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十九號鏡。”范青舟說道。
    所謂的十九號鏡，是說照骨鏡副鏡。
    這幾年陸續(xù)搜集材料，進行煉制，照骨鏡的副鏡一共制作出二十一面。
    這是上限，已經(jīng)沒法增加，原因是主鏡只能帶動這些副鏡。
    若繼續(xù)增多，主鏡就無法和副鏡連接。
    眼下這些副鏡分散在眾多圣人手里，夜御府也掌握了近三分之一，分別由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者攜帶。
    主要用處——其實是給趙淮中無聊的時候解悶，觀看各處的變化。
    十九號副鏡。
    就被出海尋找姒櫻遺失之物的夜御府將領(lǐng)，隨身攜帶。
    趙淮中取出照骨鏡，范青舟在一旁解釋：
    “微臣也是剛接到鏡哨傳回來的消息。
    姒妃提供的陣盤，在府內(nèi)出海的隊伍經(jīng)過某片海域時，出現(xiàn)反應(yīng)。
    府內(nèi)的人正催動姒妃提供的陣盤，嘗試和海下的東西產(chǎn)生聯(lián)系，進行搜尋。”
    趙淮中手里的鏡子，此時出現(xiàn)了畫面。
    南海之上，碧波萬里。
    浪濤起伏中，正有一層微光從海下迅速上升，速度越來越快，光芒也在逐漸清晰明亮。
    片刻間，海面上嘩啦一聲竄出一件東西。
    它是被姒櫻提供的一個尺許直徑的青銅陣盤，釋放的氣息所牽引出現(xiàn)，浮出海面后，繞著手握陣盤的夜御府將領(lǐng)旋動起落，卻是個散發(fā)著暗綠色光暈的圓球，半人大小。
    那球狀物光芒流轉(zhuǎn)，表面咒文密布，顏色如翡翠。
    趙淮中隔著鏡子，也無法看清球中有什么，對傲嬌女仙人急于找回來的東西頗為好奇，遂吩咐范青舟：“盡快將東西送回來。”
    “諾！”
    趙淮中想了想，又切換了鏡子里的畫面。
    鏡子彼端的情景轉(zhuǎn)變，海面消失，出現(xiàn)了另一面副鏡所在區(qū)域的景象。
    那是秦楚之爭，郾城被秦軍攻占后的變化。
    范青舟站在一側(cè)，負責(zé)旁白解說：
    “郾城地處要沖，進可攻楚人腹心的竟陵等重城，退可依托我大秦已占據(jù)的高蔡，洞庭一帶據(jù)守。
    府內(nèi)探子送回來的消息說，王翦大將軍準備以郾城為中轉(zhuǎn)，下一步是攻取楚之竟陵（今江漢地區(qū)）。
    竟陵若落入我大秦手中，兵鋒便能直指楚人國都壽春。”
    “鑒于竟陵之戰(zhàn)的重要性，楚人已抽調(diào)大將項燕親自鎮(zhèn)守。”
    趙淮中：“項燕抽調(diào)到竟陵，其原本駐守的楚地北線，接替項燕位置的是誰？”
    范青舟道：“項燕之子，項梁。”
    趙淮中涌起很奇妙的感覺，那種和歷史名人激烈碰撞的感覺。
    項梁是楚霸王項羽的叔父，后世反秦暴政的起義軍首領(lǐng)之一，最終被秦將章邯所殺。
    眼下章邯還未入秦軍，但已被夜御府密查找到其人，尚且不足十歲。
    項梁還有個弟弟叫項伯，就是鴻門宴里保護劉邦那個。
    真是有意思，眾多歷史名人陸續(xù)出現(xiàn)，而更多的則在自己手底下打工，這種感覺奇妙到無以言表。
    目前秦在楚集結(jié)的總兵力，已經(jīng)過五十萬。
    歷史上，秦攻楚總兵力達六十萬眾，比此時還要多十萬人。
    原因是歷史上攻楚的時間，比此刻晚了十幾年，秦每攻下一國都會休戰(zhàn)一兩年，撫平隱患，消化所得，積蓄的兵員自然也就更多。
    再則趙淮中更重精兵，十六歲以下不取，和歷史上也有不同，所以招募整備的兵源比歷史上少了十萬人，但更精銳。
