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不死不休
水聲“嘩啦啦”地在響,林柚的力氣沒有松下半分。</br> 雖然不清楚這樣做能起到多大成效,但她親眼看著楚人美那幾根被夾死的手指是如何掙扎著縮回去,這時候只要再壓得住馬桶蓋、讓對方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總不會出太大紕漏。</br> 林柚聽見滾滾水流傾瀉而下,盤旋著淌進(jìn)下水道。</br> 居然沒堵。</br> 沒堵歸沒堵,她依舊能清晰地感覺到陶瓷蓋下面有東西在往上砸,只是比起之前似乎是弱了點(diǎn)。林柚沒興趣去在這檔口作死地掀開看看是怎么回事保不齊楚人美報(bào)復(fù)心起會把人也一并拖進(jìn)來,她可消受不起。</br> 單腳踩著蓋頂,林柚大半個身子的重心都傾斜過去,生怕楚人美那力氣給直接掀翻。</br>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后者還沒在桶壁上找到什么借力點(diǎn),趁著這空隙,林柚又一次按向了那個不銹鋼按鈕。</br> 她眼皮一跳。</br> 空的</br> 不大的水箱只積蓄著沖這么一次的量,此時已然空空如也,底下的水在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漫,顯然不夠她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再趁勢追擊的。</br> 楚人美還沒有放棄爬出來的打算,林柚自知來不及等水箱自己滿了,她四下一望,目光就鎖定了身后正對著的水龍頭。</br> 這水龍頭估計(jì)是預(yù)留出來給洗衣機(jī)的,可惜擁擠的公寓實(shí)在沒地方再來多放件電器了,就安上一根水管用來接水。林柚推開那只礙事的水桶,一把扯過耷拉在里面的塑料軟管。</br> 然后,徑直掀開了水箱蓋。軟管一插進(jìn)去,她立即把水流擰到最大。</br> 這下再不用擔(dān)心什么夠不夠用的問題了,林柚只是使勁按著那沖水按鈕。興許楚人美自己都被這操作打得措手不及,又被一下下的強(qiáng)流給轉(zhuǎn)懵了,也顧不上再去斷掉作為媒介的潭水。</br> 敲打一陣輕過一陣,最后消失了。</br> 饒是如此,林柚卻沒動,她反手?jǐn)Q上水龍頭,保持著踩住馬桶的動作,過了足足一分鐘,確認(rèn)再沒有任何動靜傳來后才松開。</br> 她還是很謹(jǐn)慎的。</br> 該莽的時候莽,該仔細(xì)的時候就仔細(xì)著點(diǎn),林柚退開幾步,保證自己和馬桶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在掛在角落的一應(yīng)工具中猶豫了下,選了那把更輕的掃帚。她自己抓著尾部,一代弄點(diǎn)用掃把頭挑起桶蓋。</br> 不見那只手指指甲根部發(fā)黑的右手,也不見楚人美披散著亂發(fā)的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給沖進(jìn)下水道了。</br> 總之干干凈凈。</br> 連一根頭發(fā)都沒有留。</br> 而一旁的骷髏頭,早被她這一連串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呆了。</br> 林柚在楚人美伸出手后就沒再來得及管它,胡亂地把這圓溜溜的骨頭往置物架上一摜。</br> 要不是骷髏頭自己努努力靠著墻邊穩(wěn)住,眼下肯定都在這衛(wèi)生間里滾過一圈了,不過,這不是重點(diǎn),它正目瞪口呆地望著林柚。</br> “”</br> 林柚不明所以地對上它那黑洞洞的眼眶。</br> 骷髏頭“”</br> 跟她平淡的反應(yīng)完全相反,要不是沒腿,它差點(diǎn)自架子上一蹦三尺高,腦門直撞天花板。</br> 一瞬間想起了很多的頭蓋骨不由得開始后怕,它反思自己得虧是一念之差啊,要是當(dāng)時跟她們作了對,這一把骨頭還保不保得住都是個問題。</br> 它可不想被扔進(jìn)下水道里喂老鼠</br> 林柚還不知道自己被腦補(bǔ)成了怎樣的魔鬼,她打量一圈,轉(zhuǎn)身出了衛(wèi)生間。再進(jìn)來的時候,手里已經(jīng)多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玩意。</br> “等等等等,”骷髏頭看清那是什么,忙道,“你拿這個”</br> “我試試還能不能把她叫回來。”林柚說。</br> 啊</br> 骷髏頭“不是你沖走的”</br> “那是因?yàn)樗礼R桶,太不衛(wèi)生了。”按響手中的收音機(jī),楚人美的唱戲聲立時回響在這不出十平米大小的洗手間兼浴室里,林柚一本正經(jīng)道,“換個方式比如從浴缸噴頭出來,我絕對沒意見。”</br> “哎,我在想一個問題。”</br> 她問。</br> “你說,如果我把浴缸的水給放滿,再放這個當(dāng)bg,能反向召喚楚人美嗎”</br> 骷髏頭“”</br> 它敢打包票,那位叫楚人美的女鬼的想法肯定是我不要面子的嗎</br> 半天沒聽到回應(yīng)的林柚“嗯”</br> “興許就能呢,”骷髏頭不失諂媚地回答道,“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br> 不過,搞不好就和它的想法一樣,楚人美也覺得都被沖下去就已經(jīng)結(jié)了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著都不可能如愿在這樣有所準(zhǔn)備的狀況下出現(xiàn)。