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富江
一掀開井蓋,一股積年累月的濃烈腐敗氣息就撲面而來。</br> 醫(yī)學(xué)生出身的簡明佳還是有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又適應(yīng)得不錯的,連她都憋著呼吸別過頭,死活不想再往那里面看一眼。</br> 反應(yīng)更甚的比如耿清河他搬石板搬得氣喘吁吁,沒什么防備地聞到這味道,下一秒就捂著自己嘴巴,一頭栽進(jìn)旁邊的草叢。好容易離得遠(yuǎn)了點(diǎn),這才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br> “我去”</br> 盧振杰被熏得喘不上氣,滿臉的一言難盡,“這什么味兒啊”</br> “幾十年的腐尸。”</br> 雖然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剩骨頭了。</br> 林柚退開幾步,松開捏住鼻子的手指,“也怪不得這樣。”</br> “那么問題來了,”顧衡也一樣隔得老遠(yuǎn),皺眉問道,“里面的要撈嗎”</br> 空氣立時沉默又安靜。</br> 水泥砌成的井口有一米多寬,供成年人吊著下去也綽綽有余。深井內(nèi)黑黢黢的,手電筒的光亮壓根不夠見底。</br> 飄出的味道散了些也有可能是他們適應(yīng)了,但不難想象整個人真進(jìn)去時嗅到的氣味會有多么濃郁。</br> 八成沒人受得了。</br> 林柚“唔”了聲。</br> 她覺得還可以試試。</br> 兩分鐘后。</br> “過十秒就搖一下繩子,”林柚吩咐道,“到了底就用力拽,然后把那兒的東西綁在繩子上,懂了嗎”</br> 斷手趴伏在井沿上,手掌中央捆過一圈麻繩。它當(dāng)然聞不到底下的腐臭,明白了林柚的意思就蹦蹦跳跳地比了個“ok”。</br> 幾人在院落的垃圾桶旁找到了這段繩子,估計原本是這家親戚變賣遺物時用來捆扎的,這會兒正好方便了他們。麻繩夠長,試著拉扯了下也很結(jié)實。</br> 那只手拴好繩子的末端,輕巧地一躍而下,扒著井壁一點(diǎn)點(diǎn)向下,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br> 第一個十秒,搭在井口的麻繩輕輕晃了一下。</br> 兩下、三下</br> 虛握著另一頭的耿清河把繩子慢慢往下放,放著放著就忍不住犯了嘀咕。</br> “這多深了啊。”</br> 他道“十幾米有了吧”</br> 斷手只有那么大點(diǎn),向下爬的速度卻不怎么慢。負(fù)責(zé)放繩子的他是感覺最明顯的,可到現(xiàn)在都沒有要見底的架勢,這</br> 他念頭才剛轉(zhuǎn)到此處,就覺手里原本不斷下滑的繩子忽然停了。</br> 到了</br> 他屏息等待,卻遲遲沒等到林柚叮囑的那“用力一拽”。</br> 一連數(shù)秒再無動靜,眾人都本能地覺出不對。</br> “直接拉”林柚做了決定,“拉上來再說。”</br> 盧振杰當(dāng)機(jī)立斷地跟耿清河一起往上拽,過程中沒感受到半點(diǎn)阻力和重量已經(jīng)隱隱地有所預(yù)感。</br> 但真當(dāng)他們倆拉出繩子、暴露在大家面前的時候,還是讓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br> 麻繩那頭,早不見斷手的半點(diǎn)影子。繩索的斷面相當(dāng)整齊,像是齊刷刷被切掉的。</br> 可如果只是切斷了繩子,他們也根本沒聽到落地或者落水聲天知道里面的玩意兒把它弄去了哪里。</br> 林柚暗罵了聲。</br> 簡明佳“現(xiàn)在怎么辦”</br> 緩出一口氣,林柚冷靜下來。</br> “等。”她說。</br> 只要不是毀滅性傷害,時間一到,或者自己有想回來的意愿,自然是會回到圖鑒的。</br> 這兩分鐘著實難熬,林柚?jǐn)傞_圖鑒。她又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看見那處空著的卡槽多出一張熟悉的卡牌。</br> 卡面和卡面都沒有變,只是這也意味著無從得知它在井下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br> 出了這么一碼事,他們更不好輕易下去了。</br> 耿清河“現(xiàn)在把這井堵上來得及嗎”</br> “應(yīng)該”盧振杰語氣斟酌,“來不及了。”</br> 耿清河哀鳴出聲,悲傷地捂住自己的臉。</br> “大約在翻開石板那一瞬間就相當(dāng)于觸動了山村貞子的封印。”</br> 顧衡毫無負(fù)罪感地給他又補(bǔ)上了一刀,“現(xiàn)在再做什么都沒用了,找到尸骨興許還能有點(diǎn)辦法。”</br> 問題就是他們現(xiàn)在連本體都撈不上來。</br> “回去旅館問問看有沒有用得上的也不用說實話。”簡明佳思索道。</br> 林柚心道實在不濟(jì)只能把事情捅大,借工具和手法更專業(yè)的警方之手來辦,詛咒再由他們來偷偷解決。</br> 但這法子風(fēng)險更高也更麻煩,暫時還是先按簡明佳說的來。</br> 總而言之,無論哪一種方法都得再回那家溫泉旅館一趟即便是報警也得問問警局位置和這邊的立案流程。</br> 返程要比來時的邊走邊找快不少,當(dāng)他們再次回到旅館門前,簡明佳率先掀開了布簾。</br> “您好,我們回”</br> 她“咦”了聲“人呢”</br> 旅游淡季,生意不景氣,住店的估計只有他們這幾個客人。但就算如此,上一次來到這里時,老板也一直在門口附近守著。