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結案
男生宿舍樓,311號寢室。</br> 睡在下鋪的男生覺著自己被什么隱約的聲響吵醒,迷迷糊糊地去摸床頭的眼鏡。他還沒摸兩下,手指尖剛挨著鏡片,驀地辨出那是尖銳刺耳的警笛聲。</br> “——臥槽!”</br> 他這一聲喊馬上引起了舍友的紛紛抗議。</br> “大晚上嚷嚷什么呢?!?lt;/br> “爸爸這好不容易睡了又給你叫起來!”</br> 教導主任在樓道見鬼滾了下去,要不是宿管威脅說再不回去就人人記處分,男生們都躍躍欲試地想輪流再從那段樓梯走一遍,人不作死枉少年啊。</br> 趕鴨子似的被攆回宿舍,實踐是不能實踐了,他們?nèi)匀唤蚪蛴形兜赜懻摿舜蟀胨蕖?lt;/br> 這會兒才剛睡著沒多久,他嚎這一嗓子就驚醒了整個宿舍。</br> “不是啊,”最開始起床那男生手忙腳亂把眼鏡戴上,“你們聽,警車來了!”</br> 幾個舍友仍然興趣缺缺,“就不能是巡邏抓犯人嗎?”</br> “咱學校這地界平時哪有警察巡邏???”眼鏡男生吐槽,急吼吼扒在窗戶前,“快看快看,警車都停校門口了?!?lt;/br> 宿舍樓和校門的圍墻就隔了一小塊空地的距離,從三樓能清楚看見門口停著的那兩輛還亮著警燈的藍白汽車。車門打開,一溜兒身著警服的人從上面下來。</br> “……臥槽還真是。”</br> “這啥事啊,不至于從樓梯上摔下去就報警吧?”</br> “誰干的?”</br> 大半夜折騰出這出警盛況的始作俑者,此時此刻正站在大門口接受警察的盤問。</br> “是你發(fā)現(xiàn)的尸體?”</br> “對,”林柚心說沒想到靈異事件最后還是要靠報警解決,但沒法,要讓薛瑤的尸骨重見天日,這是最快的辦法了,“是我?!?lt;/br> “報警電話為什么打到一半斷了?”</br> “手機沒電了。”林柚說得一臉無辜。</br> 警察:“……”</br> 這個可真不怪她,那點剩下的時間只夠她告訴他們學校里埋著尸體再報出學校的地址。她也是到挖出那截指骨后,才意識到手機僅存的可憐電量是讓她聯(lián)絡外界的。</br> 只有一次打電話的機會,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她當然選擇報警了。</br> “那我換個問題,”漂亮姑娘總是能讓人格外寬容些的,年輕警察軟了點語氣,“你怎么會想到半夜拿著鏟子去樹林的?”</br> 林柚:“……”</br> 林柚:“……托夢?”</br> 警察小哥這下也一臉無語地瞪著她。</br> 林柚無奈地聳聳肩。</br> 她有什么辦法,真相說出來更離奇好嗎。</br> 總不能說她和當事人的鬼魂同住一間,在對方明示暗示下幫忙找到了人家的骨頭。</br> 哦,連拿來鏟子的樓梯間鑰匙都是人家小弟偷的。</br> “你、還有你,跟我去樹林那邊。”旁邊年長些的警察聽不下去了,吩咐道,又轉向林柚,“不好意思,一會兒麻煩跟我們?nèi)プ鱿鹿P錄。”</br> 雖然語氣很客氣,這幾個刑警的眼神就差光明正大把她當嫌疑人看了,但林柚也沒帶怕的。幾年前林老師都不在這個城市呢,背景翻來覆去也查不出個花來。</br> 宿舍那邊有隱隱的騷亂聲,像是警察的到來也驚動了學生。樹林那邊很快貼上了一圈圈黃色封條,不明所以的學生們聚集在一起議論著。還有人雖沒下樓,也好奇地從窗口探頭往外看。消息一路傳上去,沒兩分鐘,校長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倆小領導。</br> “那、那啥,警察同志,”余校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挺著個大腹便便的啤酒肚,這會兒跑得氣喘吁吁,一邊抹著冷汗也一邊一頭霧水地問,“我們學校出什么事了?”</br> 余下的幾個警察對視一眼,又瞧瞧不遠處探頭探腦的學生。辦案這么多年,他們當然知道得避開人多眼雜的地方——更別提還是一群半大的年輕人。</br> “找個地方說吧?!?lt;/br> 校長給領到了會議室。</br> “簡單來說,有人報警說你們這兒埋了尸體,”一名女警解釋道,“我們已經(jīng)去調(diào)查了?!?lt;/br> “這怎么可能——?”</br> 余校長差點一口氣沒上來。</br> “警察同志,”他好聲好氣地說,“就一教書育人的地兒,怎么可能埋、埋什么尸體!”</br> “教書育人?”</br> 林柚到底沒忍住,“您也真配這么說。”</br> 是個人都能聽出她語氣里的嘲諷,余立平這才發(fā)覺人堆里還混了個臉熟的,他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好幾眼,認出是新來不久的實習老師,“你——”</br> “是我打的110,”她爽快地承認道,“有什么問題?”</br> “學校有哪對不起你,”校長氣得手抖,連那啤酒肚都跟著顫悠,“你這么污蔑學校?!”