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
“誒?”
溫蘿先是一愣,旋即眼睛一亮。
對啊,假扮男女朋友這場戲說開始的是她,至于什么時候結束,決定權不也在她手上嗎?
這借口想用幾次,什么時候用,不還是她說了算。
溫蘿看了眼主動給自己提供“魚餌”還不自知的“獵物”,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歡快地跟他告別,幾乎是小跑著回了家。
兢兢業(yè)業(yè)地做好筆記后,出于各種復雜難辨的心理,溫蘿也沒心情做一些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干脆挑了幾部國內(nèi)外的經(jīng)典老電影重溫,午晚飯也簡單應付了一下。
只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收到來自溫浩孺的質問電話。
溫蘿不認為鄭謙城心胸會那么寬廣,在兩家人面前一點紕漏都不露。而且就算他不說,長輩那邊在他們見過面以后也總會過問的。
她今天的一番行為,站在自己的角度是爽了,但也可以說完全沒給鄭謙城、鄭家乃至溫浩孺一家臉面。
溫浩孺董事長做慣了,被這么落了面子勢必是要給個說法的。
本來溫蘿都已經(jīng)想好了溫浩孺那邊的應對之辭,但事實確實是,整整一天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仿佛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第二天依舊無事發(fā)生。
這讓溫蘿也忍不住有些詫異,但到底放松了些警惕。
既然他們不準備過問,她也裝作什么都發(fā)生好了,何必自尋煩惱。
————
到了快做晚飯的時間,溫蘿才想起家里的醋用完了,不由拍了拍腦袋。
之前她還想著等去買呢,這幾天被那些事搞得,全忘在腦后了。
樓下就有便利店,溫蘿懶得正式打扮,睡裙外隨便披個大衣就出了門。
越是到深秋,秋雨下得愈發(fā)頻繁,溫度也在這一場接著一場的雨中穩(wěn)步降低。
溫蘿一手拿傘不太方便,暫時放棄了填補家里零食的念頭,只買了醋便往家走。
電梯在身后悄無聲息地合上,距離不長,溫蘿干脆摸黑往電梯間門口走。
她住的小區(qū)是一層四戶的復式層格局,每層電梯間和樓道都配備的感應燈。
只是這段時間恰逢雨天,每層電梯間都被鋪上了柔軟吸水的地毯,一路上輕盈無聲,也沒觸發(fā)感應燈。
以至于溫蘿直至走到拐角處才注意到站在自家門口的那道輪廓模糊的人影。
手上的雨傘還殘余著水跡,微小的斑點互相糾集,匯聚成滴,翻越崎嶇的褶痕,從邊沿墜下,落在腳下的地毯上,如雁過無痕,沒打破分毫靜謐的氛圍。
門口那人正低頭劃著手機,幽幽的藍光映出半張側臉,只是手機的光芒過于虛渺,讓人看不清晰,反倒平添了幾分扭曲。
鄭、鄭謙城?
他怎么會在她家門口?!
幾乎是辨清那道人影的瞬間,一些不好的記憶便頃刻間涌上心頭。
溫蘿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屏住呼吸,或許由于憋氣缺氧,大腦近乎一片空白,甚至有些站立不穩(wěn)。
拿著醋的手心漸漸沁出汗意,讓她幾乎握不住瓶身,指腹艱難地扒著玻璃瓶,不敢發(fā)出一丁點兒動靜。
鄭謙城看了會兒手機,似是有些不耐煩,隨手敲了敲門,樓道和電梯間的感應燈都應聲而亮。
溫蘿本能地趁著這短暫的聲響往后縮去,躲進那邊視野覆蓋不到的地方,一步一挪,緩緩倒退著,退進安全出口的位置,屏住呼吸,墊著腳往樓下走去。
一口氣往下走了五六層,溫蘿終于堅持不住,癱軟在樓梯扶手邊。
明明天愈發(fā)的涼,溫蘿卻仿佛剛從水里撈上來的一般,睡裙的絨毛被后背的汗水浸濕,糾結纏繞著,額頭也汗津津的,一滴汗水從額上滑落到睫毛,輕顫了一下濺落到瓷磚地板上,綻開一朵碎裂的水花。
傘和醋隨手放在一邊,溫蘿抖著手從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機,下唇瓣被禁錮在齒間搓磨,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意,劃著通訊錄,在梁斯珩的聯(lián)系方式映入眼簾時,不由得一頓,一股酸澀從鼻間躥起,下意識撥了過去。
耳畔間是最尋常的“嘟”聲,兩聲過后,電話被接通,一道溫潤清雋的聲音撕開難以言盡的恐慌,將人輕輕包裹。
“喂,溫蘿。”
幾乎是男人開口的瞬間,溫蘿強忍著悶在眼里的淚水奪眶而出,另一只手捂住嘴,小聲嗚咽著:“梁、梁斯珩,你在哪......”
另一端,梁斯珩菜切到一半的手頓住,臉色一變,隨手關掉旁邊的爐灶,拿過臺上的手機轉身走出廚房,隨手拿下衣架上掛著的大衣外套,拿好車鑰匙,彎腰穿鞋。
手上的行動不停,對耳機那邊說話的嗓音卻依然平穩(wěn),讓人感到無限的安定。
“我在家,你現(xiàn)在在哪里?需要我過去嗎?”
即使隔了幾層的距離,溫蘿仍是本能地害怕被聽到一般,聲音小到幾乎只聽得到氣聲:
“我、我在家,我在家下面幾層,我家,我家門口有人.......”
梁斯珩聽著電話那端女孩顛三倒四的說法和時不時的啜泣聲,眉間深深攥緊,瞥了眼正在運行的電梯,再想到進了電梯信號也沒了,當機立斷,快步順著樓梯向下走。
“溫蘿,蘿蘿,”梁斯珩叫她,微頓,聲音慢慢低下來,溫柔到近乎繾綣,“你現(xiàn)在可以自己下樓么?我去接你,或者我上樓去找你?別怕。”
“我,”溫蘿抽噎了一聲,“我可以下樓,我現(xiàn)在下去。”
“好,那我就在樓下等你,”梁斯珩嗓音低柔,安撫著溫蘿近乎崩掉的神經(jīng),“蘿蘿別怕,我陪你說說話好不好?”
溫蘿低低應了一聲,喘了口氣,手心撐著地面爬起來,視線晃過門縫間的電梯,只覺得里面像是有一頭野獸隨時撕開門沖出來。
溫蘿慌忙挪開眼,不敢坐那噬人的電梯,摸著扶手,軟著腿往下走。
梁斯珩敏銳地察覺到女孩的氣息平穩(wěn)了許多,不動聲色地松掉一口氣,腳下步子不停,隨便找了點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溫蘿心神不定,此時便無比后悔自己當初因為喜歡買了高層。
好不容易走到一樓,一抬眼便望見前方明亮的大廳里,身上披落著雨水的印跡、長身玉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