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暴君的救贖人設崩了
即便是出了玉佩之后,程沐筠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變化。</br> 他這臨時身體,脆弱無比,隔三差五就必須換,加之玉佩不在身邊,如果身體壞了,只得依賴于萬俟疑及時提供身體。</br> 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程沐筠直接宿在萬俟疑宮中。萬俟疑的手段,宮中即便是忽然多出一個人來,也沒有任何傳言流傳出去。</br> 打掃伺候的宮女對于陡然出現(xiàn)的程沐筠,也沒有任何驚訝的意味,態(tài)度自然到仿佛程沐筠一直居住于此。</br> 今日,發(fā)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br> 程沐筠動不了了。</br> 下午他在窗邊看書,忽然就發(fā)現(xiàn)他腰部以下不能動了,程沐筠倒不驚慌,心知應該是傀儡娃娃壞了。</br> 只是此時萬俟疑不在此處,不知得以這般姿態(tài)坐多久。</br> 不多時,有人進來,是送茶水的宮女。</br> 程沐筠沒有動,擔心嚇到不知情的人。</br> 沒想到,宮女極為敏銳,只是放下茶水和點心的短短一段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程沐筠的不對。</br> 她后退一步,垂首行禮,問:“程公子,可是有什么不適?”</br> 如此冷靜的態(tài)度,程沐筠轉(zhuǎn)念一想,就知道應當是萬俟疑的手比。眼前這宮女怕也不是普通宮女,估計是黑龍衛(wèi)中的一員。</br> 既然如此,他坦然道:“嗯,我動不了了。”</br> 宮女道:“程公子莫慌,奴婢這就去通知陛下。”</br> 過了片刻,萬俟疑便放下政務趕了過來。</br> 他手中拿著一塊玉石,滿臉皆是歉意,“前輩,抱歉,這兩日政務繁忙,我沒注意到玉雕娃娃已經(jīng)沒了。”</br> 然后,他便直接靠在塌旁,開始專心雕刻娃娃。</br> 程沐筠此時已經(jīng)完全不能動了,好在這身體本就只是臨時的,和神魂聯(lián)系不深,除了無聊外倒是沒有難受的感覺。</br> 他只能維持這個姿勢,盯著桌面發(fā)呆。</br> 萬俟疑倒也是體貼,找了本話本攤開在桌上,隔一會就會幫忙翻上一頁。</br> 翻過一頁書之后,萬俟疑隨意靠坐在地上,繼續(xù)雕刻娃娃。經(jīng)過不知多少次的練習后,他手法已經(jīng)非常熟練,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有了基本的形態(tài)。</br> 此時,恰逢夕陽西下。</br> 陽光敞開的窗戶間落入房間中,恰好將程沐筠的側(cè)影投射到了萬俟疑身前的地面上。</br> 萬俟疑抬頭,看見程沐筠倚靠在窗前軟榻上,似乎有些無聊。</br> 他便知曉,該翻頁了。</br> 起身,將話本翻過一頁,程沐筠開口道,“行了,趕緊把傀儡娃娃弄好,我不喜歡這種感覺。”</br> 萬俟疑點頭,“嗯。”</br> 他坐回去,垂眼又看到地上的側(cè)影,還是忍不住抬起了手。他慢慢移動手的位置,讓手指落在地上的影子,慢慢和程沐筠的影子重疊。</br> 手指的影子,慢慢拂過鼻梁,停留在嘴唇之上,許久未動。</br> “好了嗎?”</br> 程沐筠聽萬俟疑似乎許久沒什么動靜,只以為娃娃已經(jīng)雕刻完畢,便問了一句。</br> “快了。”萬俟疑收回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刀,繼續(xù)開始雕刻。</br> 快了。</br> 很快就能碰觸到真正的他,而不是虛無縹緲的神魂,或是冰冷無比的玉石身體。</br> 又是盞茶時間過去,總算是大功告成。</br> 程沐筠換完身體后,才漸漸恢復知覺,即便如此,一時之間也不太能熟練控制。</br> 萬俟疑依舊是攬著他喂水,兩人都快要習慣這般相處。</br> 程沐筠卻不太高興,皺眉道:“這身體,還不如作為一抹神魂待玉佩之內(nèi)。”</br> 萬俟疑喂水的動作,停了一下,低聲道:“抱歉,都是我的錯。”</br> “你的錯?”</br> 程沐筠有些不解,他不過是隨口抱怨一句傀儡娃娃不好用,怎么就忽然道歉了。</br> “我知道陶寧的純靈之體和黑龍精血才能孕育出最合適您使用的身體。”萬俟疑嘆了口氣,“然而陶寧并不喜歡我。”</br> 程沐筠才從眩暈中醒來,就聽到了這句話,“陶寧不喜歡你,是什么意思。”</br> 萬俟疑道:“我本是準備按照您的意思將陶寧封妃,誕下子嗣作為您神魂足以附著其上的身體,但……”</br> 程沐筠:……</br> 不是,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了,你怎么就擅自腦補了這么多。什么叫愿意和我血脈相連。</br> 這是認我當?shù)€不夠還要認我當兒子了?</br> 程沐筠知道萬俟疑對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信任,也不想和任何人有情感聯(lián)系。</br> 只是人終究是社會動物,無人可寄托情感聯(lián)系會陷入瘋狂之中。于是,在萬俟疑得到玉佩之后,便將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玉佩殘魂之上。