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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對慧王妃和兩個孩子周密的打算最終還是沒能實施,無關(guān)宗族的反對,無關(guān)朝中儒士的阻撓,就在凌霄見了慧王妃的第二日,慧王府燒起了滔天大火,慧王妃和兩個皇孫一同被燒死在慧王府里了。
清晨時凌霄與褚奕峰還未起床就聽見外面亂了起來,褚奕峰警醒先起來了,這會兒才不過寅時,外面依稀有了些亮光,褚奕峰扯過披風(fēng)攏在身上起身出屋,章公公讓碧荷進來傳信,碧荷見褚奕峰出來了連忙迎上來,急道:“王爺怎么這么就起來了,奴婢服侍您穿上衣裳吧,雖是夏日里但這會兒還是涼呢。”
“無事,外面是怎么了?”褚奕峰正說著凌霄也醒了,在里間邊穿衣服邊道:“峰兒!進來,碧荷進來回話。”
兩人進了里間,凌霄給褚奕峰將衣衫穿好,碧荷連忙跟著伺候著將殘蠟換去,頷首道:“王爺,少爺,章公公剛聽見外面說書院胡同那邊好像走水了,說是……去了不少官爺,但現(xiàn)在如何還不知道呢。”
書院胡同……
凌霄與褚奕峰對視一眼,慧王府就建在書院胡同!兩人心意相通,連忙收拾好了去了前面,順天府府尹大清早的也被嚷了起來,去書院胡同跟著收拾了一通后傻眼了,慧王府是從里面燒起來的,因為是半夜里,等人發(fā)現(xiàn)時梁子都已經(jīng)掉下來了,哪里救得出來?但里面那可是王妃和兩個皇孫啊!慧王妃燒死了不要緊,要是兩個皇孫有了差池其他人就等著一起跟著陪葬吧,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兩個小皇孫前程不好,但現(xiàn)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燒死也不行啊,不管是為了保護皇族血脈還是為了保著自己的腦袋,大伙是真的賣了命的救火了,可惜……
順天府府尹彭宇見慧王妃和兩個孩子被燒的骨頭都不全了心里就知道完了,不管這是慧王妃自己想不開帶著孩子見夫君去了還是有人密謀要絕慧王的后,這事已經(jīng)出了,大火燒成這樣也辨不出個是非了,總要有人來抵罪,自己身為順天府尹……自認倒霉吧。
府尹這人還是有點腦子的,急急忙忙的親自跟著搶了半日后滾了一身的灰起身去了英王府。
凌霄冷冷的看著順天府尹彭宇,沉聲道:“你說……慧王妃,和兩個皇孫已經(jīng)燒死了?”
彭宇冷汗直冒,心里打鼓,他這個時候來英王府走的是一招險棋,他賭的就是火燒慧王府這場好戲就是凌霄干的。
不怪彭宇猜忌,凌霄和褚奕峰還有褚奕瑾的那點破事皇城里誰不知道,現(xiàn)在褚奕瑾已經(jīng)死了,凌霄這么個人,能容著慧王留下的家小為他報仇?彭宇早就聽說這凌小侯爺最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事八成就是他做的,若是這樣,自己身為順天府尹,只要將案子的苗頭轉(zhuǎn)到慧王妃自盡或是燭火不慎什么的就行了,自己為凌霄圓過了這個事,諒他就不會太過為難自己了吧?
彭宇低著頭,凌霄起身拿過茶盞狠狠的向彭宇砸了過去,怒道:“巡更的人呢!都死了?書院胡同里面都是皇族,向來巡更的人也是加倍的,都死了?!!”
“下官無用!”彭宇連忙跪了下來,看著一地的碎瓷片心里突突直跳,這小侯爺是做戲給別人看呢還是真的要發(fā)作自己?
凌霄閉了閉眼,彭宇現(xiàn)在心里想的什么他自然知道,估計現(xiàn)在全皇城的人都以為這是自己造的孽呢!凌霄心里還先顧不上這個,他現(xiàn)在又急又恨的是……居然死了,凌霄是真的想好好善待她們的,甚至連入宮后給慧王妃和孩子們的宮苑都已經(jīng)想好了,現(xiàn)在卻……
“你先退下,等我查清后自然會傳你。”褚奕峰上前一步對彭宇淡淡道,彭宇抬起頭來還要說什么,褚奕峰忍不住心頭火,厲聲道:“沒聽見小侯爺剛才說的話?!出了這么大的事你不說快查清事情原委,急不得的跑到這里來做什么?!怕少了人懷疑到凌霄頭上?!混帳!”
