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白月光老師人設(shè)崩了
仇琮醒過來的時候,人在醫(yī)院里。</br> 他盯著白色的天花板,還有些恍惚。</br> 似乎做了一個悠長的美夢,仇琮少有這種感覺。</br> 他從來都是個目標(biāo)明確,難以被外界動搖的人,他相信的事,認(rèn)定的人,不管如何,都會作為一個信念存在于心中。</br> 仇琮動了一下,腦子里還是一片混沌。</br> 他的動作,觸動了醫(yī)院的提示,很快,有軍醫(yī)進來,給他做了全身的檢測,確認(rèn)他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br> 在檢測時,仇琮才慢慢想起很多事情來。</br> 關(guān)于意外墜毀在垃圾星上,意外認(rèn)識那個長得和程沐筠很像的程竹,還有程竹忽然昏迷之后,他眼前閃過的景象。</br> 理智告訴仇琮,那人不是程沐筠,相處時一切的細(xì)節(jié)都這么告訴他。</br> 可仇琮還是忍不住想要和那個人多相處一段時間,他騙程竹自己的個人終端壞了,無法求救。</br> 他甚至這么騙了自己,為的只是能在抬頭時,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br> 仇琮只覺得自己或許是病得愈發(fā)嚴(yán)重了,明明此前,只要看到和程沐筠長得相似的人,他都不愿再多看一眼。</br> 米隊長的兒子,本身就長得有些相似,之后又多次整容,把外貌調(diào)整得和程沐筠愈發(fā)相似。</br> 如果不是因為米隊長是多年的戰(zhàn)友,他或許早就發(fā)狂捏死那個米十五了。</br> 仇琮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能把一切歸咎于他要瘋了。</br> 瘋了倒也好,自我放逐才是仇琮期待已久的事情。</br> 程沐筠死去時,仇琮也死了。可責(zé)任卻讓仇琮活了下來,他知道程沐筠為何死去。</br> 程沐筠想構(gòu)建的平等世界,尚未穩(wěn)定,他仇琮又有什么資格追隨而去。</br> 仇琮收斂了一切內(nèi)心的感情,按照此前和程沐筠構(gòu)想過的未來,一步一步地開始推動人類共和國的建設(shè)。</br> 他已經(jīng)把“仇琮”個體的情緒抽離開來,封在內(nèi)心深處一個黑色屋子之內(nèi)。留下的是公者“仇琮”。</br> 每隔幾年,仇琮允許內(nèi)心深處那個屬于他自己的“仇琮”出來幾天,去祭奠去悼念。</br> 這一次,他卻放任了私心作祟,自欺欺人地留在垃圾星上。</br> 人類共和國的一切已經(jīng)上了正軌,反抗軍作為人類共和國和ao聯(lián)盟之間的緩沖地帶,也可以在沒有“仇琮”的存在下正常運轉(zhuǎn)。</br> 不完美,但當(dāng)初和程沐筠構(gòu)想過的一切,卻已經(jīng)在路上。</br> 或許,可以放下些許肩上的責(zé)任,做回自己。</br> 那段時間,仇琮內(nèi)心在反復(fù)拉扯,直到那天看到程竹在他眼前倒下,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br> 在仇琮的眼中,卻和那一天,程沐筠的星艦在他眼前爆炸重合了。他抖著手按下了個人終端的緊急呼叫鍵,聯(lián)系上了范錦。</br> 在然后,他的意識就陷入了黑暗之中。</br> “老大,你怎么樣?”</br> 仇琮回過神來,見范錦在床旁邊的椅子坐下。</br> “還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br> 范錦點頭,然后開始匯報這段時間的工作進展。</br> 仇琮也是冷靜地一條條聽了下來,在聽到他們俘虜?shù)呐嵋缓降臅r候,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br> “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范錦說完,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br> 仇琮沉默片刻,沒有問裴一航的情況,而是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程竹,他還好嗎?”