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此前一直都是周池在關(guān)照家里的飲食,周緒起會做的東西有限。
今晚他琢磨了一會兒,將一些蔬菜還有兩條臘腸切塊一道丟電飯煲里煮,煮出來的大雜燴雖然色香味俱全,但到底是少了點肉腥,吃著沒滋沒味的。
吃完飯收拾干凈廚房后,兩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周緒起掰了瓣橘子給旁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了幾個,他站起身到廚房洗手。
電視里的綜藝爆發(fā)巨大笑聲,謝致予看了眼從廚房走出來的人。
在這之前的兩天都是他做的菜,但今天周緒起不知是不是心血來潮,非說自己也得做一回,興致沖沖地進了廚房,最后出來個大雜燴,吃完后又覺得沒滋味。
謝致予有點想笑,喊了聲:“傻子。”
周緒起耳朵好,抬眼瞪他:“喊什么呢,弟弟。”
謝致予:“反正沒喊你。”
周緒起:“”
他走過去,摁著人的脖子蠻力往下壓,質(zhì)問:“弟弟,你什么時候能尊敬一下你的兄長?”
謝致予沒硬扛,順著他的力道往前傾,逗到人了沒忍著笑:“我敬啊,我一直很敬。”
周緒起抬手往他后腦勺泄憤地拍了兩下,被打亂的頭發(fā)絲軟和,和主人冷冰冰的氣質(zhì)一點都不相符。
周緒起撒開這個乖弟弟,拎起搭在沙發(fā)上的外套穿上。
謝致予掙脫束縛抬起頭來:“你要出去?”
周緒起接了杯水喝掉,放下杯子,順手拉開茶幾柜,拿出塞在里面的摩托鑰匙。
“嗯,”他回答,“出去兜一圈。”
“富二代飆車?”謝致予問。
“”周緒起不樂意了,“弟弟,說什么飆車呢?”
“我一安紀(jì)守法的好公民,這是出去兜風(fēng)。”他晃了晃車鑰匙。
謝致予:“”
他怎么記得,“飆車”這詞最開始是從眼前這人嘴里說出來的。
周緒起手臂活動了一下,他這幾天的功夫零零散散把作業(yè)寫完了大半,加上不需要出去掙錢,他每天待在家里閑得慌,不知道該干什么。
是以,昨晚商闊來問,他干脆答應(yīng)去一趟,或者是說剩下的幾天都去玩玩。
周緒起頓了頓,偏頭看著眼前人,“小孤僻,我記得你兼職做完了。明天是不是不用去了?”
“那——要不要一起來?”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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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的公路自帶清涼,黃色成團狀的路燈投射在路邊磚塊砌成的人行道上。
車速很快,疾馳地掠過一團團黃色燈團,衣角被刮在皮膚上的風(fēng)掀起。
周緒起為了證明自己是良好公民,特地給謝致予塞了個頭盔,自己也戴上。
幫謝致予調(diào)整頭盔時,邊動手邊絮絮叨叨:“人還是要命點好”
一路經(jīng)過市中心,霓虹幻彩的市中心在夜晚顯現(xiàn)出獨特的不同于白日里頭的熱鬧。
在紅綠燈前停下,左前方一輛自行車從綠樹掩映的單車道駛過,周緒起拍了拍扶在他腰側(cè)的手。
謝致予虛搭著他衣服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曲起,頭往旁邊偏了偏,疑惑地“嗯”了一聲。
周緒起說:“這樣兜風(fēng)是不是挺舒服的?”
車鳴人言皆熙熙攘攘地擠在耳邊,眾生萬物在夜晚的姿態(tài)總有種擁抱黑夜的柔和感。
謝致予應(yīng)了,南方的秋季并不過涼,限速了的摩托帶著他安靜是從地穿越市中心。
確實很舒服。
周緒起沒再說什么,紅綠燈交換的一瞬間,摩托像離弓的箭一般駛了出去。
待城市帶著些人間喧囂的風(fēng)漸漸轉(zhuǎn)換成郊區(qū)涼意可滲入皮膚的風(fēng),周緒起從另一個入口把摩托騎進了商闊的俱樂部。
原本在賽道邊歇著的一幫人聽到右側(cè)方傳來發(fā)動機絲滑的轟鳴聲,齊齊轉(zhuǎn)頭看去。
不知誰先起的頭。
“緒哥!”“小緒!”“來了啊!”
“好久不見……”
“……”
周緒起在賽道邊停下。
抬手摘下頭盔,黑發(fā)亂七八糟地塌下,他目露茫然地看著眼前這群半大不小的少年。
這些人誰啊?
