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啞巴虧
“是這樣的?!?lt;/br> 陌生男子坐在辦公室里被清理出的軟墊沙發(fā)上,原本散落在那里的資料被隨意地歸攏到一起,堆放在扶手旁邊的小圓桌。他臉上仍帶著和在門外時如出一轍的、爽朗又從容不迫的微笑,繼續(xù)道。</br> “我和你們一樣,是受維克托先生所托。”他說得十分自然,“他說他把匕首的調(diào)查交給了這家事務(wù)所,又聽說我對埃及很有研究,就讓我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你們的忙?!?lt;/br> 林柚和兩個隊友交換了下眼神。</br> 維克托諾頓,顧衡的那名繼承了自家叔叔遺產(chǎn)的委托人。</br> 而男人自我介紹說是叫“瓦克?!?是個考古學家,專門研究埃及那一塊。當然了,饒是心里有了點底,林柚也沒表現(xiàn)出來自己真正的懷疑,開門的反應(yīng)還裝得很正常驚訝又帶著點疑惑,就像對待任何一個會在街上鬧出這么大亂子后還主動敲開這扇門的路人一樣。</br> 她還沒來得及跟那倆人通氣,但感覺顧衡估計猜出了點什么。</br> 耿清河耿清河肯定是信了,只不過有點奇怪對方在這會兒上門。</br> 林柚有時候覺得,這位傻白甜雖說常常是別人說什么他信什么,可有他在還真起到了不小的混淆視聽的作用。而且,恰恰因為他是真信,大多數(shù)時候讓他順著問下去也不會引起對方的疑心。</br> 就像現(xiàn)在。</br> “我看到周圍的路人都躲起來了?!?lt;/br> 耿清河說“你居然還主動過來”</br> “瓦克?!憋@然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對應(yīng)的說辭。</br> “我有心理準備。”</br> 他笑笑。</br> “維克托先生跟我提過危險性。我在遠處也看到了說實話,我是調(diào)查過這一方面,也知道地下有群人在做什么的,不算意外?!?lt;/br> “對了,”他身體前傾,感興趣地問,“匕首還在你們手上嗎”</br> 終于說到正題了。</br> 單看他那靠前的坐姿,就知道他迫切地希望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面上的神情倒很平常,只是雙眼專注地注視著他們,而那樣的眼神林柚隱隱地感覺出來,有一種狂熱得不似人類的光。</br> “在啊?!?lt;/br> 她笑瞇瞇地回答,掛在腰上的骷髏頭很識相地一直保持著沉默。</br> “但是我們正想再去找一趟維克托,”林柚說,“有點事要問他?!?lt;/br> “哦我和你們一起去吧?!?lt;/br> 瓦克希從善如流道,他微笑著自沙發(fā)上起身。</br> “我是坐巴士過來的,路邊那輛車是你們的不知道還夠不夠我一個座位?!?lt;/br> 盡管沒怎么懷疑他的話,耿清河還是有點猶豫該不該讓他跟他們一塊行動。趁著大家挨個下樓,他悄悄湊到林柚身邊,小聲道“柚姐”</br>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沒事?!绷骤譀]多解釋,畢竟不清楚奈亞拉托提普或者說,奈亞能聽到多少,“就這么辦?!?lt;/br> 她很好奇他在賣什么關(guān)子,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現(xiàn)在八成想的都是怎么把匕首騙過來,又擔心他們起了疑心,直接用刀刃戳向他。</br> 她不想一步步進對方下的套,也不想這么快就撕破臉,同時又對他們被所謂的“獵鷹”追了半天而有點不忿,心說不如找機會報復一下。</br> 天空中早已不見恐怖獵手們回旋的影子,他們走到那輛汽車旁邊。車頂被那幾只怪物的爪子抓撓得坑坑洼洼,險些一不留神變敞篷,幸虧看樣子在機能上沒受多大影響。</br> 顧衡正想去開車,殊不料有人搶先一步握住了門把。</br> 他的手指停在空中,看向林柚。后者迎上他的視線,隱晦地向那個自稱為瓦克希的男人瞥了一眼。</br> 明了了她在暗示什么,顧衡別開目光,輕咳了一聲掩蓋住自己的笑意。他沒事人似的松開手,悄無聲息地和林柚換了個位置她坐進駕駛座,他轉(zhuǎn)而打開了后座的車門。耿清河有點茫然,但還是果斷決定跟后者一起鉆了進去。</br> 有了在寂靜嶺的那次經(jīng)驗,林柚熟稔了不少,她打下方向盤,就這么滑入了機動車道。路上沒什么車,但可能是因為剛才那場風波,偶爾能看見行人在指指點點地議論著什么。當然,他們也不在意這個。</br> 顧衡偶爾會指個路,總體而言,轎車還是很平穩(wěn)地行駛在馬路上。</br> 暫時的。</br> “咣當”</br> 急剎車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耿清河被慣性帶得一頭向前栽去。他直直沖向前面的座椅靠背,即便是有了個緩沖,突如其來的撞擊也讓人有點發(fā)暈,他驚恐地看向旁邊,卻發(fā)現(xiàn)顧衡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及時抓住了車窗上方的扶手穩(wěn)住身體。</br> 耿清河“”</br> 好在他還不是最慘的。</br> 那一聲響亮的“咣當”,恰恰是某人的腦袋撞在玻璃上的聲音。