凌霄聞言心里又暖又疼,長吁了一口氣道:“滾。”
彭宇聰明反被聰明誤,忙不迭的磕頭走了。
凌霄轉(zhuǎn)身看向褚奕峰,褚奕峰眼眶通紅,凌霄嘆了一口氣走近擁住褚奕峰,低聲道:“別難受……”
就在幾個時辰前他們還一起討論過孩子的事,孩子們與褚奕峰和凌霄都沾親,兩人是真的一點遷怒的意思都沒有,如今卻被一場火……
褚奕峰心里不只是為了又失去了親人的難受,一開始他沒有反應(yīng)過來,彭宇來了他才想明白,現(xiàn)在,現(xiàn)在,皇城中的人,大褚國的人……竟都是將凌霄想的如此不堪。
不管這場大火是意外還是人為,現(xiàn)在什么證據(jù)也沒有,別人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凌霄,褚奕峰現(xiàn)在才清楚的看明白,凌霄一直在自己身邊扮演的是怎樣的一個角色。
有了什么功勛榮耀他都是頭一個讓給自己,有了什么不堪齷齪別人馬上將矛頭直指凌霄。
褚奕峰自打進皇城中來第一次有這么無力的感覺,他把臉埋在凌霄肩膀上,低聲道:“凌霄……咱們走吧,還是回北地去,誰愛當(dāng)皇帝就讓他去當(dāng),我不想做了……”
“峰兒……”凌霄在褚奕峰頭上重重的揉了一把,啞聲道:“別再說傻話,我不在意……”
凌霄將褚奕峰稍稍推離自己一點,直視著他的眸子,一字一頓道:“當(dāng)初我受了傷,是你對我說你要做皇帝,是你說要為我而戰(zhàn),你說了,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我,這是你說的,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連這點苦都受不住。”
凌霄俊秀的臉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英武了許多,褚奕峰只是這么看著凌霄,聽著他的聲音,都覺得有股力量從凌霄強大的內(nèi)心直直的傳遞到自己心里,支撐著,扶持著自己。
褚奕峰垂下頭將眼中淚光抹去,低聲道:“我剛才……心里難受,瞎說的,你別當(dāng)真……”
“嗯。”凌霄親了下褚奕峰的眉心,輕聲安慰,“我懂得,我也什么都沒聽見,我跟你一起去慧王府看看,萬一有什么……”
“王爺,少爺。”門外碧荷輕聲道,“少爺?”
凌霄轉(zhuǎn)身開門:“又怎么了?”
碧荷左右看看,低聲道:“奴婢不敢瞎說,少爺……跟奴婢去后面廂房里一趟吧,有……有事。”碧荷心里著急又不敢的瞎說話,踮腳再凌霄耳邊低語了幾句,凌霄神色微變:“人還在廂房里呢?”
碧荷點點頭:“我看著那樣子不好,打發(fā)掉了門上的那幾個人,將人悄悄的引到那里去了,少爺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峰兒!跟我來。”凌霄心中大喜,若是這樣……
褚奕峰還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凌霄拉著沿著后面回廊過去,七拐八繞的去了一個閑置的院落,碧荷引著兩人進了里面西邊的廂房道:“就在里面了,除了我沒有人看見,我就在這里守著不讓人進來,王爺少爺快進去看看吧。”
凌霄攜著褚奕峰一同進了里面的廂房,里面一個老婦人坐在榻上,懷里摟著一個襁褓嬰兒,榻上還躺著一個熟睡的小娃娃,見有人來了先是嚇了一跳,見是褚奕峰和凌霄,老夫人淚滾了下來,抱著懷里的嬰兒走到前面來跪下泣道:“老奴……替王妃求求王爺,求求小侯爺,給兩位皇孫一條路走吧……”
褚奕峰心中大駭,連忙接過老婦人懷里的孩子,又搶上去看那榻上躺著的男孩子,正是褚奕瑾留下的兩個皇孫!
