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喚出的白衣女鬼別著頭,一言不發(fā)。</br>　　幫還是不幫,這是個問題。</br>　　之前鬧得那么不愉快,一被叫出來就老老實實聽話豈不是有點掉面子。</br>　　“還沒想好”林柚笑瞇瞇地問。</br>　　山村貞子“”</br>　　在監(jiān)控拍不到的角落，她站在這兒已經(jīng)有兩分多鐘了,時間馬上要浪費得不剩多少。長發(fā)披散在臉前動也不動,沉默了好半天，她終于陰鶩地撥開發(fā)絲露出一只浮腫的眼睛。</br>　　面子都掉得差不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星半點兒的了。</br>　　反正大家都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損俱損。</br>　　以念力成像不是多大的難事，貞子往前踏出一步,看向攝像頭。</br>　　此舉相當于默認了合作，林柚也放心拿出鑰匙。尾指勾著鑰匙轉了兩圈，她已經(jīng)站在了牢門前,在欄桿之間的縫隙中伸出手，再反手把鑰匙插進鎖孔里。</br>　　耿清河還在恍惚。</br>　　他是誰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br>　　“不是,柚姐，”打從林柚跟顧衡演完那一出戲碼，他就深深地懷疑起了人生，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搗鼓搗鼓擰開了門鎖，“這到底”</br>　　“不好意思啊,瞞了你。”</br>　　“吱呀”一聲,林柚打開牢門,“要的就是你剛才那個反應。”</br>　　耿清河“”</br>　　“四個字。”</br>　　羅景聳聳肩。</br>　　“雙面間諜,驚不驚喜意不意外。”</br>　　打從聽聞了這狠人的事跡,他袖子里的左就一口一個“老板”叫得親熱。</br>　　“用不著您動手，鑰匙扔給我就行，我來開。”它不安分地向上一抻，穩(wěn)穩(wěn)接住了林柚扔過來的鑰匙，“好嘞”</br>　　它變個形是輕輕松松的，用一根細長的“手指”拎著鑰匙串里剩下的那把，幾下弄開了鎖。牢門一開，待在隔壁牢房的那倆人也走了出來。</br>　　貞子還在盯著攝像頭，左繞著她看了一圈，十分識相地沒說話。</br>　　這下讓骷髏頭更意難平了，合著是瞧它好欺負還是怎的</br>　　它重重地哼了聲，在小本本上記下了這筆仇。</br>　　“進來的時候注意到了嗎”林柚問。</br>　　“正好換班，外面沒什么人。”她懷疑這時間點都是顧衡挑好的，“只要別讓那幾個警察看見，溜出大廳就好辦了。”</br>　　耿清河望著還在緊盯攝像頭的貞子，張張口。</br>　　林柚猜到他想說什么，“嗯”了聲。</br>　　“監(jiān)控的事讓她幫忙解決。”</br>　　她說“一直到誰再進這走廊前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咱們逃走了，在這期間也好讓那伙人暫時放松警惕。”</br>　　但老實說，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br>　　據(jù)骷髏頭所說，和黑山羊母神正相反，召喚猶格索托斯要在天氣晴朗無云的時候今天恰恰是個大晴天，而對秘密集會的邪教徒們來說，知道有人可能沖出來破壞儀式，肯定是越早做越好。</br>　　側身躲在墻邊，林柚輕輕開了個門縫。</br>　　門外是公共辦公區(qū)，辦公桌三三兩兩地做了隔斷，幾個警察在大聲談天。被叫去做筆錄的顧衡和那小警員坐在一邊，后者正神色匆忙地記著什么，一時半刻顧不上去管周圍的動靜。</br>　　四下掃過兩眼，林柚心下策劃出了逃跑的路線，她伏低身體，悄悄蹲在了隔檔后面。