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眠眠和渣攻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季眠考了第二名。
他的語文不是強項,作文扣分扣得比較多,偏偏這次作文核心主題還是歌頌父愛。季眠對季衛(wèi)國沒有好感,心里對他只有恨和惡心。
鎮(zhèn)南中學(xué)每一次考試過后都會在公告欄掛上紅榜,禮拜五放學(xué),季眠站在人群后面墊著腳找傅沉俞的名字,果然高高懸掛在榜首。
往下隔了四十名左右,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意料之中,還算不賴。
“季眠!”
他剛走出公告欄,何曦就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一會兒有事沒,去吃烤肉?”
何曦也考上了鎮(zhèn)南,是通過藝術(shù)生的身份,如今在九班讀書。筆趣閣
季眠跟他從小學(xué)就認(rèn)識,一起讀一個初中,又讀一個高中,稱得上是一句朋友,是除了傅沉俞之外,跟他關(guān)系最鐵的哥們兒。
何曦:“你約傅沉俞了?”
季眠搖頭:“他今天下午有競賽班補課。”
其實季眠自己有感覺到,上次給他涂完藥之后,傅沉俞最近又有些疏遠(yuǎn)他。
從初中開始,對方就這樣,冷一陣熱一陣,如果不是傅沉俞對他態(tài)度沒變,季眠都懷疑大佬已經(jīng)對他起了殺心。
何曦唏噓:“靠,不愧是學(xué)霸。那走吧,我?guī)闳ツ羌倚麻_的烤肉店,請你吃。”
季眠不太愛吃油膩的東西,不過何曦盛情相約,他沒拒絕。
吃了幾片烤肉,季眠胃就不舒服了,剩下時間都在啃生菜。何曦吃東西就是暴風(fēng)吸入,季眠每一次抬頭都能看見對方嘴里塞得滿滿的,十六歲的男孩子被叫做牲口年紀(jì),吃東西不要命,狼吞虎咽,風(fēng)卷殘云。
季眠忍不住把何曦跟傅沉俞悄悄對比,傅沉俞吃飯就很安靜,不過,他雖然吃相斯文,但不聲不響地能把一桌吃完。
何曦咽下最后一塊烤肉,看著季眠后面,拍拍季眠肩膀:“哎,季眠,傅沉俞!”
季眠一愣,轉(zhuǎn)頭看去,隔著玻璃窗,馬路對面,傅沉俞正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并肩而行。
何曦:“我擦,校草有情況啊,那不是他們班班花嗎,叫什么羅露來著?”
季眠看了兩秒就回過神,心中揶揄:……哦,還跟我說競賽班補課,結(jié)果是跟妹子約會來了啊。
大佬,你不老實。
“看什么,沒見過人家談戀愛啊。”季眠吐槽,啃掉最后一口生菜,他的胃隱隱作痛。
何曦:“嘖嘖嘖,是沒見過傅沉俞談戀愛,你見過他那張冰塊臉對女生有好顏色過嗎?”
季眠在心中想,傅沉俞怎么就不會談戀愛了,《陌路柔情》中他的定位可是偏執(zhí)深情攻!
他跟何曦在公交站臺兵分兩路,上了車,季眠才感覺自己胃痛的厲害。
估計剛才吃肉吃多了,頂?shù)幕拧?br/>
他下意識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傅沉俞,結(jié)果傅沉俞和妹子兩人的身影浮現(xiàn)在他眼前,季眠又放下手機。
以前有什么瑣碎的小事都可以麻煩好朋友,但是好朋友現(xiàn)在可能、應(yīng)該、或許在談戀愛……
他還是別那么不識相了,上一個干預(yù)傅沉俞談戀愛的季眠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季眠的求生欲讓他果斷放棄求助傅沉俞!
他疼得厲害,迷迷糊糊在公交車上睡著了。
直到終點站,季眠才醒過來,外面天都黑了。
485路公交終點站是客運中心,季眠還從來沒到過這邊,下車看到陌生的地方,一下就有點兒沒底。
他捂著胃,沿著客運中心走了一圈,沒找到藥店,問了保安之后,對方給他指了一條路,距離他的位置有兩公里。
……還是算了吧。
忍忍就到家了。
季眠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準(zhǔn)備打電話給傅沉俞。
都這么久了,約會也該結(jié)束了吧?大佬雖然早熟,但是很有分寸感,絕不會把妹子往酒店帶的!