沒猶豫幾秒,他搖了搖灌滿風(fēng)聲的腦袋。
不管,演了再說。
將頭盔隨手?jǐn)R在車頭,極其自然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今晚在這兒啊?”
其中一個黃頭發(fā)少年抱著頭盔懶洋洋地跨在車上,“對啊,我們今晚這個時間點例訓(xùn)。”
另一個年紀(jì)看起來比他們大一些的青年打趣說,“小魔頭,你是不是太久不來,忘了我們車隊例訓(xùn)的時間了。”
周緒起從容不迫地想打個哈哈,黃發(fā)少年突然指了指他旁邊,“這位是?”
謝致予拎著頭盔擱邊上站著,不說話不出聲,有讓人自動忽略的神奇功能,一旦摘下頭盔露出那張臉,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周緒起攬了下他的肩,“這我——”
他頓了一下,瞟了旁邊人一眼,笑著說:“我弟弟,謝致予。”
話里話外擺明了占便宜。
“……”謝致予伸手到他腰后,曲指抵了抵他的脊梁骨。
“弟弟?”所有人都很訝異。
“小魔頭,你什么時候有了個弟弟,親的?”
周緒起點點頭:“親的。”
“???”
謝致予面無表情地開口:“別瞎說。”
接著主動解釋:“我是他朋友。”
“你們好。”說完,他伸出手。
眾人紛紛明白過來,這是在開玩笑啊。
男生之間哥哥弟弟爸爸兒子的占便宜很常見,周緒起又是個不著調(diào)的性子,也沒人覺得這種玩笑有什么。
他們一路和謝致予握了手,邊握邊自我介紹:“朋友你好,我是百事。”
“我是可樂。”
“橙汁。”
“氣泡水。”
“”
周緒起搭在摩托車把上的手一頓,什么,什么玩意兒?
聽著一串串的飲料名,謝致予臉上表情逐漸麻木。
瞧著年紀(jì)大些的青年百事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解釋說:“這是我們的藝名,比較好記。”
謝致予思索了一下,問:“敢問你們車隊怎么稱呼?”
百事笑著念出個詞組,“freegalloping”
謝致予偏頭看了眼身旁人,周緒起翻譯道:“自由飛馳。”
出乎意料地正經(jīng)。
百事又說:“我們簡稱fg。”
后方通道出現(xiàn)個高大的人影,商闊走到一群孩子面前。
看到他后,眾人紛紛和他招呼。
商闊看向剛來的人:“小緒,來了?”
周緒起點點頭。
商闊早瞧到了站在他身旁的人,客氣地問了句:“這位是你朋友?”
周緒起應(yīng)了一聲,接著給他們互相介紹:“這是我哥商闊。”
“我朋友謝致予。”
“商哥好。”謝致予和他握了手。
周緒起左右看了看,問:“江哥呢?”
“他?”商闊說,“他在樓上修圖,通宵兩晚,忙著呢。”
江進大學(xué)在國外讀的哲學(xué),畢業(yè)后從事和哲學(xué)半點不搭邊的攝影行業(yè),通宵修圖是常有的事。
有可能是大眾規(guī)律,搞藝術(shù)的最喜歡夜晚,晚上安靜寂寥,是放肆沉進自我世界的最佳時刻。
周緒起不知為什么從這平淡的語氣里聽出了點不爽,摸了摸鼻子轉(zhuǎn)移話題:“那我先去跑一圈。”
“去吧,你要想玩別的,來車庫找我。”商闊說。
周緒起長腿一橫,跨上車身,“那成,弟——”
“弟”字還未出口,隊里唯一的姑娘氣泡水搶先一步說,“緒哥,我這回能坐你后座了吧。”
話一出,全隊善意地哄笑,黃頭發(fā)的可樂“哎呀呀”了一聲,“想啥呢小水,你哥逗你玩的。”
橙汁道:“小水別想了哈哈哈”
隊里都知道氣泡水對周緒起有點兒盲目崇拜。她年紀(jì)最小,現(xiàn)在也才剛十六。算是商闊的親戚,所以從小在他的車隊里混。
車隊里除了年齡大這群小孩十來歲的商闊,氣泡水看周緒起最有眼緣,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小的時候老愛跟他后邊。
周緒起只能跟養(yǎng)了個小妹似的照顧她。
當(dāng)事人還沒說話。
氣泡水被眾人的調(diào)笑激得不服氣:“你之前帶過那么多女孩兒,帶我一回怎么了?”
