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最近更新
凌霄跟褚奕峰說了會兒話,起身去偏殿命人將行宮的官員叫來。
凌霄坐在竹椅上,端過茶盞來細(xì)品,抬眼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起來吧,雖說是在行宮出的事,但與你無關(guān),沒事。”
這官員本是凌霄提拔上來的,名叫伍昱,因為為人忠心機警所以得了凌霄的青眼,將照管行宮的肥差給了他,這會兒聽了凌霄這話心里踏實了不少,起身道:“實在是下官督管不善的緣故,不知今日是如何驚了駕了,剛才見御醫(yī)已經(jīng)去了,不知……圣體可還好?”
凌霄眉梢一動,將茶盞放下,一笑:“關(guān)圣體何事?想是奴才們一時慌亂傳錯話了,剛才翻墻出去的是我,皇上一直在的行宮里,并沒有出去過。”
“啊?”伍昱頓了下,剛才這位還急著逼自己找人呢,怎么這會兒又這么說……伍昱回過味兒來,怎么說皇上翻墻這事都不好聽,梓君侯這是要替皇上擔(dān)下來了,連聲道,“是是,不知侯爺……可是傷著了?”
正當(dāng)時近侍進來躬身道:“侯爺,幾位大人得了信,說想要給皇上請安呢。”
凌霄抬眼一看,外面立著不少官員,想來是行宮西北角上那幾個頑童的父親吧,這會兒得了信知道了今日這場鬧劇來請罪的,凌霄也不答話,只對著伍昱冷笑:“若不是今日我一時起意還不知道,這隨行官員都是好大的排場!竟有不少帶著孩子來的,這是讓他們來伴駕的,拖家?guī)Э诘膩砀陕铮浚∈窃陲@擺枝繁葉茂還是家里沒人管了?!”
伍昱心里替那幾位大人喊冤,這還是太祖時就有的習(xí)俗呢,一般出來游玩被皇上欽點隨行的官員都是可以帶著自己得意的孩子的,倒不是為了讓孩子出來玩,能帶出來的那都是家里受寵的嫡長,且年紀(jì)不算小了,想著讓孩子見見世面,在同僚們面前混個臉熟,再幸運的,能讓皇上留下個印象就更好了,這對日后的仕途都是大大有益的,是以雖然沒有明確的規(guī)矩,這事兒倒是一直有的。
凌霄明顯就是逮著這么個空子,冷下臉來好一頓教訓(xùn),最后看著外面立著的幾位冷笑道:“皇上實在是好性兒,是不是以后連小妾外房都能帶著來了?外出伴駕也別耽誤了你們一家團聚,還嫌不夠顯眼!”
凌霄在里面對著伍昱陰陽怪氣的嘲諷著,外面幾位大人臉上早就掛不住了,這些人里面雖不是內(nèi)閣大臣,也不是皇親國戚,不過在外面也是叫得出名來的,這會兒讓凌霄罵的面上無光,都訕訕的。
里面凌霄的氣出的差不多了,喝了一口茶,跟伍昱將今日下午的種種說了一遍,只是將主角換成了自己,最后長吁了一口氣:“那些少爺認(rèn)不得我也平常,只是本侯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少爺竟管我叫奴才,還要打死我……萬幸皇上庇佑,我躲得利索,并沒有讓小公子小少爺們打死……”
外面聽著的官員心里徹底涼了,完了完了,這群敗家孩子,還以為是驚了圣駕,誰知道竟是惹著這尊兇神了!
伍昱心里禁不住好笑,連忙跪下請罪道:“都是下官的過失,都是下官的過失……不知御醫(yī)怎么說,可是傷著侯爺了?”
凌霄冷笑一聲:“無妨,御醫(yī)說沒有大礙,不過是皮肉傷。”
伍昱又是一陣噓寒問暖,凌霄淡淡答應(yīng)著,半晌才轉(zhuǎn)頭望向一直等著回話的近侍,道:“告訴各位大人,皇上已經(jīng)歇下了,不用再請安,各自回去吧。”
近侍出去傳話,那些官員無法,這個當(dāng)口也不敢進去拔老虎須,只得萬分憂心的去了。
伍昱頓了下,看著凌霄的臉色道:“侯爺,如何……就這么放他們走了?膽敢傷著皇……侯爺,怎么說也得給個教訓(xùn)才好。”
凌霄淡淡一笑:“如今不是驚了皇上的駕,只是傷了我,所以不能嚴(yán)辦,更何況……都是些孩子,皇上仁善,真的懲治怕皇上也不肯,就這樣吧,我不辦他,但能讓他憂心疑慮一輩子。”
伍昱忍不住一笑:“侯爺果然熟悉人心。”
“稚子無辜……去好好打聽一下,那個凌氏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來了這半天了,竟沒有人來找,到底是誰家的。”凌霄心里也疑惑,這次來伴駕的數(shù)得出名來的就自己一個姓凌的,怎么又出來個凌氏的孩子。
伍昱頷首:“是,下官這就去查。”
憋了一下午的火撒出來了,凌霄的心情不錯,轉(zhuǎn)身去找褚奕峰。
褚奕峰正在正殿抱著干果匣子咔嚓咔嚓的,見凌霄來了笑道:“給你剝的,松子。”
凌霄拈起一粒粒白嫩的松子仁,笑道:“這會兒都弄這個呢,那孩子可醒了?”