結(jié)果他一掏口袋,口袋里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
季眠眼睛微微瞪大,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事實:他手機丟了。
多半是剛才在車上睡著的時候被人順走的,十二月底,越到過年的時間,小偷就越多。
怪自己不小心。
剛買沒多久呢……季眠漫無目的地想。
還是林敏芝獎勵他考上鎮(zhèn)南的禮物,蘋果4s,大幾千的手機,意義也與眾不同,自己都沒新鮮一會兒。
季眠不得不用胡思亂想的方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專注于胃痛。
他額頭上已經(jīng)沁出細(xì)細(xì)地汗珠,胃里絞痛,連帶著思考能力都下降了。
季眠坐在大廳中,問商店要了一杯熱水,小口小口的抿,準(zhǔn)備等下一班車來,然后原路返回。
半小時后,沒等到車來,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坐的是最后一班車。
……沒有這么倒霉吧。
季眠欲哭無淚。
嘶……
而且胃也越來越痛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連帶著都有點頭暈眼花。
自從上一次感冒后,他已經(jīng)兩個月都沒怎么發(fā)燒過,不過這段時間班級流感流行起來,一個兩個全都光榮了,冬天開窗通風(fēng)又不勤快,季眠終于中招。
胃痛和低燒一塊兒襲來,季眠靠在客運中心大廳的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警告自己只能睡十分鐘,心里還在不停地分析:
兩邊都有保安的……
最值錢的手機已經(jīng)被偷了,書包里就只有書,是安全的……
我是個男的,也不能把我拐賣走……
大不了我揍死他……
-
厲惟識下車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他發(fā)消息告訴厲決,讓他自己在家里煮點東西吃,不用等他。
蘇珞瑜讀高中的時候搬回了楊超英家中,這么多年過去,楊超英終于振作起來,咬咬牙攢出了一套首付。
人生有了這樣的大起大落,她再也沒了從前趾高氣昂的虛榮,變得沉默且踏實。
厲惟識在桐城的那套房,如今只有他們兄弟倆住著。
他合上手機,正想走出大廳,卻被大廳中一個人影所吸引。
四周都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名少年穿著鎮(zhèn)南中學(xué)的外套,可憐兮兮縮在凳子上,像一只被拋棄的小兔子。
他睡得不安穩(wěn),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厲惟識看他有點眼熟,仔細(xì)一想,這不是蘇蘇的那個初中同學(xué)?叫季眠。
厲惟識這人天生的好心腸,心軟,而且愛多管閑事。
躺在椅子上的還是認(rèn)識的人,厲惟識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
他半蹲下身,看到季眠校牌上的照片和名字,更加確認(rèn)了他的身份。
季眠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季眠……季眠……”
他費力的睜開眼睛,厲惟識的臉在他眼里模模糊糊,但看清楚之后,季眠眼中警惕和防備陡然拔到了最高。
他嚇得脫口而出:“厲決……”
厲惟識一愣,季眠怎么會認(rèn)識自家弟弟?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還把自己認(rèn)錯了。
厲惟識雖然跟厲決差了快十歲,但兄弟倆的臉卻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厲決張揚俊美,厲惟識儒雅溫和,季眠也只有現(xiàn)在理智不在線,加上厲決ptsd太嚴(yán)重了,才會認(rèn)錯。
厲惟識不能放任季眠一個人在這里不管,他輕聲細(xì)語地詢問季眠家在哪兒。
結(jié)果季眠一問三不知,死死咬著嘴唇不跟他說話,像是防備著他一樣。
只不過季眠的狀態(tài)實在不好,兇巴巴地盯著厲惟識,就像一只警惕的兔子。
軟綿綿沒什么威懾性,最后還扛不住睡了過去。
厲惟識嘆了口氣,心想要不要跟蘇珞瑜打個電話,他應(yīng)該比自己更了解季眠。
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把季眠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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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決看到厲惟識的短信,扔了筆,自己去廚房折騰了一碗白水面出來。
他做飯的水平不佳,前世有季眠照顧他的起居,做的一手好飯,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日子過得非常舒適。
自季眠走后,厲決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存在。
如今,就連做一碗白水面都能想到他。
大少爺肯定不愿意吃這碗難吃的面,預(yù)備留給他哥之后,自己點了一堆外賣,抱著回到房間去打游戲。
厲惟識回來,扶著季眠在門口喊了句:“小決,搭把手,我?guī)Я藗€人回來。”
厲決游戲打到暢快處,哪會理他哥,裝聾作啞無視之。
厲惟識嘆了口氣,也不指望真的能使喚動他弟弟。
季眠被厲惟識放在客房的床上,自己去外面的藥柜里面翻了些常備藥。
剛才聽季眠迷糊的時候一直喊著胃疼,又給他兌了一杯胃藥。
厲惟識蹲下身,把藥放在床頭柜:“季眠,你胃不舒服,起來吃完藥再睡。”
他說完,拿起手機,給蘇珞瑜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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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傅沉俞掐斷電話,臉上一片陰霾。
如果季眠的手機這會兒開機,肯定能看到五十多通未接電話。
今天下午,競賽班老師安排羅露出門采購元旦匯演的道具,怕一個女生搬不動,又指揮傅沉俞一起去。
一個下午沒聯(lián)系,季眠就徹底失聯(lián)了。
林敏芝打電話過來問他,季眠是不是在他家寫作業(yè)的時候,傅沉俞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季眠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
傅沉俞當(dāng)即穿了一件外套,急匆匆地往外跑,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電話打到何曦這里時,何曦詫異道:“不知道啊,我們下午去吃了烤肉,然后季眠就坐公交車走了,就他回家常坐的那班。他還沒回家啊?”
