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世紀難題
亞伯動了動手指。</br> 要不是因為半個身子還陷在天花板里,就可以看到他緊繃著的身體都在細微地顫抖。興許是出于盛怒,他的呼吸反而輕淺起來,只有被血絲襯得猩紅的雙眼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撞爛地面的那條怪模怪樣的蜥蜴。</br> 林柚懷疑他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sc682給紅燒了。</br> 她用點小伎倆讓sc682誤以為她還站在那里,猛然等它沖上來時再反應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不滅孽蜥越接近就越謹慎,在發(fā)起最后那一擊前真是一點響動都沒有,林柚全是憑兩次聽見的動靜間距做出了孤注一擲的判斷。老實說,這一切能如預期般發(fā)展,運氣成分著實占大頭。</br> 好端端原地站著的亞伯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倒了大霉。</br> 他被不滅孽蜥一頭頂在肚子上,直接撞得脊背嵌在水泥里,陰沉沉地凝望著下方。</br> 怒火在瞳孔中升騰,亞伯扣著裂縫,一點點把自己掙出來。水泥灰撲簌簌地和碎石一同落在腦門上,但sc682沒有動彈,只這么一動不動地保持著與亞伯的對視。</br> 確認過眼神。</br> 是打不過的人。</br> 如果是它剛進食后的全盛時期,還能跟他一戰(zhàn),可換成才恢復體型的現(xiàn)在</br> 深知自己被算計了的不滅孽蜥掉頭就跑</br> 混凝土塊轟隆隆地砸在身上與旁邊。但容不得半點歇息,sc682憤恨地咆哮了一聲,這就試圖再往地板的洞里鉆回去。</br> 然而,才重新塞進個腦袋,它只覺尾巴末端被箍得發(fā)痛。</br> 他奶奶的這年頭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拽它尾巴</br> 一股強勁的力道迫使它不得不被拉了回去。倒栽蔥的不滅孽蜥嘶吼著,徒勞地用爪子去抓撓地面。</br> “你找錯報復對象了令人作嘔的蠢貨”</br> 它大喊道。</br> “這全都是她的錯”</br> 自己作死怪誰呢。</br> 帶著那么一點少得可憐的同情,林柚嘆了口氣。</br> 倘若sc682好好斟酌下言辭亞伯也不會聽它的,但不至于如此盛怒。而那句“蠢貨”一出口,本已徘徊在暴走邊緣的亞伯徹底斷了片。</br> 他忽地松了手,以為自己終于找到機會的不滅孽蜥才邁出一步,被刺穿的劇痛就席卷了它的大腦。</br> 亞伯制造出的長劍直接把這條“蜥蜴”釘在了地上,它高高地揚起脖頸。深覺這是奇恥大辱的sc682怒吼著掀翻了踩在自己背上的亞伯,轉(zhuǎn)頭向他咬去。</br> 離開亞伯的掌控,那把劍化為粉末,被劍刃造成的傷口倒還留在那里。它的一擊也同樣傷到了亞伯,后者不顧自己噴涌出的鮮血,用自那道空間裂縫中重新拖出的刃狀武器再次狠狠地砍向sc682。</br> 亞伯不是sc096,雙方一開打,林柚就自覺拉遠了距離。</br> 主要是為了防著sc682,她倒不擔心亞伯會沖她下手。</br> 亞伯一向暴躁易怒,是個徹徹底底的武斗派。但在戰(zhàn)術(shù)頭腦上卻是一根筋,說一就不是二,他此刻把罪全都按在了不滅孽蜥的身上。如果任他們這么打下去,就是打完后也未必會找她算賬。</br> 天花板砸完了就該輪到墻壁和大理石磚,sc682的尾巴和利爪重重掃過,鋼筋水泥在這樣的非人戰(zhàn)局中碎得嘩嘩往下掉。硝煙彌漫,哪怕是體型不比以往,它的速度和力氣依舊很是可觀。</br> 雖然這也沒能挽救迅速滑入一邊倒的戰(zhàn)局。</br> “啊啊啊啊”</br> 現(xiàn)在的不滅孽蜥還是可以虐殺常人,但面對亞伯就有點不夠看了。它的慘叫一聲勝過一聲,終于在又一只爪子被砍掉時達到了頂峰。</br> 石灰嗆得人喘不過氣,而就在這白煙中,正估摸著要不要撤的林柚瞧見有個身影正在迅速朝她爬近。</br> “快”</br> 不滅孽蜥的聲帶徹底毀了,林柚要仔細聽才分辨得清對方在說什么。它只剩一條前肢尚且完整,全靠一口氣才勉強趕在了亞伯前面。</br> 它清楚再留在這兒真只有等死的命了,幾乎是尖叫道“帶我走”</br> 林柚眨眨眼,“可我記得你說,就是真死在這里,就是讓那群家伙重新收容,都不會跟我走”</br> 嗯,她記得一字不差。</br> sc682“”</br> 臉啪啪地在響。</br> “不作數(shù)”</br> 它時刻提防著揮刀的亞伯,大叫道“統(tǒng)統(tǒng)不作數(shù)帶我走現(xiàn)在馬上”</br> 刀尖擦著眼睛扎下,不滅孽蜥眼看自己又要落進那個該死的黑發(fā)灰瞳的男人手里,只聽林柚笑瞇瞇地說“好啊,這可是你說的。”</br> 全身的血液皆因殺意而沸騰,叫囂著它們渴望殺戮的滋養(yǎng),偏偏在下手的那一刻,亞伯刺了個空。