“睡得實在,我讓人已經(jīng)抱到偏殿去了。”褚奕峰的聲音低下來,“我剛才聽見外面有來請安的,沒事吧?”
凌霄不在意的一笑:“沒事,我跟他們說是我翻墻過去了,反正看見你的都是些孩子,他們回去被自己父親一訓(xùn)也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沒事。真要是傳出去是你那事兒就大了,你也不想讓我將那些孩子全砍了吧?再說姨母在宮中若是聽見了這個也要擔(dān)心,還是這樣妥當(dāng)。”
又讓凌霄頂缸了,褚奕峰心里有些難為情,他總是沒有做皇帝的自覺,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一行一動都與以前不同了,凌霄看著他那小眼神兒就知道,笑笑:“行了,不算大事。”只要是能給你兜得住的,都不算是大事。
正說著話外面?zhèn)魑殛徘笠姡柘鲋礼肄确逡蚕胫滥呛⒆拥脑斍椋苯訉⑽殛艂髁诉M來,伍昱以前只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一次圣顏,這會兒被叫進來了難得也未失態(tài),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
凌霄將最后幾粒松子吃了,淡淡道:“都查明白了?”
伍昱頷首:“詢問清楚了,這孩子叫凌世賢,說起來……與侯爺您是一族。”
“哦?”凌霄族里本家近些年的人口不繁茂,但算上旁支里的也有些人,這些人口凌霄雖說不能全記著,但還是有個印象的,哪里有叫這個凌世賢的?
伍昱點頭道:“是,這個凌世賢與侯爺本是同族……”
凌霄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凌氏一族在前朝末年時還是世代大族,人口眾多,子弟繁茂,但這人口多了事就多,當(dāng)日在朝為官的就不少,后來天下大亂群雄并起,效忠的主公各自不同,像是凌春秋,當(dāng)日效忠的就是褚氏,老侯爺長了前后眼,押對了寶。
而當(dāng)日就有這么一支沒落了的,幾代輾轉(zhuǎn),其中自然是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楚,到了如今人口凋零,竟只剩下了凌世賢這么一棵獨苗寄居在舅舅府中,這舅舅就是這次隨行的官員康雁秋。
凌霄倒是好笑了,這個康雁秋就是剛才來給褚奕峰請安被他罵回去的官員中的一位。
伍昱也看出來了凌霄的意思,接著道:“臣沒有來得及細(xì)查,只聽得一言半語,聞得這凌小少爺在康雁秋府里過的并不順?biāo)臁?br/>
一個孤兒寄居在舅舅家,想來也不易,不過還是不對,凌霄疑道:“既然他在康府上并不受寵,如何康雁秋還將他帶來了?”
伍昱一抬眼,躬身低聲道:“下官不敢妄言。”
凌霄瞬間明了,這個孩子與自己有這一層的關(guān)系,怕也是讓康雁秋當(dāng)做奇貨了,想著借著這孩子與自己搭上話呢,呵呵,現(xiàn)在倒好,倒是不用他引見了,剛來行宮第二天自己就見著了。
凌霄想想那孩子的樣子心里冷笑,想什么呢?一個出了五服同姓之人而已,仗著養(yǎng)育了凌氏的孤兒自己就會對他高看一眼么?做夢呢?
凌霄冷笑:“那孩子現(xiàn)在大概也醒了,你直接將他帶到康雁秋那去就好了,不必與他多說話,也不必讓他知道了我問過那孩子的事。”
“不行!”褚奕峰聽了這半日其實沒太聽明白這凌世賢跟凌霄的關(guān)系是怎么回事,但一聽凌霄說要將那孩子送回去連忙攔著,“你沒看見那孩子被他們怎么欺負(fù)的?就這么送回去了不知以后又要如何受氣呢。”
褚奕峰看著凌霄想要讓凌霄與他同仇敵愾,可惜凌霄對于不相干的人的同情心有限,完全沒法體會褚奕峰的憤怒,褚奕峰見凌霄沒這意思,急道:“你……叫什么來著,你……跪安。”
伍昱愣了下,咽了下口水,跪安了。
凌霄哭笑不得:“怎么了?”
褚奕峰忍不住著急:“你怎么讓那人把那孩子送回去?送回去了還能有他的好?”
“要不怎么辦?”凌霄拉著褚奕峰坐下來,“難不成咱們一直讓他在偏殿里?等回城以后呢?”
褚奕峰頓了下:“回皇城……就……反正他也是你一族的,總是寄居在外姓人府里不合適,你能不能……”褚奕峰沒有說出來,凌霄卻馬上懂了褚奕峰的意思,想要他做回善人,將那孩子養(yǎng)到自己府上去……倒是不算難事。
褚奕峰看凌霄的臉色,低聲央告:“都是我惹出來的事……但等回皇城我也沒法子將他抱回宮里去,就……你就幫著養(yǎng)著吧,等到他成年了我給他一筆銀子讓他成家,好吧?”
凌霄微微低頭看著褚奕峰的臉不說話,半晌忍不住笑了下,側(cè)過臉:“親一個。”
褚奕峰知道這就是答應(yīng)了,討好的親了下,心里通透開,心想這才算是把麻煩全解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