“王妃沒有法子了……說句大不敬的,縱使是有天恩,皇后娘娘和英王爺都不計前嫌善待兩個皇孫,別人呢?”老婦人泣道,“終究是頂著一個獲了罪的父王的名頭,與其這樣長大受一輩子苦楚,倒不如生在尋常人家了……”
“老奴本是慧王妃的奶嬤嬤,隨著王妃這些年,王妃的心思奴婢都明白,她全是為了孩子……王妃夜里將兩個孩子托付給我,說讓我?guī)е鴥晌换蕦O出城,回我老家去好好的養(yǎng)大,王妃和老奴都是深閨中的婦人,哪里知道外面的厲害,老奴根本出不得城……王妃交代過,若是實在無法,就讓老奴來求小侯爺,看在凌雉小姐的份上,幫兩個孩子一把……”
老婦人哽咽道:“奴婢無能,求小侯爺恩典吧,王妃為了兩位皇孫不惜自戕來演這出戲,為的就是讓天下人都以為兩位皇孫已死,求求小侯爺,求求王爺……”
褚奕峰抱著懷里軟軟的嬰兒心里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他與慧王妃只在家宴時遠遠的見過幾次,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一個剛烈情深的女子……
“你起來吧,我早就……罷了,人已經(jīng)死了,多說無益。”凌霄長長的嘆了口氣,“既然知道了皇孫的下落,我自然不會任由皇族流落在外,你放心,我不會讓世人知道這事……定然要給兩個孩子一個好前程,以后……再也沒有慧王世子了,我自有打算。”
老婦人鄭重給凌霄和褚奕峰磕了個頭,抽出袖子里攏著的剪刀就要往喉間刺,褚奕峰反應(yīng)快一把奪下,怒道:“你這是為何?!還嫌死的人不夠多?”
“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老奴已經(jīng)完成了王妃的遺愿……”老婦人泣道,“自然要去地下接著伺候王妃了……”
凌霄輕嘆:“王妃留下你,就是為了讓你替她看著兩個孩子長大的,你去了,怎么跟你主子交代?”凌霄起身進了里面抱起榻上的孩子,心里嘆息,慧王妃……可惜了……
褚奕峰抱著懷中的孩子,低頭輕輕在嬰兒額頭上親了下,凌霄低聲道:“這事不可瞞著姨母,你與我趁著天色早快些入宮,免得姨母過于傷心了。
褚奕峰點點頭,凌霄轉(zhuǎn)身叫了碧荷來的讓她好生安置老婦人和兩個孩子,不要再讓別人知道,自己與褚奕峰一起入宮。
鳳華宮里皇后剛聽聞了慧王府里的噩耗,幾乎支持不住,哭的已經(jīng)快暈了過去,短短的一個多月,她喪夫喪子,如今兒媳與兩個孫子竟一同去了……
外面伺候的宮人見是褚奕峰和凌霄來了連忙通傳,不多時兩人隨著女官一同進了側(cè)殿,褚奕峰讓眾宮人避退,連忙將兩個小皇孫的事告訴了皇后,皇后聽聞心里又喜又悲,哽咽道:“慧王妃……苦了一顆當(dāng)娘的心了,瑾兒犯下的過錯,她不肯讓孩子們背著……”
凌霄走近勸慰了幾句,皇后止住淚道:“慧王妃的心我懂得……罷了,既是這樣,萬萬不可再讓別人知道了,不可讓慧王妃白死……等過了這個風(fēng)聲,咱們好好思量一下將孩子過到哪個王爺或是郡王府中去……”
褚奕峰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母后選一家合適的,再由我出面,咱們私下好生照料他們就是了。”
皇后心里暗嘆褚奕峰大度,點點頭:“正是,只是現(xiàn)在……孩子還是先養(yǎng)在你府里的好,可得讓伺候的人口風(fēng)緊著些。”最后一句是對凌霄說的,凌霄點頭:“省的,伺候的人都是我心腹,萬萬不會泄露出去。如今慧王府的里院里已經(jīng)燒的不剩什么了,想來也查不出什么來。”
“有你我就放心了。”皇后這一個時辰里悲喜交加,知道兩個孩子無事后整個人沒了氣力,嘆道,“這事兒宗人府那邊怕還是有話說,都靠著霄兒去周旋了。”
凌霄頷首,又柔聲勸慰了皇后幾句才跟著褚奕峰去了。
出宮的路上兩人經(jīng)過海棠院,凌霄心里一動,步子慢下來,低聲道:“峰兒……小皇孫如今尚在襁褓萬事不知,且又是先帝嫡孫,不如……”
褚奕峰心里瞬間明白了凌霄的意思,停下腳:“你是說……”
凌霄不讓褚奕峰說出來,將人拉到海棠苑繁茂的樹叢后,低聲道:“我想讓你將孩子認下來。”
凌霄一開始確實沒有這個打算,剛才在英王府的廂房里看見了小皇孫的那一刻凌霄就想到了,慧王妃不想讓孩子們頂著慧王這頂黑帽子,那不如將孩子過給褚奕峰,小皇孫尚不足月,只要對外說這孩子是褚奕峰在北部的侍妾養(yǎng)下來的……
“姨母必然也是愿意的。”凌霄輕輕撫摸褚奕峰的側(cè)臉,“到底是自己的嫡孫,記到你膝下才是最好的,你又沒有子嗣……我們的事姨母早晚會知道,到時候有了這么個孩子,也有個退路,好不好?”