</br> 他們在浴缸邊上待了快有二十分鐘,收音機(jī)的電耗了不少,聲音聽著都沒一開始那么響了。</br> 林柚試圖讓它正常點(diǎn),但她不擺弄還好,也不知是無意間碰到了哪個按鈕,原本好端端放著粵劇的收音機(jī)直接一個高音。</br> 收音機(jī)“郎在”</br> 下個字還沒唱出來,它卡住了。</br> 一片寂靜。</br> 林柚“”</br> 骷髏頭“”</br> 變成這樣也用不著再指望什么了,林柚索性扣出電池,把它跟收音機(jī)扔在一邊。她剛起身,骷髏頭下一秒就覺得自己身體一輕。</br> “我們?nèi)ツ膬骸彼鼏枴?lt;/br> “出門,”林柚道,“找手鐲。”</br> 二十分鐘后。</br> “我怎么覺得。”</br> 骷髏頭說“這樣還蠻別致的。”</br> 離開公寓前,為了避免在廁所那樣的突發(fā)情況,也是圖個方便,林柚用一條細(xì)繩穿過它的兩只眼眶和鼻子,就這么把它緊緊拴在了腰包的包帶上。不說有多牢靠,但除非是有誰生拉硬拽,否則輕易是掉不下去的。</br> 它自個兒也挺滿意。</br> “以后也可以這么干。”林柚說,她停下腳步,“行了,現(xiàn)在得想想該往什么方向走。”</br> 一切要理起來也很簡單。</br> 當(dāng)?shù)匦陆ǖ墓こ滩艜沟贸嗣赖氖w被拋進(jìn)潭底,而這片城區(qū)會短期停水,正是受不遠(yuǎn)處正在興建的發(fā)射站的影響。</br> 換言之,楚人美能改換這里的水源,也是因?yàn)樗毒驮诟浇?lt;/br> 林柚望著臨近工地上正吊起鋼材的土黃色起重機(jī),她為了上這后山特地繞了路,好躲開工人們的視線。否則要是讓人看到她系著的這頭蓋骨,只怕是在她找到楚人美的尸骨前就把當(dāng)?shù)氐木旖o叫來了。</br> 太陽隱在層層的烏云后,原來晴朗的天空也隨之陰了下來。她在之前就自覺透著一股不正常的陰冷,到了這時更甚。林柚有點(diǎn)后悔在出來前沒多套幾件衣服,但想想這冷是直接作用于大腦,穿上估計(jì)也沒什么用。</br> 該從哪里找起呢</br> 轉(zhuǎn)開目光,她掃向沿著山巖汩汩流下的小溪。看著清澈,這水的源頭卻是用腳后跟都能想明白,順這走上去,自然不難找到楚人美葬身的那汪深潭。</br> 再抬起頭時,林柚的瞳孔一縮。</br> 大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潭水的效果也強(qiáng)了點(diǎn),這一回,連骷髏頭都看到了。</br> “就、就是她”它問,不自覺地繃起聲音。</br> “不然呢,還會有誰。”</br> 林柚緊緊地盯著那片樹林,不帶什么感情地反問。就在短短幾秒前,他們同時瞥見一抹藍(lán)色的身影閃了過去。</br> 穿著她在玻璃門倒映出的景象中見過一次的深藍(lán)裙襖,烏黑雜亂的長發(fā)被全部擋在面前,由于曾經(jīng)是被活生生打死而身形僵硬。楚人美在樹木間飄然而過,而后消失了。</br> “走,去看看。”她果斷道。</br> 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她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很難再改,包上綁著的那位也沒有一點(diǎn)勸的意思打從那一沖,它仿佛參透了什么本質(zhì),遇到這種情況覺得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br> 山路崎嶇,她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楚人美是用幻覺現(xiàn)身的,別說是留下點(diǎn)腳印了,連路邊的草葉都沒有被壓倒過的痕跡,幸好林柚還記得很清楚,對方是約莫在什么位置消失的。</br> 撥開最后幾片樹葉,她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br> 一只明顯有年頭的鐲子躺在土里。</br> 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完全不妥當(dāng)。</br> 它斷成了兩截。</br> 不多不少,正好是從中間斷開,像是被人生生掰斷的。</br> “我猜,”林柚說,“這就是楚人美的那只鐲子了。”</br> 骷髏頭沉默了許久,終于整理好自己錯綜復(fù)雜的心情。</br> “我也猜一下,是在記恨你”</br> 它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是懂的自然懂。</br> 雖說不知道對方具體是怎么做到的也好想明白,楚人美掌握著這里的水源,再操縱一個人撈起鐲子掰斷不是難事。重點(diǎn)是這所作所為的目的,楚人美故意找人來破壞唯一的破解方法,再引他們過來,讓他們看到</br> 是明晃晃地在表示她不接受所謂的平息怨氣,這場怨懟不死不休。</br> 既然對方想死磕下去,林柚也沒有退縮的打算。</br> 倒不如說,恰恰相反。</br> “看來。”</br> 林柚道“只能來點(diǎn)硬的了。”</br> 骷髏頭“”</br> 活著不好嗎</br> 哦,它說的是楚人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