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少爺們
周緒起“威脅”完人回來,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門口還堵著幾個來等人的其他班的家伙,他伸了伸懶腰坐回位置上。
桌面亂七八糟地堆了五六張卷子,周緒起懶兮兮地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隨后往椅子上一癱企圖裝死。
身旁傳來整理書籍窸窸窣窣的雜響,他抬手攥上身旁人搭在桌面上的袖子。
謝致予收好作業(yè),瞟了眼攥著他衣袖的手,冷不丁地說:“你上廁所不洗手?”
“?”
周緒起一骨碌坐起來瞪著他:“你才不洗手。”
他只是沒去上廁所而已。
謝致予淡淡地“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緒起:“”
“你不信我?”他不可置信,甩了甩自己干燥的手說,“我這是,我這是干了才沒水的好吧。”
謝致予眼都不抬,又輕飄飄地“哦”了一聲。
周緒起:“”我生氣了。
他站起來走到人椅子后邊,從背后抬手湊到他臉前,“草,不信你問問有沒有味兒?”
謝致予往后躲了一下。
“”周緒起咬牙切齒地推了他頭兩下,又泄憤似地隨手抓了把他的頭發(fā)。
謝致予被他推得往前傾,眼里卻溢出點(diǎn)笑意,顯然不生氣被揪頭發(fā)。
“哦喲。”許孟歪了歪頭,看到被施暴者笑得彎眼睛,施暴者反而橫眉冷對。
“你們玩啥呢?”
周緒起:“你得管著么。”
許孟:“”
他捂著胸口,一臉悲愴:“啊,緒哥傷心了。”
周緒起:“傷吧。”
“”
許孟做了個咦惹的表情,收住戲問:“你等會兒要去練舞嗎?”
周緒起想了想,撐著謝致予的椅背沿回:“不去啊,怎么了?”
“沒事兒,”他說,“我看你這個星期天天下午都去練舞,想問問你今天下午還去不去。而且你之前不老因?yàn)闆]帶校卡被老陳攔在門口么,我提醒你帶校卡,別到時候又被老陳攔了。”
“不過,你這周不留下來練舞,隨大流出去的話就用不著校卡了。”
“嗯。”
“那成,我先走了。”許孟說完,背上書包,和他倆說了再見。
周緒起抬起撐住椅背的手朝他揮了揮:“一路走好。”
許孟在門口“草”了一聲說:“這話可不興說啊,兒子。”
“叫誰兒子,我是你爸爸。”周緒起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
看著空空如也的大門,他嘀咕了句,身體向前傾,垂眼看著剛被自己□□過的發(fā)頂說:“欸弟弟,等會兒和我一起回去,莫阿姨和你說了吧。”
從他的角度,看到底下的人高起的鼻梁兩邊睫毛顫了顫,接著聽到聲調(diào)平穩(wěn)的回答:“說了。”
“那行,”周緒起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骨頭的突起感很明顯,“那幫你哥收一下作業(yè)吧。”
謝致予:“?”
他仰起頭,以一種“你怕不是在做夢”的眼神看向上面仰角也好看的人。
“予哥。”周緒起喊了聲。
不為所動。
“予哥,求你了。我檢討還有幾句話沒寫完。”他從背后環(huán)上人的脖子,腰背下壓,手臂伸長,腦袋挨在他腦袋邊,“行嗎?”
等了會兒,他又問了句:“啊,行么。”
謝致予用腦袋撞了他的腦袋一下,“起來。”
周緒起知道他這是同意了,笑嘻嘻地看著他起身坐到旁邊的位置上,自己則掏出檢討補(bǔ)上那幾句話。
收拾好作業(yè),兩人背著書包往樓下走,一起給站在大門口的李肚肚交了檢討,接著打算穿過天橋去停車場。
天橋底下車流穿梭,站在天橋上一眼能看到體育中心圍著籃球場的鐵條網(wǎng)框,秋日余暉橙燦燦地鋪開,一陣風(fēng)掠過,撩起寫了很多理科題頭發(fā)卻依舊茂密的少年的黑發(fā)。
周緒起劉海被吹得亂七八糟,他還反過身來笑謝致予糟亂的發(fā)型傻。
“你才傻。”謝致予說。
室外停車場在體育館旁邊,很多車位的磚縫間甚至冒出了草茬。
周緒起低頭給王叔撥電話。
電話等待接通中,謝致予手指摸上他的手臂,蹭過青紫沿著脈搏點(diǎn)上骨頭突起的手肘,和那天在教務(wù)處的摸法一樣,激得周緒起手臂上的肌肉抽動了下,耳后的絨毛立了起來。
“去醫(yī)院拍個片吧。”謝致予的眉毛皺了起來,盯著他那塊青紫。
“真沒事。”周緒起握著手機(jī)說。
謝致予手指蹭了下,想要說什么,電話里傳來聲:“喂,小少爺。”
“喂,王叔。”他接了話,“我和謝致予已經(jīng)到停車場了,你在哪兒?”