</br> 范錦手指微微緊了一下,心想“來了”。在裴一航逃跑之后,他一直在想著該如何在仇琮面前匯報這件事。</br> 他還沒開口,就聽仇琮冷聲道:“直接說,不要有什么隱瞞。”</br> 范錦抖了一下,不敢再多想其他,原原本本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br> 聽到范錦和程竹達(dá)成協(xié)議,讓人作為替身治療自己心理問題的時候,仇琮眉頭皺了一下。</br> 這個表情,被范錦捕捉到,他下意識地起身,退后幾步。</br> 仇琮抬眼,“你干什么?</br> 范錦:“我,我怕你錘死我。”</br> 仇琮瞥他一眼,沒什么表情變化,“繼續(xù)說。”</br> 范錦長吁一口氣,知道給老大找替身這事算是過去了。仇琮的性格向來直接,不會事后算賬。</br> 他安心坐下,繼續(xù)說了下去,把自己干的事情也原原本本的交代,包括給程竹發(fā)視頻,以便他更好的模仿程沐筠的神情舉動等等。</br> 這些細(xì)節(jié),似乎更仇琮記憶中的一些片段對上了。</br> 在恢復(fù)意識之后,仇琮能記起一些事情來,記憶并不連貫,卻有些畫面會閃過。</br> 程竹在和他獨處的時候,的確是有很多細(xì)節(jié)都和程沐筠極為相似。</br> 原來,是范錦發(fā)的視頻。</br> 仇琮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有些麻木。</br> 麻木的鈍痛。</br> 范錦的坦白,總算到了最艱難的階段。他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艱難地吞咽下去。</br> 從他的神情,仇琮就大體猜出了什么事。</br> “程竹人不在白鴿星了?”</br> 范錦默默點頭。</br> “是不是還和裴一航有關(guān)?”</br> 范錦驚了,“你怎么知道?”</br> 仇琮:“我能記起些片段,他用我的權(quán)限進入牢房,放走了裴一航,我都記得。”</br> 范錦嘆了口氣,“是我的工作失誤,我只想著讓你和去動搖裴一航,好策反裴一航,倒是沒想到裴一航把程竹策反了,好像,是裴一航用了什么手段讓他分化成ega了。”</br> ega在ao聯(lián)盟的待遇很不錯,有些腦子不清楚的,的確會把去往ao聯(lián)盟視作更好的選擇。</br>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去看仇琮。</br> 裴一航和程沐筠,其實是仇琮這里不能提的兩個雷區(qū)。每次有人無意間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仇琮心情都會很差。</br> 差到極點的時候,他會“熱情”邀請?zhí)崞疬@事的人,到訓(xùn)練場練上幾局。</br> 被仇琮練過的人,大抵上是要鼻青臉腫加肌肉酸痛一瘸一拐上好幾天的。范錦一點也不想這樣。</br> 還好,仇琮似乎沒有生氣,反而問起另一件事。</br> “你在哪里發(fā)現(xiàn)我的?”</br> 范錦:“在……星港。”</br> 仇琮沒有再問,他攤開掌心,看著上面的紋路出神。</br> 范錦連呼吸都放輕了,拼命收斂著自己的存在感。</br> 許久之后,他才聽仇琮開口,“知道了,你把小姜叫進來。”</br> “是。”</br> 范錦逃出生天,不敢相信替身這件事情,仇琮居然就這么輕輕放過了。難道真的如同醫(yī)生說的那樣,他已經(jīng)開始慢慢從那段往事中走出來了?</br> 如果是如此,那便最好了。</br> 這些年來,他是知道仇琮對自己有多么苛待的,能走出來的話,或許真的能走進新的人生。</br> 范錦嘆了口氣,按下通訊鍵,通知小姜過來。</br> 五分鐘后,小姜進入病房,看到仇琮站在窗戶旁。</br> 此時是夜晚,整扇的落地窗面對著萬千星河。</br> 小姜行禮,“首長!”</br> 仇琮沒有回頭,而是說了句,“坐。”</br> 小姜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坐姿端正,有些緊張。