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反而是個好事。</br>　　柳安安松了口氣。</br>　　“萍兒姑娘,你知道了啊。”</br>　　“嗯。”</br>　　聞萍兒垂眸。</br>　　她知道的契機(jī)還真是奇妙，居然是在新婚之夜，被人告知,你霸占了身份的人,就是柳安安，宮中的柳美人，曾經(jīng)與她起過齟齬的人。</br>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還有那么多……</br>　　“說來，我還要對你道歉。”</br>　　聞萍兒抬眸,眼神是化不開的憂愁。</br>　　“你才是聞家的親女兒,我這個養(yǎng)女,算是鳩占鵲巢。”</br>　　“別這么說，”柳安安立即說道,“你是老夫人抱回來的孩子,她是把你當(dāng)做親孫女養(yǎng)大的。你們之間有著親情,不是嗎？”</br>　　“原來你是這樣的『性』子，”聞萍兒喃喃自語,“之前我為什么……”</br>　　哦對了，第一次見面時,她根本沒有好好和柳安安說話。</br>　　在那種場景下，又是在陛下的撐腰下，狠狠打了她的囂張氣焰。</br>　　這筆賬不能記在陛下頭上，自然也就只能記在柳安安的頭上了。</br>　　是了,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罷了。</br>　　事到如今，聞萍兒也沒有別的辦法，她沉默了片刻。</br>　　“萍兒姑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br>　　柳安安猶豫半天，還是問了。</br>　　聞萍兒抬眸。</br>　　“你是想要問我，新婚那天，我為何要逃走？”</br>　　“的確是這個。”</br>　　柳安安百思不得其解。</br>　　丈夫是聞萍兒自己的選的。</br>　　她又對三郡主哭訴自己是被『逼』婚的。</br>　　怎么這么矛盾呢。</br>　　這一切的原因，應(yīng)該還是當(dāng)時那個讓她逃走的事情吧。</br>　　聞萍兒安靜了片刻，然后搖搖頭。</br>　　“是我……沖動了。”</br>　　“我太沖動了。”</br>　　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br>　　“我如果不是那么沖動，不會變成這樣的。”</br>　　聞萍兒哭得太狠，肩膀一抽一抽地。</br>　　柳安安看著都有些于心不忍。</br>　　她遞過去一張帕子。</br>　　“萍兒姑娘，你倒也不用哭。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總能想法子按下來。你婆婆去聞家時，也說了，等你回去，就和你夫君搬到老家去，且離開一兩年，等他人忘了，再回來。”</br>　　聞萍兒聽到這里，就更難受了。</br>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趴在桌上，眼淚打濕了她的袖子。</br>　　“我為什么那么沖動……”</br>　　聞萍兒一臉悔恨。</br>　　柳安安無奈，勸也勸不好，只能等聞萍兒自己哭夠了停下來。</br>　　聞萍兒的那雙眼，又腫了兩分。</br>　　眼淚還在臉上，聞萍兒抬手抹去。</br>　　“時間還早，告訴你也無妨。”</br>　　“反正，事已至此，能多和你說說話，也好……”</br>　　聞萍兒抹去眼淚，低語道。</br>　　“我本來是想著嫁了人好好過。可是在新房里，有個丫鬟給我送丸子湯時，對我說了一句話。”</br>　　“她說，真正的聞家姑娘找到了，我出嫁，就是給聞姑娘挪位置。等聞姑娘回來之后，聞萍兒這個人，就要被徹底抹殺了。”</br>　　柳安安一愣。</br>　　不是啊！</br>　　聞萍兒出嫁，的確是提早了些，可是聞萍兒和聞家的關(guān)系并未斷，無論是誰也沒有這么提過。</br>　　“那個丫鬟是誰，為何編造這種瞎話？！”</br>　　“不管她是誰，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br>　　聞萍兒說著，又哭了。</br>　　“我當(dāng)時，根本不能容忍。聞姑娘回來，我又不是不歡迎，我知道我是養(yǎng)女，我自然會給聞姑娘讓位置，可是為什么我整個人都要被抹殺？我十五歲，活了十五年，難道就只是給別人當(dāng)一個影子，等人回來了，我就要消失嗎？”</br>　　聞萍兒到底也就只有十五歲，聽了那丫鬟的話，什么嫁了人以后的憧憬，都煙消云散，那一口氣就憋在肚子里，怎么也喘不出來。