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攝影棚外的粉絲們還毫不知情,盡管很累,依然滿懷期待,只為能在蘇亦收工時見他一面。</br> 顧悠然和錢朵樂跟著公關公司總監(jiān)一起前往醫(yī)院,一路上,顧悠然神情都是恍惚的。</br> 如果不換車,是不是就能避免事故發(fā)生?</br> 她感覺自己仿佛墜入深潭,水沒過頭頂,窒息、眩暈,逐漸下沉。</br> 總監(jiān)安慰她說:“蘇老師沒有大礙,放心吧。換車也是出于好心,這種事情誰也無法預料,跟你無關。”</br> 錢朵樂一直握著她的手,“是啊,發(fā)生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你不要胡思亂想。”</br> 可是,她根本沒辦法不胡思亂想。</br> 蘇亦已經入住了VIP病房,在病房外間,蘇亦的經紀人和助理都在,還有警察在錄口供。</br> 顧悠然他們進門,大家都看過來,蘇亦的經紀人的眼神有些不善。</br> 總監(jiān)緊張的問:“蘇老師怎么樣?”</br> 經紀人說:“所幸,只是手腕脫臼。”</br> 隨后,他指著顧悠然對警察說:“車就是她的。”</br> 顧悠然不禁抓緊錢朵樂的手,錢朵樂的手臂立刻繞過后腰,給她支撐。</br> 警察起身,亮出自己的警官證,“請問是顧悠然本人嗎?”</br> 顧悠然愣愣的點頭,舔了舔干澀的唇:“是的。”</br> “我們發(fā)現(xiàn)此次不是不同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惡意沖撞事件,所以有些情況需要你配合調查。”</br> 錢朵樂愕然,“惡意沖撞?”</br> 總監(jiān)也覺得不可思議,“到底怎么回事?”</br> 經紀人看了顧悠然一眼,“問她吧,人家擺明是沖她來的。我們蘇亦這次是倒了血霉了,飛來橫禍。”</br> 總監(jiān)面色尷尬,在一旁打圓場,“悠然也是好意,她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br> 警察同志發(fā)話:“現(xiàn)在不要急于把責任推給誰,眼下需要把前因后果搞清楚,以徹底杜絕類似事情再發(fā)生。”</br> 蘇亦的經紀人便不再說什么。</br> 顧悠然的腦海里一直盤旋著“惡意沖撞”四個字,過了好半晌,才聲音沙啞的說:“警察同志,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們工作。”</br> 警察點頭,拿出一張黑色奔馳G500的照片,車牌號是浦AXXXXX,“認識這輛車嗎?”</br> 顧悠然看了半晌,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只能搖頭。</br> 一旁的錢朵樂卻想到了什么,低聲問顧悠然:“這車牌號是……是不是王洛的?”</br> 王洛?</br> 顧悠然突然打了個寒顫,差點站不住。</br> 這個幾乎被她遺忘的名字再次進入腦海的瞬間,她開始覺得眩暈,大家的聲音也變得很遠,耳邊全是嗡鳴聲。</br> 蘇亦,蘇亦,那顆指引她走出黑暗的小太陽,現(xiàn)在卻因為她受傷,她寧愿受傷的是她。</br> 警察察覺出顧悠然異樣的反應,立刻追問:“你認識王洛?”</br> 顧悠然已經說不出話,錢朵樂心疼的不行,摟緊她,對警察說:“警察同志,她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太好,能不能讓我?guī)退f,如果是王洛,我都知道的。或者,等她休息一會兒再說,可以嗎?”</br> 警察看著臉色煞白的顧悠然,也有了猶豫。</br>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是匆匆趕來的溫修遠和吳子清。</br> 溫修遠一來便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顧悠然,她看起來不太對勁,眉心不禁深鎖。