褚奕峰低頭想了想,正要說什么時猛然回頭,假山后皇后和一行女官正走過來,凌霄心中大驚,皇后幾時在這里了?
如今大權(quán)在握,是自己太大意了,凌霄強自裝作無事,迎上去笑道:“姨母怎么跟過來了,有什么事讓宮人說一聲,我和王爺再過去就好。”
“是,若不是過來,也聽不見你們說的體己話呢。”皇后臉色放下來,她本是想來跟凌霄囑咐幾句孩子的事,知道了孩子們失而復(fù)得她心里又喜又急,怕褚奕峰和凌霄兩個男人照料不了孩子,急著過來叮囑幾句,誰知道竟聽見了這些話!
關(guān)于褚奕峰和凌霄不堪的傳聞皇后早就聽聞,但她只以為那不過是些小人看著凌霄長得太好了些,兩人自幼又是親密才造出這些下流的謠言來,再加上后來褚奕峰寵幸宮女娶親的事,皇后早就不將這些話當(dāng)事了,誰知今日竟是被自己撞見了!竟是真的!
皇后心里又疼又恨,兩個都是她心尖子,竟是……皇后素色長紗袖下十指攥起,正要說什么時凌霄走近跪下來,頷首:“都是臣的過錯,為了牟圖權(quán)位勾引英王,都是……”
“不是!”褚奕峰厲聲道,“閉嘴!母后,我和凌霄……”
“都不用在本宮面前做這深情的樣子!”皇后眼中滾下淚來,心中大痛,褚奕峰是她的兒子她的倚靠,凌霄是自己早去的妹妹唯一的兒子,竟是……
皇后狠下心來,沉聲道:“來人……送凌霄出宮,本宮不管你們是如何,你不是本宮的孩子,本宮管不上壽康侯府里的家事,讓凌侯爺親自教導(dǎo)吧。”
“峰兒……”皇后看向褚奕峰,“你還沒坐上龍椅,即便是你已經(jīng)穿上了龍袍,犯了錯本宮也教導(dǎo)得你,來人,英王身有不適,帶英王回風(fēng)華宮,本宮要親自照料英王,什么時候治好了英王的病再放英王出宮不遲。”
說畢不再聽兩人的說辭,轉(zhuǎn)頭厲聲對侍衛(wèi)斥道:“愣著做什么?!他還沒有當(dāng)皇帝呢,你們連本宮的話也敢不聽了?!”
侍衛(wèi)不敢不動,上前押住褚奕峰,褚奕峰聽了皇后的話一顆心早就急的要炸了,哪里肯讓人將他軟禁到鳳華宮去,凌霄連忙給褚奕峰使了個眼色,皇后不比別人,不可真的鬧翻,褚奕峰心里著急,幾乎咬碎了牙,又不敢真的動手,掙扎著被侍衛(wèi)押送到風(fēng)華宮去了。
凌霄心里悔嘆,全是自己大意了,原本是要跟皇后攤牌的,但要等到萬事具備才好,現(xiàn)在時間地點都不對……凌霄恭恭敬敬的磕頭,皇后恍若未見,轉(zhuǎn)身扶著女官去了。
凌霄起身,不用侍衛(wèi)押送,自己出宮。
壽康侯府里凌侯爺將皇后的親筆信放到桌子上,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凌霄嘆了一口氣:“你是如何謹(jǐn)慎小心的人,如今不過是斗倒了慧王,竟是這么大意了。”
凌霄心里一驚,凌侯爺這話的意思,竟是早就知道了?
