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無題
趙新蘭又哭又罵。
林建明呆呆地看著她, 如受重?fù)簟?br/>
這種重?fù)暨€跟在林窈跟他說她手上有清單,讓他把所有的東西都還她時所受的打擊還不一樣,那時的打擊是又羞又愧又氣又臊......畢竟他嘴上雖硬, 但心底其實(shí)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自己做的不體面。
還怕林窈把這事真鬧出去自己顏面掃地,最看重的事業(yè)會盡毀。
所以是又驚又懼。
可這會兒他看著自己的妻子。
她涕淚橫流, 就跟這世上最粗魯?shù)臐妺D一樣, 哪里還有一丁點(diǎn)的儀態(tài)和氣質(zhì), 簡直面目丑陋, 嘴里不停地蹦著污言言穢語......這種重?fù)羰莾?nèi)在的,精神上的摧毀。
一種對自己的過去,對自己原以為的美好家庭生活突然被顛覆的摧毀。
這還是他中學(xué)就認(rèn)識, 那個文靜又不失大方的姑娘嗎?
還是他的初戀,相愛又被迫分開,獨(dú)自撫養(yǎng)一雙兒女無怨無悔, 一直等著他的溫婉妻子嗎?
林建明的腦袋“嗡嗡”的,只跟喉嚨被什么糊住了一樣, 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閉上了眼睛。
林建明的精神受到了摧毀,對面的趙新蘭還覺得她的人生受到了摧毀呢!
她罵得筋疲力盡, 罵得直喘氣, 可對面躺在床上的林建明既沒來哄她,也沒跟她說個什么解決辦法,就躺在床上佝僂著身子跟挺尸一樣,還要她端茶倒水的服侍。
這是個男人嗎?
她比林建明受到的重?fù)暨€大。
只覺得失望至極, 還焦慮恐懼。
她那樣的出身, 從小就是窮著長大的, 從小也就知道, 嫁人是改變自己生活,改變自己命運(yùn)的機(jī)會,后來果然如愿,好不容易嫁了一門如意的婚事......那時候多少人羨慕她?
丈夫大學(xué)畢業(yè),長得好,脾氣好,溫文儒雅,有體面的工作,上頭還沒有公公婆婆,只有一個當(dāng)時同樣在大學(xué)里讀書的弟弟,還有一門貴重的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親戚。
所以原本是多么好的親事啊。
可沒想到結(jié)婚沒幾年就遭到了巨變......后來她帶著一對兒女在娘家過了十年,再清楚不過沒有錢過的會是什么日子。
沒有錢,連去街上買個青菜都要計算半天,怎么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想吃什么就買什么,每天換著花樣搭配,改善改善口味,也保證女兒高三的營養(yǎng)。
沒有錢,她要怎么去買百貨公司最新款的大衣,最新款的鞋子,去洗頭,做頭發(fā),去跟許敏儀他們聚會?
聚會的時候又拿什么跟她們一起消費(fèi)?
還有將來家華要拿什么成親,家可要拿什么打扮自己?
不打扮又能嫁到好人家嗎?
她看著死挺在床上的丈夫,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這會兒她倒是從失控的憤怒中慢慢找回些清醒來。
她盯著林建明,道:“林建明,你有沒有腦子,你手上既然拿著林建業(yè)和孟楠的房子,拿著那些東西,那邊跟你說她是林建業(yè)和孟楠的女兒,你怎么還能巴巴的把這事告訴韓家,怎么還巴巴的把她從周家村接回來?”
就應(yīng)該當(dāng)時就否定掉!
當(dāng)時就在周家村把她給解決了!
林建明閉著眼。
他也后悔。
可他能怎么辦?
她是建業(yè)和孟楠的女兒,他既不能也做不了狠心事。
林建明一聲都不吭。
趙新蘭越發(fā)的生怒。
又怒又無力又絕望。
......她太了解自己丈夫,看他躺在床上的這個死樣子,她就知道他這是已經(jīng)妥協(xié)了。
她喘著氣,又道:“家里并沒有錢,你要拿什么給她一萬塊?要把我跟家可都賣了,給你籌這一萬塊,填林窈那個貪婪賤種的無底洞嗎?”
林建明只覺得腦子抽痛得厲害。
但不出聲。
無論她說什么都不出聲。
他突然覺得,他跟她說什么有什么用呢?
她又不會幫他分擔(dān),不會幫他解決任何事情,只會從他這里索要而已。
而這一刻趙新蘭則是生出拿個什么東西狠狠敲他腦袋的沖動。
他要是早死了,看那小賤人怎么敢找她要東西!
她不打死她!
*****
趙新蘭怎么可能甘心?
第二天她就強(qiáng)打了精神打扮了一番去見了老情人劉大強(qiáng)。
是她娘家大嫂給她的地址。
在原州城剛剛開發(fā)出的一座商品房小區(qū)。
劉大強(qiáng)在那里買了一套房,說是這幾天都在那里,她有什么事都可以過去找他。
趙新蘭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面相有些老相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看到趙新蘭,先是一個錯愕,隨即就用鼻孔冷哼了一聲,道:“呵,真是貴人臨門啊!”
趙新蘭也是驚愕。
驚愕之余臉上還有些火辣辣的燒。
這女人趙新蘭認(rèn)識。
她是劉大強(qiáng)的表妹錢紅妹,以前還是她最好的朋友。
只不過她跟林建明復(fù)婚以后,兩個人就再沒有來往了。
她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看,就看到客廳中間的桌子上正坐著兩個男人,他們本來應(yīng)該是正在喝酒,兩人聽到動靜都轉(zhuǎn)頭看向了門口,其中一個男人手上還拿著酒瓶呢。
拿著酒瓶的是錢紅妹的丈夫馬福順。
另一個臉上有個刀疤的男人就是劉大強(qiáng)。
兩個男人看到她也都有些意外。
因為劉大強(qiáng)約她的并不是今天。
也不是這里。
沒想到她自己找過來了。
錢紅妹十分厭惡趙新蘭......如果沒有她,她表哥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家?