    趙淮中手里的鏡面連續(xù)切換，又顯出楚地其他位置的情況。
    包括楚人都城壽春。
    在照骨鏡的照映下，壽春城內(nèi)竟然有人踩踏飛劍出入。
    范青舟及時解說：“大概三四天前，有截教修者入壽春拜見楚王，在楚王面前展示了修行之術(shù)。
    這幾日出入楚地的截教修行者漸多，秘文軍攻楚時，已經(jīng)和部分截教修者交過手，非常強。
    據(jù)說還有一支截教的教兵，也融入了楚人的隊伍，竟陵一戰(zhàn)，應(yīng)該會和我軍交鋒。”
    趙淮中微微點頭。
    此后的幾天，整個天下的重心都落在了秦楚的交鋒上。
    秦楚在竟陵對決，不僅關(guān)乎當前戰(zhàn)局，從更深遠的角度看，甚至?xí)绊懻麄€天下的局勢走向。
    各國都在關(guān)注這一戰(zhàn)。
    秦軍占據(jù)郾城后，以其為依托，繼續(xù)東進，不足五百里便是楚人重鎮(zhèn)竟陵。
    而竟陵距楚人都城壽春，不足八百里，快馬一日可達。
    竟陵是楚人國都壽春以西的門戶，破竟陵，秦軍的兵鋒就能直接威脅壽春。
    此戰(zhàn)，秦勝則占盡優(yōu)勢，楚若能守住不失，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數(shù)日來，秦軍一直在往竟陵增兵。
    王翦用兵想來穩(wěn)重，其人已經(jīng)親自來到竟陵城外的秦軍軍營坐鎮(zhèn)。
    三月末，從各地入楚的秦軍在竟陵外匯聚，已達三十萬眾。
    以三十萬軍圍一城之地，兵鋒之顯赫，可想而知。
    午后的時間，萬里晴空。
    竟陵城頭，楚人大將項燕披甲執(zhí)銳，在親兵和其他武將簇擁下，單手搭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眺望城外的秦軍。
    而在他旁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其一是楚相李園，另一人是個雄壯青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其雙眼像兩柄利劍般寒芒四射。
    整個人有種極具壓迫力的氣勢，鋒芒畢露。
    這青年是截教九天君余慶親傳弟子熊赤。
    余慶遣其統(tǒng)帥一支截教部眾，入楚壓制秦軍。
    “秦軍兵員超三十萬眾，怕是不日就要攻城，項將軍可有勝算？”李園面有憂色。
    以他的自負，也是不免被秦軍兵鋒所驚，生出患得患失之心。
    竟陵一戰(zhàn)過于重要，楚人萬萬輸不起。
    站在竟陵高大厚重的城墻上眺望，城外秦軍駐扎的軍營內(nèi)，數(shù)萬秦軍正在進行日常訓(xùn)練。
    刺殺呼喝的聲音，在竟陵城頭仍隱然可聞。
    項燕下顎短須斑白，但身形高大，氣沉如山，瞇眼眺望秦人軍營：
    “此戰(zhàn)我楚軍依托堅城，擊敗秦軍，吾不敢夸口，但吾絕不會讓秦軍攻破竟陵。”
    一旁的熊赤緩聲道：“秦軍確有幾分氣象，但有我截教助力，可保楚人獲勝，而秦人必將落敗。
    吾已做了多重安排，開戰(zhàn)后，可見分曉。”
    項燕橫了熊赤一眼，他生平最討厭這種嘴上沒毛的人，信口胡吹。
    未開戰(zhàn)，哪來必勝必敗這種說法，一看就不知兵。
    他并不知道對方身份，蹙眉質(zhì)問：“你是何人？”
    李園道：“項將軍，此為截教出世之人，這次截教入楚面見大王，是來助我大楚應(yīng)對秦軍，已得大王允準，此戰(zhàn)會由他們助我大楚，共同抗秦。”
    熊赤從容不迫：“項將軍以之練兵的殷商兵策，可還好用？”
