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言邱眼睜睜地看著衛(wèi)生間的門在他面前砰然關上, 謝羽憤怒的叫罵聲不斷地從門縫里飄出來。
他嘗試著推了幾下門卻推不開, 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只好轉(zhuǎn)而焦急地敲門。言邱都替謝羽感到著急, 這樣子不把紀星嵐徹底激怒才怪。他那個滴水的馬桶刷要是敢揮到紀少爺身上去,紀少爺可不得活活閹了他。
果然,幾秒鐘后,謝羽罵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門后忽然傳來慘叫聲,驚天動地回蕩在整個長廊里——
“啊啊啊啊啊啊——!”
這叫聲十分嘹亮且慘烈,好像有人同時踩中了幾百只尖叫雞。幾乎是立刻, 好多個渾圓的腦袋從教室門窗里探出來, 想看看走廊上發(fā)生了什么。
走廊盡頭只站著一個體格纖瘦的omega, 焦急地敲著衛(wèi)生間的門,而衛(wèi)生間里面?zhèn)鱽淼膽K叫分明是個男生,叫得卻像是要生了。
聽到這慘叫聲,言邱快慌死了。他就知道,謝羽肯定是打不過紀星嵐的!
“開門!紀星嵐開門!你干什么了?”言邱敲門轉(zhuǎn)為了拍門,但是謝羽的鬼哭狼嚎還在繼續(xù)。
那家伙硬的不吃,言邱只好跟他來軟的。紀星嵐針對謝羽完全就是因為吃醋,言邱只好硬著頭皮賣/身救兒。
“開門!快開門!你別欺負他,快開門我隨你怎么樣都行!”
對癥下藥果然有效。這話剛一說完, 謝羽殺豬般的慘叫瞬間消失了。
但是隨后是更為持久的沉默, 久到言邱都考慮要不要找老師的時候, 門忽然開了。
開門的人是紀星嵐,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一手拽著自己的腰帶。趴在地上死纏爛打拖著他褲腿不放的人,正是謝羽。
言邱一看謝羽沒缺胳膊少腿,但是瑟瑟發(fā)抖像一朵顫抖的蘑菇,臉上亮晶晶的水漬也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的馬桶刷滾落在了一邊,整個就是屁滾尿流的狀態(tài)。但是他的一只手還倔強地抓著紀星嵐的褲子不放,像是要把他的褲子拽下來——仿佛那只手里抓住的不是褲腳,而是他作為男人尊嚴!
“褲子被他拽下來了。”紀星嵐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向言邱解釋開門晚了的原因。
言邱慌忙跑過去看他,身上并沒有傷口,衣服也還是穿得整整齊齊,而站在他面前的那人似乎從頭到尾就沒打算動手。
“我從來不和人打架。”紀星嵐說。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得,言邱還是謝羽。
不過言邱沒把他這話聽進耳朵里去,純屬當他在放屁。從不打架,那天晚上是鬼揍的他哦。
看見謝羽沒事,言邱松了口氣,想勸他快點離開以免引起更大的事端——剛才他鬼哭狼嚎的動靜,已經(jīng)驚動了不少人,衛(wèi)生間外還有好多人探頭探腦,被言邱關門擋在了外面。
他把謝羽扶起來,可是謝羽依然不服氣,哽咽地說:“姓紀的!有種你就跟我打一架,只會用信息素施壓算什么本事!”
言邱用攙扶他的手捏了一下謝羽的肩,勸他少說兩句,同時眼睛瞪著紀星嵐,幸好他沒有真的傷謝羽。
謝羽對紀星嵐的首次正面單挑,以這樣慘敗的結(jié)果告終。
做完這些,言邱默默地把碘酒瓶收起來,自己給自己頸后的傷口貼上了紗布,然后撿起掉在洗手臺上的抑制項圈戴好。
和兩個alpha一起戴在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他感覺悶得慌,于是好聲好氣地勸紀星嵐先回班級去。
紀星嵐站在他面前,伸手勾了一下他耳側(cè)的發(fā)梢,神情曖/昧似在挑釁:“那說好了,隨我怎么樣都行。”
謝羽一聽毛又炸起來了,袖子一擼又要跟他干架,被言邱攔住了。
紀星嵐給了他一個更加有挑釁意味的眼神,扭頭出了門揚長而去,順便疏散了門外看熱鬧的人群。
...
言邱檢查以后得出結(jié)論,謝羽真的沒受傷,于是扶著他出門。
他們沒回教室,言邱先帶著謝羽上了天臺,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跟他聊聊。
午休時間,天臺上空空蕩蕩。這是他們前些天沒用一兵一卒就從陳茍手上搶回來的。
謝羽一瘸一拐地跟在言邱身后上了天臺,兩人在角落里坐下。
他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勁了,不斷地咬著下唇。
言邱悄悄打量著他,知道謝羽心里堵得慌。
“爹,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強迫你的。”謝羽的聲音比哭還難聽。
言邱沒吱聲,先在心里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他一直不敢告訴謝羽他和紀星嵐的事,因為他們都和紀星嵐不對付。作為老大,言邱本來是和他們一起站在和紀星嵐敵對的戰(zhàn)線的,但是忽然有一天,言邱變成了omega,還有了紀星嵐的孩子。
這是赤.裸裸的投敵叛變啊!