老侯爺看著凌霄的臉色自嘲一笑:“你當(dāng)我老了,就瞎了?你這幾年為了褚家老二拼死拼活的我看不見?你以為我是皇后呢,能被你那一套兄友弟恭的假仁義道德騙過去?”
“你全是為了兄弟之情?你對哪個兄弟如此了?”老侯爺冷冷道,“我眼花了,但心里看的真真的,真以為你日日從后院翻墻去英王府我不知道?我不說是因為我知道你從小是個有主意的,想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自然有你自己的走法,沒想到竟是弄成這樣!”
凌霄心里感激,老侯爺將他從小養(yǎng)到大,情誼不比常人,竟是一直知道沒有發(fā)作自己……凌霄沉默的磕了個頭,啞聲道,“孫兒不孝……”
老侯爺嘆了口氣:“罷了,起來吧,韋華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心軟著呢,必然不會過分的苛待英王,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你跟英王一起跟皇后認個錯,等英王登基后你自請外放吧,皇后必然不會為難你。”
凌霄垂首:“孫兒不孝……我,我不能走,王爺離不得我……”
凌侯爺一頓,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給你的法子就是這樣,等到英王大婚,兒女雙全后你再回來,皇后必然也不再說什么了。”
凌霄始終是那一句:“王爺離不得我,我也離不得王爺。”
凌侯爺最后無法,只得道:“霄兒,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凌霄沒有接話,這些他都懂得,人生的十之八九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褚奕峰。
鳳華宮里皇后哭著罵了半日勸了半日,說出的法子倒是與凌侯爺想到一起去了,凌霄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若是別人她一準(zhǔn)直接賜死了,但那是凌霄……皇后拿了帕子抹去眼角淚珠,低聲道:“等你登基后就先將霄兒外放吧,他到底是太年輕了,出去歷練幾年才好。”
褚奕峰因為幾次強自要出宮,現(xiàn)在被侍衛(wèi)綁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勉強能跪下來,聞言搖了搖頭:“我離不得他。”
“那你想怎么樣?!你是要逼死娘是不是?”皇后眼中淚珠不斷滾下,“我知道,你從小我照料你少,是娘虧欠你的,但是你……”皇后泣不成聲,怎么也說不通,狠下心來道,“等你想明白了我再跟你說,之前你就在我宮里好好反省!”
從這一刻,褚奕峰開始絕食了。
凌霄出宮后與凌侯爺說開后當(dāng)日就要進宮見皇后,一直對凌霄畢恭畢敬的神武門侍衛(wèi)犯了難,苦道:“小侯爺……實在,實在是不行……”
凌霄知道皇后不肯見他,每半日來一次讓人遞一次請安折子,皇后看也沒看直接打了回來。直到凌霄在宮中的探子傳信回來:英王爺在鳳華宮里不吃不喝已經(jīng)兩日了。
凌霄聞言回府向凌侯爺請了□□賜的開國鐵卷來,舉著鐵卷直接進了宮門,一路如入無人之境進了鳳華宮大門。
凌霄走到皇后的鳳華宮正殿外,宮人都得了皇后的示意,沒有人為凌霄同傳。
太監(jiān)們面面相覷,凌霄點頭:“不難為你們了,我知道姨母定然不愿意見我。”
凌霄轉(zhuǎn)身走下長階,太監(jiān)宮女們剛松了一口氣,但見凌霄走到下面,赫然轉(zhuǎn)過身來掀起衣袍,直直跪了下來,隔著長長的七七四十九級臺階,朗聲道:“罪臣凌霄,拜見皇后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監(jiān)們不知道怎么辦好,凌霄聲音朗朗,皇后在殿內(nèi)必然是聽見的,這還傳不傳?
凌霄低頭,拳頭握起,繼續(xù)朗聲道:“罪臣凌霄,拜見皇后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在內(nèi)殿里眼中含淚,臉色發(fā)白,命人把凌霄以前孝敬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古玩瓷器全扔了出來!