傅沉俞有心都能把他給宰了,好端端地帶季眠跑去吃什么烤肉,他不知道季眠那個玻璃胃,吃烤肉會積食嗎?!
又想起是自己婉拒了季眠,季眠才跑去跟何曦玩的,自責(zé)和煩躁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怪他。
怪他對季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否則只是做朋友,自己何必要疏遠(yuǎn)他。
可是不疏遠(yuǎn)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怕自己暴露自己的心思,怕季眠和他再無交集。
傅沉俞沿著485路公交車一路找下去,半路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溫度驟降,找人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大。
摩托車急行,十二月的分刮在臉上像剪刀,傅沉俞漂亮的睫毛上結(jié)了一層冰霜。
找到客運中心的時候,終于有人知道季眠的去處了。
保安說下午有個穿鎮(zhèn)南校服的學(xué)生問他藥店怎么走,身體看起來不舒服,后來去大廳討水喝了。
問到商店老板,對方告訴他,季眠被一個男人帶走了。
傅沉俞的心臟幾乎驟停,右手捏著拳頭,心中的暴虐因子翻滾著,臉色陰沉地讓人害怕。
如果季眠出事了……
好在,林敏芝的一通電話,把幾乎已經(jīng)走到了懸崖邊上的傅沉俞拉了回來。
“小沉,找到了,剛才蘇蘇打電話給我了,在他一個老師家里,眠眠手機丟了,又發(fā)燒,老師認(rèn)識他,就帶他先回家,剛才聯(lián)系上蘇蘇,我現(xiàn)在就去……”
傅沉俞截斷林敏芝的話,因為情緒的原因,聲音有些嘶啞:“阿姨,外面下雪了,我去接他。”
林敏芝的腿有風(fēng)濕病,一到下雪下雨的天氣,嚴(yán)重起來都走不了路。
他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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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決打完最后一把游戲,聽見外面熱鬧的厲害。
他探了個頭到客廳,看見廚房冒著白氣,他哥似乎在煮粥。
茶幾上散落著各種藥,鞋柜多了一雙陌生的鞋子,尺碼不大,應(yīng)該是同齡人的。
“你帶誰回來了?”厲決挑眉。
“蘇蘇的一個初中同學(xué),在客運中心遇見的,小孩兒發(fā)燒了,帶回我們家住一會兒。”
厲決冷笑一聲:“用得著你多管閑事,爛好人。”
前世,他哥就是因為當(dāng)爛好人,才英年早逝,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這一次厲決重生回來,絕不會讓前世的事情再度發(fā)生。
而且,他對他哥還有些別扭的心態(tài)。
厲決到了三十歲才知道,原來蘇珞瑜真正愛的人不是他,他一直把自己當(dāng)做厲惟識的替身。厲決狂傲的自尊心幾乎被蘇珞瑜踩在腳下碾爛。
二人也因此大吵了一架,貌合神離,感情走上了絕路。
厲惟識笑道:“只是小忙。人家媽媽已經(jīng)打電話過來了,一會兒就把人接走。小決,你把粥給人送過去,我去找找家里的溫度計在哪兒。”
厲決不情不愿的端起粥,推開客房。
一米八的大床上,季眠深深地陷在厚實的被子里,側(cè)臉被枕頭擋住,只露出漂亮的下顎線,潔白的脖頸,細(xì)細(xì)的,脆弱又美麗。
那么大的床,他把身體縮在一起,只占了小小的位置。
厲決心里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脖子還怪好看的。
厲決放下碗,原本打算直接出門。
但床上的少年,那截雪白的脖頸一直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得他心煩。
該不會是個女的吧?厲決遲疑片刻:厲惟識帶了個女人回來?
終于找到了借口,厲決理智氣壯地走回來,挑開松軟的棉被,讓床上的少年露出完整的臉來。
季眠睫毛輕輕顫動著,他轉(zhuǎn)過頭,陷入了無邊的噩夢中。
這一刻,厲決的大腦如同被大擺錘重重的砸了一下,一片空白。
沒有任何情緒地過渡,他的眼睛迅速被逼出了紅色的血絲,整個人先是輕輕地,再是難以克制地,顫抖起來。
手上的瓷勺,竟被他無意識,生生掰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