</br> 他錯愕抬頭。</br> 站在那里的除了指間夾著張紙片一樣的物件的林柚,再無旁人。</br> 即便是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也知道這事跟她脫不了關(guān)系。</br> 亞伯慢慢地瞇起雙眼。</br> 天曉得他是怎樣破壞了爆炸頸圈的自動保險,他用兩根手指捏住那只頸圈,徑直將其一把橫扯下來。</br> 如果說之前的所作所為還多少帶了點服從基金會命令的意思,現(xiàn)在亞伯脫離掌控,就是徹頭徹尾地只為滿足自己的興致了。</br> 他通身浴血,可還不等他出手,林柚動了。</br> “雖然知道你很想出氣。”</br> 污黑的痕跡在林柚身后一圈圈地蕩開,腐蝕掉的墻面卻瞧不見鋼筋或者其他的任何東西,仿佛在后面的是更深的所在。</br> 一只有著瀝青般的光澤的手伸了出來。</br> “很抱歉掃你的興,”像是得到了什么信號,她笑吟吟道,“但我得先走了。”</br> “”</br> 亞伯那獨屬于殺戮者的笑容還未來得及展露,他動作凌厲地趕上前來。可不等他橫劈下匕首,林柚早已后退了一步。</br> 在那只手的拉扯下,她整個人都沒進了那攤黑泥里。</br> 就像是穿過一層厚重而粘稠的液體,天旋地轉(zhuǎn)之感讓人有點眩暈。好在林柚有過一次經(jīng)驗,她及時穩(wěn)住身體。</br> 幸虧加上不滅孽蜥拖的那點時間,正好是抽卡的cd刷新。</br> 抽出來的卡牌這么合她心意,她有點擔心之后的簽運了畢竟有句話叫歐氣守恒。</br> 林柚很滿意,恐怖老人可一點不高興。他是做了相當大的心理建設(shè)才把她拉進來的,這會兒窩在自己被砸個稀巴爛的角落,巴不得對方趕緊離開“口袋次元”。</br> 可惜林柚一點兒沒有急著走的打算。</br> 她看著那張卡牌。</br> 名稱sc682不滅孽蜥</br> 卡牌編號012</br> 級別sr</br> 備注形似巨大的爬行類生物,至今不知其起源,對所有生命都抱有憎惡之情。通過進食或蛻皮,可以迅速改變體型大小。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恢復和適應能力,雖然很抗揍,但是行行好,這不是一次又一次毆打它的理由由于身受重傷又沒有及時補充養(yǎng)分,已經(jīng)得休養(yǎng)一陣子了。另外,如果再讓它面對眨不眨眼的世紀難題,可能會直接崩潰。</br> 她不是不想直接收了亞伯。</br> 事實上,如果用奈亞來說服,林柚覺得自己搞不好還真能忽悠成功。但嚴格來說,sc076不止是亞伯本人,還有內(nèi)置著他從中蘇醒的那具石棺的一塊巨巖。</br> 盡管過程會很艱難,亞伯還是可以被殺死的,所以基金會才給他安上爆炸項圈來限制他的行動當然,事實證明起到的作用不大。而一旦他死亡,尸體就會化為灰燼,再之后,他會在石棺內(nèi)重組。</br> 要是能想辦法帶走石棺,就相當于多了層保障。不然如果只是亞伯變了卡,一旦身亡豈不是就會又回到石棺里,整張卡就作廢了。</br> 最大的問題是,石棺應該不在這個站點</br> 林柚想。</br> 是得想個法子了。</br> 亞伯本人自然是不可能想到他身上正被打著什么樣的主意。</br> 意識到自己不可能穿過這灘污漬后,他陰鷙地盯著對方消失的位置,直到耳朵捕捉到一點談話聲,才猛然回過頭。</br> 他扯起嘴角。</br> 不得發(fā)泄的怒火終于有了出口,亞伯血紅的雙眼早已被殺意蒙蔽不,不如說這才是他最常有的狀態(tài)。</br> 他要找出最近的人類。</br> 然后殺了他們。</br> 他一步步地循著聲源走遠,直到徹底聽不見他的動靜,藏在某處斷壁后的特工才按下了通訊按鈕。</br> “我是06。”</br> 接通的瞬間,他馬上說道。</br> 寸時寸金,誰也不知道這些個sc什么時候就又會到這里來。他在聽見那聲巨響后趕過來,卻不成想目睹了超乎想象的情形。</br> 隱藏氣息的辦法是亞伯手把手訓練出來的,沒想到如今反而在他身上派上了用場。</br> 不知道引走亞伯的是哪幾個倒霉蛋,總之不會是同隊的特工估計是兩三個僥幸存活到現(xiàn)在的d級人員,也無所謂了,反正那些人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個站點。</br> “亞伯已經(jīng)脫離控制,我們會高度警戒。但在真正確認sc682的位置前,最好別引爆站點內(nèi)置的核彈”</br> “除此之外”</br> 特工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切,有點困惑地匯報道。</br> “也許出現(xiàn)了未登記收容的異常者。”</br> “是,”說到這里,再回想一遍所見所聞,他越發(fā)肯定自己的想法,“我確信是一個新的sc。”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