而出,她熱烈回應著他,小手沒有章法的胡亂撕扯著。</br> 他忽然停下來,他們在黑暗中凝視著彼此,炙熱的呼吸交織,他抵著她的額頭,輕喘著,聲音沙啞:“接下來的事情,你準備好了嗎?”</br> 她已是意亂情迷,啞聲道:“什么?”</br> 黑暗中,他低笑一聲,震得她心臟發(fā)麻。</br> “你寫了那么多,不懂嗎?”</br> “懂,我……”</br> 她僅僅猶豫了兩秒,他便吻了吻她的額頭,“去吧,自己玩一會兒。”</br> “……”</br> “那你呢?”</br> “我需要冷靜一下。”</br> 他按開房燈,瞬間燈火通明,她不能適應光亮的閉上眼睛。</br> 片刻后,從洗手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睜開眼睛,地上扔著她的羽絨服,還有他名貴的大衣。</br> 不是,師兄,你的決定是不是太武斷了?我沒說拒絕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