</br>　　數(shù)米遠外的那名警官正翹著二郎腿，盯著報紙上的填字游戲看個沒完。趁他不注意，林柚盡可能悄無聲息地穿過兩張辦公桌之間的空隙，等確定自己暫且是到達了安全的位置，又緊忙回身沖三個隊友招招手。</br>　　幾人都懸著一口氣，左安安分分地縮在袖口里，連骷髏頭都咬緊了牙關生怕自己一不當心發(fā)現(xiàn)骨頭摩擦的喀啦喀啦聲。但是好景不長，在又躡手躡腳地沖向茶水間門前時，可能是因為過于匆忙，簡明佳的胳膊肘一不小心帶到了不知是誰擺在桌邊的水杯。</br>　　杯底在沿上打了個轉兒，眼看就要掉下去摔個粉碎，左眼疾手快地沖出袖子用自己柔軟的身體一把摟住，輕輕放回了桌面上。</br>　　一切只發(fā)生在短短幾秒內，盡管挽回得相當及時，那一下響動還是引起了不遠處某人的注意。</br>　　正在忙于做記錄的警員忽地抬頭。</br>　　“我好像，”他遲疑道，“聽到了什么聲音”</br>　　“啊，抱歉抱歉。”</br>　　顧衡笑得溫和，歉意地看看手邊堆放文件的架子，“剛才不小心碰到了，希望你別介意。”</br>　　可他總覺得剛剛聽到的沒有離得這么近</br>　　小警員心里犯了嘀咕，但眼前的這位證人一臉誠懇，看不出有任何說謊的跡象。再想想上面的吩咐是別追根究底，把案情簡單化后盡快結案，還是放下了心里的疑惑，自己也想早點把這燙手山芋給搞定好甩清關系。</br>　　見著那個警察被顧衡穩(wěn)住，放棄了左顧右盼找出事端的打算，眾人齊齊松了口氣。他們離后門已經(jīng)不遠了，簡明佳這下是小心再加小心，一直到悄悄擰開反鎖的后門，全員成功閃身出去再把門關上后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氣。</br>　　“嚇死我了。”</br>　　她抹了把冷汗，“搞得跟諜戰(zhàn)片一樣。”</br>　　“說是諜戰(zhàn)也沒毛病了。”林柚再次展開那張字條，“這地方還真夠遠的。”</br>　　“這下怎么去”</br>　　羅景一下下地摸著下巴，“總不能再打輛出租車，萬一再碰上他們的人呢。”</br>　　“是啊，怎么去呢”</br>　　嘴上重復著他的話，林柚面上卻笑笑，她反過那張紙條，背面寫著寥寥幾個字。</br>　　車在后巷。</br>　　警局后門面向的就是沒什么人走的狹窄后巷，他們在巷子里轉了一圈，很快找到了那輛黑色轎車。車頂上還留著恐怖獵手抓撓的痕跡，林柚拉開駕駛門，看見車鑰匙還插在里面。</br>　　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誰來開車了。</br>　　林柚“我”</br>　　“你別開”簡明佳對這人上次都干了些什么還記憶猶新，一看她開口就馬上叫道。</br>　　但制止了她，她自己也沒有辦法，前幾年學醫(yī)忙到頭禿，哪來的時間和精力再考駕照，“但我也沒學過。”</br>　　耿清河咳嗽一聲。</br>　　“我、我這不是剛高考完嗎，”他撓撓頭，“還沒來得及報個名。”</br>　　兩人皆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羅景，后者一時也不免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會，咳，各種各樣的原因”</br>　　“我來我來我來”左興致勃勃地喊道，“我會開我還可以踩油門剎車，羅景你只要幫忙偶爾把個方向盤就行”</br>　　羅景“啊”</br>　　連他都沒聽說過。</br>　　真是信了它的邪。</br>　　五分鐘后，在車子歪歪扭扭地蛇行了幾十米外加撞飛一個垃圾桶后，到底還是由林柚換下了羅景。簡明佳只得默默祈禱路上都是正常地形，別讓她再突發(fā)奇想一腳油門下懸崖。而被迫“坐”到后座去的左，還在哭著喊著要他們再給它一次機會。</br>　　“對了。”