</br> 他的性格經(jīng)歷和人設,注定他只會對玉佩殘魂這和整片大陸都沒有任何聯(lián)系的存在托付全部的信任。</br> 無論是程沐筠參與的劇情,還是程沐筠未參與的劇情都是如此。</br>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程沐筠未參與的劇本中,萬俟疑對玉佩殘魂的感情或許真的是純粹的亦師亦父,和寄托全部信任的人。</br> 如今卻不一樣了。</br> 連人工智障都看出問題來了,小聲說道:“小竹子,這萬俟疑是怎么把陶寧和你的身體聯(lián)系在一起的?”</br> “他知道的信息,遠超劇本設定中應該出現(xiàn)的信息。”</br> 程沐筠微微皺眉,又補了一句,“并且,他對神魂的了解,超乎常理。”</br> 即便是萬俟疑完全掌握了玉佩,要不知不覺地讓程沐筠陷入沉睡,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還將他自玉佩中帶出,放入玉雕娃娃中。</br> 程沐筠推測道:“我懷疑,他可能覺醒了一部分屬于上界仙尊的記憶。”</br> 系統(tǒng)也傻了,“不會吧,進度條,進度條很穩(wěn)啊。”</br> “試探一下好了。”</br> 程沐筠看向萬俟疑,輕聲說了句,“你這十年來,倒是辛苦了,獨自支撐。”</br> 萬俟疑眼睛微微一亮,搖頭道:“不辛苦的。”</br> 此時,程沐筠的手指已經(jīng)恢復知覺,抬手理了理萬俟疑的鬢發(fā),一如多年以前,“陶寧他究竟做了什么?”</br> 萬俟疑放下心,細細道來。</br> “陶寧他愛上了六哥,兩人私通,事發(fā)之后大抵上是怕我問罪,便偷了玉佩跑回東澤。”</br> 聽到這里,程沐筠挑了挑眉,“哦?如今你對都城的控制,同十年前相比應當是只強不弱,以陶寧的本事,是如何能偷了玉佩跑回東澤國去的?”</br> “當然是我那個六哥鬼迷心竅放他出的都城。”萬俟疑似乎早已準備好了說辭,答得順理成章,“并且,他身上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我自是不能下格殺令。”</br> 程沐筠:“是何物?”</br> “南疆的玉石礦脈,我交予六哥負責,他在其中開采出了一樣奇物,回京之時,他本是要將奇物送上,我那時不在都城,他便偷偷去見了陶寧。”</br> 六王爺同萬俟疑算是關系不錯,識時務知進退,在扳倒攝政王時和萬俟疑合作愉快,他也是唯一一個有實權有差事的王爺。</br> 萬俟疑皺眉,“之后兩人茍合,那奇物卻融入了陶寧體內(nèi)。陶寧逃跑之后,我派人去追,六哥為他求饒,我便知曉了此事。”</br> 說到這里時,萬俟疑神色有些陰沉,“玉脈之中的奇物,我不能確定是何作用,但既然是在這種能承載你神魂的玉石礦脈之中產(chǎn)出,我懷疑和你的身體有關。我不能拿這個可能性冒險,加之都城之外有不少東澤國的探子策應,便讓他跑了。”</br> “無妨,待到我踏平東澤之時,總是能把陶寧抓回來的。”</br> 程沐筠點頭,“好。”</br> 事情當然肯定不是如此,以萬俟疑的性格,怎么會在這一系列事情中純潔得如同一朵迎風招展的白蓮花。</br> 但程沐筠知道,對方準備了這么一套說辭,那便不會露出什么破綻。</br> 一切到此為止,兩人各自歇息。</br> 按照這些天來相處的習慣,程沐筠睡在寢殿之內(nèi),萬俟疑還有政務要忙,忙完之后,他會直接宿在外間。</br> 程沐筠躺在床上,向外看了一眼才閉上眼睛,然后輕聲對系統(tǒng)說,“你猜,他今天忽然對我的這番坦白是為了什么?”</br> 系統(tǒng):“……你們?nèi)祟愄珡碗s了,我不想猜。”</br> “過段時間,他就要出兵東澤了。”</br> 萬俟疑忽如其來的坦白,大抵上是在為之后他的選擇做鋪墊。</br>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的出兵,會如同劇本中那樣,為了保陶寧的命而簽下幾年不出兵東澤的協(xié)議。</br> 萬俟疑的坦白,只是不想程沐筠誤會,誤會陶寧腹中的孩子是他的。</br> 系統(tǒng)聽傻了,“所以,這是為什么啊?”</br> 程沐筠笑了一下,“所以我才懷疑他覺醒了部分仙尊的記憶。”</br> “不可能吧。”</br> “連陶寧都能覺醒上界記憶,身為仙尊轉(zhuǎn)世的萬俟疑為何不行,大概是受到什么刺激就覺醒了吧,和陶寧落水差不多的套路。”</br> 系統(tǒng)連連點頭,“也是哦。”</br> 一切如同他推測的那樣,幾天之后,萬俟疑掛帥,出征東澤國。</br> 在這片大陸之上,帝王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武道強者,征戰(zhàn)之時,自是不會安穩(wěn)居于都城之中。</br> 萬俟疑的實力,大陸之上無人可及。他親自出征,北川大軍自是勢如破竹。</br> 連下數(shù)城之后,程沐筠終于在城墻上,看到了陶寧。</br> 一切如同劇本中描繪的那般,弱不勝衣的陶寧被綁在了城墻之上。一陣風吹過,他身上的披風被吹開,露出凸起的小腹。</br> 程沐筠此時正坐于萬俟疑身后的戰(zhàn)車上,看到這經(jīng)典一幕時,又升起了熟悉的窒息感覺。</br> 好在,他看到萬俟疑的肩膀似乎也微微僵硬,大抵上也是有些窒息的。</br> 嗯,有一起努力走劇情點的隊友,這感覺真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