</br>　　“我被激怒了，我被沖昏了頭腦，她說什么我信什么，她說要想個法子保住我這個人，要讓祖母兄長們愛護(hù)我，我當(dāng)真了……”</br>　　柳安安心中咯噔了下。</br>　　聞萍兒……被騙了？</br>　　聞萍兒是真的被騙了。</br>　　她信以為真，根本無法顧忌自己是剛嫁人，嫁衣都沒有換，在那個丫鬟的掩護(hù)下離開了夫家。</br>　　當(dāng)時她什么都沒有想到。</br>　　為什么一個丫鬟知道這么多，為什么一個丫鬟能安排一輛馬車在后門接應(yīng)。為什么，她篤定她會出來？</br>　　直到上了馬車，聞萍兒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針對她的陷阱罷了。</br>　　或者不是針對她，是一個無情利用她的陷阱。</br>　　柳安安不知道說什么是好。</br>　　她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復(fù)雜的事情，甚至都無法分析，那個丫鬟到底是何等用意。</br>　　或者說，背后是有誰故意慫恿嗎？</br>　　到底是誰呢？</br>　　“……你當(dāng)天被帶走了？”</br>　　柳安安不敢問的太過分，只這么問了一句，得到了聞萍兒的點(diǎn)頭。</br>　　“嗯……”</br>　　“我本來以為我是要被送回家里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我被送到了地牢。”</br>　　“地牢？！”</br>　　柳安安一愣，臉『色』驟然變了。</br>　　“什么人這么大膽，私下設(shè)牢獄，還囚禁了你？”</br>　　聞萍兒搖搖頭。</br>　　“是我蠢，輕易相信了別人，是我沖動，才會陷入那個地步……”</br>　　過去的那幾天，聞萍兒想起來都是難受，眼神黯淡，半響才說道：“抓我的人，是鎮(zhèn)南王府的勢力。”</br>　　柳安安呼吸一滯。</br>　　她半響才找到自己的呼吸。</br>　　她剛剛聽到了什么？</br>　　鎮(zhèn)南王府？</br>　　鎮(zhèn)南王府做的？</br>　　在聞萍兒新婚之夜的時候，騙了她抓了她，還囚禁她在地牢？</br>　　是義兄？</br>　　可是，可是不說是他早早就通過自己的路子，跑回尋南郡了嗎？</br>　　這幾個月來和聞君和對峙的，不就是他么？</br>　　既然不是義兄，那又是誰？</br>　　為什么鎮(zhèn)南王府的人要這么對聞萍兒？</br>　　柳安安根本想不到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br>　　什么理由借口都找不出來。</br>　　她傻傻地盯著聞萍兒：“……你說什么？”</br>　　“是鎮(zhèn)南王府。”聞萍兒重復(fù)了句，“就是鎮(zhèn)南王府，養(yǎng)你的那個鎮(zhèn)南王府。對我下手的，是王府中的一個幕僚。”</br>　　柳安安沉默了。</br>　　聞萍兒卻鼓足了勇氣，繼續(xù)說了下去。</br>　　“得知對方的身份，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不是他們想要抓了我，來威脅兄長。”</br>　　柳安安順著這句話，也才想到這一層。</br>　　是啊，抓聞萍兒的時機(jī)，可不就是聞君和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接連獲勝，讓鎮(zhèn)南王和平西王屢屢戰(zhàn)敗的時候嗎？</br>　　是因?yàn)檫@個嗎？</br>　　柳安安迫切地想知道真相。</br>　　聞萍兒說，當(dāng)時以為……難道不是嗎？</br>　　“結(jié)果我才知道，是我想多了。”</br>　　聞萍兒苦笑了聲。</br>　　“我一個養(yǎng)女，素來與兄長關(guān)系并不親近。我何德何能，能威脅到兄長呢？”</br>　　“是我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重了。還好，人家替我打破了我的幻想。”</br>　　柳安安心『亂』如麻。</br>　　不是為了威脅聞君和，那是為了什么？</br>　　聞萍兒與鎮(zhèn)南王府素來沒有任何聯(lián)系啊！</br>　　柳安安：“……他們抓你，到底為了什么？”</br>　　聞萍兒卻沉默了。</br>　　半響，她轉(zhuǎn)而問道。</br>　　“你和鎮(zhèn)南王，關(guān)系可好？”