</br> 仇琮的目光,依舊落在外面,“你覺得程竹是怎么樣的人。”</br> 小姜:“他,他是個背叛者。”</br> 仇琮轉(zhuǎn)身,看了過來。</br> 小姜這才發(fā)現(xiàn),仇琮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在懷念什么。他從來沒見過任何時候都堅硬得如同鋼鐵般的仇琮,臉上會露出這樣的表情。</br> “說你內(nèi)心的想法。”</br> 小姜愣了一會,喃喃道:“其實,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因為ega的優(yōu)待被蠱惑的人,我總覺得,程先生的離開,有其他原因。”</br> 仇琮:“你很了解他?”</br> 小姜搖了搖頭,“不算吧,那段時間老大您把他看得挺緊的,誰跟他多說幾句話您都要瞪眼……我,就第一天和他聊了聊,之后除了送東西幾乎都沒什么接觸。”</br> “第一天,你和他聊了什么?”</br> 小姜坦然告知,“他對ao聯(lián)盟好像挺感興趣的,問了我挺多……可我還是不覺得他會因為這個選擇成為ega。”</br> 仇琮沉默片刻,“為什么。”</br> 小姜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直覺吧。”</br> “是啊,直覺。”仇琮總算是有了表情,他笑了一下,“謝謝你。”</br> 小姜一頭霧水地進的病房,又在短短幾分鐘后一頭霧水地離開。</br> 他一出門,就迎上了范錦熱切的臉,“怎么樣?老大怎么樣?”</br> 小姜一臉疑惑,“就,好像心情不錯?”</br> 范錦呆了,萬萬沒想到會從小姜口里聽到這個答案。</br> 說實話,他對小姜是充滿期待的。小姜曾經(jīng)是ega,也是受完全的ega式教育長大的,他的心思比其他人的確要細(xì)膩幾分,并且對人的情緒十分敏感。</br> 現(xiàn)在,小姜居然說仇琮心情不錯?不可能,應(yīng)該是小姜成為beta后被他們這群大老粗同化了。</br> 范錦拍了拍小姜的肩,嘆了口氣,“唉,準(zhǔn)備迎接一段長時間的煉獄級訓(xùn)練吧,老大這段時間心情應(yīng)該都不會好了。”</br> 小姜:“?”</br> 范錦沒有料到,他所預(yù)想的魔鬼訓(xùn)練,根本就不存在。</br> 接下來的三天,仇琮都在瘋狂工作,瘋狂開會,把近期的一切計劃都安排妥當(dāng)。</br> 然后,在第三天的晚上,他發(fā)了個信息給范錦,表示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br> 范錦和小姜匆匆趕到星港的時候,兩人只看到了仇琮走上星艦,消失在艙門后的背影。</br> 隨后,范錦的個人終端,又收到了一條信息。</br> 請允許我短暫地放下肩頭的責(zé)任,抱歉。</br> 星艦尾部,噴射出藍(lán)色的光,慢慢滑出跑道,消失在星海之中。</br> 直到星艦消失在視線中,小姜才輕聲問了一句:“副官,就這么讓老大,追過去了?”</br> 范錦眉頭緊皺,片刻之后才笑了一下,“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這些年來,老大一直淡化自己在反抗軍中的地位,為的就是這一天。”</br> 為的就是,有一天能果斷追隨那人而去。</br> 小姜沉默片刻,問:“可是,當(dāng)初那個人不是個……壞人嗎?而且,程竹也不是那個人吧?”</br> 程沐筠在人類共和國或者是ao聯(lián)盟的歷史上,都算是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人。不管評價如何,無可否認(rèn),如今人類文明的局勢,和他有著不可割裂的聯(lián)系。</br> 他最后出現(xiàn)在星網(wǎng)上的影像,便是在逃亡之前如末路狂徒般的最后剖白,認(rèn)下了關(guān)于自己在抑制劑中動的所有手腳。</br> 范錦沒有解釋,而是說:“老大心里有自己的判斷,這次也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