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越莓黃油餅干
程遙遙和張曉楓一塊兒把水磨米漿袋子解下來。打開布袋,只見雪白米漿凝固起來,像黏土一樣，揉起來相當(dāng)費勁。這年頭用的是石磨,磨出的糯米漿口感細膩柔韌,是后世電磨和糯米粉都不能比擬的。</br>
把米漿倒在干凈盆子里，三人都傻眼了：沒有清明菜。</br>
今早摘的好一籃子清明菜都丟在斜坡上了，這會兒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會兒出去摘也不行,下午太陽很大，清明菜被曬得失了水分，做出的青團喇嗓子。</br>
程遙遙抱怨道：“你們怎么不把籃子提回來？”</br>
韓茵差點氣死：“我們都快被你嚇死了,誰還有空管籃子。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br>
程遙遙毫不猶豫：“我沒有心。”</br>
“你站住！”韓茵追著程遙遙，要掐她的臉。</br>
門口忽然傳來怯生生嗓音：“遙遙姐姐在家嗎？”</br>
程遙遙打開院門一看,小秋站在門口呢。小秋穿著件深藍色工裝改的罩衫，黃黃頭發(fā)梳成兩個小辮子，雖然還瘦巴巴,卻看得出是被精心照料的模樣。</br>
“小秋啊,你找我什么事？”</br>
小秋指著地上的籃子，怯生生笑道：“我姐姐讓我送來的。”</br>
程遙遙高興道：“這不是我的清明菜嗎？”</br>
張曉楓和韓茵聞言也湊過來,道：“我還以為被人撿走了！”</br>
小秋點點頭：“姐姐看見你把籃子落坡上了,就提回家了。吃完飯就讓我趕緊給你們送來。”</br>
程遙遙笑道：“你怎么不早點送來，我家中午可吃餃子呢。”</br>
小秋一板一眼道：“我姐姐說今天家里過節(jié)，有好飯好菜，讓我回去吃。”</br>
韓茵奇道：“你奶奶讓你吃嗎？”</br>
小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著認真：“我姐姐說，我們也是奶奶的孫女兒,家里的飯少不了我們一口。爺爺說我姐姐說得對。我奶說她犯頭疼不想吃，爺爺就把她那份餃子也給我們了。”</br>
程遙遙和韓茵對視一眼，強忍著笑。光聽小秋的幾句話，就能想象林婆子被林然然氣得有多慘。</br>
小秋又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程遙遙：“姐姐，我姐姐送給你的。”</br>
那油紙包透著點心的香味兒。程遙遙忙道：“哎！這點心你們自己留著吃吧。你跟弟弟吃。”</br>
小秋搖搖頭：“姐姐說一定要送給你，謝謝你之前幫過我們。”</br>
韓茵道：“你姐姐哪兒弄來的點心啊？你們自己留著吃吧，多浪費錢！”</br>
謝奶奶也聽說過林然然姐弟的事兒，瞧見小秋瘦巴巴的，忙拉著她進屋吃餃子。誰知小秋這孩子年紀小，卻很有主意，怎么勸都直搖頭。</br>
謝奶奶便用油紙包了十幾個蒸餃來：“那這餃子你帶回家去，跟你姐姐弟弟一塊兒吃！”</br>
小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還是猛搖頭：“我……我要回家了。”</br>
“等等！”程遙遙一把拽住她，笑道：“來姐姐家一趟，你不肯吃餃子，那喝杯糖水潤潤嘴吧。”</br>
小秋這回猶豫了下，姐姐沒說不能喝糖水？</br>
程遙遙道：“你連水都不肯喝，我也不要你的點心了！”</br>
小秋忙接過杯子喝了。溫開水里化著□□糖，蔗糖的味道甘甜清潤，一口喝下去小秋的眼睛都亮了，仰頭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了，沒化盡的冰糖落在舌頭上，甜得小秋彎起眼。</br>
