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入燕州
暮云州,七郡十三鎮(zhèn)一關(guān)。自古民風彪悍,各種傳承式的武館,數(shù)不勝數(shù)。也由此,催生了許多以武犯禁的俠兒和義軍。
去年剛?cè)攵谝惠喤e事的義軍劉阿東,便是暮云州人,在賈周的幫助下,算是點燃了第一場起事的火焰。
遷都之后,住在臨時修建的行宮里,袁安臉色發(fā)白,聽著暮云州一場場的叛亂起事。
但這些,還遠不是讓他最擔心的,即便不算暮云營的五萬人,他的手底下也有三萬的救國營,應當是安穩(wěn)無虞的。
讓他最擔心的,是邊關(guān)傳回了消息。
那位一品布衣徐牧,以三千騎殺入塞北草原,一番之后,不僅復而殺出重圍,而且還殺死了北狄王子。
河州城那邊,守城的士卒們早已經(jīng)群情激昂,將日漸頹敗的二十萬北狄人,死死擋在城外。據(jù)說,草原王庭的大汗震怒異常,左汗王拓跋照已經(jīng)有了退軍的打算。
袁安沉默閉上眼睛。
這就好似兩個極端,他棄了邊關(guān),不敢面對北狄人。偏偏那位一品布衣,卻殺入邊關(guān),鼓舞了山河。
遷都暮云州,并非只是害怕渝州王的大軍,另有一點,是畏懼北狄人的勢大。
“朕……真是昏君嗎。”
旁邊的太監(jiān),垂頭不敢答。
“陳卿,你說呢。”
陳卿,并非是陳長慶,而是天王鞭陳廬。
陳廬露出笑容,“陛下為國憂心,遷都暮云州,乃是大興之兆。”
“陳卿,定南侯的事情,便要勞煩你了。”
陳廬壓住臉色的狂喜,跪地長揖。
另一頭,邊關(guān)的硝煙,逐漸散了去。
常四郎立在河州城頭,略顯疲憊的臉龐,滿面都是笑容。
在城關(guān)之下,十幾萬列陣攻城的北狄人,在一聲聲沉悶的牛角號中,緩如退潮,倉皇往后方退去。
那位騎著馬,被親衛(wèi)護在中間的左汗王,似是氣怒無比,揚著馬鞭,不斷對著千瘡百孔的河州城,聲聲怒吼。
“騰格里啊,草原子民的帝國,三十萬狗兒,這就走了?若不然,爹開個小門縫,再來攻城試試?”常四郎笑出聲音。
原本騎馬調(diào)頭的拓跋照,冷不丁聽到這一句,身子驀然一抽,怒而揚起馬鞭,將近前一個都侯,直接鞭笞摔馬。
見得狄人大軍退去,常四郎才猛地呼出一口氣。
“渝州王,徐將殺出了草原,這番河州之時,莫不是和退軍的北狄人,撞在一起?”于文臉色擔心。
“不會,他會往北面繞。家窮人丑五尺三的燕王公孫祖,定然不敢攔的。該死,老子讓他帶兵馳援河州,他居然不來。”
實則,常四郎此時的心底,還很是震驚。他想不通,釀酒起勢的小東家,為何懂這么多打仗的本事。
堵二城,連環(huán)馬,斬首之陣……這都哪兒來的,并無任何先例。莫不是說,小東家真是天將下凡?
……
出了草原,帶著最后的一千多騎,徐牧顧不得多想,一路狂奔之下,直至四百里處,總算是遠離了塞北大草原,遠離了大漠孤煙。
“下馬,休整。”徐牧聲音嘶啞。
只剛說完,無數(shù)停馬的好漢,跨馬的動作還沒開始,便有許多,接二連三地摔了下來,摔到了泥地之上。
不過是吊著一口膽氣,這會兒要休息,一個兩個的,才發(fā)覺渾身都透支了。
“魏小五,去取水燒熱。”徐牧聲音發(fā)顫。他自然知曉,這幫人是何等的生死一場,方能出了重圍。
數(shù)萬的北狄人之中,只為了殺死拓跋竹,不知耗費了多少力氣。若非是敵軍士氣一時崩碎,有這數(shù)萬狄人在,估摸著還要被繼續(xù)堵截。
不過,這數(shù)萬的狄人,大多是河州遣回來的,也就是說,整個兒的河州之圍,或許要輕松下來了。
“牧哥兒,那趙狗跑得太快,若不然,我便一定砍了他!”司虎還在喋喋不休。
對于趙青云,徐牧已經(jīng)沒有感情。和司虎一樣,巴不得手刃一番。
“樊魯,燕州的事情,你知曉多少。”
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裨將,聽到徐牧的話,急急回了話。
“只聽說……家窮人丑五尺三,是個面丑的侏儒,燕州雖然外有異族柔然,但燕州王公孫祖用的是懷柔之策,使得燕州的三郡之地,還算得太平。”
徐牧微微愕然,他以為常大爺是說著玩的,沒想到這燕州王,當真是個侏儒。
“徐將放心,燕州王定然不敢為難我等,否則,渝州王那邊便要殺人的。”
徐牧聽著無語。自從小侯爺去世之后,他和常四郎的關(guān)系,似是更近了一步。
“舉杯,同敬小侯爺。”
正在休整的一千多人,不多時,都撐著站了起來,并無酒碗,索性是就這酒囊,每一飲了一口。
草原的馬奶酒有些酸澀,一時間,讓徐牧更加懷念起莊子的生活。歸心似箭,他巴不得立即飛回去。
休整一夜,扎營的小山谷里,處處是乍起的厚重鼾聲。生死一輪,六千騎出河州,到了現(xiàn)在,所剩者只有一千五百多騎。
連著狄馬兒,都換了二三次。
……
“徐將,過了風雪關(guān),便是燕州的地界。”
大紀三個外州,屬燕州的存在感最低。據(jù)說曾經(jīng)因為交不起歲貢,親自帶著部屬出城打狼賣皮,好不容易湊了數(shù),才免了不敬之罪。
徐牧呼出一口氣,抬頭來看,面前巍峨的風雪關(guān),確實易守難攻,如同一座嵌入隘口的巨大城墻,嚴嚴實實地堵在了兩邊的山巒中間。
即便是開了春,但風雪關(guān)上,依然是雪絨漫天。
一千多騎人影,盡皆凍得瑟瑟發(fā)抖。
也難怪,北狄人寧愿死攻河州,都不愿意跑來燕州這邊。
送了拜帖,又讓常威去關(guān)下,扯了常四郎的虎皮。關(guān)墻之上,一個披著厚甲的守關(guān)大將,匆忙繞來城頭,讓人回燕州城稟報。
直至夜晚,兩扇巨大且古樸的關(guān)門,才轟隆隆地推開。徐牧松了口氣,帶著身后發(fā)凍的一千多人,急急入了風雪關(guān)。
他并未想招惹麻煩,但在入關(guān)之后,還沒走出多遠。許多的關(guān)兵一下子出現(xiàn),沖著他們紛紛拱手。
“恭迎徐將。”
“恭迎北伐軍——”
徐牧停了馬,臉龐露出欣慰。在他的身后,千多張的臉龐,也跟著露出了欣慰。
并非是想著邀功,但有人記著他們的壯舉,便是最大的犒賞。