</br>　　拐過個彎，林柚想起什么，“之前我就想說，那個沃姆去哪里了”</br>　　之前忙著和簡明佳通氣沒來得及問，后來注意到少了個人時警察已經(jīng)上了門，當著警方的面，她當然不可能主動提他們有個人不見了。</br>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br>　　“誰知道呢。”簡明佳率先開了口。</br>　　“你受傷以后，我們被那么多人包圍都手忙腳亂的。”她說，“逃是逃出來了，但等我們打到車才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br>　　“但肯定沒被他們抓住。”</br>　　羅景補充道“就是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兒去了。”</br>　　這還挺奇怪的，林柚想。</br>　　“那家伙一直神神秘秘的。”</br>　　簡明佳說。</br>　　“還記得我在寂靜嶺撿的那兩張紙嗎他翻譯了配方，讓我配其中的一種，還說可以里面最重要的一樣材料，就是死活不告訴我那是什么。”</br>　　骷髏頭“蘇萊曼之塵”</br>　　簡明佳“”</br>　　她才反應過來，這家伙才是一開始能看懂拉丁文的那個。</br>　　“對對對，”她馬上點頭，“就是這名字。”</br>　　“蘇萊曼之塵，又叫埃及粉。”</br>　　它說“能傷害非地球原生的生物，早知道你配出來了那時候就該讓你對空鬼用了。”</br>　　千金難買早知道。</br>　　“是啊，當時也沒人告訴我這起什么用聽你這語氣，”簡明佳挑眉，“很難”</br>　　“我一直沒提就是因為有一樣材料很難弄到，就是他給你的那個。”</br>　　“要至少從兩千年以上的木乃伊身上取到灰塵。”林柚也沒一直掛著它，在她開車時被擺在一邊的骷髏頭道，“所以才叫埃及粉，也有人管它叫死者的保護。”</br>　　眾人“”</br>　　臥槽。</br>　　“那家伙到底什么來頭。”簡明佳嘀咕。</br>　　比起這個，她在大學實驗室偷到的硝石跟乳香簡直是小兒科。</br>　　“現(xiàn)在也顧不上這個了，有一點沒講錯，有這玩意兒能好辦很多。”</br>　　頭蓋骨“咔咔”地說“它能傷害的可不止空鬼，還有同樣來自別的位面的猶格索托斯。”</br>　　幾人心下都是一凜。</br>　　離到那里估計還有半個多小時。</br>　　林柚心里規(guī)劃著時間，她瞅著個沒什么人的路段，一打方向盤，車子緩緩靠著馬路牙子停下。而后抽出了掛在帶上的卡套，她早在里面提前放了一張卡牌。</br>　　“”耿清河被突然出現(xiàn)在邊上的家伙嚇了一大跳。</br>　　比起他的驚悚，奈亞拉托提普施施然地坐在那兒，他頂著的人類外表依舊是那張埃及人的面容，也難怪他愛用這個化身，單是出眾程度在常人眼中的迷惑性就相當?shù)母撸俜种票Ｊ毓烙嬕材艽蚓攀帧?lt;/br>　　頭一回見的簡明佳和羅景驚詫地打量著他。</br>　　“我聽到了一點。”</br>　　凡人的眼光在邪神看來一向算不得什么，他懶洋洋道“你們要對付猶格”</br>　　“差不多，”林柚說，“我就想問一件事，你也是和那個組織有牽扯”</br>　　“有啊。”</br>　　奈亞回答得沒有半點遮掩，他光明正大地對上林柚的視線，嗤笑一聲，“你們又沒問我。”</br>　　“他們的情況，我也知道一點。”</br>　　現(xiàn)在要是反過來看那些人怎么絕望也是很有意思的。</br>　　“對了，你們不是有埃及粉嗎所以我倒是有個建議”奈亞拉長了腔調。</br>　　他帶著近乎惡趣味的笑容，俯在對方耳邊。奈亞拉托提普的聲音壓得很低，連就坐在副駕駛的簡明佳都沒聽清幾個字，只看林柚的嘴角也帶弧度。</br>　　“好啊，”她說，“就這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