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結(jié)婚(下)
最終,還是季眠開口,把他們倆給分開,免得在門口打起來。
厲決表情又酸又氣,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氣勢洶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原本傅沉俞連個位置都沒給他留的。
一坐下,蘇珞瑜就忍不住開嘲諷:“你酸什么。誰讓你自己要來。”
“你懂個屁。”厲決喝了一口悶酒:“我就不明白,季眠為什么會喜歡上傅沉俞。”
他看向蘇珞瑜,道:“你跟他們一起長大的,你能明白嗎?”
“我怎么知道。”蘇珞瑜:“我比較好奇,按照你的脾氣,你真的能忍著季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他跟厲決的相處時間比較長,自認(rèn)為還是了解厲決的。
雖然厲決看上去像個沒拴住的哈士奇,但是骨子里有一股狠勁,但凡是他看上的人,沒有道理放手。
而且,就憑借以前厲決對季眠那個瘋勁兒,蘇珞瑜實在想不通,他今天來參加婚禮,竟然不大鬧一場的原因。
“你懂什么……”厲決喝著悶酒,鼻尖發(fā)酸,眼眶也酸。
只是盯著季眠的背影,以及他溫和又有些害羞笑,和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都是他前世很少看見的,這樣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成為所有人眼中閃閃發(fā)光的星星。
他實在不想去破壞。
也再不想看到他那雙眼睛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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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整,婚禮正式開始。
因為是在酒店的緣故,所以場內(nèi)的明亮都是看燈光的。
于是,下一秒,宴會廳所有的燈光都變暗了。
只有一束追光燈打在舞臺上,不知什么時候,舞臺上多了一塊約莫兩米高,四米長的白『色』幕布,長方形,落在舞臺中央。
臺下竊竊私語,賓客伸長了脖子去看,追光燈漸漸地擴(kuò)大,直到籠罩了整塊白『色』幕布。
正當(dāng)大家不知道幕布的作用時,隨著宴客廳輕緩的音樂響起,白『色』幕布后面出現(xiàn)了一個扎著低馬尾的女人,映『射』出她的影子。
像是在表演大型的皮影戲一般,那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很快,燈光暗下,畫面轉(zhuǎn)場,女人懷中的嬰兒成了站在地上的小孩。
這時,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蘇珞瑜,他看這個小孩的背影特別眼熟,仔細(xì)一樣,這感覺跟季眠很像啊!
一時間,他的記憶仿佛被拉回了一九九七年。
白『色』幕布后面的小男孩投影,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隨著燈光的變化,畫面中的場景也在變化。
兩個男孩的『性』格隨著肢體語言的表達(dá),生動的呈現(xiàn)在賓客的眼中,一個乖巧,一個冷峻,一個主動,一個安靜。
林敏芝用手帕捂著嘴,看到那五歲男孩的影子時,眼中泛起淚光,那孩子真的跟季眠小時候很像,一不留神就讓她想到了那些被遺忘在角落的時光。
小男孩的影子從五歲變成了十歲,兩人背著書包結(jié)伴而行。
又從十歲變成十五歲,同桌而坐,課桌前積累著高高的作業(yè)本。
接著,從十五歲變成二十一歲,帶著學(xué)士帽,在父母的期盼下成為了獨當(dāng)一面的大人。
其中,春天的桃花,夏天的果樹,秋天的落葉,冬天的大雪。
一幕一幕地穿『插』在男孩們的生命中,昭示著時光的流逝。
最后,影子摘下了學(xué)士帽,燈光暗下,換上了西裝。
白『色』的幕布撤下后,影子變成了真人,從幕布后面走出來。
這一刻,賓客才算恍然大悟。
剛才那場溫馨又驚艷的一段表演,是今天兩位新人的童年啊!
早聽說是青梅竹馬了,他們心中原來還對“青梅竹馬”沒什么感覺,如今看到男孩從小長到大的情誼,心里一想,還真的就,挺羨慕的。
一輩子能有多少人可以擁有這樣的陪伴啊。
這個點子是傅沉俞想出來的,他也不知道從哪里去找來跟季眠小時候那么像的小演員,也不知道準(zhǔn)備了多久,才把這個驚喜送給季眠。
表演時,季眠就站在舞臺的側(cè)面看,直到要出場,他才被傅沉俞握住掌心,走上舞臺,眼眶還是紅的。
他跟別人不一樣,別人看到的或許只是孩子們的陪伴與成長,季眠看到的是傅沉俞和他的過去。
不知怎么,腦海中本該忘記的回憶,一點一點的被撿了起來。
小時候彌足珍貴的記憶,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一九九七年的香港回歸,是他第一次看到傅沉俞那年,記憶中,是傅沉俞站在火車站臺的嚎啕大哭的場景。
一九九八年的除夕夜大雪,是他第一次想要拯救一個人,記憶中,有季眠手里一碗熱騰騰的白粥。
一九九年,傅沉俞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臺電腦,第一只兔子,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綿綿”。
二零零年的千禧年,是他跟傅沉俞正式成為黎明小學(xué)小學(xué)生的一年。
二零零二年的紅眼病,傅沉俞第一次為他打架,那是他們第一次敞開心扉交流,也是季眠第一次拋出友誼的橄欖枝,想和他做朋友。
二零零三年的非典,是徹夜難眠的一晚,傅沉俞被關(guān)在教室中,夜『色』里,一個小小的男孩趴在窗口,勇敢地陪著他等待救護(hù)車的到來。M.