</br> 這會兒前臺卻沒了人影,他們四下看看,只得自己走進(jìn)大堂。</br> 說是大堂,只是個連通兩端走廊和樓梯的房間。整家旅館的規(guī)模不大,頂多是比尋常人家的客廳寬敞些罷了。</br> “你們覺不覺得”</br> 越往里走,簡明佳的神色變得有點(diǎn)古怪,“有點(diǎn)什么味道”</br> 他們的鼻子還沒能完全從腐臭中恢復(fù)過來,但聽她這么一說,再仔細(xì)聞聞</br> “血。”</br> 林柚喃喃。</br> “血腥味。”</br> “瞧,”顧衡在墻角蹲下,“在這里。”</br> 他指著的地方,濺了一連串噴射狀的血跡。</br> 難不成就在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殺人案</br> 這么想著,林柚徑直順著走過去,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像是被拖行留下來的痕跡。</br> 血痕拖過墻邊,而在昏暗的拐角處,能隱約看見那里臥著血淋淋的斷肢。</br> 一截年輕女人的斷臂。</br> “你們回來的可真不是時候。”</br> 爽朗的聲音驀地在背后響起。</br> 林柚一驚,和其他人同時回過頭去。就聽耿清河在旁邊神情扭曲地低低叫了聲“臥槽”。</br> 這家溫泉旅館的老板仍然是先前招待他們時的熱情洋溢的模樣,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身上已被鮮血浸透了的衣服。</br> 他手里拎著把斧頭,斧鋒上還沾著點(diǎn)肉沫。</br> “我本來也沒想這么早下手的,可是殺意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br> “你你你,”耿清河結(jié)巴道,“你殺的不會是你侄女吧”</br> “她她才不是我侄女,我只是借個身份給她而已”土屋一步步走近,他臉上掛著的笑容明顯已經(jīng)神經(jīng)不太正常了,神情和嗓音都帶著種病態(tài)的狂熱,“但我那么愛她,她就是死了也是屬于我的”</br> “我本來可以做得很完美,沒想到拿個工具的功夫,你們就回來了我還不想進(jìn)局子,這樣可沒法永遠(yuǎn)和她在一起。”</br> 他聲音一沉。</br> “所以,你們就都死在這里吧。”</br> 這特么什么鬼邏輯</br> 盧振杰反手就想去摸大堂的門把,只覺一陣凌風(fēng),他條件反射一縮手</br> 他意識到自己是對的。</br> 磨得極鋒利的斧鋒直直砍在他就要握的門把上,晚上一秒怕不就是被生生齊根剁掉四根手指。</br> 他慌忙避開,眼看斧頭又要接二連三地迎面劈下。</br> 他們中沒有專精體能職業(yè)的玩家,不動點(diǎn)手腳,正常人可斗不過手持兇器的瘋子。</br> “你們?nèi)巧稀绷骤终f,“這里交給我”</br> 她還有一次使用技能的機(jī)會。</br> 希望這回能抽到適合這情況的卡。</br> 簡明佳尖叫“林柚”</br> 她對上對方視線,只得一咬牙,連推帶搡地示意另外三人跟自己走。彼時盧振杰還驚疑不定地想去幫忙,耐不住林柚比他動作還快,幾步?jīng)_到早就瞄好的地方,一把抄起那只斷臂。</br> “嘿”她叫道,“看這邊”</br> 她這行為登時激怒了老板。</br> “不許”</br> 他猙獰地咆哮道“不許把她從我身邊帶走”</br> 林柚才不聽他的,估量著隊友上樓的速度,決定盡可能多拖點(diǎn)時間。她接連扭動面前每一扇房門的門把,好容易找到一扇沒上鎖的,閃身就躲了進(jìn)去。</br> 她手里還攥著那條血淋淋的胳膊,聽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br> “把她還給我”</br> 老板顯然循著也拐了進(jìn)來,他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富江我的富江”</br> 林柚“”</br> 靠。</br> 她立刻低頭看向手里的斷肢。</br>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眼下那上面還沒有任何要再生的跡象。</br> 川上富江。</br> 她貌美非常,性格卻虛榮傲慢,又擁有著怪異的體質(zhì)接近她的人不論男女老幼總會愛上她,然后莫名其妙被勾出最黑暗的欲望,瘋狂地想要?dú)⒌羲槭?lt;/br> 可她又會借助斷肢不斷再生,分裂出諸多個體,重復(fù)著引誘、被殺、復(fù)活的輪回。</br> 老板說的也許是真的,他撿到了新生個體就給了她“侄女麗子”這個身份。</br> 只是,他顯然也徹底因為她瘋狂了。</br> 眼下,林柚心想,比起富江還是先解決他吧。</br> 走廊上,土屋緩緩?fù)O履_步。</br> 他有印象自己鎖了哪間房,又有哪一間房間只打掃完沒上鎖對方躲也只可能躲到這里去。</br> 門被反鎖了。</br> 他陰狠一笑,朝著門就狠狠劈了下去</br> 一下、兩下,木門被鋒利的斧頭輕易劈出一道巨大的豁口,足夠土屋看見目標(biāo)正單手提溜著他心愛的富江站在那里,他的眼睛越發(fā)赤紅。</br> 他高高舉起斧頭,正要徹底劈開這扇門</br> 一只手橫插過來,生生把這股力道給接住了。</br> 斧鋒卡在虎口,竟是沒傷到也沒移動分毫。</br> 下一刻,那人一使力,徑直搶走了斧頭</br> 老板恍神間,豁口間現(xiàn)出一張青筋凸起的臉。</br> sie聲音粗啞,僵硬地提起嘴角,歪著頭看他。</br> “笑一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