</br> 顧悠然只覺得頭越來越沉,眼前也變得好黑,腿軟的不行,好難受,她覺得自己支撐不住了……</br> 就在她倒下的片刻,溫修遠眼神一緊,一個箭步沖上前,將倒下的她摟進懷里,又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br> 懷里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溫修遠將她抱得更緊,沉聲交代跟著后面的周昊:“讓醫(yī)院安排病房。”</br> 周昊忙點頭,轉身去找醫(yī)生。</br> 蘇亦經紀人看到此景,徹底懵了。</br> 溫修遠看著一屋子的人和警察,先向蘇亦經紀人表明態(tài)度:“今天的事情大家都不愿看到,求索會承擔一切費用,由此造成的經濟損失,求索會全額賠償,”說到這,他看了一眼懷里的人,繼續(xù)說,“如果還有什么話要問,先等她醒過來。”</br> 隨即又對吳子清說:“這里你處理一下。”</br> 吳子清點頭,“放心,交給我。”</br> 溫修遠抱緊顧悠然離開病房,錢朵樂也急忙跟上。</br> 蘇亦隔壁的病房就是空的,醫(yī)院緊急安排顧悠然住進去。</br> 經過檢查,她只是血壓、血糖偏低,再加上遭受刺激所以暈了過去。</br> 醫(yī)生說:“問題不大,休息一會兒就行,醒了先吃點東西,以后隨身準備些糖果或巧克力。”</br> 醫(yī)生離開,病房剩下他們三個。錢朵樂如坐針氈的待了一會兒,起身說:“我去給她買點吃的吧。”</br> 溫修遠一心都在顧悠然身上,聽到錢朵樂這么說,只是點點頭,視線從始至終停留在顧悠然臉上。</br> 錢朵樂輕輕走出病房,又輕輕關上門,終于舒了一口氣。</br> 溫修遠來了,蘇亦也沒有大礙,但是王洛???丫什么時候出獄了???</br> 溫修遠在床邊坐下來。她的皮膚蒼白如透明一般,手背上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楚。</br> 早上通話的時候還興致勃勃,5點就從床上爬起來,用她的話說,高中畢業(yè)后就沒起這么早過。短短幾個小時而已,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門聲輕響,吳子清推開門,探個腦袋進來。</br> 溫修遠為她掖好被角,起身走過去,輕聲道:“外面說。”</br> 二人在外間的沙發(fā)前坐下,吳子清拿了瓶水喝兩口,將整件事娓娓道來。</br> “蘇亦遇到私生飯跟車,悠然擔心他們的安全,便把自己的車借給他,結果路上遇到惡意沖撞。”</br> 溫修遠挑眉,“惡意?”</br> 吳子清點頭,“對,是一輛黑色大G。據蘇亦的經紀人說,起初是別車,后來直接側面撞過來,把他們逼停,他就跑了,他們只記得一個車牌號,所以報了警。所幸,蘇亦坐在左邊,車從右邊撞的,否則,可不是手腕脫臼這么簡單了。我看了警察拍的照片,后車門直接被撞廢,油箱都撞變形了。”</br> 說到這,吳子清無奈的搖頭,“原本是一番好意,結果鬧得里外不是人。”</br> 溫修遠眉心緊鎖,“車主查到了嗎?”</br> “查到了,叫王洛,好像和悠然認識,剛剛就是說到這里她暈了過去。這個王洛可不是省油的燈,因為吸毒被判了三年,最近剛放出來。其他的,只能等她醒了之后才知道了。”</br> “警察走了嗎?”</br> “走了,去找車了。對了,你知道王洛的父親是誰嗎?”</br> “誰?”</br> “王長勝,記得嗎?就是一直找我們合作的老牌供應商。”</br> 溫修遠點下頭,眼里淬著冰霜,“家族企業(yè),派系復雜,技術落后,產能低,再不轉型就會被時代的洪流拍死在沙灘上。”</br> 吳子清噗嗤一笑,當初拒絕王長勝的時候,你說的可比現(xiàn)在委婉多了。現(xiàn)在果然是不淡定了。</br> 就在這時,里間的門被打開,顧悠然出現(xiàn)在門口。</br> 吳子清正對著門,看到她不禁一驚,“喲,醒了?”</br> 溫修遠回頭,看到顧悠然已經走近,不禁皺眉,站了起來。</br> 顧悠然顧不上別的,先追問蘇亦的情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暈過去了,一醒來就在這里。</br> “蘇……”吳子清剛想開口說蘇亦沒事,就哽住了,眼睜睜看著溫修遠又一次把顧悠然給抱了起來。</br> 從她的神情來看,她也挺驚愕的,害怕被扔出似的,摟緊了溫修遠的脖子。</br> 這可招了溫修遠的道了。看他,走回病房的步伐多么輕快。