</br>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男人還保持著大頭朝前的姿勢。</br> 他低著頭,身體微微發(fā)抖,沒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br> 瓦克希不,奈亞此時正游離在爆炸的邊緣。</br> 該死的人類,如果不是因為匕首在他們手上,他現(xiàn)在才不會還在這里玩什么隱瞞身份的游戲,更不會忍著這氣。還有這具身體</br> 他咬著牙想。</br> 可能是召喚時出了什么差錯,也可能是封印未完全解除的緣故,真身的形態(tài)雖是可以發(fā)揮出相當?shù)牧α?,以人類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卻沒有以前那么敏捷。而他除非迫不得已,不然不愛在人身時使用能力,所以</br> 他的腦門上撞出了一個圓圓的紅印。</br> “哎,對不住對不住,”害他一腦門撞上車前玻璃的家伙趕忙道,“不太熟練,前面還有個水坑?!?lt;/br> 是真有個水坑,但她是故意等馬上要到時才急急忙忙踩剎車的。</br> “沒事?!?lt;/br> 奈亞慢慢抬起頭,擠出一個笑容,“我一點也不介意。”</br> 說不介意都是假的。</br> 等他拿到匕首,第一個殺的就是她。</br> 事實上,某位知名不具的奈亞拉托提普先生也沒能忍下去。剎車來的時機總是出人意料,當他的額頭第三次親吻擋風玻璃時,他終于忍無可忍地提出了抗議。</br> “我來開吧。”他微笑道。</br> 林柚有點遺憾自己沒能找到再見縫插針地報復他的理由,心說也不知道該驚訝古神居然會開車還是有生之年會有機會讓奈亞拉托提普給他們開車,實乃榮幸。</br> 倆人互相換了座,林柚正準備坐進去,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某家店鋪。</br> “等等,”她馬上說,“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回來?!?lt;/br> 啊</br> 耿清河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快步走進那家店面,再出來時,懷里抱著鼓鼓囊囊的什么東西。直到走得近了才看清,大袋子套著小袋子,她買回來一堆紙袋。</br> 耿清河“柚姐你這”</br> “之前答應(yīng)過的?!绷骤终f,“好歹有個能正常買東西的地方了。背包里放不進去,先放車里,別的一會兒再說?!?lt;/br> 她有自己的打算。</br> 他們離委托人家也不遠了,不過十分鐘,他們已然到了大門口。</br> 汽車緩緩駛停他的車技竟然還不錯。</br> 只是鐵藝大門敞開著,鎖頭歪斜地掛在一邊,看著就像是強行闖入的痕跡。</br> 眾人心下一沉。</br> “看上去,有人襲擊了維克托先生,”下一秒,就有人主動開口,瓦克希嘆了口氣,“我留下來看車吧。你們?nèi)タ纯?,要是情況不對趕緊回來?!?lt;/br> 倒不如說,最有可能襲擊他的人不就是你嗎</br> 林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抽出卡套中的那張卡牌。</br> 不知道奈亞賊喊捉賊打的是什么算盤,她總覺得他跟著一起來這里的目的不簡單,守在他們唯一的行動工具的邊上,意圖更是</br> 也許她該留一手。</br> “我有個辦法能叫來幫手,”她揚了揚指間夾著的卡牌,“來吧?!?lt;/br> 瘦瘦高高的蒼白人形在原地現(xiàn)了形。</br> 瓦克希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br> 林柚抱起那成堆的紙袋,塞進096的手中。</br> “這些是給你的,你留在這里,幫忙看下車?!彼D(zhuǎn)向瓦克希,故意道,“小心點,千萬別讓它的紙袋掉了,不然它會很傷心的?!?lt;/br> 話音未落,她轉(zhuǎn)過身,和另外兩人一起向著內(nèi)院的別墅走去。</br> 他們走遠了。</br> 偽裝成瓦克希的奈亞拉托提普收起了笑容。</br> 他轉(zhuǎn)向sc096,后者還木木呆呆地站在原地,望向林柚等人離開的方向。它的懷里緊緊抱著大大小小的紙袋,頭上還頂著一個,看上去無論被做什么都不會反抗。</br> 奈亞勾起一點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他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等他們進去后一個個落單就是最好的時機。而在那之前,眼前的家伙就當作第一個下手對象好了。</br> 既然這家伙身上沒有匕首,他隨時可以動手。偏偏林柚在臨走前說的話就像是一根羽毛,在使勁撩撥他的好奇心。</br> 奈亞拉托提普這位外神,生平的最大愛好就是看人類如何陷入恐懼與絕望。身高兩米四的sc096也可以算是個人形生物吧,嗯,還在他的認可范圍內(nèi)。如果只是摘掉這玩意就能讓它悲傷</br> 他巴不得。</br> 所以,在殺了它之前</br> “來吧?!彼湫Φ?。</br> “讓我看看你長什么”</br> 他一把扯下sc096頭上套著的紙袋。</br> 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