無數(shù)金銀碎片瓷器殘骸自殿內(nèi)順著長長臺階流了下來,鋪了滿滿的四十九層臺階,凌霄心下黯然,全是這些年他孝敬皇后的心意,這么些年來,竟然有了這么多。縱然這些年他在官場中打滾,虛偽做作,但他對韋華的濡慕之情從來都是真心的。
凌霄閉了閉眼,朗聲再道:“罪臣凌霄,拜見皇后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說畢不再等皇后的旨意,起身,大聲道:“天元十四年!景王妃臨幸壽康侯府,安慰罪臣與胞妹,母親去后視罪臣與胞妹如己出!情深意切,言猶在耳。”
凌霄說畢,上了一級臺階,跪下,磕頭。
臺階上盡是金銀陶瓷殘片,透過凌霄薄薄的衣衫扎進膝蓋里,凌霄的手掌,膝蓋,光潔的額頭瞬間流出血來,凌霄像是沒有知覺一般,起身繼續(xù)道:“天元十八年,景王妃召罪臣入景王府,殷切叮囑莫介意外間傳聞,王妃怕連累壽康府不再照看罪臣和胞妹,但仍暗中幫扶!樁樁件件,莫不敢忘。”
凌霄說畢,又上了一級臺階,跪下,磕頭。
“天元二十四年,景王妃榮登太子妃寶座,宣罪臣與胞妹入東宮,承諾不離不棄,全力舉薦罪臣為皇孫伴讀!”
“天元二十五年,……”
凌霄白色的衣衫很快染上點點血跡,也許別人會以為他是在試圖喚起韋皇后對他的疼愛,其實不是,只有凌霄和殿內(nèi)的皇后知道,凌霄是在感激皇后這些年對他的情分,每說一件,磕一個頭,每說一件,磕一個頭。這是在謝恩,數(shù)不清的情誼,就在這一個個沾血的臺階上。
內(nèi)殿里的褚奕峰四肢被綁起,奮力吐出口間的手絹,眼淚不斷落下……
凌霄的聲音就在耳畔,這是褚奕峰最熟悉,最熟悉的天籟。
他說,當(dāng)初我受了傷,是你對我說你要做皇帝,是你說要為我而戰(zhàn)。
他說,你說了,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辱我。
他說,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連這點苦都受不住。
凌霄,凌霄,光是念著他的名字,聽著他的聲音,想著那張絕色又溫柔的臉,光是這樣,就能讓人堅強起來。勇敢起來。
褚奕峰勉強的支撐著身子跪著向皇后爬去,嘶啞泣道:“天元二十四年,小侯爺奉太子妃召入東宮,我為小侯爺風(fēng)采所折,贈小侯爺一同心玉佩,小侯爺收下,此生……不離不棄……”
凌霄在外面似乎是聽見了褚奕峰嘶啞的乞求,聲音中也帶了一絲哽咽。
褚奕峰看著皇后流淚,磕著頭向自己母親爬去,猶自喃喃道:“天元二十五年,小侯爺毫不避嫌,毅然出手,杖斃吉祥為我在宮中立威。”
褚奕峰磕了個頭,繼續(xù)道:“天元二十六年,小侯爺長跪承乾宮,請旨孤身北上,自賣家產(chǎn)為我買糧草,救我于危難。肝膽相照,此生永不敢忘。”
“康佑一年,小侯爺不懼北部苦寒之地,決意與我一同北征匈奴,此情此意,永志不棄……”
褚奕峰繼續(xù)艱難的向皇后爬,哽咽的不成聲:“康佑一年……小侯爺冒死同我出兵征討慧王……”
殿外的凌霄與殿內(nèi)的褚奕峰一起細數(shù)著這些年的苦楚,一樁樁,一件件像把刀子一樣的插進皇后心里,縱是鐵石心腸也禁受不住,更何況是韋華的一顆慈母心。
皇后泣不成聲,起身親自給褚奕峰松了綁,摟著褚奕峰大哭道:“我的兒……你們是要了我的命了……”
“去……”皇后摟著褚奕峰轉(zhuǎn)頭對宮人道,“扶霄兒進來……跟他說,姨母……再疼他一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