可再厭惡當(dāng)年趙新蘭的所作所為,但就因為有林家可的存在,他表哥到現(xiàn)在年紀(jì)一大把,就只有那一個孩子,就沖這,她也得把那口氣給忍了。
所以她恨歸恨,還是一把把自己丈夫扯出去了。
桌子上一片狼藉。
屋里和還有劉大強(qiáng)身上都是一股子酒味。
趙新蘭穿著灰呢大衣,腳上是黑得發(fā)亮的皮鞋,頭上是現(xiàn)在正流行的短卷發(fā)。
雖然眼睛有些腫,狀態(tài)也不是太好,但多年來的養(yǎng)尊處優(yōu)還是讓她現(xiàn)在看起來比同齡的婦人要年輕了很多歲,看起來風(fēng)韻猶存。
劉大強(qiáng)看著趙新蘭,眼神抖了抖,道:“你怎么這會兒來了?”
劉大強(qiáng)看著趙新蘭。
趙新蘭也在看著劉大強(qiáng)。
劉大強(qiáng)跟林建明不是同一個類型的。
長得又高又壯,身上有一股窮人家孩子王長大的狠勁。
兩個人一起長大。
她的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很多的第一次都是給了他的。
可是后來出現(xiàn)了林建明。
跟他們世界完全不一樣的林建明,溫文有禮,衣服鞋子永遠(yuǎn)干干凈凈,書包里還有她從來沒有吃過的精巧點(diǎn)心。
所以她變心了。
劉大強(qiáng)曾經(jīng)恨得想打死林建明,是她求了他,跪著求他放了她。
......
趙新蘭深吸了口氣,道:“家可上一個期末考試考了班上三十多名......她本來成績很好的,至少能考到十幾名的,可這一次考了三十多名,她現(xiàn)在天天在家里哭......繼續(xù)這樣下去,她是不可能考上大學(xué)的。”
說著她的眼淚也滾了下來。
如果女兒考不上大學(xué),還怎么可能嫁給韓遠(yuǎn)?
而且考上了大學(xué),以女兒的條件,就算不能嫁給韓遠(yuǎn),也還能有其他的好選擇,可現(xiàn)在繼續(xù)這樣下去,女兒就要被毀了!
這都是林窈那個禍害害的!
原本多年沒見,再熟悉的人也已經(jīng)陌生。
可這眼淚只要滾下來,情感也就宣泄了出來,就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劉大強(qiáng)有一瞬間的呆怔。
他沒想到她一開口先說的會是這個,也沒想到她會對著他哭。
他道:“她怎么了?”
趙新蘭哭道:“這些年來,她從小就跟韓老將軍家的孫子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本來兩個人已經(jīng)快談婚論嫁,就等著家可考大學(xué)了......可半年前,林建明從周家村把他跟那個村婦的女兒接了回來,說其實(shí)那不是他的女兒,是林建業(yè)和孟楠的女兒......”
趙新蘭哭著把林窈到了原州城的豐功偉績說了一遍。
從她住到韓向軍那里,到把韓遠(yuǎn)迷得神魂顛倒,再到她搶了他們家的房子財物,甚至直接從家可脖子上把她的項鏈給拽走了......說得劉大強(qiáng)先愕然,后來青筋直冒。
......他聽不得自己女兒被人欺負(fù)成這樣。
他道:“她到底是誰的女兒?”
趙新蘭一哽,道:“我不知道,大強(qiáng),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家可被毀了,不管那小賤人是誰的女兒,她要么就是林建明的女兒,要么就是周巧娘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總之,不能是林建業(yè)和孟楠的女兒!我要把那些東西拿回來,那些本來該是屬于家華和家可的。”
“大強(qiáng),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劉大強(qiáng)從桌上拿了根煙,點(diǎn)燃,狠狠地吸了兩口。
他吸了半根煙,才道:“新蘭,我以前走,是因為出了事,不能給你和家可穩(wěn)定的生活,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林建明這么對你,這么對家可,你為什么還要留在他身邊?你跟他離婚,我?guī)愀铱扇ド钍校夷芙o你們很好的生活了。”
說完他又發(fā)狠似的笑了笑,道,“不過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我有錢,也不是沒有別的年輕漂亮的女人,我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家可而已,我不能讓我女兒一直跟別的男人姓。”
趙新蘭聽了他最后一句話,莫名抖了抖......連原先一直都在往下掉的眼淚都嚇得止住了。
......她來找他,可并沒有想要跟林建明離婚,不過他過了的意思。
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得到的。
例如體面。
......更何況他說的有錢,很可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意思。
不過她很快就穩(wěn)住了心神。
“就算要離婚也不是現(xiàn)在。”
她道,“大強(qiáng),現(xiàn)在家可可是高三,最關(guān)鍵的時候,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受了很大的刺激,難道你還要給她更大的刺激嗎?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先安撫了她,讓她好好讀書,先考上了大學(xué)再說。”
劉大強(qiáng)盯著她。
趙新蘭手捏了捏,道:“現(xiàn)在那個狐貍精就是家可心上的一根刺,不把這根刺拔了,家可是安不了心的。還有......你知道那狐貍精從我們這里拿走了多少東西嗎?那些珠寶可都是前朝的好東西,有的還是宮里頭的,外面錢都買不回來的東西......林建明硬是逼著我拿出來交給他,連家可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都不放過,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從她身上拽走......大強(qiáng),這樣的羞辱,你讓家可怎么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