</br> 合著這還用得著她污蔑了。</br> “不敢當,那得問問您的好侄子。”</br> 林柚挑眉。</br> “糾纏女生不放最后還把人家殺了碎尸——您不會忘了前幾年失蹤的那個姑娘吧?”</br> 余校長被這話一噎,明顯也想起什么。他面色青白交加,似乎還在驚異這小年輕是怎么知道自家侄子曾經(jīng)糾纏那女生的傳聞的。</br> “秋亮前不久剛出事,你不要仗著死人沒法分辯就空口往他頭上潑臟水!”</br> 他又氣又急,臉幾乎要憋成豬肝色,“當年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真不愿意還沒法拒絕了?就是她先犯賤勾引秋亮——”</br> “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余立平接下來的話,連帶著整個會議室都一片寂靜。</br> 余校長左臉火辣辣的,他瞪著林柚,“你他媽——”</br> “響嗎?”林柚冷冷地問。</br> “如果您覺得不對稱,我可以幫忙再給右邊補一下?!彼?,“聽聽自己說的是不是一個校長該說的話?!?lt;/br> 她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就被敲了兩下。緊接著,有人推開門。</br> “我們在樹林里找到了受害人的遺體,”是先前見過的那個年長刑警,他嚴厲的目光環(huán)視過會議室內(nèi),“埋在一起的還有疑似用來碎尸的刀具,帶回局里檢驗應該能查出指紋?!?lt;/br> 這句話抽走了還懷著一丁點僥幸心理的余校長最后一絲力氣,他緩緩癱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個字。</br> 林柚坦然地接受了那名刑警的打量,但她忽然反應過來。</br> “我剛才算不算當著你們面斗毆?”她態(tài)度良好地迅速認錯,“有什么責任我愿意負的?!?lt;/br> 警察們面面相覷,說實話,要不是礙于身份不能打人,他們都有點想動手了。</br> 其中唯一一名女警眨眨眼。</br> “剛才有發(fā)生過什么事嗎?”</br> *</br> 一樁失蹤懸案的真相浮出水面,后續(xù)工作也不少。雖然打人的事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林柚還是被帶到了當?shù)氐木炀帧?lt;/br> 對她為什么知道當初的事,林柚翻來覆去一口咬死了是托夢。</br> 兇器上分析得到的指紋,和余秋亮身份登記的指紋相吻合,作案時間和動機也對得上。</br> 她自然洗脫了嫌疑,至于托夢一說,學校里原來就有鬧鬼的說法。林柚住的402又是詭異中的詭異,再怎么將信將疑,搞不好事情有時候還真這么玄乎。</br> 做完筆錄,她就可以離開警局,那里只還留著余校長和幾個老師被追問當年的細節(jié)。</br> 剛走出門口,林柚就見著一對夫婦緊趕慢趕地跑著趕來。</br> 看那風塵仆仆的打扮,他們明顯是連夜從鄉(xiāng)下過來的,眼睛里全是血絲。</br> 她猜到兩人身份,“你們是薛瑤的父母?”</br> 夫妻倆聽了齊齊一震。</br> “你,你是什么人,”薛母顫聲問,“知道我們家瑤瑤在哪嗎?”</br> 林柚了然,警方在電話里沒有告知他們?nèi)空嫦唷?lt;/br> 其實,這幾年都過去了,心里怎么會沒點預感。但不到最后一步,必然會抱著一絲僅存的希望。</br> 她看向兩人背后那個正靜靜佇立著的影子。</br> “我是她老師?!绷骤值?,“進去吧,警察會告訴你們的。”</br> 薛父薛母連聲道了謝,林柚在他們身后嘆了口氣。她看著還在安靜地望向父母離開的方向的薛瑤——大約是因為遺骨被帶到了警局,她的活動范圍不僅限于那兩棟宿舍樓了。</br> 不復半夜里那血肉模糊的模樣,她這會兒倒和那證件照上如出一轍?;貞浧饚讉€小時前的心有戚戚,林柚總覺得再見到這張面孔都有點久違了。</br> “別這么看我啊,”薛瑤佯裝惱怒道,“我當然能控制自己變成什么樣子了?!?lt;/br> ……但這個倒是沒法控制。</br> 薛瑤抬起頭,鮮紅液體像眼淚似的從眼角滑落。</br> “老師,”她輕聲說,“謝謝你?!?lt;/br> 隨著話音落去,那猩紅的色澤轉淺,直至變?yōu)榱苏嬲宄旱臏I水。洗去了怨氣,靜靜站在那里的靈魂微微一笑。</br> “?!钡囊宦曒p響,直到智腦那無機質(zhì)的合成音回蕩在耳邊,林柚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她腦海里響起的聲音。</br> 【恭喜您,新人測試副本《學園怪談》全劇情攻略完畢?!?lt;/br> 【您在本次副本中的表現(xiàn)被判定為——S?!?lt;/br> 【請稍作等待,正在分析人物行為……】</br> 【——已匹配到適應職業(y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