    “殷商兵策是不世奇書，傳聞乃仙授之術(shù)，吾楚軍以其訓(xùn)練，兵鋒確有顯著提升。”
    項燕坦言道：“你問及殷商兵策是何意？”
    “殷商兵策就是我截教投送給各國之物，項將軍以為如何？”熊赤淡淡道。
    項燕吃了一驚。
    各國習(xí)練殷商兵策，但從來不知出處，原來是截教所贈。
    怪不得這些截教之人能迅速取得楚王熊悍信任，只要提及殷商兵策，透露出數(shù)年前他們便在暗中幫助各國，應(yīng)對秦人，自然能取信熊悍。
    “我截教此番多有安排，甚至有教內(nèi)天君親自入局，秦人絕無幸免的道理。”
    城外。
    秦軍營帳連綿，下午的時候，廉頗率領(lǐng)的一支秦軍，也趕了過來。
    白藥，牧千水，紀乾等人皆是風(fēng)塵仆仆，隨同而至。
    “攻城在即，今晚必有楚人來擾襲我軍駐營之地……”
    白藥淡定道：“應(yīng)付襲營是我夜御府的責(zé)任，今晚我駐守中軍，爾等各司其職。”
    牧千水此番隨軍入楚，轉(zhuǎn)戰(zhàn)千里，殺的十分痛快，隱約已經(jīng)觸摸到圣人境界的門楣，情緒亢奮，道：
    “白副史，不如我們?nèi)氤菦_殺一陣，免得被動，我愿打頭陣。”
    這貨難得正經(jīng)說話不抬杠，白藥和顏悅色的回應(yīng)：
    “來到這里后，我的殺伐陣圖頻繁示警，竟陵城內(nèi)必有截教之人布下的殺陣，等著我們?nèi)_城。
    吾等對城內(nèi)虛實不明，冒然進去，非智者所為。”
    “且我和王大將軍，大王通過照骨鏡聯(lián)系，談議此事，大王說此時入城，楚人早有防備，最多殺上三五人，小打小鬧的，不堪大用。
    大王的意思是把力氣都攢到攻城戰(zhàn)開始以后。”
    眾人聽到是趙淮中的命令，頓時神色嚴肅，齊聲應(yīng)諾。
    數(shù)日轉(zhuǎn)瞬。
    三月二十七日。
    早晨。
    趙淮中散了朝會后，來到書房，沒急著處理公務(wù)，而是取出照骨鏡，隔空觀戰(zhàn)。
    秦軍將在王翦的率領(lǐng)下，正式攻取竟陵。
    截教上宗，九霄云天之外。
    此時的截教上宗山門之地。
    九天君余慶伸手虛拂，根據(jù)其弟子熊赤所在位置為依托，倒映出一副畫面，也在觀察竟陵的形勢。
    “不知天君做了哪些安排？”
    數(shù)日前余慶外出回來時，與其交談的中年女子也在，出聲詢問。
    余慶篤定道：“稍后可知。”
    中土各地，各國的‘目光’也在此刻匯聚竟陵。
    軍營內(nèi)，無數(shù)秦軍天不亮便井然有序的起床。
    他們在沉默中開始檢查兵戈，箭矢，穿戴配甲，騎兵則會仔細查看坐騎馬匹，馬蹄鐵，親手檢查馬鞍是否牢靠。
    吃過早食后，他們來到運營外，進入隊列，展開戰(zhàn)前熱身，操練兵戈，演練戰(zhàn)陣。
    天色大亮，驕陽升空。
    咚！
    低沉的戰(zhàn)鼓忽然作響！
    刷的一聲。
    無數(shù)秦軍緊了緊手中兵戈，目光剎那變得銳利，如同即將狩獵的狼群，死盯著遠處的竟陵城。
    厚重的殺氣，在秦軍陣中，驟然攀升。
    一瞬間，精銳盡顯。
    咚！咚咚！
    鼓聲持續(xù)作響，覆蓋整個軍營。
    比其他軍卒起得更早的王翦和廉頗，并肩登上兵車，神色冷肅。
    “攻城！”王翦淡淡道。
    “殺！”
    霎時，炸雷般的喊殺聲從數(shù)十萬秦軍口中響起，風(fēng)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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