謝奶奶還道：“來把餃子拿上。”</br>
小秋后退兩步，道了聲：“謝奶奶再見，知青姐姐們再見。”說完鞠了一躬，撒丫子跑了。</br>
謝奶奶急得直叫：“別跑，慢點兒！這孩子心臟不是不好嗎？怎么跑得飛快。”</br>
張曉楓也道：“是啊，這陣子看她臉色好多了，經(jīng)常跟林然然去倉庫撿茶葉。”</br>
韓茵又露出了無所不知的八卦臉：“林婆子暫時沒心思磋磨林然然三姐弟了唄。你們不知道，林武興家這陣子鬧騰得很。聽說林然然父親單位來人了，要調(diào)查林然然父親撫恤金的下落，還有她父親工作繼承的事兒。林然然還沒表態(tài)，二房三房都快打破頭了。還有林丹丹林萍萍和程諾諾，這三個不知咋地鬧崩了，鬧得是雞飛狗跳。”</br>
謝奶奶啐了一口：“喪德行的一家子！”</br>
謝奶奶回屋去歇晌了，留她們?nèi)齻€在院子里做青團。</br>
程遙遙掂著手里的油紙包，聞了聞：“好香啊，是曲奇餅。你們吃不吃？”</br>
張曉楓嚴肅道：“遙遙你太饞了，不該收人家孩子的點心。林然然姐弟三個多可憐！她挑茶葉一個月賺的錢才夠買這包點心的。”</br>
誰不知道林然然三個孤兒在林家的遭遇，林婆子是連親孫女都要賣的人物，林然然一房的行李全都被她搬走，錢也收走了，三個孩子不知道哪里弄來一包點心，還要送給程遙遙，真是知恩圖報得讓人心疼。</br>
被說嘴饞的程遙遙：”？？？”她那一杯靈泉還不值得一包餅干了？</br>
程遙遙噘著嘴打開油紙包，里頭竟是蔓越莓曲奇。一顆顆紅色蔓越莓鑲嵌在嫩黃餅干上，看著分外誘人，奶香味撲鼻。</br>
果然穿了。</br>
程遙遙拿起一塊餅干咬下，酥脆香甜，入口即化。論做菜手藝林然然自然沒法跟她比，可林然然有烤箱！</br>
林然然的隨身空間才是年代文最有用的金手指。既能收納萬物，又能保鮮食材。原書里她繼承父親的工作，當(dāng)了供銷社的采購員，天南海北地倒騰貨物，很是賺錢，別人還抓不住她的把柄。</br>
不像她的小荷葉，什么智障金手指，完全就是r文配置！不然她何至于總被謝昭欺負！程遙遙流下了檸檬精的淚水。</br>
想到這兒，程遙遙又忿忿地吃了塊餅干。純正的黃油奶香味濃郁，低筋面粉烘焙出的餅干格外疏松香脆，又招呼韓茵和張曉楓：“真好吃，你們吃不吃啊？”</br>
韓茵立刻被誘惑了，張曉楓卻忙著把一籃子清明菜倒進木盆，加水準備洗。</br>
程遙遙懶洋洋地道：“別忙活了，先過來吃餅干吧，那清明菜是干凈的，不用洗，泡一泡就行。”</br>
張曉楓這才擦擦手走過來，拿了塊餅干。</br>
韓茵夸獎道：“這餅干還真香！這不是縣城供銷社最近賣得很俏的那款嗎？每回一上貨就被搶光了，沒點關(guān)系還買不著呢！黑市上要這個數(shù)一包。”</br>
韓茵比劃了一個五。這個價格其實不算貴了，計劃經(jīng)濟年代是賣方市場，多的是有錢也買不著糧食的人。</br>
程遙遙想到縣城供銷社出售的那些新奇點心，莫非都是出自林然然的手筆？既然她的金手指覺醒了，又何必非要留在林家，跟他們撕逼？</br>
張曉楓聽了更不安心：“林然然把錢都買了點心，她們姐弟三個怎么辦？”</br>
韓茵說道：“吃都吃了，這也是林然然的一片心意。大不了咱們過幾天湊些錢，買幾袋點心罐頭啥的給她們姐弟送去。不過就算送給她，也是落在她奶奶手里。”</br>
程遙遙受不了地道：“你們就別瞎操心了。林婆子都多大年紀了？那林然然不會吃虧的。說不定她以后混得比咱們都好多了。”</br>
張曉楓聞言，忽然握緊拳頭：“沒錯！□□說過，年輕人就像早晨□□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br>
韓茵也霍然站起身來，跟她一起高聲朗誦語錄，兩人握著拳，熱血澎湃地看向程遙遙，期待她的加入。</br>
“……”程遙遙沉默了一下：“我們做青團吧。”</br>