再后來,小學(xué)畢業(yè),沒等他們?yōu)樽约旱囊稽c點長大而高興,寧倩就在一場重病中去世。
那時候,傅沉俞的手足無措,崩潰無助,讓季眠小小的心臟糾在一起,他還不知道,是愛情在他心里古怪作祟。
念初中的時候,電視上鋪天蓋地報道著讓人心痛的天災(zāi),二零零八年是注定不平凡的一年,也是在這一年,傅沉俞心中埋藏著的情感種子漸漸發(fā)芽,他的心也天崩地裂,在兵荒馬『亂』中,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場暗戀……
后來,時間就像開了加速器一樣。
或許是因為少年們漸漸長大,童年也在漸漸遠(yuǎn)離,各種各樣的責(zé)任與煩惱壓在小小的肩膀上。
他們?yōu)榱藢W(xué)習(xí),為了未來而焦慮,為了對方,為了曖昧而煩惱,好像一瞬間就嘗到了成長的苦悶。
好在,他們始終陪伴著彼此。
所以,命運(yùn)也不曾怠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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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男人結(jié)婚,沒有什么參考的對象。
季眠還是按照正常的婚禮流程,在視頻放完之后——視頻這一段被改成了影子戲。
好吧,其實季眠還準(zhǔn)備了視頻的!他跟傅沉俞一起長大,兩人在一起的照片和視頻存滿了一個電腦,季眠在結(jié)婚前的一個月里,一直在整理著這些東西,把照片都按照時間線排好,準(zhǔn)備在婚禮上播來著……
當(dāng)然,就憑借他那個用愛剪輯剪出來——還弄不掉片頭的小視頻,跟傅沉俞這個催淚驚喜一筆,顯得就特別的老土了……
季眠決定把自己剪得視頻珍藏起來偷偷看,等以后他跟傅沉俞老了之后,在拿出來分享!
在視頻放完之后——就是走紅毯的流程。
季眠剛才沉浸在回憶中,偷偷掉了好幾次眼淚,又因為沒化過妝,一掉眼淚就用手擦。
現(xiàn)在才猛地回過神,連忙找了個反光的玻璃看了看自己的臉,還在林敏芝的化妝品非常之靠譜,就這么擦都沒把他的妝給擦花!
走紅毯的這一段,季眠又覺得有點兒羞恥,又覺得高興。
心情像充滿了氣泡似的,他換上了黑『色』的西裝,在休息室等待著主持人喊新郎出場。
季眠給自己打氣:別緊張,結(jié)個婚而已,一回生二回熟……
走上紅毯的時候,季眠的心情奇跡般的平靜下來。
傅沉俞一直站在舞上面,證婚人就在他身邊,雖然現(xiàn)場的燈光不是特別亮,可季眠一出來的時候,他依舊在人群中一下就找到季眠了。
傅沉俞看著季眠,眼中的一切似乎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周圍的人和聲音都漸漸褪去,唯獨只剩下季眠,從五歲時候穿著兔子小棉衣的跌跌撞撞,到十五歲時候穿著校服的活潑好動,最后是二十二歲一身和他款式相同的西裝,步伐堅定又溫柔的朝他走來。
二十多年的歲月,彈指一瞬間。
季眠站在他身邊,站直了,然后低聲咳嗽一聲,悄悄問:“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帥。”
傅沉俞回過神,捏了一下他的手:“很帥。我這不是都為你神魂顛倒了。”
季眠臉一紅,被傅沉俞這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本來他還想調(diào)戲一下大佬的……
證婚人已經(jīng)開始說婚姻宣誓了:“傅先生,你是否愿意與季眠先生結(jié)為伴侶,愛他,安慰他,愛護(hù)他,就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都愿意陪伴他,忠誠于他,直到離開世界。”
傅沉俞回答的語氣不像平時說話那樣有些輕佻,十分認(rèn)真地開口:“求之不得。”他看著季眠,補(bǔ)充道:“我不會像愛自己一樣愛你。因為我愛你要勝過愛自己。”
證婚人停頓片刻,重復(fù)了一遍,問季眠:“季先生,你是否愿意與傅沉俞先生結(jié)為伴侶,愛他,安慰他,愛護(hù)他,就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都愿意陪伴他,忠誠于他,直到離開世界。”
季眠聽他說完之后,看著傅沉俞道:“傅沉俞,有一句話我很早就想跟你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說道:“寧阿姨和傅叔叔,還有林叔叔的年紀(jì)比你大很多很多,棉棉兔的生命比你短很多很多,父母和寵物不能陪伴你走完一生,但是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從牙牙學(xué)語到白發(fā)蒼蒼,我們的人生可以屬于彼此。”
季眠似乎要看到傅沉俞的心里去:“我會陪著你,就算你不需要我,我也會陪到你人生的最后一刻。我不會比你先死的。”
過了片刻,他聽到傅沉俞說:“好。”
接著,季眠感覺自己的手被捉了起來,一枚銀『色』的戒指被戴進(jìn)了他的無名指。
小小的一個圈,就這么圈住了他的后半生。
證婚人笑了聲,宣布道:“現(xiàn)在,您可以親吻您的愛人了。”
傅沉俞低下頭,在季眠唇上印下一個吻。
他們會相愛,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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