</br> 吳子清覺得自己就像一盞1000瓦的探照燈,坐著不走就顯得特別沒有眼力見,只好同里面的人說:“我先回公司了。”</br> 原也沒期待什么,可溫修遠半晌才回了一個“嗯”字,特別敷衍,這就讓他心有不甘了,好歹說聲“辛苦了”,也行啊。</br> 于是他再接再厲,又說:“隔壁已經談好了,放心吧。”</br> 結果,溫修遠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br> “……”</br> 男大不中留啊!</br> 顧悠然被溫修遠放在床上,又蓋上被子,剛想坐起來,又被他按下去。</br> “那個……”</br> 溫修遠將病床緩緩搖起來,她才放棄掙扎。</br> “蘇亦怎么樣了?”她再次追問。</br> 溫修遠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看著她把水喝完,在床邊坐下來,才說:“他沒事。”</br> 自己都暈過去了,還惦記別人,還真是心心念念的牽掛。</br> “警察走了嗎?”顧悠然又問。</br> 溫修遠輕點頭,“走了。”</br> “哦。”她低著頭,開始摳手指。</br> 溫修遠也不說話,就這樣沉默著看她,讓她越來越沒底。</br> 過了半晌,他才開始發(fā)問,“認識王洛?”</br> 顧悠然頓了片刻,緩緩點頭“認識。”</br> “他是沖你來的,你知道嗎?”</br> 顧悠然再次點頭。</br> 自從知道對方是王洛,她就知道是沖她來的,她的車很少開,而王洛竟然認出來了,那他一定是把她所有情況調查清楚。</br> 溫修遠一直看著她,如墨石一般的目光執(zhí)著且深邃。</br> 看樣子,他也沒打算就此罷休,如果不把前因后果說出來,八成是不會放她走了。只是,這要從哪說起呢。</br> “王洛的媽媽和我媽是閨蜜,我倆自小便認識,他是我的好朋友。后來他出國讀高中,三年前才回國。我偶然得知他吸毒,勸過他,但是他戒不了。有次他攢了一個局,邀我參加,我發(fā)現(xiàn)他在我的酒里下藥,就報了警。后來才知道,他爸凍結他所有的卡,以為沒有錢他就能戒,結果呢,他竟為了錢……我們是那么多年的朋友。”</br> 王洛被判刑,他媽媽也因此去世,他爸爸曾經跪在她面前求她……</br> 所以,王洛大概是恨她的吧。</br> 想至此,她痛苦的捂住臉。</br> 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階段,是蘇亦,支撐著她走出黑暗,如今她卻連累蘇亦受傷,她真的無地自容。</br> 溫修遠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顧悠然,痛苦、無助。她一直是快樂的,也應該繼續(xù)快樂下去。</br> 但是沒有人能永遠快樂,一顆心經歷風雨,定會千瘡百孔,所謂的一直快樂,無非就是把脆弱的心練就成刀槍不入。他卻不想讓她經歷那些,想替她抵擋磨難與痛苦。</br> 手指,已經情不自禁的輕撫她的黑發(fā),想給她一些安慰。</br> 溫修遠的觸碰讓顧悠然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紅著眼睛看他,眼角濕潤,鼻尖也是紅的,紅唇飽滿,惹人憐愛。</br> 溫修遠瞥開目光不再看她,看著窗外,聲音微啞,“今天可能只是給你個下馬威,他就此罷休的。”</br> “嗯。”顧悠然乖巧的點頭。</br> “今后要更加小心。”</br> “我會的。”顧悠然這么說著,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可是外面什么也沒有啊,于是,目光再度回到他臉上。</br> 溫修遠忽然拉起她的手捂住臉。</br> “……”</br> 被迫捂著臉,顧悠然一頭霧水,眼前漆黑一片,剛想把手放下來,卻被他更大力的按住。</br> “……”</br> 溫修遠的聲音又沉了幾分:“你朋友很快回來,吃點東西,晚一會兒司機來接你們回家。”</br> “哦。”</br> “我可以把手放下來了嗎?”</br> “我走了才可以。”</br> 顧悠然有點兒委屈,“為什么要捂著臉,你是嫌我丑嗎?”</br> 溫修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