草。
周緒起腦子空了一下,什么叫他帶過這么多女孩兒?
他帶什么女孩了?
可樂說:“小水別想了,小魔頭的后座只有女孩能坐。”
“我就不是女孩?”
“你在隊里不算女孩,你頂多算隊欺。”橙汁說。
氣泡水瞪了他一眼,看向謝致予:“那他還坐了呢。”
可樂揚了揚眉,“所以啊——”
他轉(zhuǎn)而朝向表情平淡的人,開聲:“哥們兒,這人以前最愛用這招泡妹子,你小心點別被他騙了。”
“”想著帶過很多女孩,周緒起有點心虛,“騙個屁!”
他下意識地抬手拽了下謝致予的衣袖,“別聽他們瞎說,我沒”
商闊也笑了兩聲說,“你們差不多得了,小緒也就帶過一回女孩吧。”
“說得跟真的一樣。”
氣泡水也是因為那一次他帶了女孩,然后才鬧著要坐他后座,逗團欺總是有趣的,周小少爺看小姑娘有趣,就一直逗她下一次下一次,一次又一次。
漸漸的,這事還真就成了氣泡水的執(zhí)念,類似于那種千張拼圖拼到最后發(fā)現(xiàn)差一塊的抓心撓肝的執(zhí)念。
隊里的人看著被逗得炸毛的氣泡水也覺得有意思,時不時一起幫著逗。
商闊的話讓周緒起點了點頭,點完又覺得哪里不對想搖頭。
謝致予垂下眼,目光落在周緒起帶著戒指的手上,這只手正虛虛地拽著他的袖子,手的主人有一張長得很好的臉。
話題漸漸拐偏,氣泡水急了:“你上回分明說這次讓我坐的。”
周緒起本能地咳了聲,推拒:“小水,你自己開不比我快多了?坐我后座有什么意思?”
眼瞧著氣泡水即將被他的說話不算話氣得炸毛了,周緒起用力拽了下身后人的衣服,“上來。”
謝致予慢半拍地戴上頭盔翻上車,呼嘯風(fēng)聲襲來前,他只來得及聽到亮堂堂的少年聲音從前面?zhèn)鱽怼?br/>
“抱緊我。”
賽道上的轟鳴一閃而過,謝致予沒抵抗住慣性,撞到前面人身上,疾馳的速度帶來近乎缺氧的興奮,他抬手?jǐn)埳仙砬皹O具年輕力量感的腰,腦子混亂地思考了一下。
之前也會有女孩兒這么抱著他嗎?
想到這,手臂緊了緊。
風(fēng)馳電掣,涼涼的狂風(fēng)奔襲而來,刮在外套上,吹進露出的領(lǐng)口里。
駕駛者敞開的外套翻飛,打到身后人的腿上。
“”氣泡水拍了下手底的車把,重新打火,休地一下沖了出去,追趕著前面那輛車。
百事笑了笑,“小孩子。”
商闊站在原地看了會兒兩輛車在賽道上你追我趕的戲碼,隨后和剩下的車隊人員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車隊成員和他揮了揮手。
他邁著步子往車庫去,邊走邊尋思著改裝的問題。
包裹著腦袋的肆意狂風(fēng)銷聲匿跡,周緒起握著車把的皮膚表皮泛涼,但外套罩著的身體卻出了汗。
氣泡水一個側(cè)滑,在他們面前橫過。
她瞪著取下頭盔貌似在散熱的人:“你又逗我。”
腎上腺激素飆升,周緒起沒能從興奮中脫離出來,他忍不住笑:“小水啊哈哈哈哈哈哈”
氣泡水:“”
謝致予心臟劇烈跳動,猛烈的鼓噪聲直擊耳邊,那種聲音和發(fā)動機混合風(fēng)聲的動靜類似,這是他長這么大以來心臟跳得最快的一次。
周緒起拍了拍還摟著他腰的手臂,“爽么,小孤僻。”
接著又問:“開心嗎?”
謝致予一直沒回過神來,周緒起自顧自地說:“這種心臟吊在懸崖上的感覺很爽吧。現(xiàn)在很興奮,但等這陣興奮勁兒過了,松懈下來很快會感覺累。”
他摸了摸未松開的手腕,帶著未完的笑意說。
“所以,你今晚一定能睡得特別好。”
散去的風(fēng)聲重襲領(lǐng)地,謝致予腦袋里一瞬間沒了東西,他突然特別想摘下頭盔聞聞這人身上混著夜風(fēng)的清涼味道。
一定特別好聞。
和手底下繃緊的腰一樣讓他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