但是事到如今,言邱也沒法再瞞著謝羽了。就算糊弄過去一時片刻,憑著他的聰明遲早也會知道真相的。如果真到他自己發(fā)現(xiàn)的那時候,他們之間的信任還能不能持續(xù),言邱也沒底了。
言邱清了清嗓子。即使謝羽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他還是得告訴他實情。
...
聽言邱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天臺上的沉默持續(xù)了好長一陣。
如言邱的猜測,謝羽果然沒法接受,狂躁地抓著一團卷發(fā)在墻腳蹲下來。他從口袋里摸出了煙盒和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支煙。
言邱垂著眼看他。他們這幫人雖然壞毛病不少,但是一般不會公然在學校里抽煙。可見謝羽的情緒有多糟糕。他果然不好接受。
眼看著謝羽叼著煙點上,給言邱也遞了一支的時候,言邱拒絕了。
謝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連忙又把手收了回去。
“哦對,你懷孕了。”他的嗓音忽然就啞了,像是要哭。
“……爹,這事我一時半會兒真接受不了。我不是怪你,可是你還不如一直騙我呢。”謝羽帶著哭腔說,“都什么事啊,你那么討厭他,憑什么你要給他生孩子。”
“其實,我不討厭他的。”言邱半是為了安慰謝羽,半是說實話。
“真的嗎。說實話這個情況我還寧可你喜歡那老畜生,不然太難受了。”謝羽手里的煙只嘬了一口,就捏在手里,指尖的力道幾乎要把煙屁股揉碎的。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言邱看,啞聲說:“其實我能不能接受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怎么樣。爹,你要是不愿意,那現(xiàn)在就去把孩子打了,不用怕,我陪著你。然后你和他一刀兩斷,大不了出國,永遠別再見他了——應該還沒有永久標記上吧?”
言邱略一點頭回答他最后一個問題,但是對于前面的建議卻遲疑了。
捫心自問,他舍不得和紀星嵐斷了,也舍不得打他的孩子。
哪怕紀星嵐現(xiàn)在對他的這點好也是以別人的名義得來的。
言邱嘴唇顫了顫,事到如今,為了給謝羽一個交代,他不得不把這兩年來藏在心底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說了出來:“我承認,我喜歡紀星嵐。”
聞言,謝羽猛然抬頭盯著他看,神情里滿是不可思議,比聽說他懷孕了還要驚訝,簡直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你,你喜歡紀星嵐啊。我怎么沒感覺出來。”
“廢話,他自己都沒感覺出來。”像是什么自我保護機制一樣,一提起喜歡紀星嵐這件事,言邱就變得有些暴躁,“他又不喜歡我,我敢說嗎。”
但是把這事說出來之后,他果然好受多了。
言邱不由得想,他從前表現(xiàn)得那么討厭紀星嵐,到底是裝給誰看得,一方面是裝給謝羽他們看,一方面是裝給紀星嵐看,更多的則是裝給他自己看。
他承認,陷入感情中的時候,人類簡直是矛盾體本身。如果他不說出來,紀星嵐永遠不可能猜得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謝羽順手把煙頭在瓷磚上按滅了,迎著風站了起來:“算了,爹你喜歡就好。但是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別想著打架,打不過他。”言邱看這小子剛吃了虧還不長記性,搖搖頭。
“我,我?guī)Т簖埶麄円黄鹕希筒恍判占o的他還能一串四。”謝羽嘀咕道,“可他說從不和人打架是什么意思?”
“不打架的意思唄。”
謝羽瞇起眼睛看著遠方,若有所思:“可是紀老狗雖然討人厭,說話從來都是算數(shù)的。他說不打架,那應該是就是不打架——可是爹,你不是因為打了一架才和他結(jié)仇的嗎,怎么回事,他少年癡呆啊?”
“……”言邱揉了揉太陽穴,瞇起眼睛。聽謝羽提起那時候的事,他也有點疑惑。
當時言邱喝了酒,意識本來就模糊不清,醒來還直接斷了片,現(xiàn)在時隔已久更加記不起來了。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他確實是去找紀星嵐單挑的。但是醒過來的時候確實在他車里。
當時言邱被按在車后座上,嘴唇紅腫麻木,唇角還不知道為什么破了點皮,紀小少爺則欺身在他上面,漆黑的眼眸中透出饜足的神情,就跟每次親完他以后一樣——等等,什么親完?!
言邱猛地打了個寒噤,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整個人呈現(xiàn)出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草了,到底怎么回事。
難不成他記憶里的打架是假的,那個荒誕的春.夢才是真的?
不對啊,他是去找紀星嵐打架的,紀星嵐親他干什么?!
看著言邱短短幾秒內(nèi),臉色從白到綠又逐漸轉(zhuǎn)化為紅,五顏六色十分精彩。謝羽沉默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嚴肅地說:
“爹,你真的不覺得紀星嵐知道你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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