</br>　　柳安安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半響，說道：“義兄只是義兄，我從小與義兄見得少，說來比尋常人家的堂兄弟關(guān)系要淡一些吧。”</br>　　“你這么說，我都不知道該不該信。”</br>　　聞萍兒低語：“可是我知道，你該是不會騙我的。我該信你的。”</br>　　柳安安有些猶豫。</br>　　難道說，聞萍兒被抓是因?yàn)樗?lt;/br>　　為什么？</br>　　總不能是因?yàn)樗吐勂純褐g的那點(diǎn)小摩擦，讓義兄出手幫她教訓(xùn)人吧？</br>　　不可能的。</br>　　絕對不可能。</br>　　義兄從來都不會在意這種事，更不要提，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都撲在造反上，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fèi)時間和精力。</br>　　“我倒是羨慕你。”</br>　　聞萍兒嘆了口氣。</br>　　“同樣是養(yǎng)女，你的義兄和我的義兄相比，你的義兄更疼你。”</br>　　“你說，為什么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盡了呢？”</br>　　“你是聞家的親女兒，出身高貴。還是鎮(zhèn)南王府養(yǎng)大的，剛及笄，就嫁給了陛下。雖然只是一個美人，可是后宮中沒有別的妃嬪，你受著陛下獨(dú)寵。”</br>　　聞萍兒越說越困『惑』。</br>　　“為什么我就不行呢？我也是養(yǎng)女，可是我要小心討好祖母，小心討好二嬸，還要討好堂兄們，就算如此，除了祖母偏愛我兩分，二嬸見了我，每次都還要問我是誰。堂兄們甚至與我不曾多說過幾句話。在聞家，我連個說話人都沒有。”</br>　　柳安安語塞：“……”</br>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多天下來，身子變得這么脆弱不得了吧。”</br>　　聞萍兒不需要柳安安的回答，她只是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鎮(zhèn)南王府的人綁了我，把我關(guān)在地牢里，對我用刑，打我，凍著我，不讓我不讓我喝，還給我喂『藥』。”</br>　　“那個瘋子還想把我淹在水里弄死，我那天真的差點(diǎn)就死掉了，我昏『迷』過去時，他才松手，說我雖然是個廢物，到底還有一點(diǎn)用，先不殺我……”</br>　　聞萍兒越說語速越快：“我當(dāng)時哭著求他，無論什么可以利用的我都可以，不要?dú)⑽遥帕宋摇Ｎ沂裁炊疾粫f出去的。”</br>　　“很丟人吧，我也是聞家養(yǎng)大的女兒，可是我那個時候，卻怕疼，怕死，在叛軍的面前跪著求饒。”</br>　　聞萍兒死死咬著下唇，血順著她的唇流了下來。</br>　　柳安安心中嘆了口氣，有一股氣堵在她心頭，讓人悶得慌。</br>　　她什么都說不得。</br>　　她沒有遭遇那個場景，沒有被人險些殺害，不知道當(dāng)時聞萍兒心中的恐懼，她什么都說不得。</br>　　只能笨拙地說一句：“別怕啊，已經(jīng)過去了。”</br>　　“沒有過去。”</br>　　聞萍兒搖搖頭，她抬手抱緊自己，整個人都不安。</br>　　“我無時不刻不覺著，我在被打，我馬上就要死了。他們要?dú)⒘宋遥盐仪谐善Ｎ也桓议]眼睛，不敢睡覺，做夢都是那間地牢，燒紅了的烙鐵……”</br>　　柳安安聽不下去了，別過頭去。</br>　　怎么會如此，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一個十五歲的女孩！</br>　　將一個剛剛成婚的少女從新婚之夜騙走，關(guān)在地牢無盡折磨。</br>　　這些人，真的是鎮(zhèn)南王府嗎？</br>　　真的是那個她長大的地方，她一直信賴的家人，做出來的事情嗎？</br>　　她回眸看了眼聞萍兒。</br>　　消瘦的聞萍兒，蒼白得臉，沒有血『色』的唇，還有她漆黑失去光澤的眸子。</br>　　她原來被折磨了那么多天，難怪身子虛弱成這樣。</br>　　柳安安心里也難受。</br>　　“沒事了，萍兒，你已經(jīng)逃出來了。”</br>　　柳安安一愣。</br>　　等等，聞萍兒是自己逃出來的嗎？</br>　　聞萍兒低著頭。</br>　　“……我沒有逃出來，我一直都在地牢里。”</br>　　柳安安微微睜大眼。</br>　　“他放了我。”</br>　　聞萍兒苦笑。</br>　　“我一點(diǎn)用都沒有，我根本不能從他們手中自己逃走，哪怕放了我，我連路都走不穩(wěn)。”