“啊我在,等會兒,我下車了”砰地一聲,車門合上,“我好像看到你倆了”
周緒起聞聲抬頭,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斜前方的車邊站了個穿襯衫的人朝他們招手,同時手機(jī)里傳來,“小少爺,我在這兒,我朝你招手看著了嗎。”
“看到了。”周緒起掛斷電話,拉著謝致予往那邊走。
王叔就是前段時間在醫(yī)務(wù)室照顧他的西裝男,這回沒有穿整套西裝了,上身一件襯衫下身一條休閑褲,看起來比之前削減了接近一半的商務(wù)氣質(zhì)。
一走近,周緒起打了聲招呼:“王叔。”
王叔幫他們拉開了后座的車門,話一出口仍是十分商務(wù)卻又帶著點(diǎn)微妙的和藹:“欸,小少爺和致予少爺放學(xué)了啊。”
謝致予聽到他這稱呼平淡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和周緒起第一次聽到別人叫他少爺時的反應(yīng)非常相似。
他盡力壓下“什么鬼”的表情,坐上車后,和周緒起視線撞上,兩人互看了會兒,用眼神交流。
你們家的人都是這么稱呼你的?
好像是?
除了我爸。
別想了,他們以后也會這么稱呼你的。
你跑不掉。
致予少爺。周緒起笑了笑。
謝致予眉毛抽動,轉(zhuǎn)頭望向窗外。
周緒起瞧他一副生無可戀卻無法逃脫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王叔透過后視鏡看到他們的互動,十分商務(wù)地說了句:“少爺和致予少爺?shù)年P(guān)系很好啊,這樣先生就放心了。”
謝致予聽著他這十分電視劇的言論,抬手摸了摸耳朵,本來想捂的。
周緒起笑著說:“對啊對啊,我倆關(guān)系特好。”
說著,順手?jǐn)埳吓赃吶说募纭?br/>
“”
車子剛開上正軌,謝致予猶豫著開口說:“王……王叔,能先去一趟附近的醫(yī)院嗎?”
“啊,當(dāng)然可以了,”駕駛座上的人疑惑地問,“致予少爺怎么了?是身體不適嗎?”
“不是,”謝致予搖了搖頭,“是周緒起他打球的時候摔到了手臂,我怕他摔著骨頭了。”
周緒起沒來得及阻止,便給身邊人把話說完了。
“我真沒事,有事我自己還不清楚嗎。”他爭辯。
王叔沒聽他的,當(dāng)即改變路線往最近的醫(yī)院去,邊開車邊說:“你哪里清楚,前幾個星期軍訓(xùn)自己發(fā)燒了都不知道,還是暈倒了被人扛到醫(yī)務(wù)室去的。”
這幾句話倒是不商務(wù)了,就是聽起來不怎么悅耳。周緒起沒話講了,眼皮垂下來:“這是骨頭,骨頭到底摔沒摔到我會不知道,很明顯”
車一路開到醫(yī)院,掛號等了半個小時,拍完片出來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周緒起拿著手上的片子說:“我說了沒事。”
謝致予見醫(yī)生親口說沒問題,終于不再糾結(jié)他的手臂傷。
王叔也放心了。
車子重新駛上車道。
“沒事就好,你們年輕人平時打球小心點(diǎn),不要太較真。”王叔說,“我前段時間和先生去了間中學(xué)。去的那會兒學(xué)生們正在操場上打球賽,我們還沒走過去,就突然看到一個男孩子從被人包圍的球場里飛了出去,直接飛到了球場對面的那面墻上。”
“不知道他們是打球還是打架。”他搖了搖頭。
周緒起這星期第二次聽這句話,他松弛著身體往座椅上靠。
此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黑夜中車水馬龍的夜景特別好看。
他可有可無地應(yīng)了聲,謝致予沒說話。
王叔見這兩小孩都是一副困倦的樣子,也沒再說話,專心開車往別墅區(qū)去。
路上的車逐漸多了起來,大約是開出了市郊轉(zhuǎn)向市內(nèi),又或者是趕上下班高峰期。光影穿過車窗在謝致予的臉上流動,時而躍過睫毛時而滑過鼻梁,他坐著坐著,產(chǎn)生了些憊意,閉了閉眼,肩上突然落下點(diǎn)重量。
他偏頭看過來,看到周緒起眼下睫毛的陰影。
睡著的人呼吸平穩(wěn),時不時往下出溜。
謝致予動了動肩,讓他枕得更方便了一點(diǎn)。
別墅區(qū)在城西市郊,一中在城東市郊,一西一東,兩地相隔遠(yuǎn),車開了好一陣才到。
王叔將車開入地下車庫停穩(wěn)后,熄了火:“少爺們,我們到家了。”
沒聽見動靜,他轉(zhuǎn)頭看到兩個少年腦袋挨著腦袋在后座睡著了的場景。
挨著的地方黑發(fā)互相蹭得亂七八糟地翹起。睫毛垂著,安安靜靜的,顯得乖巧又有點(diǎn)傻氣。
駕駛座上的人失笑。
又喊了聲。
“少爺們,我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