程遙遙特地讓謝昭將雜物間里的石臼搬了出來。這石臼比平時搗辣椒糊糊的要大一些，臼底圓潤，是從前謝家搗藥用的。</br>
程遙遙將清明菜用開水燙過，嫩綠清明菜立刻變成了深綠色，擠干水分后放進石臼里，仔細搗爛。</br>
清明菜漸漸被搗成爛，冒出碧綠的汁水。清早摘的清明菜又肥嫩，又新鮮，搗爛后綿軟如泥，一點粗纖維也沒有。再將清明菜連汁帶渣一塊兒倒在糯米漿上，揉勻。</br>
瀝干水的糯米漿像凝固的水泥，需要很大的力氣揉開。這活兒交給常干粗活的張曉楓，只見她手腕用著巧勁兒，板結(jié)干硬的糯米漿在她手里逐漸軟化，將清明菜汁一點點吃進去，揉成了一大團草綠色面團。</br>
程遙遙手指輕輕摁了下面團，一摁一個坑，漸漸回彈，軟而富有韌性：“可以了。現(xiàn)在裹上餡兒。”</br>
謝家的青團還是兩種餡料：豆沙和咸蛋黃肉松。</br>
程遙遙挖出一團豆沙揉成丸子，摁在青團面皮里，轉(zhuǎn)著圈收口，再一摁一搓：“這樣就包好了。”</br>
韓茵大開眼界：“這餡兒你是怎么想出來的？真是神了！我住在大隊長家，他們家昨天做青團，一種是沒有餡兒的，一種是咸菜炒筍粒。”</br>
張曉楓笑道：“我住在林大軍家，他們家是用莧菜汁染了紅色的團子，也沒餡兒。”</br>
程遙遙一邊搓團子一邊道：“不用莧菜汁，摘點紫蘇葉子染得更好看。要是你們想吃咸味的，改天咱們?nèi)リc鞭筍，鞭筍比竹蓀好吃！”</br>
韓茵笑容一僵：“可省省吧，你還敢出去？你不怕我都怕了。”</br>
早上那場驚嚇三人一直默契地不提起，此時忽然提起，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br>
張曉楓爭相說點什么改善氣氛，就聽院門響動，謝昭回來了。</br>
程遙遙忙丟下團子跑到院子里，卻見只有謝昭一人：“小緋呢？”</br>
謝昭道：“林家駿說沒接到小緋。”</br>
“奇怪，小緋說好要回來的。”程遙遙忽然緊張起來：“她不會……不會有什么事吧？”</br>
”別疑神疑鬼。“謝昭摸摸她的頭發(fā)。程遙遙才洗完的發(fā)絲柔潤冰涼，帶著香氣：“小緋在廠子里很安全，應(yīng)該是加班。”</br>
程遙遙想想也是。紡織廠是個封閉的環(huán)境，進出要登記，絕大部分員工都是女人。謝緋住在宿舍里，不會有什么事的。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br>
謝昭換上膠鞋，穿上了上工的軍綠色工裝。程遙遙道：“你怎么又要上工啊？我在蒸青團，一會兒就能吃了！”</br>
謝昭一邊系扣子一邊道：“我去自留地看看。你乖乖待在家，跟朋友一起，不要出門。”</br>
謝昭說完，將柴刀別在腰后就走了。</br>
程遙遙追到門口，忽然叫了聲：“謝昭。”</br>
謝昭回頭，等著程遙遙開口。</br>
“你……”程遙遙不相信謝昭是去自留地，可她也不敢細想謝昭要去做什么。</br>
程遙遙眼巴巴地看著謝昭，不安道：“你會回來吧？我害怕。”</br>
謝昭凝視著她半晌，語氣鄭重而溫柔：“別怕。乖乖等我回來，給你帶野草莓。”</br>
程遙遙忙去拿了飯盒來：“那你把飯盒帶上，多裝點。”</br>
謝昭狹長眼眸里泛起止不住的笑意，接過飯盒。他看著程遙遙把門關(guān)好拴上，這才離開。</br>
轉(zhuǎn)身的瞬間，眉眼間溫柔瞬間消散，化作森寒戾氣，大步向后山走去。</br>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預(yù)收《失憶后被死對頭金屋藏嬌了》求收藏，點進我的專欄就能收藏了，謝謝大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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