</br>　　“我是不是個廢人？”</br>　　柳安安搖頭。</br>　　“別這么說……”</br>　　任何一個小小年紀(jì)的少女遇上這種事，都會嚇破了膽，身心受挫。</br>　　“你會回聞家吧。”</br>　　聞萍兒忽地又換了一個話題。</br>　　牛頭不對馬嘴。</br>　　“你想回聞家嗎？”</br>　　柳安安只能看出這個時候的聞萍兒狀態(tài)很差，她順著她說：“想的。”</br>　　聞萍兒終于笑了。</br>　　“我給你說，我住得院子外面，種了一大片的迎春花。我可喜歡了。一到春天的時候，嫩黃嫩黃地，看著就舒服。”</br>　　“我院子外頭還有一顆桃樹，春天有桃花，快到夏日的時候，就能吃桃子了。我小的時候，經(jīng)常讓嬤嬤帶著我去摘桃兒吃。可甜了。”</br>　　聞萍兒說著，笑得很開心。</br>　　“祖母的院子里，有一棵常青松，長得特別大，我喜歡在下面打盹兒。”</br>　　“兄長的院子我沒有去過，我只知道他院子外頭，空空的，要什么沒有什么，兄長什么都不種，他嫌懶得看。”</br>　　柳安安也跟著勾起唇角。</br>　　“很有趣。”</br>　　“是啊，”聞萍兒又興致勃勃說道，“我快出嫁的時候，二嬸也幫著我繡嫁妝。但是二嬸不會女紅，她繡了一條帕子，繡了兩個月，帕子上全是線頭。”</br>　　柳安安也跟著笑出了聲。</br>　　“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啊。”</br>　　聞萍兒笑著時，臉上有了一絲紅暈，多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鮮活。</br>　　“我夫君，相見時，不是我第一次見他。我去歲就見過他了。去歲春天，我跟著三郡主去踏青，他跟他的同窗，偶然遇上過。”</br>　　“下雨了，他遞了一把傘給我。”</br>　　聞萍兒笑著說：“我當(dāng)時戴著帷帽，他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記得他呢。”</br>　　柳安安聽著聽著，忽地覺著有些不對。</br>　　為什么聞萍兒說話的感覺，總讓她心里跳得快？</br>　　“那你跟我回去，先去聞家，然后讓你夫君來接你。”</br>　　“不啦。”</br>　　聞萍兒搖了搖頭。</br>　　“我回不去了。”</br>　　柳安安心中一沉。</br>　　“我好后悔，為什么當(dāng)時那么沖動，”聞萍兒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如果我沒有偷跑，我這會兒，應(yīng)該跟我夫君在一起。”</br>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遲了，外面說我說的很過分吧。”</br>　　聞萍兒到底是在高門長大的，那些事情她太清楚了，一點(diǎn)仕女出點(diǎn)什么問題，都會被傳得滿城風(fēng)雨。</br>　　柳安安卻騙她。</br>　　“沒有，都按下來了。你夫君也在找你，但是他找的很低調(diào)。沒讓人知道。”</br>　　“他果然是個好人。”</br>　　聞萍兒抹了抹眼淚，低下頭。</br>　　“可惜，遇上我。”</br>　　“也還好，他不會再遇上我了。”</br>　　“萍兒？”</br>　　柳安安伸手想要握著聞萍兒的手。</br>　　“你不要胡說，先回去。”</br>　　聞萍兒的手很小，也沒有力氣，輕輕握著柳安安的手。</br>　　“對不起。”</br>　　聞萍兒的眼底都是歉意。</br>　　“真的對不起。”</br>　　“我太疼了。”</br>　　柳安安安慰她。</br>　　“沒事的，回去找大夫看一看就好了。”</br>　　“不是的……”</br>　　“對不起。”</br>　　聞萍兒搖了搖頭。</br>　　“對不起你。”</br>　　“我真的……我真的是個廢物。”</br>　　“我不配姓聞，我也不配再回到聞家，不配站在我夫君身邊。”</br>　　聞萍兒滿臉都是痛苦。</br>　　“但是我別無選擇。”</br>　　“求求你，不要原諒我。”</br>　　“讓我此生都為你贖罪。”</br>　　柳安安一愣。</br>　　“你再說什么……”</br>　　話音未落。柳安安只覺著頭一暈，她眼前發(fā)黑，身上的力氣逐漸消失。</br>　　“對不起。”</br>　　聞萍兒哭著說。</br>　　“我被放出來的利用價值……就是為了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